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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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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 這一切的錯, 都在你姐姐身上, 是你姐姐偷人在先,我沒有說瞎話吧?”

張金花不是滋味,剜了蘇桃一眼。

蘇桃笑笑:“其次, 那也不是你們姐夫了啊,不是都離婚了嗎?你們姐姐做了對不起你們前姐夫的事,你前姐夫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就和她離婚了, 怎麽你們不關起門來自我反省,反而跑到我家裏來質問是不是我攛掇他們離的婚?我能有這本事?”

張金花咬牙:“要不是你給地兒住,他能鐵了心地和我離婚嗎?”

蘇桃笑了:“大屋給你了, 我不給地兒住, 難道讓他露宿野外嗎?還是說, 你要把大屋還給他啊?”

丁紅霞順勢補上,粗話由她來說:“你還要不要你的碧臉了?你偷人還有理了是不是?還嫌鬧得不夠大是不是?誰他娘的逼你爬你大伯哥的床了是不是?你把你男人都逼成什麽樣了?你還來找蘇桃麻煩,蘇桃不幫他一把,你要看著他餓死還是怎麽的?你他娘的偷人偷得全大隊都知道了,你張家的臉都叫你丟盡了,不躲在家裏,還帶著兄弟出來丟人現眼, 要不要臉了還?”

蘇桃差點給她鼓掌, 農村人罵架, 還是要丟兩句粗話出來才爽快。

張金花的兄弟一下子急了, 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凳子:“你別一句一個他娘,一句一個碧臉的。”

戰爭,一觸即發。

他另一個兄弟被這板凳倒塌的聲音嚇了一跳,以為是摔杯為號

張金花的兩個兄弟,由丁家兩兄弟對付,張金花則由丁紅霞吳桂鳳趙美蘭對付。

蘇桃在旁邊也想插手,但是戰況激烈到她實在是插不進去了,只能擼袖子讓他們狠狠打。

自己幹了道德淪喪的事,還敢找上門來無理取鬧,不打你,還有天理嗎?

魏義軍是一巴掌都沒打張金花,他孔武有力,但他不打女人,即便是偷人偷到他大哥頭上,他也控制住自己沒把張金花打成篩子。

張金花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偷人,沒挨自己男人一頓打,反而被一堆不相幹的人打得喊親娘的功夫都沒有。

那三個,可都是忙莊稼的婦女啊,手上那把力氣可想而知,張金花被打得嗷嗷叫喚,蘇桃從縫隙裏看到那張金花頭發也散了,臉也青了腫了,心中直覺得痛快。

張金花這頓挑釁,沒能占到便宜,反而被打得鼻青臉腫,她還不敢告狀,在這花溪大隊,她名聲早就臭了,沒人會站在她這邊,平白挨了一段打也只能受著。

一隊正在蓋房子的周牧野,突然聽到有人來傳話,說是張金花帶著兩兄弟上他家找他媳婦兒麻煩了,周牧野趕忙從墻上跳了下去,然後撒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這一路緊趕慢趕,家裏的戰場正歇了,張金花被打得披頭散發,哭天搶地,她兩個兄弟也是鼻青臉腫,癱坐在地上。

丁紅霞還在那裏給他們做思想工作,什麽過街的老鼠,就別出來瞎躥,不然以後見一次打一次。

成王敗寇的,那三人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周牧野連院子的門都來不及跑了,一個翻身,從低矮的土角院墻上翻了過來,箭步沖到了蘇桃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檢查著。

“受傷了嗎?”

張金花氣得要吐血,你媳婦兒一點事都沒有好嗎?我才是渾身沒一點好地兒,這麽多人守在這兒,你媳婦兒簡直就是金剛不壞之身,誰能傷得了她?

蘇桃笑著看他,低聲道:“我沒事。”

周牧野一轉身,特別兇悍地盯著地上癱坐著的三個人,張金花嚇得趕忙帶著她兩個兄弟,屁滾尿流地跑了。

周牧野那小子,一個打三個,再留在這兒,爬都爬不回去了。

蘇桃拉了拉他的手:“我真是沒受傷,他們一點便宜沒討到,以後不敢再來找我麻煩了。”

丁紅霞頭發被張金花扯成了瘋子,剛才張金花狗急跳墻,還逮著她的小腿咬了一口,她走到周牧野跟前,吸了吸鼻子:“你媳婦兒沒事,別擔心了。”

周牧野看了她一眼:“謝謝你幫桃子。”

周牧野這一句謝,把丁紅霞弄得還不好意思了起來,她摸了摸後腦勺:“嗨,謝……謝啥子嘛。”

一場惡戰之後,大家都各自散了,畢竟家裏都有活兒呢,趙美蘭算是看出來了,蘇桃這丫頭,早知道張金花要來找她,所以叫了大家來幫她壯膽呢。

這小丫頭,半仙不成?這麽料事如神的,什麽都知道呢。她是越來越喜歡這小丫頭了。

院子裏又恢覆了寧靜,周牧野是驚魂未定,拉著蘇桃進屋,上上下下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她真的沒有受一點傷。

蘇桃嘻嘻笑著,摸了摸他的臉:“真沒受傷,看到他們打架,我連插一腳的機會都沒有,根本不讓我上。”

周牧野瞇眼看她:“你叫了丁紅霞和她的兩個哥哥,以及趙老師和林大媽,所以,你知道有人要來找你麻煩。”

蘇桃還挺得意:“昨天晚上,我看到何麗從三隊回來的,我就猜到,何麗要去挑撥離間了,張金花這個人,欺軟怕硬,她覺得我是外來媳婦兒,肯定沒人幫我,就帶她兩個兄弟想上門找我麻煩,所以我一早就叫他們過來了,你都沒見到,張金花本來氣勢洶洶進來的,一看到我們的陣仗,立刻慫了。”

誒?

怎麽她男人臉色不太對勁,不誇她聰明機智的嗎?

“你知道他們要來找你,你不讓我留在家裏,卻叫別人來替你撐腰,怎麽,是你男人沒法提你撐腰嗎?”

蘇桃心裏一咯噔,原來男人生這個氣呢。

她是怕她男人在家看到自己媳婦兒被人欺負,一旦不受控制,把人打出個好歹來,到時候說不定張金花還得訛上他們家,所以,就沒讓他留下來。

“那個,我怕你太沖動。”

男人眼裏寫著‘我不信’。

蘇桃又道:“其實是你走了之後,我才想起來這事兒的,你都已經去校長家了,這種小事,我覺得就不去喊你回來了,你看,咱們的戰鬥力,多麽彪悍,他們被打得滿地找牙,毫無還手之力。”

周牧野捏了捏她的臉:“以後有什麽事,一定得跟你男人說。”頓了頓又道,“我想成為你的依靠。”

蘇桃認真地點點頭:“好,我一定和你說。”

這一次,讓張金花知道,雖然她是外地媳婦兒,但她和這花溪大隊四隊的人,關系處得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以後再敢來找麻煩,那就是自取其辱。

她的目的達到了。

只是,那個挑撥離間的何麗,還是讓她很介意,何麗太煩人,留在這裏就跟定時炸彈似的,隨時都有可能背後陰她一下。

她二叔說要去省城開會,也不知道去了沒,等到了四月底送她媽回去,得問一下二叔,那封悔過書,絕對要送出去,何麗這種害群之馬,不能留在他們花溪大隊。

谷雨節氣已過,天氣一天比一天暖,田裏的麥子到五月底就能收了,這會兒已經結出稻穗來了,風吹麥浪,整個鄉村美得不可思議。

四月二十八,縣裏的電影放映組組織電影下鄉活動,這個年代,農村都還沒開始拉電,放映組帶了發電機過來。

家家戶戶都歡天喜地,簡直比過年還要熱鬧,校長家特地跟周牧野他們說下午就不用上工了。

周牧野回了家,先是忙著把那張打了一半的床給打好了,也用砂紙磨了磨,又上了一層桐油,這樣能防蛀,用得久一點。

過年買的生瓜子花生,還留了一些,這會兒周牧野先炒了一些瓜子,放在竹篾裏晾涼,又往鍋裏倒了些洗幹凈的黃沙。

蘇桃目瞪口呆:“怎麽還……炒沙子呢?”

周牧野笑著看她:“炒花生是得放沙子一起炒的,因為花生外殼薄,果肉厚,得用黃沙漫漫傳熱,這樣才不至於炒糊了。”

蘇桃又學了一課。

四點多鐘,牧月牧星就放學了,能聽到小路上經過的學生都是愉快地哼著歌兒過去的。

大家都知道今天晚上有電影看,平日裏幾乎沒有娛樂活動的這些村民們盼星星盼月亮,早就盼著這一天的到來了。

銀杏樹樹葉密了,柳絮到處飄的,野鴨子在河裏悠閑地劃著腳丫子,身後帶起一串水波。

晚霞散得很均勻,牧月牧星身上穿的是於虹親手給做的褂子,兩人歡歡喜喜地扛著大凳往外面走。

“大哥,我們先去占位子了。”

“嗯,去吧。”

蘇桃喊道:“牧星,你去窯廠帶魏大哥家的小子一起去。”

那小子有點認生,因為自己爹媽的事,走到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的,他本來就是個話不多的孩子,現在更是走到哪裏都不願意擡頭了。

牧星跟個猴兒似的,立馬往北邊躥去:“好的,嫂子。”

蘇桃和周牧野忙好一切,拎著一袋瓜子一袋花生,又用大水壺灌了一大杯水斜跨在周牧野身上,蘇桃挽著她媽的手臂:“走,帶你看電影。”

電影放映地點是在黨支部前面,那兒有塊很大的空地,巨大的白色熒幕已經拉好了,下鄉的同志們整在那裏調整放映帶,很大的一拳黑色膠卷,放在一個軸上,輕輕轉動著,便有畫面投影到大屏幕上了。

丁文龍在維持秩序:“小孩坐前面,大人坐後面,實在太後面看不到的,也不能上人家的房頂,踩塌了人家的房頂,是要賠的,上樹可以,誒,上樹是可以的。”

天色漸漸黯了,蘇桃看到牧星和魏義軍家小子坐最前面,一人一個小馬紮,牧月坐在後面一點的長凳上,看著他們家的地盤。

蘇桃走過去,給了一個塑料袋給她:“這裏面是瓜子和花生,你和牧星還有弟弟吃,渴了的話過來喝水。”

牧月接了塑料袋,歡天喜地過去,就著魏義軍家小子身邊坐下。

一邊一個姐姐,又是要給他剝瓜子吃,又是要給他剝花生吃的,那孩子有點兒受寵若驚。

大燈滅了,巨幕上開始有刺啦刺啦的畫面,又黑屏一會兒,調整了一下,才正式出現片頭,八一制片廠。

只放一部片子,是一個抗日戰爭片,地道游擊戰,觀賞性很好,趣味性很強,老少皆宜。

在這個電燈還算稀奇物件的農村,一場電影,對他們來說,簡直就像是給他們做了一場絢爛的夢,所有人的眼睛都直直盯在屏幕上,不敢移動一下,生怕錯過什麽精彩的畫面。

這個地道游擊戰的電影,蘇桃其實在城裏早就看過了。

即便比城裏人享受到的一切都滯後了許多,但這當下,他們是多麽快樂,不去比較的話,他們得到的快樂是真實的。

蘇桃把手揣進了周牧野的掌心裏,然後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右邊坐著的她媽,她媽也一樣看得認真,都忘記掌心裏還有瓜子了。

她便放心握緊了周牧野的手。

四月底的風,像媽媽的手,溫軟輕柔,拂過臉龐,蘇桃覺得,這晚風,有些醉人,讓她情不自禁想靠在男人身上。

周圍一起看電影的人,似乎都消失了。

周牧野側頭看她,低聲道:“冷嗎?”

蘇桃輕輕搖頭:“不冷。”

他抓著她的手揣進他上衣口袋裏,她就這麽調皮地把玩著他的手指頭,要是以往,他定經不住她的調皮,但這會兒,他的眼神認真地盯著前方那巨大的熒幕,黯淡的光照在他的臉上,蘇桃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種叫渴望的東西。

初見他的時候,亦或是上輩子的時候,他眼神很黯,仿佛被生活的重擔壓垮了,沒有一個人能替他分擔,所以,他便麻木了,對未來,一點期望都沒有。

她和他十指緊扣,輕輕摩挲著他的指頭,心中充滿了感動,槐花落在他肩頭,蘇桃輕輕摘下來,也一並揣進了他的口袋。

愛與美好,他都值得擁有。

電影是七點鐘開始的,一共兩個小時,結束的時候,九點鐘了,大人小孩都意猶未盡的,姚國華和放映機旁邊的人拉話,那放映人員笑著說:“明年大約是要改一改了,一次下鄉,放映兩部電影,從六點鐘,放到十點鐘。”

小孩們歡喜得忍不住鼓起掌來了。

孫苗笑瞇瞇地站在姚國華旁邊:“剛才的電影,可真好看。”

姚國華摸摸頭:“你也覺得好看嗎?”

孫苗點頭:“好看。”

人群散了,孫苗和何麗往知青宿舍走去,何麗冷哼一聲:“你別一天到晚丟人現眼了,這片子,你在省城沒看過嗎?都是去年的電影了,搞得咱們城裏人好像一點見識都沒有似的。”

圓月當空照著,孫苗停了腳步,看著何麗:“何麗你別一天到晚的自視甚高了,和鄉親們一起看電影,我覺得開心,覺得電影好看,怎麽,不可以嗎?你也別口口聲聲城裏人鄉下人的,你要是瞧不起鄉下人,那你大可以卷鋪蓋走人,鄉親們也沒求著你留下來。”

何麗簡直傻眼,現在真的是誰都能來踩她一腳了。

她太不服氣了:“你以為那些農民喜歡你,你就可以欺到我頭上來嗎?”

孫苗算什麽?從來都是她何麗身邊的一片綠葉,她竟然妄想造反。

孫苗哼了一聲:“到底是誰欺負誰,哪次不是你先惹事的?你要是再這樣陰陽怪氣的,那我下次就和彭書記說你上次推我的事。”

何麗咬牙:“你應該知道,那一次,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

“即便那一次撞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陰陽怪氣是真,冷嘲熱諷是真,耍滑偷懶是真,背後中傷是真,何麗,你要好自為之。”

說完,丟下她,一個人沿著田埂往知青宿舍去了。

何麗都要氣瘋了,所有人都給她臉子看,所有人都能欺負她了,這個破農村,她真是快要待不下去了。

蘇桃和周牧野故意走得很慢,慢到所有的村民都散場走了,慢到放映燈徹底滅了,小村莊從熱熱鬧鬧恢覆成靜謐,靜到能聽到遠處的蟲鳴。

周牧野握住了她的手,聲音輕輕的:“我背你。”

蘇桃走到他背後,勾著他的背,跳到了他的背上。

河水淙淙,夜鶯輕聲啼叫,蘇桃終於可以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了:“看電影的時候,就像這麽靠著你的,可後面有人坐著,怕他們說。”

周牧野笑笑:“早知道坐最後一排的。”

“哪有什麽最後一排?後面幾棵大樹上都站滿了人,你怎麽不說帶我站到最後一棵樹上呢?”

“倒是不錯,很隱秘,想做什麽都可以。”

蘇桃在他結實的手臂上擰了一把:“做什麽都可以?你想做什麽?”

“讓你靠在肩膀上看電影啊,你覺得我還能做什麽?”

竟然還反將了她一軍,蘇桃又擰了他一把:“正人君子,我冤枉你了是嗎?”

正人君子一本正經點頭:“親密的事只能在家裏做,以後不能提了,知道嗎?”

蘇桃急了,張口就咬人,男人背著她,快跑起來:“小狗子怎麽又咬人了?”

經過拱橋,河水映著圓月,仿佛能在蒼茫夜色中看清不遠處的麥田。

周牧野想起之前答應姚國華家大爺要幫他家幹活的事,以後收工了,還得去姚大爺家幫他家幹農活。

看完電影的第二天,於虹就要走了,在這鄉下待了小一個月的時間,也是時候回去了,蘇桃要送於虹,於虹不讓,蘇桃堅持。

她還得去縣裏找一下她二叔呢。

她們一直趕路,趕在十一點半到了家,蘇桃匆匆吃了中飯,就去了她二叔的宣傳部。

蘇鐘武正從外面檢查工作回來,捧著茶缸不停灌水,一看蘇桃來,趕忙擺手:“吃過飯了沒?”

“吃過了。”

“什麽時候上來的?和你家那小子一起上來的嗎?”

“不是,二叔,我想問你,何麗那個悔過書,你給送到省城她領導手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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