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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溫情一時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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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到,有如此愛我的人能這樣擁我一世,還能陪我周游列國,我死亦足以。

“給你講個故事吧。”我看他沒有放開我的意思,眼睛已經微瞇起,像是準備這樣擁我入眠,覺得睡覺反而煞風景,就對他說:“關於一段淒慘的愛情。”

他將頭從我額前擡起,看向我說:“為什麽講淒慘的,我想聽美好的。”

我淺笑,道:“世界上沒有真正完美的愛情,總要生離死別的。所以,只要是愛情都是悲慘的,傷人的。”

他將頭又放我額間,繼續輕蹭著,沒有說話,興是默許了,我就開口講起來:

“故事開頭有一句話‘我願化身為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林,只願那女子從橋上走過’。”

“是佛祖阿難?”他問道。

我默默點點頭。

“你覺得他值得嗎?”他又問。

“那要看為誰化身為石橋,為誰受風吹雨打日曬?”

“若是為我呢?你願意嗎?”

“不願意。”我追隨自己的心意說了出來,我感到他的身體有那麽一顫,短暫卻有力,然後將我摟得更緊了。我們都沈默不語,許久後,他說:“為什麽不問我。”

“你現在一定會說願意,但是以後不一定會說同樣的話。”我解釋著。

看沒有再繼續說,只是抱我的力度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淌而更加用力,或許以為將我融入身體裏,我就能更懂他,或許是理解他。我承認我無法像母親理解父親那樣給他無悔的愛情。這個擁我入懷的男孩,並沒有住進我心裏,他只是我情感路上怦然心動的那一瞬間,卻讓我更加明白,我要的情人,我要的永遠並不是他,即使此刻再甜蜜,我仿佛還是會失去他…….

“我覺得我會失去你,在未來,某一刻。”他先說出了口。

這算什麽嘛,我們兩個都覺得對方會背叛自己,會變心,那句“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的美麗愛情,終究不是給我們的。

我答了句:“嗯。我是不是也會失去你?”盡管我相信一定是。但是還是聽到了不一樣的回答。

“我若說永遠不會,你信嗎?”

“不信。”我又狠狠刺了他一刀,我是跑新聞的,真假只有調查了才知道,只有日積月累的搜集材料才能給出肯定結果,多年的工作經驗讓我只信一句話‘日久見人心’。所以,我不敢輕易相信一個人的諾言,特別是一個青春沖動期的少年。這時讓他做什麽他都會做,日後回想起來,會不會恨我。

“若我讓你放棄修行,遠離佛祖呢?”我竟然任性的問了出來。我想他應該推開我,永遠的走掉吧。我閉眼等著這一刻。只是他的下巴依舊搭在我的額,竟有些發涼。“算了,就當我沒說。”

他忽然用門巴語開口道:“我心愛的姑娘讓我放棄與佛法的緣分,若我順從她的心願,今生就徹底與佛家無緣了,若是舍了她到山間修行去,又會傷了姑娘的心,違背了她的心意。”

“哼!”我苦笑了一聲,說:“真像我知道的一位詩人啊,在佛法與愛人面前不知如何取舍。”

突然,我像是想到了什麽,全身開始發麻,一股冷意襲來,接著就是豆大的淚滴,這股冷意包圍著我的全身,讓我痛的喘不過氣來,心裏更是揪痛難忍。

“不會的,不可能,不會的。”我開始歇斯底裏起來,“你不可能是他,不可能。”被我突如其來的樣子嚇壞了,他緊抓住我的肩,將我又按回懷裏,我依舊停止不住哭泣,那種無助和不服脹滿全身,我若是氣球,此時已經爆炸了吧。他在我耳邊寬慰我的情緒:“噓!噓!”聲音傳入耳中,弄得我溫癢難耐,更是鉆心。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哈哈哈,好一個不負如來不負卿啊。”我像是瘋了般重覆這兩句,“這竟是對你的總結。呵!”我竟無奈的笑了,“我怎麽早沒想到,倉央嘉措,家中世代信奉佛教,對佛法謙卑忠誠,住在達旺城,貧瘠之地,卻是佛法光大。他應該有十三歲了,對吧?”我從他懷中掙脫出來,站起來,讓他這樣仰視著我,反問他道:“他,愛寫情詩,佛法的造詣與愛情圓滿結合。對愛人說的情話,皆是對佛祖的虔誠。對吧?他好像有個青梅竹馬,卻是唯一不能同眠的那一個。對吧?他後來又愛上了別人,愛的瘋狂熱烈,愛的幾近癲狂,卻不是那第一個進入她心中的女子。對吧?”

他不懂我在說些什麽,被我這瘋癲樣子徹底嚇壞,幾次想上來拉我,被我激揚的演講弄得不知所措,然後是看我紅著眼睛瞪著他,無限的委屈與莫名都掛滿在了他的臉上。

像是意識到什麽,我閉口不再說話,再說下去,我就要講出他是六世喇嘛的事了,剛才就因為一時糊塗失言說出了他的大半生,現在要是再瘋癲下去,佛祖一定會讓我真的瘋掉的。我拉起屋門,瘋狂朝門外奔去,迎面撞上了一個男人,擡頭定睛,是父親,汗水濕透衣衫,卻映出他寬廣的胸懷,我無力攤入他懷中,開始肆無忌憚、歇斯底裏起來。

他看看我身後追出來的大海,不,是倉央嘉措後,像是明白了什麽,就緊緊抱著我,給我拍打著後背,偶爾傳來他渾厚的聲音:“沒事兒了,沒事兒了。哭過就沒事兒了。”母親聽見了哭聲,從房內走出,看見我正趴在父親懷中痛苦,也沒說什麽,只是從背後抱住了我和父親,她的臉貼在我的背脊上,一滴滴滾燙的珠子像斷了線般滾落在我的背部,母親此刻給予我背後的疼痛超過了我此時的心痛,我不再哭泣,而是轉過身去,用衣袖給她拭去眼淚,接著,被父親強有力的臂膀,將我們擁入房中。

次日,我賴在床上不肯吃早飯,不肯起床。這是我第一次在古代不吃早飯,太不像我的風格,所以母親很擔心,端著熱了三次的粥又進來,不說話,靜坐一會兒,看我不想吃,又摸摸碗,涼了,再去熱。我終於忍不住,說:“阿娘,別熱了,我不餓。”後來又怕她擔心就補充了句:“我是不餓,不是折磨自己,餓了我就吃飯。”

母親見我終於肯開口說話,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說:“大海,在外面站了一夜了,問你怎麽樣了。”

“阿娘,他不叫大海,他叫倉央嘉措。”我說。

“好,那讓倉央嘉措進來嗎?”母親試探性地問了問我。

我無力地說了句:“好,我想見他。”

母親笑了笑,就端著碗出門了,步伐比剛才輕快許多,心中不禁一緊,若是知道我不是她的婉兒,母親還會愛我如此深刻嗎?突然嘲笑起自己來,我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所以什麽人的心都得不到。

門又被推開了,倉央嘉措走了進來,只一夜不見,他似是又長大了些。是沒梳洗嗎?臉上竟然有滄桑的感覺,想起他以後不平靜的命運,心裏依然會為他而痛。

“仁增……”沒等他叫完我的名字,我便打斷了他,冷冷地盯著他,說:“我叫韓冰雪。我從遙遠的東方來的,不是你們說的京城,是更遠更遠的地方。我傾盡一輩子都走不回去的地方。外面的德吉央宗並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我的母親是誰我自己都不知道。”

“說這些幹嘛?”他不解的問,似是察覺到我會說一些比昨天更狠的話出來,想要阻止我,他果然很聰明,小小年紀,心思縝密冷靜。不知日後誰會是亂他心智的女子,可我已經提前知道了那不會是我。

我無視他,接著說:“我來這裏是為了一個男人,我愛慕了他很多年,從我有記憶以來,就愛著他。他生得一副好皮囊,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雖沒有過戎馬一生的生活,卻善於朝政,他有權勢,有金錢,在我們那裏就是高富帥,是所有女子願意愛慕一生的對象。”

“別說了。”他有些發怒了。

我繼續道:“我一次也沒有見過他,卻是愛了他每一分每一秒,你或許不知道分秒的寓意,是我們那裏計時的工具,也就是說我時時刻刻都在愛他,每一寸肌膚,每一次呼吸都是為他生,為他出。甚至夢裏都是他沒有面龐的影子,但我知道那個人是他。”

“求你別說了。”

“倉央嘉措,我沒愛過你,所以從來都不願與你接觸,與你廝守。若是有情,那也是將你當作弟弟看待,愛護。所以對我別再抱幻想了。我不愛你,不可能愛你,我愛有政治的男人,而你只有風花雪月,只有那位佛祖。”

“我願意放棄佛法,為了你,若是願意呢。”他還是說出來了,怕他愛我太深,斷了他成佛的道路。不管他以後遇到的那兩個女子是給他的成佛路途造成了怎樣的影響,我都不能是那個影響他的第一人。這也是愛他的方式,希望他以後能理解我。恐怕不會了,他以後再也沒有為他的初戀寫過情詩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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