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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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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桃早知道窯廠要賺錢的, 但是怎麽樣能安然無恙地保住窯廠不受他人覬覦, 她也是有認真地考慮過的。

那就是, 一定得讓村幹部支持她。

村幹部最大的一個是仇金喜,還有一個是彭支書,仇金喜那肯定是不用考慮, 所以,她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彭支書。

好在,彭支書大體上是個明事理的人, 蘇桃跟他說,只要窯廠能經營起來,她一定讓更多的村民進去幹活, 村民們能從她這兒賺到錢, 她要讓大家一起脫貧致富。

對於彭支書來說, 這是一個很誘人的條件,誰不希望自己管的大隊富起來,富起來的話對他的仕途也很有利啊。

老鄭頭鬧了一通,看那小妮子態度還挺堅決,一步都不肯讓,氣得直奔黨支部,要找彭支書給他做主。

老鄭頭鬧到黨支部的時候, 隔壁辦公室的仇金喜簡直是豎著耳朵聽隔壁的動靜, 就聽到彭支書一聲半聲傳來……

什麽‘你不要眼紅人家賺錢’

‘這個窯廠到你手裏, 照樣還是不賺錢’

‘既然已經賣給人家了, 哪裏有要回去的道理’

‘什麽坑蒙拐騙,你老鄭是三歲孩子嗎?誰能騙得了你?’

‘你什麽居心,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就是看人家蘇桃賺錢了,反悔了,還倒打一耙,看把你能耐的’

‘一把年紀,不怕讓人看笑話’。

仇金喜這臉色是越來越陰暗,他奶奶的,怎麽所有人都站在蘇桃那頭,蘇桃這小媳婦兒,到底給聽他們花溪大隊的人灌的什麽迷魂湯?

老鄭頭什麽好處沒討到,還挨了支書一頓熊,這心裏可真不是滋味。

仇金喜也一樣心裏不是滋味,回了家,趙美蘭臉色不太好,仇金喜稍一試探,他媳婦兒就把老鄭頭無理取鬧的事說了出來,仇金喜跟著趙美蘭罵了老鄭兩句以表自己的清白。

飯後,趙美蘭一邊洗碗一邊道:“我弟弟幫我家幹了好幾天活,明天我要去果園大隊幫他們家幹活。”

仇金喜心不在焉道:“去吧去吧,我沒法去,隊裏事情多。”

趙美蘭垂了垂眼簾:“丫頭們明天放假,我帶他們一道去吧,她們也想外公外婆了。”

“嗯呢,行。”

留他一個人在家,是最好了,他媳婦兒有日子沒出門了,他這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盼來今天的啊。

趙美蘭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輕輕嘆了口氣,她可太了解她男人了,這雀躍的口吻,她知道他想幹什麽。

晚上的時候,天陰下來了,周牧野他們緊趕慢趕,把麥子都裝進了了麻袋,下面用木板墊好,鋪好塑料布,上面又用油布蓋好,確保萬無一失了,才回了家。

牧月牧星在竈臺旁忙碌,蘇桃則在門口翹首以盼,看到大堤上有幾個人影越來越近,便知道男人回來了。

周牧野沖了回來,脫了身上的蓑衣,蘇桃趕忙拿著毛巾走上去給他擦頭:“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

周牧野看了看天:“下不長,明兒最多下一天,正好能休息一天。”

蘇桃瞥他:“你還會看天象了呢。”

周牧野笑笑:“年年收成的時候,都是要看天的,熟能生巧,多少還是有點準頭的,你且看看,明天到夜裏,雨保準能停。”

蘇桃回頭對牧月牧星笑:“我們明天看看這個周半仙他準不準。”

雨水嘩啦啦的,順著低矮的房檐滴滴答答,泥土地都被沖出了一條溝來。

到了夏季,食材就豐富了許多,他們自己在後面那塊自留地上種了不少蔬菜,韭菜豇豆黃瓜絲瓜南瓜冬瓜空心菜茄子,一應俱全,該種的,周牧野都給種上了。

家裏養的雞也開始生蛋了,他們這一日三餐甚至都可以換著花樣來了。

牧月把青辣椒去了筋,切成絲兒,加上大蒜葉和剩下的臘肉,一並炒了,爆青椒的時候,竈房裏彌漫著一股子辣味,蘇桃止不住咳嗽起來,周牧野伸手揮舞著:“這點也嫌辣嗎?”

“不覺得辣,就是不小心嗆到了。”

天漸漸黑了,外面雨霧蒙蒙的,趙美蘭算著時間,把兩個女兒送到她娘家之後,又說她想起來還有點事要回家交代一下,便連夜撐著傘打著手電筒往會趕去。

到家的時候差不多八點多鐘,她關了手電筒,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她家後面胡老三家的屋後,這空鬥屋,隔音效果不好,她能聽到裏面的說話聲。

吱嘎,門開的聲音,她男人仇金喜的聲音傳來:“老三,你去五隊,叫楊跛子家媳婦兒過來,就說我有事找她。”

除了馬寡婦,這個楊跛子家的媳婦兒也和仇金喜有一腿,只是後來他有了何麗那個城裏嬌嬌女,便也有些看不上楊跛子家媳婦兒了。

但現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胡老三得令,立刻撐著油傘跑了出去,趙美蘭咬了咬牙,從後面走了。

她一直都知道這胡老三的家是她男人偷人的老巢,從前只是為了面子和兩個丫頭,她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現在,她不想再這麽忍氣吞聲了。

她撐著傘,深一腳淺一腳地往二隊走去,風大雨大的,她跑到彭支書家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濕了一般了,彭支書家正準備休息,看到趙美蘭這狼狽的樣子,頓時擔心出了什麽事。

趙美蘭呼了口氣,下定決心道:“彭支書,我家後面的胡老三,他好像突然犯了什麽病,突然抽抽不止,你快去看看吧。”

彭勝貴趕忙隨手抽了件褂子披身上:“啊?是嗎?叫陸先生了嗎?”

“讓人去叫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她知道彭支書的性子,彭支書不是愛惹事的,他掛在嘴上的永遠是‘以和為貴’,要是真的以‘捉奸’的名義喊彭支書,彭支書一定是會推脫的,所以,一定得找個別的由頭。

彭支書腳步匆忙地和趙美蘭一道往四隊趕去,路上還碰到到處巡視的丁文龍,趙美蘭把他也叫上了。

多一個人,總多一份底氣。

她已經豁出去了,她不要她的臉了,這個男人,她不想和他一起過了。

三個人匆匆趕到胡老三家門口,他家沒有院墻,就這麽直接站在了屋子前面。

仇金喜和楊跛子家媳婦兒的聲音從東屋窗戶傳出來,那聲音,一聽就知道兩人在幹什麽勾當。

趙美蘭握緊了拳頭,心就跟被刀剮了似的,她這是自己硬生生把傷口掰開來讓別人看,她也是會疼的。

彭支書楞了楞,丁文龍一時也是不知該進該退。

彭支書反應了過來,但這會兒也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向來不喜歡引戰,仇金喜私下裏那點勾當,生活作風上的問題,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向來覺得清官難斷家務事,趙老師自己都不在意,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但現如今,趙老師親自把他推到了這風口浪尖上。

可能……後面難免一番爭鬥了吧。

拍門聲響起,仇金喜差點就嚇痿了,胡老三趕忙喊道:“誰啊?”

趙美蘭也不和他啰嗦,胡老三家的門不結實,她一腳踹了過去,門板就塌了,西屋的胡老三嚇得魂不附體,仇金喜更是嚇得忘記了動作。

楊跛子家媳婦兒倒是沒臉沒皮的:“隊長,你咋沒安撫好你家媳婦兒呢?”

趙美蘭領著彭勝貴丁文龍進東屋 時候,仇金喜正光著身子趴在楊跛子家媳婦兒身上呢。

彭勝貴搖了搖頭,這個仇金喜啊,就這麽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嗎?要說實在的,之前的馬寡婦,和這個楊跛子家媳婦兒,那都比不上趙老師啊,他咋就這麽吃著碗裏的想著鍋裏的,咋就這麽不安分呢?

仇金喜就這麽被抓了個措手不及,不止他媳婦兒,還有支書跟文書,他腦子一下子懵住了,還是楊跛子家媳婦兒提醒他:“隊長,要不先穿衣服?”回頭還對趙美蘭他們說,“你們要不要避一下,我們穿衣服呢。”

三個人便走到了堂屋裏,丁文龍手足無措,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哪,覺得趙老師可憐,覺得隊長可恨。

趙美蘭臉上的表情卻是麻木,心卻是一陣一陣地疼著,她男人,就這麽按捺不住,偷了空就要幹這種勾當,當真是把她當死人。

仇金喜一邊穿衣服,一邊腦子裏飛快地轉著,他媳婦兒怎麽就過來了?他媳婦兒以前應該都是知情的,但從來都沒怎麽管他,頂多嘴上罵兩句,這回,這回怎麽還把彭支書給帶來了?

穿好衣服褲子,仇金喜舔著一張臉出了東屋,嬉皮笑臉地看著趙美蘭。

趙美蘭這會兒是真的死心了,這個男人,哪裏值得他忍辱偷生地茍活著?

仇金喜呵呵地笑著,對彭支書道:“支書,這大晚上的,還下著雨,你咋過來了呢?”

彭勝貴真是服了他的厚顏無恥,神色嚴肅道:“金喜,你這個行為,是很嚴重又惡劣的事情,你知道吧?”

仇金喜趕忙對胡老三招手,胡老三就跟他肚子裏的蛔蟲似的,趕忙遞上了香煙,仇金喜抽了煙往彭支書手裏送,又要給他劃火柴,彭勝貴沈著臉,咬牙道:“你不用和我套近乎了,這個事情,我要往上面反映的。”

都被他媳婦兒帶人捉奸在床了,他還不當一回事,當真是渾慣了,覺得沒人能治他了。

彭勝貴知道這回不能和稀泥了,不然就要失人心了,在這個花溪大隊,趙美蘭比仇金喜更得人心,他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仇金喜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冷了,遞煙的手頓在空中,顯得有些尷尬:“支書,這個事,有必要往上面反映,不都是小事嘛,關起門來,就是家事,你不是常說,清官難斷家務事的嘛,這個事,就讓我和美蘭自己去解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趙美蘭冷冷道:“要是尋常人,那就關起門來解決,但你是幹部,影響大,還是交給彭支書處理。”

仇金喜一把拉住了她,壓著聲音道:“你這個婆娘,別不懂事。”

他好,她才能好,她要是撕破臉,沖一時意氣,那她自己也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仇金喜始終覺得,趙美蘭是依附著他的,所有的女人,都只能靠著男人,這也是他肆無忌憚的原因,他根本不怕趙美蘭會離開他。

趙美蘭擡著下巴:“這個事,交給彭支書處理。”

她態度堅決,仇金喜覺得好像兜頭一盆冷水澆了下來,五月的天,他覺得徹骨寒涼,這回恐怕是要栽跟頭。

外面雨水不絕,蘇桃窩在男人懷裏看書,周牧野有些不解:“你的水平,高中畢業,沒有什麽問題,怎麽還要這麽辛苦呢?”

蘇桃翻了一頁書,把玩著他的手指頭:“你想上大學嗎?”

她男人,就這麽直接上考場,考大學也是不成問題的。

周牧野偏頭看了她一眼:“現在沒有大學了。”

蘇桃坐直身子,認真看他:“你看,政策在越變越好,你就不覺得,說不定有一天,高考也會恢覆嗎?”

周牧野看著眼前的蘇桃,覺得她離他有些遠,她太有遠見,她預料的事,似乎都能成真,他只覺得汗顏,覺得自己比不上她。

經她這麽一提醒,周牧野細一想,這好像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政策一直在變,到處都在平反,上頭也漸漸重視起教育來,恢覆高考,好像真的有可能。

他認真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不會參加高考。”

蘇桃塌了眼眉:“為什麽呢?”

這一年高考,年齡放寬到三十歲,婚否不限,分文化考試和政治審核兩部分,周牧野家爺爺是當兵的,他自己和祖上都是務農的,成分上不會有任何問題,所以,他參加高考,是完全可以的。

他摸了摸她的頭:“如果當真能恢覆高考,你去參加就好了。”

這個家,他是頂梁柱,媳婦兒要念書,兩個妹妹也要念書,總要有一個人把勞力頂住,他得多幹活,一年兩次的農忙也得有人。

“你要是擔心錢的話,你看,咱們這兩座窯廠,以後會越來越好的,能支撐咱們念書的,以後咱再多養點豬,夠我們四個人都念書的,這點你不用擔心。”

周牧野笑笑:“家裏這麽多活,總得有個人的,另外,我就是幹粗活的,也不用那麽高的學歷,高中學歷出去就已經比很多人高了。”

蘇桃還想說什麽,周牧野捏了捏她的臉:“專心看書,看書。”

他也是有他男人的尊嚴的,那兩座窯廠,都是他家桃子的心血,他自己當然要有經濟收入,他要是去念書了,靠這窯廠,那不是成了靠媳婦兒的懶漢了嗎?

絕對不能那樣。

他幹瓦匠活的,學歷對他來說,真沒那麽重要。

蘇桃見他態度堅決,便也只能作罷,反正離十月份還有一段時間,到時候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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