回到宿舍後，宋茜便對成員們說出一切，所有的事情，她不想再繼續隱瞞，既然已經分手，便更無顧忌。

沒有任何時候，像她現在這樣冷靜，冷靜地面不改色，一直沒有停下地說，從她和崔始源是怎麽開始的，他們的交往的不斷產生的矛盾，他們的冷戰，他們和好，他們之間的誤會，和不可挽回。

說到了是因為偷拍的照片，她只是輕描淡顯地帶過，只說了她和圭賢，因為瑉豪和秀晶的關系，所以宋茜沒有說出口，雖然她和瑉豪的確沒有什麽，但是她不想節外生枝。

最後還說了小侯，她自編自導的爛戲和爛演技。可是小侯真正激怒她的事情，宋茜卻沒說，畢竟秀晶和雪莉都還很小，有些事情是說不出口的。

“你們不用那麽擔心地看著我，看樣子比我還委屈可憐。不過我真的沒事了。那個寄照片的卑鄙小人就是想讓我不開心，我不會讓他得逞的”說完後，宋茜皺了皺鼻子，抿嘴笑著，左右開弓拍了拍坐在身邊LUNA和雪莉。

比起其他三人的憤憤不平和傷心氣氛，都在討論說是會不會是崔始源的唯飯幹出來，雪莉看起來最為平靜，也許是因為她已經提前知道了一些事情，她低頭看著宋茜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低聲問道：“V媽，你的手疼麽？”

“肯定疼啊！打了那個**兩巴掌！”LUNA插了進來，嘟嘴抱怨道。

“我是說……這裏。”雪莉伸手握住宋茜的手腕，那是被人用力扼出淡淡血痕的地方，輕輕摩挲道，眼中寫滿了心疼。宋茜一怔，心中頓時明了，或許在走廊上聽見的手機震動，是雪莉的。

“不疼。幸好我還有你們”宋茜微笑道，低頭將臉貼了上去，放在雪莉的手上。LUNA不明所以，但是因為宋茜的委屈，便是自己的委屈，也湊過去抱住了宋茜的後背，喃喃說加油，我們都要加油。

AMBER走了過來，蹲下，長手一伸，攬住LUNA也抱住了宋茜，輕輕地拍著。

秀晶怔了半天，眼淚沒來由地流了出來，大叫：“你們不要這樣，把我弄哭了！”話音未落，LUNA哇地一下哭了出來。

抱成一團哭不是沒有試，可以為了出道，為了練習，為了一次次錯過的第一位。也許太過矯情，可是這未免不是一個發洩和減壓的最好方式，不是眼淚太多，而是大家都堅強地太久，需要一個理由，卸下堅強的面具，哭一次。

可是門鈴偏偏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我去。”AMBER見她們四人都有些情緒激動，便起身去開門，站在門口盯著貓眼看了半天，這才有些茫然地回頭問道：“圭賢哥？”

AMBER打開門，偏了偏頭道:：“來找茜姐吧，進來。”圭賢和宋茜是好友，如果看見宋茜今晚這麽糟糕，至少會打電話發短信，不過他直接找來了，也不意外。

“算了，能讓她出來下麽。”圭賢站在門口，並沒有進去，畢竟這還是一個女子組合的宿舍，再怎麽熟悉和親密，他進去到底也不合適。

“看來他也是來安慰你的。”秀晶擡手胡亂擦了擦臉，伸手推了推宋茜，宋茜和圭賢好得不得了，團裏都知道，而宋茜只是說了有人拍下她和圭賢打鬧的照片，卻沒有明說圭賢正在追她，所以圭賢來找她，大家都沒有覺得不妥。

宋茜起身，去開門，卻又被雪莉拉住，她想起了崔始源走廊上的話，想起了或許圭賢就是崔始源口中的“他”，她只是拉著宋茜，不知為何不想她去打開那道門，因為她似乎讀懂了宋茜眼中的猶疑和為難。

“我馬上回來。”宋茜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一些，雪莉肯定就是那個走廊上不小心聽到她和崔始源對話的人，或許是害怕宋茜再次受到傷害，所以她看起來緊張，不安。

半響，雪莉松開了手，低聲道：“快點回來，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宋茜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門。AMBER關上門，回頭看見一下變得寂靜，欲哭無淚的三個人，感覺一下上來的矯情的氣氛已經被破壞，無奈地聳肩道：“現在做什麽？哭不出來，就繼續討論下誰會是陷害茜姐的人吧……”

而此刻，門外。

“我只是想來確定，你沒事。”圭賢垂下眼簾，沒有看她，忽然又擡頭道：“你放心，我不會逼你和我在一起，我現在甘心是你的朋友。”

宋茜看著他，因為他的最後一句話，而對他笑了起來，這是這麽久以來，她對他笑的，開心，輕松沒有任何壓力。圭賢這句話是她最想聽見的話，在暗夜中行走的她，朋友是能指引前方的光亮，LUNA，雪莉，秀晶，AMBER……還有圭賢，有了他們，沒有太陽又如何？

“還能做到朋友的話，真的……”宋茜停了下，伸手推了一下他，咬住嘴唇忍住笑意，佯裝生氣道：“現在的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這個朋友！你知道嗎？朋友。”

“我知道你現在最需要什麽，所以我來了，我對你說這番話。”圭賢擡手撫了撫下唇，突然用中文說道：“我想，我們心有靈犀一點通。”

“活學活用，你要是把游戲的時間花在學中文上面，我們中文也能說很多了。”宋茜皺眉聽他說完這句話，微笑道。

“但是我不會甘心只做朋友。”圭賢看她一聽做朋友就笑開的樣子，心中隱隱不開心，又道：“我是真的喜歡你，所以我等得起你。”

宋茜怔了怔，終究還是不能繞過這個話題。

“你喜歡我什麽？”這是宋茜第一次問出口，之前她沒有想過問，因為她不關心，可是圭賢的認真和執著，讓她不得不關心，喜歡她什麽？真的分清了友情和愛情？還是他自己都已經混淆。

“你眼睛漂亮，頭發漂亮，身材漂亮，劈腿漂亮，性格漂亮，廚藝漂亮，抽風時漂亮，認真時漂亮，生氣時漂亮，開心時漂亮，照顧成員時漂亮，笑起來漂亮，”圭賢沒有遲疑，緩慢道：“還有我現在所不知道的十個漂亮，我都要知道，當了我女朋友後，以後我會全部告訴你。”

他說了十二個漂亮的理由，他想知道全部的二十二漂亮。這樣想不到的告白讓宋茜，有那麽一刻，想到如果換一種方式相遇多好，她和他，不是同公司，不是藝人，不是崔始源的前女友和兄弟，只是這樣認識，結果肯定會不一樣。

見宋茜沒說話，圭賢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苦澀地笑道：“不要想那麽多，朋友就是朋友，我沒有強迫你。馬上要開巡演了，又要去臺灣短住，所以肯定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見面，我就是來見見你，馬上走。”

圭賢轉身伸手去按電梯，看著他的背影，孤單又落寞，宋茜不忍，總覺得自己還是要說些什麽，便上前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卻沒想到他回頭彎腰便親吻她額頭上的頭發。

“喝了很多酒，所以不親嘴。”圭賢搖搖頭，借著酒意，開玩笑地問道：“三個月後，能做我女朋友麽？”

殊不知，電梯門已開，有人來以退為進示好試探，也有人來道歉悔恨救贖，不管是誰來，都帶著滿心希望，可惜，真相，終究會將所有的人的希望掏空，一點不剩。

暗夜中的光……啪……滅了。

“圭賢！”聲音從電梯裏傳來，寒冰刺骨。話音未落，一個身影沖了出來，攥緊了圭賢的衣領，高高擡起的拳頭，在空中滯留了半刻，又緩緩放了下來，是崔始源，最後一刻，他收了回來，因為他想起了零七年的圭賢，所以他下不了手。

說到底，他還是紳士崔始源，善良的崔始源，帶著上帝面具壓抑著自己任何不好黑暗的一面，除了面對宋茜以外，他可以對任何人都留出一點餘地，這就是他，上帝的面具和真實感情已經分不清，已經完美融合，讓他都認為自己就是這樣的人，隱藏下的暴躁，死倔，脾氣不好，唯有宋茜才能讓他真正地無所顧忌地釋放。

沒有半點驚慌，或者害怕。圭賢伸手理了理衣領，沒打算落荒而逃，也不打算軟弱道歉，只是眼神中帶著一點歉意，語氣比平常更加從容不迫，道：“哥，你們已經分手了，所以我……”

“你只回答我一個問題。”崔始源打斷了他的話，他想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卻因為圭賢是他的兄弟，卻因為他一心奔向宋茜的身邊，卻因為偏偏看見了圭賢親吻她的頭發，卻因為圭賢最後的那句話。

終究，怒火還是按捺不住，崔始源緊皺眉頭，伸手一下將圭賢抵在了走廊的墻上，怒吼道：“為什麽要這樣做？”

“崔始源！你鬧夠沒有！”宋茜上前拉扯開崔始源，皺眉道：“我已經說了我們再無瓜葛！你來這裏做什麽？”她現在可以坦然面對崔始源，是因為她已經放下了一切，可是看起來，似乎崔始源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你和他，好了麽？”崔始源苦笑搖頭，轉頭問道：“那為什麽他還問你剛才那個問題？為什麽你不說真話？”

“曾經我問過你，且發誓只問一次，你相不相信我？”宋茜站在他和圭賢之間，平靜道：“你沒有，所以你已經錯過了我的真話，而我也再不會對你解釋，任何事，任何人。”

崔始源怔了良久，欲言又止。看樣子，他似乎竭力克制著怒火，漂亮的鼻翼因為變得急促的呼吸輕輕龕合，握緊的拳手一直沒有松開，繼而轉身一拳打在了電梯門上，走廊上響起一聲沈悶的回音。

他帶著上帝的面具，自以為風度地祝福過她和圭賢，他一聽見允浩給出的理由，便頭腦發熱不管不顧地來找她，無希冀覆合，但也希望得到救贖。最終他發現，和她無法一起走到最後，不僅是因為他們之間感情的裂縫，照片，矛盾的不可調協，還有不能抗拒的人和事，全部，全部都在相同的時間點爆發，於是誰都無力回天。

“你和誰在一起，都不能是圭賢，我不能接受。”崔始源低聲喃道。

雖然她的確沒有和圭賢在一起，但是之前崔始源也曾舉杯祝福過這段“戀情”，宋茜對他的反覆無常，無理取鬧已經失去了耐心，如果不是因為圭賢還在場，或許他們已經開始大吵大鬧。

“圭賢現在是我朋友。”宋茜轉身牽起了圭賢的手，一直發怔的圭賢這才回過神來，神情有些意外，本想抽開，卻被宋茜緊緊握著沒有放開。

“我過去和現在，不能接受他，不代表我們未來不會在一起。不管我和誰在一起，你也再沒有任何資格，任何立場，對我說，你不能接受。”

“我有我不能接受的理由。”崔始源擡眼著圭賢，眼神中是失望，是落魄，是無力，因為他可以大度到接受女友去勾引不知情的兄弟，卻不能接受兄弟的背叛。

“因為之前哥拿著照片來問我，是否是真的。”圭賢松開了宋茜的手，沈默良久，終究還是開口道：“我默認了。”與其讓崔始源說出來，不如先開口承認這一樁心結。

宋茜看著圭賢，雖然沒有開口，平靜的心中莫名有些感觸，圭賢已經早就看過照片，圭賢在看過照片後仍然追求她，從未在她面前提過只言片語，選擇相信她。這是宋茜首先想到的，而他對崔始源帶著欺騙性的默認，卻已然變得次要。

“說下去。”崔始源冷冷地看著他道。

如果已經說出了一個心結，那麽剩下得心結會因為第一個的解開，而變得不能阻擋。

“那照片。”圭賢皺了皺眉，垂下眼簾道：“……”話已經在口中，但是要說出口，卻變得異常艱難，一瞬間的鬼迷心竅，一次讓他郁結在心中的決定，一分鐘的沈默，恐怕說出了口，他就再也沒有機會牽起宋茜的手。

“是寄給我的。”圭賢擡手摸了摸鼻子，對崔始源道：“當時……我在房間中打開了那個信封，是你突然走了進來。我是……可以馬上裝進信封……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坐著不動，我會讓你看到這些照片，我承認……我當時因為知道了你和她，我承認，我喜歡她，所以我……”

停頓半響，圭賢轉頭望向宋茜，她正凝神認真地聽著，她沒有蹙眉，沒有表態，沒有驚訝，這樣的她，卻讓圭賢感覺到了，是失望透頂。

崔始源低頭輕笑，聽完了圭賢的話，他早已經失去了沖動和生氣，更多的只是想到了自己，自己對宋茜的所作所為，這都怪不了任何人，追究下去，也只有自己是錯得徹底。

和她鬧分手，看見了本是寄送給圭賢的照片，被圭賢默認的戀情激怒，甚至憤怒地去找了照片中另外一個男人求證，得到了那個人更惡意的證言，他相信了他們每一個人，卻不相信宋茜，最後落得這樣的結局。

“我不該來，你說得對，我早就失去了你的解釋。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圭賢就能造成的，總之，對不起。”他開口，對宋茜說，說過很多情話，很多狠話，很多認錯的話，卻沒有對她說一句對不起，因為他總是堅持，他愛的方式沒有不妥，不過是兩個人的磨合。

“不用說對不起。”宋茜皺了皺眉頭，心中百感交集，最後一刻，他才終於明白了一個簡單的道理，真正相愛的人，任何力量也不會讓他們分開，除非是他們自己要分開。

崔始源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了宋茜，走到了現在，他終於開始反省自己的錯誤。在一起兩年，沒有和她真正地道過謙，認過錯，體諒她，甚至連讓步都覺得困難。一切都是因為他，愛得自私，他想愛就來，他生氣就離開，他要回來沒有理由，他要宋茜按照他愛的方式來。

“再見……V”話音剛落，崔始源上前一下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雙臂緊緊地纏在她的背脊上，大力地似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中，只有那麽一刻，便霍地松開了，就像是朋友一般，說一句再見，一個擁抱，最後一次叫她V，不是意亂情迷，也不是發火生氣，只有留戀。

接受了現實，戴回了紳士完美的面具離開，再也沒有人能讓他變成他。

宋茜看著崔始源離開，她埋了埋頭，擡手將頭發順到耳後，心中禁不住泛起酸楚，以前總是會時刻想起他的樣子，可是他才剛走，她就已經想不起他的模樣，模糊而漸行漸遠，如狂風暴雨襲來的愛情，終於，從她生命中完全抽離。

“何時，知道我和崔始源是戀人？”她沒有時間再去想上一刻的擁抱，因為她終於理清了一件事，那就是寄送照片得人，其實是不知道她和崔始源的事情，只寄送了曝光過的奎LINE中的三人，還有和她在電視上高調秀恩愛的NK。

除此之外，她還想知道，圭賢是何時知道，她和崔始源的事情。

圭賢怔了怔，無奈地低低笑了出來，道：“我請你去的那次飯局。”

年末的聚會上他曾誤以為是鄭允浩，但是鄭允浩的表現卻不像，圭賢開始留意宋茜身邊的人，他曾說過，不知道她是誰的，所以不開心，同樣如此，不知道她的那個男人，他不會安心，就像打游戲，他迫切地想要了解對手，是誰。

直到那一次飯局，聰明如圭賢，終於明白了一件事，宋茜口中的前男友，是崔始源。崔始源和宋茜都是他最親近的人，他們在人前是什麽樣子，他也最清楚，但恰恰當他們在同一個場合時，他們都甚少對視，幾乎零交流，看起來陌生又疏離，同樣開朗善良喜歡交朋友的兩個人，卻對彼此視而不見。

以前不是沒有註意到這一點，不過圭賢沒有去過多的想，因為他還沒有意識他喜歡宋茜，因為年末的舞會，因為意識到宋茜也許屬於另外一個男人，他才開始在意，對她的占有，所以一切順理成章，她的表情心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她和崔始源之間不接觸的刻意，讓圭賢知道了答案。

“謝謝你告訴我，也謝謝你之前……那樣陪著我。”宋茜退後了一步，伸手指了指了電梯，沒再說話。

“聽我說。”圭賢擰緊了眉心，上前想拉她的手，但是宋茜卻又退後了一步，他的手懸在半空，一步的距離，是她對他的態度。

“聽我說，”圭賢收回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道：“今晚我喝了很多酒，我想……我是錯了，所以想退出認輸，放棄你，因為崔始源是我兄弟，傷害他……我不想的，我只是一時……”

“你走吧。”宋茜打斷了他的話，搖頭道：“你已經傷害了他，也傷害了我。我還真的以為你很喜歡我，但是我想我們都錯了，你的占有多過喜歡，你的告白不是那二十二個漂亮，是你第一次問我，你是誰的？你不想認輸，不是因為你有多喜歡，只是因為你輸不起。”

“對。”圭賢苦澀地笑道：“你說得沒錯。我想要你是我的，所以我可以變得不像我自己，所以我可以去做我自己都不想得到原諒的事情，這就是我。”

真實的他，不是溫柔的，也不是善解人意的，可以是完美的朋友，但是面對愛情，他卻更像一個打游戲的小孩，全力以赴，攻城掠地，不願意失去任何一座本可以屬於自己的城池。

“快走啊！”宋茜又退後了一步，因為他再一次想上前碰她，而皺眉怒道：“滾！”她不想對圭賢發火，但是她被他最後的話所激怒，這就是他，為了得到她，違背了初心，這不是圭賢，為了得到她，可以看著她被人誤會，被人傷害，這不是圭賢。

圭賢，應該是暗夜中最溫柔得那道光，但是眼前已經被占有蒙蔽了雙眼的人，不是那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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