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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男寵容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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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軟玉一大早睜開眼,發現身側躺著的美少年不見了,她就隱隱覺得有些異樣。

當她再一低頭,意識到自己月事又至,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隨後,姜軟玉一身男裝都還未穿妥當,就拿起自己那條從不離身的烏黑蟒鞭快步出府,她躍身騎上早已候在門口的馬,直沖出街去。

來到洛陽城最繁華的鬧市區,姜軟玉拉住韁繩,身後用兩只腿跟追上來的一群姜府手下此時皆已是累得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表……表公子,您到底在找什麽?”姜軟玉的貼身小廝懷安佝僂著腰,費力問道。

姜軟玉不答,只冷眼一掃四周圍觀的人群,人群頓時退避三舍。

“容弘!”姜軟玉咬牙切齒道。

“給本公子將這個人在半個時辰內找出來!”

最後,姜軟玉終於在一間簡陋寒酸的客棧內找到了他。

容弘是昨晚姜軟玉從太尉王輔善的夜宴上,用兩名域外舞姬換回來的,還是當著與她自小定了娃娃親的婚約者傅子晉的面。

她是故意氣傅子晉的,誰讓他從小到大從不給她一個正眼。

姜軟玉也不知是從何時起養成的這個毛病,每每從各處擄美少年帶回府中取樂,氣上傅子晉一回,她便高興。

長此以往,她就成了洛陽城中和席安公主齊名的兩大好色女紈絝之一。

可久走夜路,哪有不撞鬼的。

昨晚就給姜軟玉撞上了一回。

這個鬼就是容弘。

她每次來月事就會變成男人的事情,恐怕是被容弘給發現了。

這廝今天一早就不見蹤影,是因為昨晚他中途給自己下了迷魂香,偷偷溜出府逃走了。

但姜軟玉心裏還抱著一絲僥幸,想著興許她來月事是在他走之後呢?這樣的話他或許並未發現自己的秘密。

可下一刻……

“姜小姐。”

容弘對此時身為男身的姜軟玉這一聲喚,徹底將她心裏頭那點希冀擊了個粉碎。

姜軟玉臉色瞬白,身子自動落座在了容弘對面的軟塌上。

她深吸一口氣,平息內心此時翻滾的洶湧:“說吧,你想訛我什麽?”

坐在矮幾上烹茶的容弘,眉眼含笑,靜靜地看著眼前唇紅齒白的俊朗少年。

他束發未著冠,穿著一件秋香色雲水銀紋錦服,腰別一鏤空羊脂玉墜,整個人看著利落清爽。

容弘輕一挑眉,口吐三個字:“訛你”。

姜軟玉收了昨晚帶回府去的男寵,這可是史上頭一遭。

以往姜軟玉也帶各色美男子回去,可從未聽過要將哪一個長留在府中住下。

洛陽城裏街頭巷尾都在熱議這件事。

聚膳樓的二樓臨窗位置,四名身著錦衣華服的勳貴子弟圍坐在桌前,聽著周圍人的紛紛議論聲,其中三人皆是神色莫名地偷瞄向端坐在窗口的那位少年——

與姜軟玉定下婚約之人,傅子晉。

傅子晉是慎朝第一權臣丞相傅藺之子,與生俱來的天之驕子,身份尊崇是其他勳貴子弟難以堪比的,加上他長相清逸俊朗,氣度不凡,一直是洛陽城中眾貴女的心儀之人。

只可惜,攤上了跟姜軟玉的這門娃娃親。

傅子晉今日身著淡青色繡忍冬紋錦衫,頭束金冠,腰系鑲墨玉素黃芙蓉紋錦帶,周身自帶一股冷傲尊貴之氣。

“子晉,這件事……你怎麽看?”其中一人試探著開口問道。

傅子晉喝了一口茶,神色冷淡依舊,根本不屑回答。

傅子晉不多表態,眾人便看不了戲。

而此時的姜府之中,姜軟玉的父母,位列九卿的大司農姜淮和夏氏也不表一態。

但自小跟著姜軟玉一同長大的懷安卻忍不住勸她道:“主子,色字頭上一把刀,您可千萬別被他的容貌迷惑了,萬一他哪天將您的事情洩露出去,到時候可就糟了!”

說到容弘的容貌,就連閱男無數的姜軟玉也不得不承認,他不管是姿色還是氣度,在眾多美男子裏,的確排得上首位。

明明不過一寒門士子,還險些墮為玩物,身上卻帶著一股只在勳貴子弟身上才會出現的矜貴之氣。

姜軟玉靠坐在引枕上,閉目養神,回懷安的話:“那你想怎樣?”

懷安邊用手比劃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邊道:“哢嚓了他!”

姜軟玉雙眼一睜,冷瞪懷安,鄙夷冷嗤道:“你還真當我跟那壞事做盡,喪盡天良的席安是同類?”

懷安悻悻地閉上嘴。

“權當個寵物先養在身邊吧,總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亂來。”姜軟玉清清冷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心裏此時卻盤算著,既然容弘想利用她大司農之女的身份,和她這僅存的一點良知往上爬,那她便如了他的願。

姜軟玉再一深想,臉上不由露出陰惻惻的笑來。

於是,在容弘入住姜府的第五日,他以姜軟玉伴讀的身份入讀太學院。

這是容弘當日回答想要訛她本人,但後被本人果斷拒絕後,他退而求其次提出的要求。

太學院規定,朝中六百石俸秩以上官員,可遣子於此受業。

容弘乃寒門出身,父母居於荊州,不過平民爾,能得此特許進入太學院,也是多虧了姜軟玉之父,大司農姜淮遞予太學院的推薦信之故。

早先便有寒門子弟攀附倚仗勳貴士族進入上流階層的例子,是以容弘進入太學院這件事本身,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但容弘跟以往被推薦來太學院入讀的寒門子弟有一點不同——

在外人眼中,他有另一層身份,姜軟玉的面首。

姜軟玉紈絝名聲在外,劣跡斑斑,可太學院眾人拿她無法,畢竟她有一個位居九卿的親爹,而且身後還有傅家這門龐大的既定殷親作靠山。

可容弘卻不一樣,他是外鄉人,除了跟姜軟玉那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以外,他一無所有。

再加上,有姜軟玉暗中授意幾名太學生,在太學院裏四處散播傳達“無論眾學子如何對待容弘,她都不會計較”的鮮明態度。

所以當容弘第一天踏進太學院的門,與眾多官家子弟同坐於一室時,便成了太學院中學子們的眾矢之的,遭到所有人的排擠和欺辱。

攀著女人的裙帶爬上來的落魄子弟,在他們眼中最是下賤不齒,誰都想上前踩上一腳。

介紹容弘給眾學子認識的夫子,眼裏也滿是輕蔑與不屑,平時掛在口中的貴賤等乎之辭,已全然拋諸腦後。

“咱們太學院什麽時候門檻這麽低了,什麽見不得人的臟東西都能混進來。”三名衣著華麗、身形高大的學子抱著雙臂,攔住容弘的去路。

跟著容弘一起出門的商魚因下人身份,無法進入學堂內,只得偷偷攀上房頂暗中保護容弘,看著容弘此時正被幾名學子刁難,商魚是又急又氣,卻什麽都不能做。

又有另外幾名學子公然在上課期間往容弘的桌上扔些不可言說的東西,比如春宮圖、婦人穿的肚兜、面首專用的脂粉等娘裏娘氣的物什,擾得容弘根本無心聽講。

堂上的夫子把一切看在眼裏,卻放任這些行為,不但如此,還故意臨時點名抽檢容弘課學內容。

所有人都以為容弘要出大糗,卻不想容弘竟對答如流。

不但如此,他還頗有見地地將夫子所提的問題拔高了一個學識領域,更全面地剖析所命之題。

夫子沒料到這個小地方來的容弘,肚子裏竟還有點貨,便繼續提問,而每一次容弘接盡數應答下來。

問題難度越來越大,到最後,竟已超過課堂上所有學子迄今所學的範圍。

但,容弘依然全答了出來。

不但答出來,還答得出奇之好。

這讓本對容弘極看不上眼的夫子,不由打破內心的偏見,開始正視起容弘來。

賢者,有才能者,就算出身卑微低賤,可學海濤濤,能站於其高處的出類拔萃者,任誰都會另眼相待。

夫子對容弘的態度在每次的對答交鋒中逐漸轉好,但那群欺辱容弘的學子卻變本加厲。

他們開始明目張膽地笑問容弘在男女雙修和男男同修兩者之間上,哪個更厲害些。

又問姜軟玉的房中術如何,春色無限否。

還向容弘討教禦女之術。

某一日,竟還有一學子讓容弘以身教授,要與容弘行那同修之事。

從頭到尾,姜軟玉都未出現在太學院,她放任容弘在學院裏受人□□,只冷眼旁觀著。

就在她以為容弘定支撐不了一月便會前來跪求離去時,數則消息如雨後春筍般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傳入姜軟玉的耳朵裏。

這些消息全跟那些欺辱過容弘的學子們有關。

譬如曾當眾辱罵容弘不過□□玩物的一名親王的表侄,前兩日突然在鬧市區墜馬,全身斷了好幾根骨頭,少說都要養上個半年。

又比如在學院竹林廊道調戲過容弘的王侍郎之子,昨日突然被其父罰關在家中禁足三月,只因他背著家裏在斜春樓養了名歌妓一事被家裏人知曉。

這一樁接著一樁的意外之事頻發,因為出事者皆有欺辱容弘這個共同點,所以許多人自然就將這些事跟容弘聯系起來。

大家看容弘的眼神變了。

容弘依然如往日般,穿著一身蒼青色淺線竹紋寬袖長衫,端坐在位子上,視線靜靜地停在手中的竹簡上。

他面容溫潤而沈靜,周身被淡淡的光澤包裹著,仍舊是一副人畜無害,柔弱可欺的模樣。

但大家再也不敢認為他是真的人畜無害,柔弱可欺了。

一屋的學子臉色忌憚又好奇地圍站在容弘幾步開外,不知該進該退。

一人從人群裏緩緩走出。

“容公子,不知我今日可否與你一組?”是二皇子慎仲。

以往分組練習策論,容弘總是被孤立。

還不待容弘回答,另一人也走出來。

五皇子慎蘇。

容弘扣在竹簡上的手指微微一動。

魚,終於上鉤了。

夜晚的朱幽院燈火恍惚,花鳥屏風上斜映出姜軟玉仰躺著正吃青棗的婀娜身影。

一顆拇指指甲蓋大小的棗核被吐在懷安托起的玉瓷盤中,發出“啪嗒”的清脆撞擊聲。

姜軟玉拿繡帕擦了下嘴,擡眸瞥向跪在她身前的幾名少年。

這些少年相貌皆屬上乘,姿態卑微謙恭,神情小心翼翼中帶著期待之色。

姜軟玉今日看他們,無端覺得有些乏味,便揮袖讓他們先退下。

“容弘今日在太學院如何?”她懶聲問道。

懷安立馬回道:“可出風頭了,今日二皇子和五皇子都爭相跟他交好,他以後的日子,應該會好過許多。”

“哦?是嗎?”

這些時日,每次聽懷安匯報容弘的事,每每她都有意外。

姜軟玉想了想,吩咐道:“把我前些日子讓你們準備的那件裳子送到蘇清院去,就說本小姐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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