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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章節合並(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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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軟玉來月事之時,她正跟大家在一處,當她感覺到有粘濕的液體自下身汩汩而出時,嚇得倉皇奪門而出。

這日剛巧在秉鴻家中,姜軟玉壓根不熟悉這棟院落各處的分布。

她毫無章法地四處抱頭鼠竄,尤其狼狽,眼看著自己的男身要隱藏不住,突然撞上了一人。

“容弘!快救我!”姜軟玉面上一喜,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揪住容弘的衣袖。

容弘面露疑色,待看她兩條腿以十分怪異的姿勢閉攏,一只手還捂在小腹上時,恍然大悟。

“……隨我來。”

容弘帶著姜軟玉去了最近的一間供下人使用的更衣房,見姜軟玉並未立刻變化為男身,便問道:“你何時會變成男身?”

姜軟玉松了口氣,答道:“大概一刻鐘。”

“姜姑娘,你在哪裏啊?”門外突然傳來傅婉之的喚聲。

姜軟玉剛放松的神情登時一緊。

“怎麽辦?”她鮮少有如此慌亂的時候。

容弘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扭頭朝門外方向看去,卻註意到房門未完全關合上。

蕭阮喚姜軟玉的聲音也隨即傳來。

聽腳步聲,前來的是兩人。

傅婉之和蕭阮的聲音離這間更衣房越來越近……

虛掩的門邊突然出現一道極其細微的暗影。

容弘動作迅速地一把將姜軟玉拉拽到自己面前。

門嘎吱一聲響,傅婉之已推開房門,站在外面。

她朝屋內看去,只看到正背轉著身子背對她而立的容弘。

“容公子,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傅婉之狐疑地看著容弘。

她腳步邁進門內,剛上前幾步,卻無意間瞥見被容弘身形擋住大半的內側,洩出一片緋紅色衣角。

傅婉之前進的步子驀地停下。

她眼露了然,盯著那片衣角,故作歉然道:“我好似打擾到容公子了,抱歉。”

說完便迅速退出門去。

門也被傅婉之關上。

姜軟玉出了一口長長的氣,心有餘悸道:“好險。”

容弘此時卻直勾勾地盯著姜軟玉的胸脯看。

並非他好色,而是此時此刻,姜軟玉那對平日裏傲然挺立高聳如小山峰的胸脯此刻正迅速自動變得扁平。

如此神奇一幕,再處變不驚之人都會稍稍有些驚訝。

姜軟玉覷了眼平日裏總是鎮定自若的容弘現在卻露出呆楞的神情,突然玩心大起。

她突然伸出一只手,勾住容弘的下巴,輕佻問道:“我若一直都是男兒身,你可還想謀我?”

容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伸手抓握住她亂動的那只手,輕聲道:“別鬧。”

姜軟玉噗嗤一笑,正要繼續調戲容弘,外面卻再次有了響動。

兩人對視一眼,立馬噤聲。

傅婉之的聲音從外面清晰的傳來:“我剛才看到容公子在那屋子裏,但是沒瞧見姜姑娘。”

聲音徒然逼近。

下一刻,門再次從外面被人推開。

門口出現傅良那張陰郁的臉。

傅良朝屋內四下一掃,只看到容弘正在寬衣解帶,他外面的衣袍已被脫下扔在一旁。

傅良雙眼微瞇,冷聲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容弘手上動作停下,他笑著看向傅良道:“可否請傅大公子先等在下換好衣服,再告知於您?”

傅良冷冷瞪了他片刻,又飛快朝屋內掃視了一轉,這才退身而出,關上房門。

門外響起傅子晉的聲音:“容公子為何在此處更衣?”

“剛才在下不小心踩滑,險些掉落於池中,弄濕了衣裳。”容弘邊胡謅著,邊望向隔著白紗屏風的裏側,姜軟玉正動作淩亂地換穿衣服的身影。

門外沈寂片刻,姜軟玉已換好一身這府中下人的衣服,出現在容弘面前。

容弘註意到她的眉眼正在開始變化,已開始趨向男相。

“嘭”的一聲,門被人極其粗魯地再次撞開。

須臾之間,容弘神色一凜,一把摟住姜軟玉,將她整個身子扣入自己懷中。

傅良那張陰沈的臉再次出現在門口。

他剛才故意退身出去,就是為了現在打得容弘一個措手不及,想看看容弘在這間屋子裏到底搞什麽鬼。

果然!

傅良快步上前,直指整個腦袋都埋在容弘懷中之人。

“是誰?!”

傅良見此人穿著小廝的衣服,眼中鄙夷之色一現,冷笑道:“跟一個小廝在這暗室裏摟摟抱抱,莫不是在偷情?”

容弘面色微變,他心思飛轉,正想該如何解釋眼下這番情形,懷中之人此時卻突然動了幾下。

容弘抱住姜軟玉的手臂松了松,一個男聲已從他懷中幽幽響起:“傅大公子,好久不見。”

隨即,姜軟玉從容弘的懷中出來,擡頭,笑盈盈地望向傅良。

傅良意外地看著已完全變身為男身的姜軟玉。

“夏允?”傅良一臉詫異,“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屋外幾人都湊了過來,屋內很快滿滿當當地站滿了人。

所有人都露出吃驚的神情,看著夏允。

夏允鎮定自若地整了整身上的下人衣裳,上前朝兩位皇子躬身行禮,然後才回答傅良的問題:“我是受姨母之托特地從洛陽趕來給表姐送信的,家中有要緊事需要她去辦,所以這會兒她已經不在這裏了。”

這套說辭,夏允剛才在換衣服時便已想好了。

夏允口中的姨母,便是姜軟玉的母親夏氏,而表姐自是指姜軟玉她自己,夏允對外的身份是夏氏妹妹的兒子。

“那我可就奇了怪了,送個信卻送到這下人更衣的屋子裏來了,兩個大男人還摟抱到一處!”傅良毫不留情地戳穿兩人,他顯然不信夏允的說辭。

容弘擡頭看向傅良:“夏公子這幾日日夜兼程趕來荊州,身體太過疲累,方才險些暈厥,我不過伸手扶穩他,並無其他。”

傅婉之:“扶穩?可我們明明看到……”

安思胤突然出聲打斷:“既是如此,那便沒事了,剛才傅姑娘擔心姜姑娘,我們這才尋來。”

“那不知,姜姑娘因何事,這般急匆匆離去?”五皇子突然問道。

夏允拱手道:“五殿下恕罪,此事涉及姜家私事,不便對外人道也。”

五皇子眼神微閃,笑了笑:“倒是我多嘴了,抱歉。”

一旁的傅婉之深為不解,她剛才明明看到了姜軟玉的衣角,怎麽一眨眼姜軟玉就不見了,還多出了個夏允?

傅婉之看向傅子晉,正想將自己的疑惑告訴他,卻見他正打量著夏允和容弘,一臉沈思的模樣。

姜軟玉雖不在了,但夏允卻找了個借口留下,表示答應過姜軟玉要幫他們繼續破解那幅寒梅仕女圖。

同時,姜軟玉暗中讓懷安去做了一番部署,以將她和容弘在更衣房中說的慌圓回來,算作善後。

容弘聽聞暗衛來報懷安僅僅是收買了兩個人,充當夏允的手下,教這兩人一套搪塞前來調查詢問之人的說辭。

又暗中去信洛陽姜家,讓姜府配合著將此事兜住,此外,還專門制造了一起需要姜軟玉去辦的“急事”,更是安排了姜軟玉的確在辦“急事”的假象。

“安排倒是周密,不過卻忽略了一個環節。”容弘笑著道。

商魚好奇道:“小公子是指?”

容弘當即吩咐暗衛:“姜小姐送往洛陽姜家的信件,你們一路護好。”

商魚豁然開朗:“您認為姜小姐秘密送信回姜家,會被人發現?”

容弘道:“寧可高看對手,不可低估,也算是保險起見吧。”

商魚了然地點點頭,突然他又想起一事,脫口便道:“可是小公子,您現在幫姜小姐隱瞞她變男身之事,對我們的計劃可是有什麽幫助?”

容弘一怔,沈默了許久才道:“我既對外宣稱謀軟玉,多多少少也得把戲做足吧。”

商魚想了想,笑著恭維道:“果然還是小公子思慮周全。”

確如姜軟玉所料,有勢力去暗查夏允突然前來荊州一事。

也多虧了容弘暗中補救,那名被懷安偷偷派去洛陽姜家的送信之人從這股勢力之下安然逃脫,得以將信件及時送到姜淮手中。

而這股暗中追查的勢力的指使者,正是傅子晉。

傳聞傅子晉一直對姜家小姐不聞不問,更別說私下動用手下去調查她了,如今卻突然轉了風向。

“莫非……小公子您謀軟玉之計當真奏效了?那傅二公子因為您的出現,終於有了危機感?”商魚激動地道。

容弘不置可否,他引燃面前的燃香,淡淡問道:“他派出去的勢力,是傅家養的死士?”

商魚斂起調笑,回道:“是。”

容弘眸光深轉:“如此也好,早點跟傅家交上手,也好探探他們的底細。”

夏允的事情告一段落,而從那秉鴻口中套話之事也有了進展。

在夏允運用他掌握的有關色之一事的精心設計下,秉鴻終於在一次醉酒後說出了那幅畫中的另一處玄機。

畫中三行詩句裏有一詞“筐塈”,即為簸箕。

詩中曰:“頃筐塈之”,就是要使用簸箕的意思。

秉鴻醉醺醺地帶著眾人參觀他臥房內的一間暗格,洋洋自得道:“看到沒有,陶也那死老頭讓你們找的就是那個玩意兒。”

蕭阮引燃燭火,湊近將那漆黑一片的暗格照亮,裏面有一大堆的雜物,上面鋪滿了灰塵,顯然已經好久沒人去動過了。

蕭阮派下人從那一堆雜物裏果然找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簸箕。

“這個簸箕,怎麽跟畫上那個裝藥的石罐子長得那麽像?”夏允伸手指著那簸箕道。

大家拿出畫一對比,發現還真是,不過還是有區別。

是神似而形不似。

“這下都對上了。”二皇子釋然笑道。

如今走到這一步,兩位皇子便起了心思要分開,各自行事了。

最後臨門一腳,便看誰能搶先一步參悟透徹畫中隱藏的最終寓意。

日落西下,一行人離開秉鴻家。

秉鴻醉酒的聲音還斷斷續續地從廳堂的方向裏傳出來:“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好你個……夏允……毛頭小子,歲數小,參悟這色之一事……倒是比我更透徹,好一個……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猶抱琵琶……半遮面,正所謂……表其行,行至裏,我喜歡!”

回到古宅後,剛至天黑。

二皇子和五皇子連夜召集各自一方的人,破解潛藏在畫中的最後一個線索。

席安的院落裏依然死是絲竹聲和唱曲聲繞耳,姜軟玉心想著忙完了那幅寒梅仕女圖的事情後,約莫就要返回洛陽了。

可惜這幾日是男兒身,因怕不小心露餡,所以一直沒有出門去尋覓男色。

她變成男身已去三日,還有兩日便可變回來。

煎熬啊……

院子裏傳來傅良的練劍聲。

她現在因是男兒身,所以跟傅子晉、容弘等人住在一個院落裏,聽到這聲音並不稀奇。

剛搬來的第一天,她還帶懷安一起偷偷夜間上房揭瓦,想一窺傅子晉沐浴的香艷之狀,結果不但連傅子晉的人影都沒瞧著,還差點暴露了自己男身的秘密。

自那後,她便收起了對傅子晉的見色起意之心,安安分分地扮演著性取向正常,並不好龍陽之好的夏允這個角色。

其實安思胤也是個美人,跟傅子晉比起來倒是不相上下,可若論姿色本身,還是容弘更有韻味……

姜軟玉正這般胡思亂想著,突然有人敲她的房門。

姜軟玉指使懷安去開門。

門打開,外面站著楚楚可憐,好不委屈的傅婉之。

“夏公子,你真是害慘我了,公主現在天天找我的不痛快,你快去幫我解釋一下吧。”傅婉之半分幽怨半分撒嬌地對夏允道。

夏允承認,若他真是個實實在在的男人,或者是個性取向為女色的女人,定是要立馬被傅婉之這個嬌滴滴的女子所迷惑住了。

只可惜……

夏允在懷安開門前,就已一頭栽到床上,蒙上被子裝睡,任由那傅婉之訴苦抱怨,他自己躲在被子裏幸災樂禍。

誰讓他就是討厭傅婉之呢?

夏允小施一計,小小的欺負了下傅婉之這個討厭鬼。

昨日他以夏允的身份猛一陣誇傅婉之,還誘導傅婉之說席安的壞話,故意讓剛巧趕來的席安聽了個正著。

以席安的脾氣,她怎會放過傅婉之,自是當場洩憤,後面還一連串的動作,專門來收拾傅婉之。

傅婉之是叫苦不疊,這才鬧到他門上來。

打發走了傅婉之,夏允讓懷玉跟著,看這位慣會做戲的傅家小姐還要作什麽妖。

然而懷玉根本不用跟,因為傅婉之沒出院子,直接跑去傅子晉房中了。

傅婉之哭哭啼啼的聲音斷斷續續從傅子晉的房中傳出,聽得夏允狠翻了幾個白眼。

隨後,傅子晉出了院子,帶著雨落梨花的傅婉之又去了隔壁的安思胤房中,不知道幾人在裏面嘀咕什麽,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後,安思胤就帶著傅婉之出了院子。

跟上前去的懷安很快來回稟他們去了席安公主那裏。

夏允神色覆雜不過一瞬,轉眼便已恢覆如常。

他慵懶地靠坐在漆椅上,無聊地把玩著自己有些變長的指甲,口中道:“真是背靠大樹好乘涼,估計她當著傅子晉的面,沒少說我壞話吧。”

懷安不禁道:“從不見傅二公子對其他女子有這般耐心,唯獨那傅小姐……”

夏允手上動作一滯。

在姜軟玉成為夏允的第四日,一早,兩撥人同時破解了畫中最後的一個隱藏的線索。

他們從秉鴻那裏尋來的“筐塈”的底端,發現了這筐塈的產地,正在漢壽縣的一個小山村裏。

兩路人馬不停蹄地趕往那座小山村,都想搶在對方之前抵達。

然而,無論是誰先誰後,最終的贏家卻是一個大家想都沒有想到的人。

陶也穿著一身褐色道袍,盤腿坐在一個涼亭內,正邊烹茶邊等在小山村的入口,與所有人見上面。

他一身仙風道骨之氣,鶴發白須,目光慈祥。

隨後,他開口問道:“諸位之中,可有人從秉鴻嘴裏套出話?”

嗓音低沈醇厚,悠然緩慢,似輕風裊然而過。

夏允站了出來。

“是你?”

夏允揖手一拜:“正是在下,陶先生,幸會。”

陶也打量著夏允,滿意地點了點頭,問她道:“表其行,行至裏,你可聽過這句話?”

夏允一楞,這不是他們離開秉鴻住宅時,秉鴻說的醉話麽?

夏允便如實回答:“秉鴻先生喝醉酒後說過這句話。”

陶也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世人諸人,表面一套,背地裏又做一套,心裏還想著一套,從表及行,再至裏,是以每個人至少可生出三副面孔,是謂表裏不一者。

“世人皆認為此類人非善類,可這世間,又有誰能擺脫得了表裏不一這四個字呢?畢竟它本是人本性中的一部分。

“天地萬象,世間諸人、諸事本無絕對的界限,善類與否,真正的區別不過在於本心二字。

“人之初,性本善,隨心而活,堅守本心之善,方為大道。”

一番意味深長的話,夏允聽得半懂不懂,但她還是抓住了一個重點:“陶先生所說,跟我從秉先生口中套話有何關系?”

陶也聞言,再次暢快一笑,眼露讚許:“你這隨性的性子,果然我沒有選錯人。”

“選”這個字從陶也口中一出,所有人都楞住了。

二皇子和五皇子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陶也繼續道:“秉鴻是我的舊友,他至今未娶妻,只因修的是色道。”

“色道?”夏允還是第一次聽說這“色”也有道可修。

“世間萬物,處處有道可尋,有何不可?”陶也眼神清明,灑脫超然之氣外露,“色之一字,於好色者而言,堪稱一劫數,可你卻能在色字上做到表裏不一。雖心色,卻也心明,不情願被色左右言行,知曉什麽可為,什麽不可為,自律自克,始終不越界,堅守本心。

“如今,你既破了他的色道,便是在我這裏過關了。”

夏允震驚不已。

等等,就因為她從來都是有色心沒色膽,這就被陶也這個赫赫有名的大鴻儒看中了?!

……

兜兜轉轉,就這樣,任誰也未能料到,陶也關門弟子這個位子,最後竟落到了夏允頭上。

也因陶也的一番言辭,大家恍然大悟,原來要想參破那幅寒梅仕女圖,只需勘破“色道”。

之後,夏允便與陶也行了簡單的拜師禮,不拘泥於形式隆重與否,只在心誠。

自此,夏允正式成為陶也的關門弟子。

一時間,夏允的名字在天下的讀書人之間,迅速傳播開來,不光如此,還上至朝野,下至普通百姓。

人人皆知大鴻儒名士陶也收了一個勘破色道的小徒弟。

而色道這個原本屬微末流的小眾派別,也因此開始得以迅速發展起來。

當然,這都是後話。

二皇子和五皇子在得知夏允成了陶也關門弟子這一刻,都有為他人做嫁衣之感,還真是應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盡管心有不甘,但兩位皇子也不能多說什麽。

傅子晉和容弘聽到陶也的這一番說辭後,心思各異。

傅子晉想的是兩位皇子在此事上的利益得失。

而容弘除了考慮以上傅子晉所想之事外,他更多的卻是在思量姜軟玉的男身竟莫名其妙地得了這樣一個身份,日後該如何將這個身份運用得當。

不過夏允的本家夏家跟姜家是親戚關系,姑且也算是五皇子這一邊的人,如今夏允成了陶也的關門弟子,五皇子順理成章地認為陶也背後的那群讀書人興許將來在必要之時,多多少少還是能為他所用。

就算不能為他所用,但至少也不會落入二皇子手中。

五皇子有些感慨地拍了拍傅子晉的肩,道:“子晉,現在看來,姜軟玉能旺你官路氣運一事倒也不假,聽說那夏允與姜軟玉這對表姐弟自小便感情深厚,你將來娶了姜軟玉,夏允便能為你所用,到時候你便能得天下讀書人的支持,對你而言,著實是一大助力。”

與五皇子坐在夜晚亭中的傅子晉,苦笑了下。

身旁的傅良嘴唇緊抿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不遠處躲在廊下偷聽幾人說話的傅婉之,雙手死命地攪著手中的絲帕,臉上盡是不甘和嫉妒。

席安公主聽聞姜軟玉的表弟竟成了赫赫有名的名士陶也的關門弟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拿起□□便要沖去找夏允,卻被正為這事煩心不已的二皇子訓斥了一番。

二皇子性情向來溫和,此時卻突然發起脾氣,而對席安歷來嚴厲的安思胤,反倒難得地安撫起席安來。

月上樹梢,剛沐浴完的容弘裏面穿著一件玉色裏衫,外面披著一件深紫色暗袍,看上去高雅又矜貴,他緩緩走到窗邊,看著夜空的彎月,微微出神。

院中的樹梢上有窸窣的響動聲。

動靜不大,但容弘卻被驚擾到。

他一眼望去,竟看到蕭河一身黑衣蹲在房屋前的大槐樹的樹梢上,幾乎與夜色相融,蕭河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容弘,看樣子,是在這棵槐樹上呆了有一陣子了。

容弘有些被驚嚇到,但他看上去還算鎮定。

隔壁屋子的窗戶突然被人推開,探出夏允的腦袋,他朝左側看過來,打量了下容弘身上披的暗袍,眼中露出一抹色氣。

容弘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夏公子又心癢了?”

夏允恬不知恥地回道:“你穿成這樣,在下的心怎能不癢?”

傅子晉和蕭河這時恰好一前一後走了進來,他們剛與五皇子分開。

夏允和容弘剛才的對話,兩人都聽到了。

傅良神色不屑地冷冷掃了站在窗邊的容弘和夏允一眼,嘴裏還發出一聲鄙夷輕哼聲。

傅子晉卻神色有些覆雜地看了一眼夏允,在經過夏允窗邊時,他的腳步竟突然停了下來。

然後,他徑自朝夏允的窗前走去。

容弘和傅良看到傅子晉這個舉動,皆是楞了下。

傅子晉走到夏允窗邊,問屋內的夏允道:“不知姜小姐何時回來?”

夏允心頭一陣狂喜。

這可是傅子晉這麽多年來第一次主動問起她!

他強壓住嘴裏蹦字時產生的顫音,故作鎮定道:“傅二公子問這個做什麽?”

傅子晉頓了頓,道:“後日我們便要啟程回洛陽。”

“表姐她……明日便回來。”

傅子晉點點頭,轉身要走。

夏允不失時機地道:“我明日便不與你們一道了,我有事要回夏府一趟。”

夏府不在洛陽。

“好。”

傅子晉一走,夏允就讓懷安關合上窗戶,在屋子裏高興了好一陣,然後她猶自未覺盡興,當即讓懷安準備紙墨,寫了幾個字,讓懷安送到隔壁容弘房中。

容弘收到信打開,看到上面寫著幾個娟秀大氣的字:“謀軟玉一計,甚妙!”

他神情莫名,再次朝窗外的那棵大槐樹望去,蕭河已經不在了。

在荊州的最後兩晚,本以為今夜就這般平淡的過去了,但中途不知是誰起的興,召集眾人在院落中飲酒。

初夏已至,燥熱初現。

南北兩院的男女們,皆聚集在南院的大槐樹下,圍坐在鋪好的臨時榻席上,手握酒杯互酌。

皎月疏星下,一地白霜染,正當少年不知愁時。

待過經年,往事已成地上霜,再難拾得舊事歡。

……

喝了好幾輪酒後,一地的酒氣彌漫,即使在露天,都無法迅速清除這氣味。

大家歪七豎八地橫躺在榻間或地上,一地狼藉。

容弘揉著脹痛額頭,緩緩從地上起身。

商魚上前,要扶容弘回房歇息,容弘卻輕推開他的手。

容弘步伐輕浮踉蹌地走到靠在傅子晉身上仰躺於地正昏睡的夏允跟前,俯身要將夏允橫抱起來。

但他此時酒意正濃,手腳發軟,根本使不出大力,試了好幾次,才勉強將夏允從地上撈起來。

“小公子,要不我來吧?”商魚跟在一旁,伸手想接過容弘懷中的夏允。

容弘卻顯得有些固執地搖搖頭,繞過商魚朝著夏允房間走去,商魚只得小心從旁護住兩位主子。

容弘剛才的動作已驚醒半睡半醒的傅子晉,他一只手強撐著地面,整個身子坐起來,一雙眼閃爍著醉人的酒光,遙遙望著前方容弘抱著夏允回屋的笨拙身影。

“你有沒有覺得……”安思胤帶著醉意的聲音在傅子晉身側響起,他身形搖晃地也從地上坐了起來,“夏公子和姜小姐……皆好色,而且在色……之一道上……太過相似。”

他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頭,繼續道:“可我……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傅子晉聞言,眼神有些木然地看了安思胤一眼,頗為無趣地笑了笑,隨即又倒在地上,睡了過去。

壓根沒把安思胤的話聽進去。

安思胤也覺得自己興許是太醉了,常年維持的內斂竟在今夜破功,還說起了胡話,他也自嘲一笑,隨即栽倒在地,沈沈睡去。

次日,所有人都睡到日上三竿。

他們都是從床榻上醒來的,是尚還算清醒的蕭阮讓下人將他們一一擡回房中安寢。

都不用上早膳,直接吃了午膳,夏允已經離去。

姜軟玉是在未時回來的。

已變回女身的她,今日一大早就被懷安挖起來偷偷離開,然後去外面的客棧裏沐浴一番,洗去一身的酒氣,然後等著變回女身後才趕回來。

姜軟玉一見傅子晉,面上一喜,剛要上前與他說話,傅子晉卻突然扭開頭,吩咐下人準備車馬出發了。

姜軟玉的笑意在嘴邊微僵,她頗有些無趣地癟了下嘴,轉身朝容弘走去。

“姜小姐,我這裏可不是專供您無聊時才想起用來打發時間的庇所。”容弘今日似是有些脾氣,口氣不大好。

姜軟玉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心道這一個個,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那一個昨夜主動關心她的行蹤,今日卻又恢覆成從前那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這一個昨夜還跟她眉來眼去,這會兒卻又陰陽怪氣起來。

這男人,可真不好伺候。

姜軟玉索性一甩手,也遠離容弘,只跟懷安呆一處。

下人們都開始收拾明日回洛陽的行李,五皇子卻搖著扇子走到容弘面前,道:“來漢壽縣這麽些時日,倒是忘了去拜訪一下令尊與令堂,今日剛好我們得空,不如叫上大家一起,去容公子家中拜訪一二,容公子以為如何?”

正在旁邊幫容弘收拾行囊的商魚當即臉色微變,他飛快地看了一眼容弘。

容弘想了下,婉拒道:“容弘不過一屆寒門子弟,容家也只是輕儉貧寒的區區寒門,五殿下身份尊貴,何須屈尊至此,在下惶恐。”

“話不是這麽說的,”二皇子這時也插了進來,“我今日倒是與五哥想到一處去了,我也想要去容府上拜會一二,容公子你就莫要再推辭了。”

二皇子和五皇子平日裏明爭暗鬥,今日倒是罕見地有默契,一個鼻孔出氣針對他家小公子,這不知道的,還當兩人是提前串通商量好的呢!

商魚心裏暗自嘀咕著,眼底不由浮起一絲擔憂。

容家人的真正身份一定不能被察覺,前朝皇室餘孽,一旦被發現,定是死罪。

可是先前洛陽各大勢力明明已經先後派人來漢壽縣暗中調查過容家了,為何兩位皇子還要緊追不放?

商魚再次看向容弘。

容弘想了想,終還是應了:“既如此,那就先容在下派人先回容家告知我家父家母,好讓他們也提前有個準備。”

若是再推脫,在他們眼裏,便是不識擡舉了。

容弘吩咐商魚:“小魚兒,你速速去容家告訴母親和父親,一會兒有貴客上門,讓他們做個準備。”

主仆兩人視線相交,商魚心領神會,立馬應是,隨即放下手中的事情,趕往容家。

容府坐落在漢壽縣的郊外之地,雖稍顯偏僻,卻遠離喧囂,不失為一處幽靜怡然之所。

一行人下馬車後,走到容府正門時,看到一個穿著樸素,面相憨實的婆子正站在圍著正門的竹籬笆旁候著。

那婆子已瞧見容弘等人,面上一喜,連忙迎上來。

婆子並未立刻上前跟容弘搭話,而是雙膝跪地叩拜於兩位皇子和席安公主身前,恭敬而守禮地行拜禮。

二皇子將婆子虛扶起來。

婆子又依次跟其他幾人行禮問安,一頓禮數下來,最後才走到容弘跟前,俯身拜道:“小公子回來了。”

話語親近,又不失恭敬。

容家將這下人□□得倒是極守禮數,倒像是勳貴人家府中出來的。

姜軟玉看這婆子很順眼,當即命懷安賞了一錠銀子給她。

那婆子惶恐不敢受,還是容弘開口,她才領命收下。

“您就是姜小姐吧?我家小公子數次來家信,每回都有提到您,果然是個心善之人。”那婆子一臉慈慕笑意,看著姜軟玉道。

姜軟玉微揚了下巴,笑著道:“沒錯,我就是。”

婆子又對一旁的容弘道:“小公子,夫人早已在家裏備好熱茶,只等各位貴人們入席了。”

“有勞了,容媽。”容弘與這容媽說話時,並不是頤指氣使地主人對下人的口氣,更像是在跟親人交談。

姜軟玉不禁多看了容媽一眼。

容媽打開竹籬笆圍欄,將眾人引入院內。

姜軟玉開始打量院落四下。

這間院子並非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清貧,雖房梁瓦礫皆顯陳舊,卻規整亮潔,地面鋪著青石板,雖已有些許磨損,顯出些年代,卻在上面看不到一絲灰塵。

院前左右兩側有兩大片打理得很好的花圃地,現在是初夏,這個時節花期來臨的諸花皆是肆意綻放,不但給整個院落增添幾分花色,還釋放出花香縈繞於半空,讓他們一入院中就聞到這撲鼻之香,淡雅清新,讓人只覺瞬間神清氣爽。

還有左側花圃前的秋千,院落角落慵懶酣睡的花斑小貓仔,經繞右側花圃流有清泉的人造溝渠……

一切,都井然有序。

雖簡樸,卻細節處無比精細。

看似普通,實則處處透著講究。

這種觀感,與那日她進入蘇清院容弘書房,看到房中布景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姜軟玉的視線最後停在前方一位靜立的婦人身上。

她著一身水青色繡芙蓉花曳地長鍛衫,頭發綰了個松散的墜髻,上面別一根鏤空梅花珠簪,右手執一柄畫有水墨蘭草圖的團扇,正悠閑地輕輕來回搖晃扇風,她執扇柄的手指白皙纖長,在初夏的日光照射下,泛著晶瑩剔透的光澤,絲毫看不出年齡留下的痕跡,竟比那些洛陽勳貴家的婦人們保養得還好。

若是跟宮裏保養最得宜的傅貴人相比,也是不相上下。

而且她的面容素靜雅致,氣色沈斂,身上隱透一股雍容華貴之氣,與容弘身上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天生矜貴完全相合。

姜軟玉總算知道,不管是容弘那張精致的臉,還是周身的氣質,皆是遺傳至眼前這個婦人,他的母親,容家徐氏。

徐氏眉眼含笑,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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