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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章節合並(10)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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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弘從榻間坐起身來,整了整身上的寬松道袍,端坐與席上,等著蕭河先開口。

“您可知道我當初為何義無反顧地追隨您前往涿縣?”蕭河問道。

容弘笑了笑,頓了下,不答反問:“所以,為什麽選我?”

蕭河微楞,眼中隨即露出一抹極淡的通透笑意:“因為我覺得您比我認識的所有人都更要強大,為了蕭家,我需要跟隨一個最強者。”他回答道,“而且,事實證明,您的確很強大,甚至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大。”

容弘右手撐上自己的下巴,直視蕭河:“你是指我的真實身份?”

蕭河點頭。

容弘:“你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不一般,所以我派人去傅藺手中救那暗衛時,你才會突然出現?”

“我跟過去,只想知道您派他們到底去做什麽,別無他意。”

容弘想了想,又問:“你如何能確定,對我而言,你被抓這個結果會好過那些暗衛被抓?

“你又如何知道我事後不會怪罪你擅自出手,把我主動暴露給傅藺?”

蕭河搖頭:“您在意暗衛更甚過在意您自己,不然您也不會傾盡全力冒生命之險去救那名暗衛。

“所以,將您暴露出來,遠好過將那些暗衛暴露人前,我只是按照您的心意行事。”

容弘眼中露出一抹讚賞:“蕭河,你雖寡言卻心思通透,這也是我願意讓你追隨我的原因。”

“那麽,您可以告訴我您的真實身份嗎?”

容弘想也不想,道:“當然。”

容弘開始對蕭河一番詳述他的真實身份以及欲謀之事,聽完下來,蕭河終於將他在容弘身上那些始終霧裏看花看得不甚真切的蛛絲馬跡看了個全貌。

他眼中逐漸露出激動欣喜的光芒。

容弘知道,蕭河是認定自己押寶押對了。

但他還是不忘提醒蕭河道:“自古以來成王敗寇,今日我可允你,無論日後我成或敗,皆會盡力保全你與蕭家。”

蕭河神情一震,當即跪地,行叩拜大禮,口中鄭重道:“屬下代蕭家今日立下重誓,願誓死追隨主上!”

容弘看著一身匍匐之姿的蕭河,嘴角微勾:“這是你的態度,還是蕭家的態度?”

“我父親,我母親,我胞姐,還有我的態度!”

容弘坐正身子:“你們本是慎朝人,何故要隨我這前朝欲孽一起冒險?”

“唯有如此,蕭家或才有一線生機。”

二皇子和五皇子兩黨爭鬥愈烈,蕭家所握兵權過甚,放權或不放權,最終都可能只落得個死字。

容弘站起身來,上前幾步,微微俯身,親自將蕭河扶起。

兩人視線相對,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完全的坦誠和信任。

蕭河嘴邊露出一抹會心的笑意:“主上,今日前來,屬下還有一事要說。”他面色略一沈著,“是有關屬下的胞姐。”

“傅藺似乎很是不喜她,五皇子因為她,已與傅藺有過多番爭執。”

容弘坐回榻上,淡淡道:“傅藺是不信她,也不信蕭家。”他再次半靠在引枕上,繼續說,“蕭小姐先前曾為五皇子擋過刀劍,雖然最終她並未受傷,但也足夠讓五皇子見她的真心了。”

蕭河微愕:“主上的意思是?”

容弘意味深長一笑:“現下的情形,正好。”

容弘派人劫救大胤影衛一案後,洛陽城又迎來了久違的平靜,隨著氣溫越升越高,很快便進了三伏天。

沈浸在一股高灼熱浪中的洛陽人想出各種去暑的法子。

有錢或有權勢的人家,去暑氣的冰塊和各類消暑的瓜果等接連不斷地往府宅裏送,而無權無勢的小民們,只得將一桶接著一桶的井水往家裏提拎。

鋪天蓋地的熱氣之下,洛陽城如同一灘不斷被蒸發殆盡的死水。

而就在這時,突然出了一件大事,猶如瞬間在這灘死水中投扔進了一個石子,打破四方平靜。

姜軟玉殺人了。

被殺之人還是席安公主。

“姜軟玉不愧是咱洛陽城兩大紈絝之一啊,竟敢當街殺死當朝帝後的親女,這下恐怕要徹底涼涼了!”頓時有了新鮮勁爆談資的洛陽人皆如是道。

“一個紈絝女殺掉另一個紈絝女,這可正好。”有人不忘幸災樂禍地說風涼話。

天子犯法都與庶民同罪,何況姜軟玉還殺了當朝帝後的親女,姜軟玉當即便被打入了廷尉寺的大牢裏,皇帝還親口下令,不準任何人探視。

只是這大牢容弘剛蹲完,姜軟玉又來蹲,敢情廷尉寺是出了什麽章程,輪流請這些洛陽城的官吏顯貴進牢裏來體驗?

廷尉寺看守大牢的人對此深不得其解。

姜軟玉一出事,貼身侍衛劫後、餘生當即就前往容府尋容弘。

餘生先前在廷尉寺大牢裏呆過,知道那地方不是姜軟玉這種勳貴嬌女能長期呆的,他一到容弘面前,就有些急切地請求容弘能盡快將姜軟玉救出來。

容弘見餘生這般在意和維護姜軟玉,心裏自是滿意,當即便問兩人白日裏姜軟玉當街殺席安公主時的細節。

“不是主子殺的,是有人用了暗器打偏了主子的鞭子,那鞭子才朝席安公主脖子上飛。”

席安死於姜軟玉的蟒鞭之下,一鞭斃命,正中脖頸咽喉位置。

“可看清是誰了?”

劫後和餘生互看對方一眼,劫後回道:“當時……扶遠翁主也在場。”

容弘迅速帶著劫後和餘生前往慎芙茹在洛陽的府邸,剛到時,正看到慎芙茹一臉戚容,手拿著一個跟席安長得差不多的面人臨窗坐在榻上發呆出神。

容弘走上前,慎芙茹沖他有些無力地笑了笑,然後繼續看著席安的面人,口中緩緩道:“先前席安因為你跟我鬧過一段時間的別扭,後來卻還是願意為了我放棄喜歡你。”

她露出一抹苦笑,眼神帶著哀思:“跟我和好那天,她特意買了兩個面人,一個是她,一個是我,我這個表妹,看似紈絝,整日的胡鬧,性情也殘暴,可在她在意的親人面前,她總是容忍大度的。”

容弘見她這樣,嘴唇動了動,終還是道:“席安不是姜小姐所殺。”

一聽姜軟玉的名字,慎芙茹的臉色迅速冷下去,她將面人放回盒子裏,看向容弘:“你今日來找我,莫不是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容弘知道慎芙茹不是無理糾纏之人,他坐下身來,細細將來意說清楚。

慎芙茹聽完後,果然沒有再一味的認定姜軟玉就是殺害席安的兇手,但她也顯然不讚成容弘懷疑她身邊那名侍衛動了手腳的說法。

“淩雲不可能做這種事,他自小與我一同長大,他是什麽人我再清楚不過了。”慎芙茹十分堅決道。

容弘勸道:“芙茹,我此次前來,並非是為了指認誰是兇手,只是想弄清楚當時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可否讓你那名侍衛出來,我問一兩句即可?”

慎芙茹猶豫了下,點點頭。

那名叫淩雲的侍衛來到眾人近前,他身形修長,瘦長普通臉,眉宇間生得有幾分冷傲和刻薄,一身灰白站在那裏,十分不起眼,很容易讓人忽視掉其存在。

可越是這樣,就越代表淩雲的身法高強隱秘。

且看他行走間無聲無息,風不動,氣不浮,靜及無聲,一看就非尋常練家子。

站在容弘身後的劫後和餘生看他的眼神瞬時一變。

淩雲面無表情地道:“事發時,屬下並未有過任何異動,更別說使用暗器了,這一點,翁主也可作證。”

他說完,慎芙茹立刻道:“不錯,他就在我身旁,若真做了什麽,我不可能不清楚。”

“那若是翁主您有意包庇呢?”劫後突然道。

慎芙茹冷笑著看向劫後,道:“你要維護你家主子是不錯,可也沒必要心急到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就往別人主仆身上潑臟水吧?”

“說起來,廷尉寺與尚書臺何時成一家了,連容仆射都專司起查案了?”淩雲突然譏諷出聲。

他這句話,頓時引得其餘幾人都同時朝他看去。

慎芙茹雖在殺席安公主一事上袒護淩雲,但卻容不得他以下犯上去擠兌容弘,她當即便不悅地呵斥淩雲:“你怎麽跟容大人說話的,還不道歉!”

淩雲當即垂下頭,跟容弘道歉。

容弘看著躬身於自己跟前的淩雲,眼中厲光一閃。

從慎芙茹的府中出來後,餘生立刻對容弘小聲稟道:“主上,那淩雲與扶遠翁主關系極好,是北平王在扶遠翁主幼時送予她的,他真正效忠之人恐怕是北平王。”

所以,若真是他動的手,那背後真正指使他的人恐怕是北平王而非慎芙茹,慎芙茹對這件事不知情是極有可能的。

容弘眼神暗下來,道:“依照翁主的性格,的確不像是會去指使人做這種事。”

既然是北平王指使,那他的目的就很好猜了——

為他的女兒,除掉姜軟玉。

北平王,莫非已經看出自己的真正打算?

容弘想到這裏,不由心下一凜。

“主上。”劫後在一旁喚了聲,他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支支吾吾地許久才難為情地說,“主子快來……快變身成男子了,若一直被關在廷尉寺大牢裏,恐怕雙身的秘密會被人發現。”

自劫後和餘生明面上正式跟了姜軟玉後,姜軟玉雙身的秘密便開誠布公地告知給了他們。

容弘思索片刻後,搖頭:“此事大司農那邊應會想辦法解決,我們的人只需要盯著他們即可,若是他們那邊出了任何紕漏,我們再出手也不遲。”

姜淮的確在想辦法解決此事,他將傅子晉叫入府中,兩人一番密談後,制定出一套詳細的計劃,決定在姜軟玉月事來的首日,潛入廷尉寺大牢將姜軟玉帶走。

姜淮也知道自上次姜軟玉以夏允之身在德陽殿上冒死領罪救下容弘後,傅子晉對姜軟玉的態度就變冷淡了,雖然還是隔三差五地會來姜府,但總是只在前院跟姜淮小坐對弈或談天,亦或跟夏氏噓寒問暖聊上兩句。

但他再也不去朱幽院,也很少去主動提起姜軟玉,更別提跟姜軟玉見面了。

而他那不爭氣的女兒也是朽木不可雕也,如同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傅子晉要的不過是她放低姿態的一個主動坦誠和致歉,姜軟玉卻全程裝作不懂,兩人都不讓步,就這麽一直僵持至今。

但現在姜軟玉出事了,傅子晉和傅家卻不計前嫌,還第一時間站出來幫她,姜淮只覺姜家越發對不住傅子晉和傅家,自己這張老臉也都快沒地方擱了。

姜淮在他的一陣嘆氣聲中,將傅子晉送出了姜府。

傅子晉前往廷尉大牢救人當日,他從姜府出來,臨走前讓姜淮夫婦在府中靜等消息,之後,他便帶著傅良前往廷尉寺。

剛過午時,又正值炎夏,雖然廷尉寺大牢外四周有重兵把守,但看守牢門的獄卒們皆顯露出昏昏欲睡之態。

沈悶的車軲轆聲由遠及近,很快一輛馬車在大牢正門前停下。

正在打瞌睡的幾名獄卒緩緩醒過神來,他們強打起精神,看向前方馬車。

馬車看上去十分普通,並不顯華貴,車上走下兩人,一男一女,分別穿著宮裏的侍衛和宮婢所穿的衣服。

女的年紀頗大,但保養得很好,看身份像個宮婢,但渾身透出的長年身處高位者的氣質卻怎麽也掩藏不住。

男的眉宇和周身散發出的氣質,也顯然不像是個普通侍衛那麽簡單。

經常遮掩身份前來探獄的人,廷尉寺的獄卒們見多了,所以見到這兩人,他們絲毫不見驚訝。

這一男一女剛到大牢門前,不用獄卒們阻攔,便主動停下,十分懂規矩地分別給兩名獄卒各遞上一錠明晃晃的銀子。

獄卒們掂了掂手上的銀子,二話不說便讓開道放他們進去。

雙方不曾說一句話,所有的步驟都在無聲中進行。

一男一女的身影剛入內,完全消失不見,隔外面大門十步之外的一處轉角,徐徐露出慎芙茹偷看的臉。

先前容弘告訴她姜軟玉並非殺害席安的真正兇手,她便有心來這裏見上姜軟玉一面,問清楚究竟,卻不想竟看到剛才兩人出現在此處。

慎芙茹決定先按兵不動。

那一男一女並不知道已被慎芙茹瞧見了,他們一路穿過陰暗冗長的監獄走廊,很快就停在一間牢房門前,他們齊齊望向牢房內橫躺在臟亂草席上,正單翹著二郎腿,看上去一身愜意的人。

女人眼中瞬間迸射出狠毒的殺機,男的面上也赫然出現一道憤恨之色。

“姜軟玉!”男的率先陰沈一喚。

姜軟玉正悠閑抖動的翹腿驀地一停,她維持著躺下的姿勢,扭過頭朝牢房口望來,見隔著牢房鐵欄的走廊上站立著兩人,微露訝然。

見兩人這身偷偷摸摸而來的打扮,姜軟玉心思飛快轉動。

她緩緩起身,朝他們走來,最後隔著鐵欄停下。

“聽聞二殿下剛因席安之死被陛下解了禁足,卻不想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跟著皇後娘娘偽裝身份,屈尊前來這骯臟之地看我,可是為了幫席安公主報仇?”姜軟玉穿著一身臟汙的囚衣,未行跪拜之禮。

既然他們不想露出自己的身份,那她便也無需虛與委蛇的客套。

皇後冷笑:“姜家小女,你死到臨頭,一張嘴皮子倒是厲害,今日本宮就永遠封住你這張惹人恨的嘴!”

皇後說完,突然從胸前掏出一把翠色小□□,再架上細巧短小的一把鋒利箭矢,直接對準姜軟玉。

這把翠色小□□,姜軟玉曾見過席安用過幾回。

她面色一驚,連連後退幾步,朝側旁閃避。

“本宮就用席安的□□,讓你以命抵命!為我兒報仇!”皇後沈聲一說,隨即射出手中之矢。

廷尉大牢門外,藏在轉角處的慎芙茹見進去許久的皇後和二皇子還未出來,不由面露疑色。

她的身後,又探出一人的頭。

淩雲望著前方大牢房間,開口道:“皇後娘娘痛失愛女,二殿下痛失親妹,姜家那位紈絝大小姐,此次怕是兇多吉少了。”

慎芙茹眉頭一蹙,她還未查清席安之色的真相,又念及夏允曾冒死幫過容弘一回,她心生猶豫,考慮起是否要去阻止皇後和二皇子。

“小姐,你千萬莫要插手此事!”淩雲看出了慎芙茹的心思,當即阻止她,“此事牽扯甚大,貿然插手,恐會惹來麻煩。”

慎芙茹還在猶豫,突然她註意到前方道路緩慢駛來一輛馬車,那馬車還未駛近,就突然在路邊一長滿綠蔭的僻靜處停下。

馬車剛停穩,車上就飛快走下來五個人,其中兩人慎芙茹認得,是傅子晉和傅良。

而另外三人,其中兩人左右挾扶著中間一穿著囚服之人,該人蓬頭垢面,看身形纖弱,似是個失去意識的女子。

挾扶住女囚的兩人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四下洞察,傅子晉和傅良沖他二人說了句什麽,他們立刻點頭應聲。

傅子晉這時朝身旁綠蔭叢裏喚了一聲,眨眼之間,便出現數十名作黑衣蒙面打扮的死士。

傅子晉對他們快速幾句吩咐,這些人便四散分開,朝廷尉大牢逼近。

慎芙茹心頭一動。

傅子晉這番動作,莫不是要劫獄換囚?

她當即看向身後的淩雲,顯然淩雲和她的猜測一模一樣。

淩雲看了眼四下:“小姐,跟屬下來。”他帶著慎芙茹尋了個更不被人發現之處藏匿隱身起來,靜觀接下來的事態發展。

獄內,姜軟玉已在狹小的一方牢房裏,避開數根皇後和二皇子輪番射進來的箭矢,她的右邊小腿和左肩上分別中有一箭,此刻正有鮮血不斷汩汩流出。

“你還真是命大,這樣都死不透!”皇後咬牙切齒,剛要再射出一箭,突然一陣疾步聲迅速靠近。

皇後和二皇子警覺地看向來人,見是那名他們提前買通的獄卒牢頭。

“皇後娘娘,二殿下,您們得立刻離開,有其他人混進牢裏來了!”牢頭緊張地道。

他話音剛落,前方走廊盡頭突然傳來一個高呼的人聲:“有人劫獄!抓刺客!”

獄牢裏頓時哄鬧喧亂起來。

皇後和二皇子面色皆是一變。

“知道他們什麽來路嗎?”二皇子緊盯著走廊盡頭處,問道。

“還不知道,估計多半也是沖著這位姜家小姐來的!”牢頭邊說邊飛快地打量了一眼身上比起剛才已多了幾道箭傷的姜軟玉。

有能力敢冒險來劫獄救姜軟玉的,大抵也就那麽幾個人,二皇子不再猶豫,當即對皇後道:“母後,我們得走了!”

隱隱有打鬥聲傳來,那群刺客估計很快就會闖進這裏,二皇子和皇後此次偷偷來獄中私下處置姜軟玉,是萬萬不能被其他人知曉的。

二皇子不由發急,拽拉著皇後就想離開。

“等一下!”皇後的目光緊緊黏在姜軟玉的身上,一下子也不舍得移開,“把牢門打開!”她吩咐身旁那牢頭。

那牢頭聞言,大驚下有些無措,他為難地看向二皇子。

“今日若不能手刃殺我席安之罪人,本宮安心不得!”皇後雙眼中閃過一道決絕弒殺的光芒,她猛然看向那牢頭,厲聲道,“快!打開牢門!”

那牢頭被皇後這一聲沈喝嚇得渾身一抖,趕緊上前,雙手哆嗦著戰戰兢兢從腰間取下鑰匙,打開牢門。

外面的打鬥聲和亂糟糟的呼叫聲離他們越來越近,牢頭快急眼了,他顧不上太多,扔下鑰匙拔腿就跑,獨留二皇子和皇後在原地。

“母後!”二皇子也不由著急起來。

皇後眼風一掃,讓二皇子閉嘴,二皇子緊皺著眉頭,只能繼續等下去。

皇後快步跨入牢房門內,看著因失血過多而越來越虛弱的姜軟玉,咧嘴冷冷一聲,眼中透出陰毒的光。

姜軟玉覺得自己這次估計真的活到頭了,什麽倒黴事全壓在今日。

她已經感覺到身下有熱流緩緩湧出。

她這個月的月事初來了。

變男身的秘密怕是再也藏不住,更糟糕的是,眼下自己身負箭傷,皇後還舉著箭要來親手取她的命,牢門外還站著一個二皇子。

就在剛才,她想破了頭,試著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去脫險,但這是個死局,沒有任何破局之法。

有人來劫獄,她剛才得知這個消息時,欣喜了一瞬。

可是當看著此刻站在僅隔著自己一步之遙的皇後,用手緊握著透著銳利寒光的箭矢,要對準自己刺下致命一箭時,姜軟玉心頭剛升騰起的希冀剎那間熄滅了。

姜軟玉認命地閉上雙眼,癱坐於地。

她累了……

方才一直躲避箭矢,已是耗費她大量的體力,如今受傷失血過多,加之初來月事,她的身體已是越發虛弱乏力。

她已無多餘的精力去繼續掙紮了。

如此也好,若被皇後刺死在這裏,就算自己雙身的秘密曝光出來,也無關緊要。

姜軟玉仰面,在閉上眼的一片漆黑視野中,她憑借敏銳的觸感,能清晰地捕捉到一道強風正朝自己臉上直襲而來。

想來是皇後舉著手中的利箭,正對準自己的心臟處刺來。

“走水了!”不遠處有人大喊,“快救火!”

那股正朝自己迎面拂來的風突然消失了。

預想中的心臟處的痛感並未出現。

姜軟玉只聽皇後所在的位置突地響起一聲悶哼聲,隨即是倒地聲。

“主子,屬下來遲,害您受傷了!”

是侍衛餘生的聲音!

姜軟玉睜開雙眼,看到劫後和餘生雙雙身著黑衣,站在自己面前,正露出欣喜、焦灼又擔憂的神情。

姜軟玉勉強一笑,有氣無力地開口道:“怎麽又換上暗衛的衣裳了,我不是說過嗎,從今以後,你們跟了主子我,便只需站在陽光之下。”

劫後和餘生眼中皆露出動容的神情,兩人眼眶裏迅速彌漫起一曾薄薄的水光。

姜軟玉看著他倆這模樣,不禁又道:“真沒出息。”

兩人連忙將眼眶裏的淚隱忍回去,破涕為笑,動作小心翼翼地將姜軟玉左右攙扶而起,朝外面走去。

經過躺在地上被敲暈過去的皇後和二皇子時,姜軟玉又道:“可別讓皇後和二皇子死在這裏面了。”

“主子放心!”劫後回道,“主上已經在外面等您了,稍後傅家的死士便會進來處理他們。”

姜軟玉聞言,放心地點了下頭。

姜軟玉被劫後、餘生攙扶著走出廷尉寺大牢門口時,她看到四下空蕩蕩的,獄卒們應是全被牢房內正燒得旺的火災吸引過去。

前方路邊靜停著一輛馬車。

他們徑自朝那馬車走去,剛到近前,車簾子就被人從裏面掀開,露出容弘面帶擔憂的臉。

容弘一見她身上帶了好幾處傷,當即面色一沈,商魚連忙下馬車,幫劫後和餘生先將姜軟玉扶進車內。

馬車迅速駛離而去。

隱藏在暗處,將剛才一幕全看在眼中的慎芙茹,當下的臉色十分難看。

身旁的淩雲看著慎芙茹,沈聲道:“小姐,你可莫要認錯了馬車上的人。”

慎芙茹搖頭,眼露自嘲道:“就算認錯了他,總也不會認錯那小廝商魚吧。”

淩雲神情莫名:“好一招螳螂在前,黃雀在後,那位傅左都候都被他給算計了。”

慎芙茹看向前方剛從牢裏跑出來,一身狼狽卻兩手空空、一無所獲的傅子晉等人,她想了下,當即從藏匿處走出來,在他們跟前現身。

傅子晉一見慎芙茹,面露異色。

慎芙茹上前,果斷道:“我只是碰巧路過這裏,什麽都沒看見,只剛才這裏停了一輛馬車,正朝那個方向去了。”

傅子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即點頭道:“多謝翁主相告!”說完便帶著身後的一行人快速朝容弘馬車剛才行進的方向追去。

僻靜小巷裏,容弘的馬車在飛快前行著,粗厚車輪在石板路上一路滾走碾壓,發出重悶有力的駛進聲。

搖晃不平穩的馬車內,姜軟玉整個人躺靠在容弘的懷中,盡管她此時虛弱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但還是努力擡起袖子,要去遮掩住自己的臉。

容弘再次將她的按下,無奈道:“你怕什麽?我又不是沒看過。”

姜軟玉將臉側開:“太醜了。”

她現在正處在由男變女的變身過程中。

豐胸變焉平,溝壑成淺灘,明艷換清秀,嬌媚化陽剛,秀眉點朱唇的嬌嬌女,眨眼已成翩翩少年郎。

容弘的視線在她的側顏上停了片刻,便收回目光,輕出一口氣後,他廣袖一揮,將她整張臉收入懷中。

“好了,不看便不看罷。”他柔聲道。

“傷口可還疼?”容弘又問。

剛才商魚已幫她臨時清理了左肩和右邊小腿上的傷口,用白布包紮好。

姜軟玉將臉埋在容弘懷中的衣裳內,一動也不動,只甕聲甕氣地回道:“不痛了,皇後用的小弓,力道尚可。”

容弘眼中冷意一閃而過。

他伸手輕撫那已包紮好的左肩傷口,狀似隨意地問道:“除了皇後,還有二皇子?”

“嗯。”姜軟玉的聲音似快要睡著了。

姜軟玉這時動了下身子,她從容弘的懷中慢慢地坐起身來,容弘擡眼看去,她已變了模樣,變成夏允。

“今夜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姜軟玉離開大牢時,可是看到有傅家死士的屍體橫在走廊上。

容弘右手手指的指腹散漫地互相搓揉幾下,悠然答道:“傅子晉應了你父親的請求,今日劫獄救你出來,他應是想了個先用一女囚暫頂你,等你恢覆了女身再將你送回牢裏去的法子。”

姜軟玉眼珠子一轉:“所以你趁機撿了個漏。”

容弘看了她一眼,哈哈一笑:“不愧是我的阿蓐,果然聰明,一點就通。”

“火是你放的,讓他們一進牢裏就驚動那些獄卒,也是你在暗中使壞。”

容弘心情極好地點了點頭,眼神裏滿是愉悅,望向姜軟玉的目光中還透著一抹讚賞。

“卑鄙!”姜軟玉鄙夷道。

容弘笑意微斂:“怎麽?難不成你還想他救你?”

姜軟玉扭過頭:“你何必給自己惹一身騷,多此一舉。”

笑意重新浮上容弘的眉眼,他很是寵溺地一把再次將姜軟玉攬入懷中,低下頭抵近她的臉看她,溫聲道:“原來阿蓐你是關心我。”

姜軟玉掙紮起來:“閉嘴,別叫那個名字!”她現在是男身,容弘摟她不覺得別扭,她自己卻覺得別扭。

“阿蓐,阿蓐,阿蓐……”容弘仍舊不厭其煩地連聲低喚道,笑意愈濃。

“停車!”馬車外前方道路上突然傳來一聲沈喝聲,瞬間打斷容弘和姜軟玉的對話。

姜軟玉面上一慌,容弘遞給她一個安定的眼神,隨即吩咐馬車停下。

容弘掀開馬車簾子一角,朝前方路上望去,只見一身狼狽的傅子晉等人正騎在馬上,擋住路中間,阻了他們的去路。

“容仆射,煩請將人歸還。”傅子晉緊盯著擋在容弘面前的那道車簾子,面色不虞地道。

“歸還?”容弘擡眸望向傅子晉,“何時她成了你的所有物了?”

“駕!駕!駕!”一陣驅馬聲由遠及近。

所有人循聲望去,只見慎芙茹和淩雲正駕馬而來。

容弘一見慎芙茹,微顯詫異,與慎芙茹對視一眼,慎芙茹便已飛快地將目光移開,容弘捕捉到這個細節,透澈的一雙眼裏,眸光微動。

“廷尉寺的人馬上到了,你們快走吧。”她這句話是對著傅子晉說的,但卻是說給容弘他們聽的。

容弘一蹙眉,當即便要讓商魚立馬駕車離開,只是商魚揚起的鞭子還未落下,廷尉寺的人便已趕到。

在場幾人頓時面上一緊。

容弘猶豫了下,從馬車上起身走下來,他垂下馬車簾子時,還朝著馬車內低聲說了句什麽。

沒想到他們此次行動竟然驚動了吳遣之。

吳遣之帶著人馬趕到,看著在場的諸人,不禁一楞。

他下馬與眾人見禮,然後看向容弘的馬車,瞇著眼睛問道:“不知容仆射的馬車中,可是還有其他人?”

容弘揖手躬身,恭敬回道:“回吳大人的話,的確有人。”

傅子晉和慎芙茹不由皆看向他。

傅子晉思索起來,慎芙茹卻是不解。

吳遣之笑了笑:“今日有人入廷尉寺大牢劫走一重要囚犯,還企圖以假換真,蒙混過關,幸好本官及時察覺,一路追蹤過來,要將其緝拿歸案。”

他邊說邊再次望向馬車方向,深沈道:“不知容仆射可否讓你馬車上的人出來,讓本官確認下身份,若並非那逃犯,本官也好再去別處追捕。”

容弘從容答道:“馬車上之人,是下官的一位故友,並非逃犯,不過若是吳大人一定要查看,下官自也不敢拒絕。”

吳遣之看了他一陣,沒料到他這般爽快,微頓了下,他便對身側跟來的兩名獄卒吩咐道:“去看看!”

兩人應是,立刻下馬上前,將馬車簾子一 把掀開。

簡樸素雅布置著的馬車內,一清俊少年束發坐於一張矮幾前,他一身青衣,單手撐著額頭,正倚靠著幾面打盹。

矮幾一側燃著安息香,形如雲霧繞空盤旋,少年一張白皙的臉置於霧繚之中,顯出幾分模糊。

燃香的氣味,也將車內些許的血腥氣微妙地盡數掩蓋。

“夏……公子?”慎芙茹很是驚愕。

她身後的淩雲也面露意外。

傅子晉覷向看傻了眼的吳遣之和他身後一眾人馬,暗自松下一口氣。

他卻絲毫沒註意到,後方的傅良在看到夏允的一瞬,眼眸驀地一沈,握在腰上劍柄的手瞬間收緊。

皇帝得知姜軟玉逃獄後龍顏大怒,在德陽殿上厲聲質問是誰助其越獄,吳遣之因找不到證據,加之這當中有傅子晉參與,自是不會說實話。

但他自是早已編排好了一番說辭,說得頭頭是道,邏輯無一錯處,三兩下就讓皇帝清楚了他捏造出來的假真相的來龍去脈,將所有罪責全都推到了看守姜軟玉的獄卒身上。

皇帝當面沒多說什麽,但散朝後立刻將傅藺叫去後閣。

老奸巨猾、事事洞悉的皇帝怎麽可能不知道其中究竟,當傅藺從後閣出來,回到傅府中後,他立刻就將傅子晉叫去書房,質問姜軟玉現在何處,讓傅子晉立刻將人送回廷尉寺大牢。

傅子晉面上答應,心裏卻想著無論如何也要熬到五天後,等姜軟玉變回女身後再將她送回。

姜軟玉逃獄這五日間,五皇子夫婦和姜淮等人先後通過各種途徑為姜軟玉向皇上和皇後求情。

皇後那邊自是說不通的,但皇帝那邊還稍有轉圜的餘地。

最終,姜淮不顧皇帝對他的不待見,以及皇後、二皇子一派對他的憤恨,終是得了皇帝一句準話,要求姜軟玉必須在兩日後回廷尉大牢裏。

兩日後,姜軟玉剛好能恢覆女身。

而皇帝之所以能松口,最主要還應歸功於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突然站出來幫姜軟玉申辯的安思胤。

席安出事當日,安思胤剛好在聚膳樓裏用膳,與他同行的,還有好幾位朝廷官員,所以他在沒在場,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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