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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船遲又遇打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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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船遲又遇打頭風

使節三日後歸來,平安歸來。

左相托使節帶回了都它爾來嫁前最喜吃的如意熏糕。我有些佩服,如此遠途,點心卻沒有絲毫變味。

蘭秀大長公主對藜貴嬪暴斃深感哀痛,她身處後宮,明晰宮廷爭鬥傾軋。多責無益,只說要沂徵盡最大努力詳查,以期安慰左相喪女之痛,緩解兩國徒然而生的緊張。

沂徵自然施壓於賢妃,三日賢妃卻不得結果。

我身在禁足之中,也無可奈何。

捫心自問,即便自己是自由身,就真的能為自己,為都它爾報仇麽?

原因無果,可以繼續察查。而都它爾的喪儀卻不能長久的拖延下去。

四月二十四,沂徵降旨,以妃儀下葬都它爾,群妃聚在神明臺,沂徵又是親擬悼文:

“茲朕心悼,佳人去歲來朝。懿德貞順,端婉睿靜。夫惟兩國友好大業,無從悔恨。今不得上天庇佑,撒手人寰,慟心於朝野朕意,傷觸於故國至親。朕意厚儀待之,特追封‘明妃’,哀朕未謀面之子為‘徽濟王’。翌日享牌位於濼氏祖廟。欽此!”

圖公公滿帶泣聲誦完悼旨,我早已跪在神明臺上梨花帶雨。

身上素服還是成肅太妃薨時穿過的。本已讓春兒好生收拾停當,想來近幾年不會再穿戴了。

可天不遂人願,顏貴嬪跪於我身後,楊姐姐孕中不宜見此哀白事,便於宮中安歇。

我切膚之痛,可憐都它爾,也恨何氏,她太過毒辣。

滿宮中,除去她,沒有人再有心計。我只是苦於無證據,不能讓她俯首認罪。

從神明臺回來,我只得這一日閑在,還是依舊禁足於延惠宮中。

擡頭一片天,昨日是,今日是,明日依舊是,井底之蛙的生活,沒有什麽新意,沒有什麽變化。仿佛後廷的一切與我已然無關。

許久沒有解我禁足的旨意,亦是沒有關於明妃真實死因的結果。

我也習慣了這樣的安靜與無人打擾,不能要求此刻滿頭事宜的賢妃再次求旨瞧我吧。這幾日,本來無事,每到子時,我總會在幾聲布谷鳥叫聲中醒來。

今春天氣有些倒春寒,所以這個時日有布谷鳥本來也算平常。

但異樣的是風來這幾日似乎休息不好,整日無精打采,神情恍惚。

還是我無意中說與順子,他才出主意要我將兩者放在一起看。

宮人們每日勞累,晚間便都嗜睡,自然聽不真切,我因諸事纏身,就顯得覺淺得緊。

一切與順子商議妥當,也暗中交代了問竹與春兒,只等機會一探究竟。

夜幕降臨,晚膳時分,我特意喚風來陪伴。平日裏我自用問竹春兒為多,有時也指順子,但自打月到離世,我鹹少給她差事,今兒見我喚她,她倒不疑有它,笑嘻嘻的為我配菜盛飯。

晚膳後,我留幾個宮人閑談,我雖為主子,卻與她們情同姐妹。

“禁足也不是第一 次了,你們也都跟我受 苦 受 累了。”我有些慚愧說道。

“娘娘這麽說奴婢們都無顏了。”問竹帶頭跪道,“咱們奴婢的忠 心娘娘一早便知,奴婢們有娘娘待姐妹般愛 護,已是莫大福氣。娘娘萬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是啊…”

“是的…”順子也是附和。

我斜眼觀察風來,倒也沒有什麽不妥。

聚了三刻鐘,我道了聲乏了,遣了她們去休息。

躬身而退,問竹春兒與順子皆是投給我放心的眼色。我微笑,不語,看她們離開。

和衣而眠,今夜無眠。

瞪眼到子時,卻沒有絲毫動靜,黑乎乎的夜空只有星星偶爾眨著眼睛,發出微弱的熒光。

我躺在榻上,睜著眼睛,四周散看。雙手不自覺的緊緊握成了拳頭。思慮著,怎麽還沒有動靜?

“布谷……布谷……”

“布谷……布谷……”

忽然,兩聲清脆的布谷鳥叫聲入耳。我心頭歡欣,眼看就在我都要放棄計劃的時候,該來的來了。

我按捺住幾欲跳出來的心臟,等待著順子她們帶給我‘意外’的收獲。

殿外,半盞茶後便聽得熱鬧了起來,許是來人有些功夫,瞬時便聽得見殿頂有飛檐的腳步聲。

我知那人必定是逃脫了。

“進去!聽候娘娘發落吧!”殿門被打開,順子的聲音嚴厲非常,是逮住了,不過,但願,不是風來。

“小姐,已經抓到,您睡下了麽?”是春兒在問道。

沒有,自然沒有。我心裏隨即應到。

‘噌’地從榻上起身,我扯起衣衫披在身上。走到寢殿的紅木門後,雙手在門閂處停頓了下來,要不要出去?

如果真是風來怎麽辦?

是處罰還是?

我會忍心麽?

我這心裏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了,倒後悔,還不如留望梅與我一起,也好有個主意。

“娘娘?娘娘您睡了麽?”又是問竹奇怪的問道。

“本宮就來。”我急切回應。

話出口便後悔了。

我做好準備接受一切結果了麽?

又踟躕,卻聽得殿外有些騷亂,難道是見我許久不出被縛之人生了逃意?可不能讓一晚精力與籌劃白費啊!

思及此,我索性心一橫,紅木門隨之大開。

觸到外殿那一幕,心,一下子沈到了華清池底。

真的是——風來。

見我出來,風來看我一眼,隨即低下了頭,從那匆忙的一瞥中我讀不出她任何的情緒。

望梅扶過我,坐於殿中右首的一把藤椅上。我看著被順子與問竹摁住的風來,有些惋惜的問道,“都子時了,你怎麽還不休息?若是傷了身體。本宮可如何是好?”我故意隱忍溫柔著嗓音。

禁足期間,就是請太醫都是個難事。

風來無話,依舊低著頭。

我揚揚臉,順子隨後無奈道,“對方一身夜行衣,又有功夫在身,奴才無能,讓他跑了…”

我心更是淒涼,看著風來,突然覺得自己好失敗。

“無妨,你盡力了,不要自責。”怪不到順子的。

“風來,本宮待你不好麽?竟讓你私通別宮?”我開門見山,再不虛以委蛇,話間也多了幾分責難。

風來依舊無話。

卻氣壞了問竹,“風來,你說話呀!要是有什麽為難的事情,娘娘也會幫你呀!”晃晃風來,問竹有些恨她不爭氣。

我使個眼色給問竹,要她不要為難風來。

足足安靜等待了風來許久,她才掙脫起來。

“放開她,看她想做什麽。”我說道。

順子與問竹聽命放開了風來。風來隨後跪到了地上,對我嗑了個頭。

我與順子她們對望,不明所以便等待她的行動。

“娘娘,奴婢沒有什麽為難之處。”一句簡短的話,絕不拖泥帶水。

我拍案而起,“那你是承認背叛了麟德殿?”我的聲音已然沒有了溫度,冷的可以讓水冰凍。

風來笑笑,那笑,有些自豪,我越發生氣,她…

“不!奴婢從無二心”可她竟矢口否認。

我怒道,“笑話,既無為難之處也無二心,那你如何解釋,夜半子時私會不明人呢?難道,你要告訴本宮,你是為了本宮,是希望借著不明人早日解了本宮禁足不成?麟德殿早已是不知誰的眼中釘肉中刺了,你還火上澆油,你倒是說你是為了本宮好?死不承認,本宮留你何用?”

“那不是不明人,那是離侍衛!”風來被我激到,瞬間脫口而出。

離牧?!

我承認被驚到,也想不到,退回,坐回藤椅,看風來因為失言而浮在面上諸多自責,我的心中更是疑雲重重。

“奴婢招了吧。”

我只不放棄,瞪眼看著風來許久不曾移動目光。她也無法,癱軟在地,道,“離侍衛說他記掛娘娘,所以與奴婢約定每夜子時以布谷鳥叫兩聲為信號,要奴婢將娘娘的舉動告訴他……”

“荒唐!這太荒唐了!”

我又覆起身,走到風來身前,低 下身 子,“你怎麽如此糊塗?你怎麽不問問他,是他關心本宮還是他主子關心本宮?”

話出口,順子輕咳一聲。我轉念,賢妃的為人,斷是不會使這陰招。那,難道,真的是離牧?

可他不是早就放棄了麽?

“只要是他的話,奴婢便會為他辦到。”我神情游離之時,風來幽咽的道出了真情。

心仿佛被重物擊了一下,我搖搖頭,看來,我真是個不稱職的主子。春兒時如此,風來這又如此,我竟然都看不出。

我拉起他,屢屢她的鬢發,明眼人一眼便看得出,這臉是精心裝扮過的,“黑燈瞎火的,你再出挑,他看的清楚麽?”

我有些心疼。

風來濕了眼眶,“奴婢知道離侍衛心裏有娘娘,奴婢不奢望,只要每天可以看到他,哪怕一眼,奴婢就沒有遺憾了。”

淚‘啪’一聲滴落手背,我摟她在懷,“你真是個傻丫頭。”

身旁的問竹眼眶也紅了。順子低著頭,不說話。

“娘娘,今夜離侍衛告訴奴婢賢妃娘娘被皇上罷了六宮權,六宮權給 了…給 了…”風來掙脫我,擡頭看著我,唯唯諾諾,卻半晌不敢說出口。

“給 了 誰?”我覺事情應該不簡單,遂是不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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