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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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爐鏤空的蓋子, 氤氳起縹緲的煙霧，又很快消散的空氣中，看上去繚繞的青煙無比縹緲。沈聲默一張秀麗的五官在煙霧後面看得不分明, 卻能讓人感覺到她睡夢的香甜。
嘴角微微帶著一抹笑, 讓人忍不住遐想, 此時的她是否正在做著香甜的夢。
看她睡覺，就比看自己睡覺還舒服。就好比，看別人吃播，總比自己吃好吃一樣。
畫風還挺治愈的。
於是無聊的網友們，開始圍觀起沈聲默的睡覺日常了。
慵懶的午後, 暧昧昏暗的陽光，狹小的房間, 軟和的椅子, 看一眼就忍不住湧起困意，整個人都跟著放松起來。
【貝兒】：我麻了, 我居然在看人直播睡覺
【吃德芙】：嗚嗚嗚嗚想求同款睡眠質量，禿頭星人今晚又要因為睡不夠覺掉頭發了
【客色青青】：o(╥﹏╥)o是啊，根本睡不著, 放下手機還是睡不著, 小時候明明沾到枕頭就睡, 但現在也不知道怎麽了, 入睡特別困難, 明明眼珠子的血絲都已經遮不住了, 可是入睡就是特別困難，明明壓力也不大啊
【誰的頭啊】：我們家寶, 今年十二歲, 還在上小學, 但壓力已經大得晚上睡不著了（微笑），我們家長都急死了，這個世界，總有一天要瘋掉一群睡不著的人
【波點小公主】：真的嗚嗚嗚嗚，每次看到別人早睡早起都好羨慕，保溫杯裏泡枸杞又有什麽用呢？（摸著我的頭發陷入沈思）
【國寶真可愛】：所以只有我一沾枕頭就能睡著嗎？哇，那我要好好保護自己的這項能力
【莞爾】：是的呀，這真的是一項能難得的能力，哭了
在沈聲默看不見的時候，她的直播間人氣大漲，比她一開始蓄意為之引流，還要更加效果顯著。
一群飽受失眠痛苦的人，看到別人睡得這麽香這麽甜，不免羨慕，甚至開始有人，在她的直播間裏祈求好運了。
唐雨佳怔怔盯著屏幕許久，猶豫了一會兒，找到了直播間的回溯功能，找到沈聲默剛才說的那句話——找出來她店鋪所在的地址。
就看看而已，唐雨佳想。
即使主播的目的是想帶貨，那她也成功了，她現在只想點進她的店鋪看看。
只是這一看，就讓唐雨佳一哆嗦，心潮有點不平靜了。
因為好巧不巧，這家香鋪，正好和她的大學，在同一個城市。
這也太巧合了。
唐雨佳決定去沈聲默實際的店面裏去看一看。
為了自救，即使身體裏還有幾個消極的聲音在告訴她，她很疲憊，不想去，沒用的，沒必要去，但在看著視頻裏的沈聲默睡得這麽香甜之後，她也決定要去看一看。
這些日子以來，她過得實在是太難了，她太想找到一根救命稻草，拉快要溺斃的她爬上岸了。
沈聲默醒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
暗紅色的圓球，隱沒在城市的高樓後面，光線還在一點點變得更加暗沈。
天光將暗，取而代之的，是城市裏閃爍的霓虹燈，以及對面馬路上的路燈。
沒想到她居然睡了這麽久。
沈聲默有一瞬間的晃神，然後自然而然的，伸了個懶腰。
她睡得很好，醒來伸了個懶腰，渾身的骨頭都伸展開了。
屋內的燈光暗了下去，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視線已經受阻。
剛剛睡醒腦子還有點混沌的沈聲默，在看到黑暗中像呼吸燈一樣閃爍，示意正在工作中的無人機，才想起來，她的直播還沒關掉。
誒呀，真是大意了。
沈聲默立即開了燈，然後轉頭看向屏幕，當成鏡子照了起來——她原以為，直播間裏不會有人的，哪想定睛一看，在線觀看人數：12000。
後面的數字還在動，緩慢地往上上漲著。
好家夥，好家夥。
如果不是確定她沒做什麽，沈聲默真要懷疑自己趁自己不註意的時候，給自己買了假粉。
這效果就像她睡覺的時候起來夢游給自己買了假粉一樣。
否則，怎麽會如此？
沈聲默放在鬢角理發的手一頓，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整理起了她的頭發。
她那本來盤得一絲不亂的頭發經過一下午的摧殘，額角鬢角都有不同程度的淩亂，頭頂的毛發，也因為靜電的作用而顯得有些毛躁了。
作為一個主播，觀眾們很少看到他們真實的、剛剛起床的樣子。
有很多人說要直播素顏，但也提前打了粉底和素顏霜，濾鏡一放，皮膚好得沒有瑕疵，怎麽可能？
而沈聲默就不一樣了。
她這個樣子，不僅沒有招黑，反而讓觀眾們覺得很罕見，十分真實。
【貝兒】：哈哈哈哈，看這迷茫無辜的小眼神，是我剛睡醒的樣子沒錯了，狠狠地代到了[狗頭]
【無花果有果】：我剛剛就在想，這麽無聊的直播，到底都是誰在看？現在我悟了，平臺多來一點這樣“無聊”的推送吧，我這種無聊的人需要看這種東西。
【無花果有果】：我直接：嗨，老婆！
【吃德芙】：和美女姐姐貼貼
【美式咖啡不加冰】：我看到了直播臉上睡出來的紅印子，居然是素顏嗎！我踏馬驚呆了！！！
【biubiu】：真的是素顏誒，慕了
【沒門的門兒】：嗚嗚嗚想要求一個護膚秘籍
【客色青青】：求護膚秘籍 1
……
彈幕齊刷刷的飄過去。
沈聲默終於把自己鬢角的碎發整理好了。
她直起身，笑道：“不好意思，因為最近事情很多，我實在太累，不小心睡著了。”
“我下次會註意的，如果大家對我的香感興趣，可以關註我的個人頻道，下次帶你們燒新的香。”
“今天天不早了，大家散了吧。”
說完，和觀眾道別，然後關掉直播。
觀眾們求護膚秘籍的留言，她看到了，但不針對個人膚質的護膚是在誤人子弟，她不想誤導和自己膚質情況不同的觀眾。
而且如果直接上產品什麽的，也太像帶貨博主了。
她直播的目的是積累粉絲值，而非帶貨。
天確實不早了，忙活一整天的沈聲默感覺饑腸轆轆，急需東西來填飽肚子。
店鋪裏沒有廚房，這裏不是她起居的地方。
起居的地方，另外有一間公寓。
原主是一個對香味特別敏感，同時很挑剔的人。
這裏就是她的寶地，除了香薰類物質，其他味道都不允許出現，更別說做飯做菜了。
開車回到自己的公寓裏，房間裏冷冷清清的，沈聲默打開冰箱一看，冰箱裏空空蕩蕩的，沒有一點食物。
沈聲默只能先點了個外賣，以此應付自己饑餓的肚子，打算之後找時間去一趟超市。
一邊吃著飯，一邊刷著手機，沈聲默從有空查看一下自己的粉絲值。
【本位面進度：23000/30000000】
沒想到第一天直播，就有這麽大的收獲，沈聲默心情愉悅極了，外賣也到了。
將外賣拿進來後，她專心致志，享用起了自己的晚餐。
正在此時，手機有一個號碼打進來。
是一個沒有備註的陌生號碼。
沈聲默眉頭一皺，心頭直覺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個手機是私人號，平時店鋪裏預約的客人，不會打這個號碼。
換句話說，知道這個號碼的人都不多，沈聲默平時都不怎麽存陌生人的號碼的。
電話響了將近一分鐘，沈聲默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餵？”聲音有些冷，和她直播的時候，完全不同，有種生人勿近的冰涼感，客氣，但同時很疏離。
“餵……”對話那頭的人沈默了一會兒，似乎猶豫怎麽開口，煩躁的呼吸聲鋪灑在話筒上，在沈聲默耳中聽起來尤為清楚。
他好像很煩躁，很糾結嘛。
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沈聲默就知道他是誰了。
見他如此，不由得笑了一下，不等他說話，自顧道：“賣保險的嗎？不買。”
說完，掛掉，拉黑，一氣呵成。
當她聽不出來，打電話的人是李孝賢嗎？
呵，惡心，她才不和他浪費時間。
雖然不知道他是從哪兒知道她的號碼，但這種行為，沈聲默只覺得沒有必要，且很浪費時間。
李.賣保險.孝賢氣得直瞪眼。
他盯著已經顯示不在通話中的手機屏幕，氣得面色通紅起來，只喘氣。
如果不是他年紀還不夠大，身體不夠糟糕，現在只怕已經氣暈過去了。
其實，李孝賢也不想來找沈聲默，更不想放下身價，主動來找沈聲默，可現在不找不行，實在沒有辦法了。
李孝賢今天本來想去找李富強道歉，哄哄老人家的，結果人到門口被趕了出來，鬧了好大一通笑話。
老爺子放了狠話，解鈴還須系鈴人，沈聲默不回來，他就不見李孝賢。
這簡直是把李孝賢的生路給斷了，當初把沈聲默趕走的時候有多得意洋洋，現在的他就有多舉步維艱。
總不能拉下面子去把沈聲默請回來吧？
這他可真拉不下那個臉。
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李孝賢想來想去，最後實在沒有了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來找沈聲默，請她回去。
本來他還在充滿僥幸地想著，如果在離開了他們李家之後，沈聲默過得不夠好就好了，那她一接到他說能讓她回去的電話，說不定會感激涕零。
對，不是請回去，是他又施舍給了她一個讓她回到李家的機會。
哪想電話打通了，對方卻直接掛掉了，都沒給他耀武揚威的機會。
李孝賢忍著屈辱，再次放下身段，再次給沈聲默去了一通電話，然後……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冰冷甜美的女聲無數次回放，一開始，李孝賢還真以為是占線了，但反覆打不通好幾次之後，終於反應過來，氣得把手機摔了。
手機，猝。
沈聲默他媽的居然拉黑他了！！
次日，一早。
沈聲默睡了個好覺。
雖然昨天幾乎睡了快一個下午，但晚上一點也不影響到她的睡眠，到了生物鐘時候，她就自動犯困了起來。
這要得益於原主多年養出來的良好健康作息習慣，只是偶爾一天白天睡過頭，並沒有擾亂她的作息。
沈聲默是這樣想的。
並不是很想承認自己是個貪睡的人。
店鋪的生意，一般要到中午十二點之後，才會開門迎客。
在此之前，沈聲默有足夠的時間是屬於自己的。
她不緊不慢，從衣櫃裏挑出一件淡青色的旗袍。
這個顏色的衣服很挑人，一般很少有人能穿得好看。年紀大一些的穿，不顯氣色，會特別有年齡感；年紀小一些的穿，很容易就顯得老成，平白加了滄桑感，氣質上撐不上去。
其次，這個顏色很挑膚色，不襯人的氣色。
穿對了，能直接把人襯得更仙女一樣，穿得不對，就很冒險，甚至能稱得上是災難。
但這件衣服，無疑是適合原主的。
原主穿衣服的審美很好，而且在顏色上很追求自己的風格，明亮、溫暖、溫婉，大致就能概括她的衣櫥了。
她的衣櫥裏鮮少會見到爛大街的款式，反倒每一件都有著自己獨特的風格。
這件淡青色的旗袍上面繡著淡黃色的梔子花，花一朵一朵繡在衣服上，沈靜中多了點活潑，但整體的造型又很端莊。
沈聲默穿在身上，本來就白皙的皮膚看上去更白了，她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和皮膚，就像青青筍衣底下，偷偷冒頭的那一茬嬌嫩的筍尖，青蔥有，可人有。
氣質又是偏清冷掛的，什麽樣的衣服，都能壓得住，穿得上。
沈聲默很滿意，又給自己盤了盤頭發，插上一支珍珠單簪。
整個造型簡單典雅不失大方，一看就十分爽嫩。
沈聲默對著鏡子細細描眉，又給自己畫了一雙柳葉眉，塗了口紅，這“上班”的妝容，就算做好了。
作為一個調香師，不僅是要讓客人沈浸在香的世界裏，同時自己言行工容，每天衣著整齊，也要格外註意，客人看了也會開心。
吃了飯，出了門，來到店鋪門口，此時已經將近一點了。
沈聲默不慌不忙，因為她知道，店鋪沒有客人，就是去了，也只能是自己在搗鼓香料。
一來到店鋪門口，就看到一個穿著衛衣和牛仔褲的女孩蹲在那裏，低頭不知道在地上畫著什麽。
看樣子……好像是在等著她的香鋪開門？
沈聲默腳步頓住，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店鋪的名稱，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一個門可羅雀的店鋪，居然有人蹲著她開門？
要知道，一開始的幾個熟客，在原主接了李富強的單子後，也不來這兒了。
沈聲默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也沒有走錯地方。
那可能只是走累了歇歇腳？
這個可能性很大。
沈聲默看了她兩眼，走過去，對著她禮貌性的點點頭，然後打開門，走進去。
此時，蹲在她門口的女孩站起來，看著一身白到幾乎發光的沈聲默，忽然一時語塞。
不是唐雨佳沒有出息，而是人類看到美好事物第一時間的本能。
沒想到，這個主播比鏡頭底下的看上去還要更加優雅，皮膚更好，同時也更好看。
還以為之前直播都是調了濾鏡呢，沒想到，直接直接原裝鏡頭相機上場，還敢鏡頭懟臉，當鏡子用。
她看了一眼，就想要再多看一眼。
察覺到她的動作，沈聲默大概也意識到了，這女孩可能真的是在等著店面開門的客人，她頓了一下，回過頭來，溫聲道：“你好？”
“你……你好。”唐雨佳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幹，她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露出一雙黑眼睛很重，眼珠子布滿血絲的眼睛。
皮膚也是肉眼可見的，氣色不好。
她就這麽看著沈聲默，一副隨時能倒下去的樣子，氣色看起來很不好。
沈聲默嚇了一跳，接著笑了笑：“進來休息會兒嗎？”
這個女孩看上去還很年輕，稚氣未脫的臉龐，哪怕是單純的關愛祖國的花朵，沈聲默都覺得不能讓她死在外面，提供一杯熱茶還是可以的。
唐雨佳抿抿唇，走了進去。
撲面而來，一股異香。
不是那種很廉價很刺鼻的熏香，而是淡淡的，中間夾雜著一種中藥的味道，細聞之下，餘韻綿長。
唐雨佳本來忐忑的心情，瞬間被撫平下來。
就像在灼灼烈日下，被清風拂過了。
她鼓起勇氣，對沈聲默說道：“我是你的粉絲。”
沈聲默：“……”
這麽快，就有粉絲了嗎？
她這才第一天開始直播啊。
沈聲默驚。
“我昨天看到你的視頻，很感興趣，所以過來看看。”
沈聲默淡淡笑了。
大概是小姑娘比較禮貌，所以說自己是粉絲。
她就不要急著給自己身上貼金啦。
“你是想了解一下我們的香嗎？”沈聲默溫聲問。
“嗯。”唐雨佳點了點頭。
她緊張的心情逐漸平覆下來了，說道，“我需要睡覺，我現在很累，很需要休息，但是我睡不著，感覺快猝死了，你能幫幫我嗎？”
不用唐雨佳自己說，沈聲默都看出來，她的狀態不太對。
一般來說，如果失眠很嚴重的話，就需要用到藥物幹預治療了。
沈聲默也不知道，她到底失眠到什麽程度，需要幹預到什麽程度。
但只是讓她睡上一覺的話，很簡單。
一覺也不會對她的身體造成太大的影響。
“可以。你先坐下。”
沈聲默打開熱水器，然後給唐雨佳接了一杯半溫不熱的白開水。
“你是單純的失眠，所以需要香療，對麽？之前有沒有試過找醫生？”沈聲默的聲音很溫和，在面對客人的時候，少了平時的冷清幹，反而只剩下十足的溫柔。
“沒有，我知道的毛病在哪裏。”唐雨佳說，“我就是作息紊亂了，精神壓力又大，自我調節不過來，需要睡一覺。”
她喝了一口水，感覺心裏莫名的平靜。
這裏的裝修是有點門道的，唐雨佳想到了她學校的那個心理咨詢室，也是同樣暖色系的裝修。
這種色系，能讓人卸下心房，坦誠的交流，再加上擺著的茶點，身處其中，整個人的狀態稍微放松了一點。
觀察到的這些東西，讓唐雨佳的心裏生出了更大的希望，但願，她這次沒有白來。
她真的太需要好好休息了。
“我明白了，跟我來。”沈聲默看著眼前女孩平靜的表情，不知怎的，雖然女孩的神情非常平靜，但沈聲默卻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內心並沒有她看上去那麽的平靜。
反而從話語到狀態，都在向她表達著，她十分的焦灼，急迫地想要改變自己的處境。
沒辦法，這個時代的年輕人身上背著的擔子實在是太重了，可又沒有多少地方能讓他們放下出門在外打拼時強撐出來的模樣。
堅強的面具帶得久了，就像敲不破的寒冰一樣，根本取不下來的。
帶著唐雨佳來到一間小包間。
本來唐雨佳還猶豫，因為包間明顯收費就很貴，要是店主宰她怎麽辦？她可付不起很高昂的費用。
沈聲默笑了笑：“你放心，我這裏沒有客人，看在你是的粉絲的份上，今天的包廂免費給你使用，你只需要付點篆香的錢就可以。你總不想在大廳哪裏睡著吧？”
“安全問題可以放心，我可以和你簽合同、給你看我的身份證，出了任何的問題，我都可以負責。”怕唐雨佳心裏帶著防備，沒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入睡，沈聲默願意向她做出保證。
她拍拍包間裏很柔軟的椅子：“你來試試，這裏很舒服，很適合睡覺。”
聽了這句話，唐雨佳低下頭，羞愧的紅了臉。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個店主和其他銷售員又不一樣，她好溫柔。
“你可以先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兒，我去拿香料。”
沈聲默說完，就回到櫃臺哪裏，那一具用品全放上托盤，給拿進包間去。
對於一個需要幫助的小妹妹，沈聲默對她的愛護情緒簡直到達了極點。
也不知道她工作時拼成了什麽樣子，居然把自己折磨成了這種狀態。
這樣回了家，讓她的家人看到，她的家人得多心疼啊。
考慮到唐雨佳的狀態不太好，如果想要安眠的話，光是幾十分鐘的香是不夠用的，時間得更加長久一點。
對於這種長期缺覺的人來說，想要讓他們恢覆活力，就是一場深度、不會受到任何打擾的睡眠。
因為這個，在選擇篆香模具的時候，沈聲默選擇了一朵睡蓮形狀的模具。
這個模具的特點是線條很長，能燃燒兩個半小時，可以滿足唐雨佳好好睡一覺的需求了。
工具準備完畢後，沈聲默來到包間裏。
一推門進來，能看到躺在椅子上的唐雨佳面色滿是不安，一臉惶恐之色，明顯還是很緊張的。
當一個人緊張的時候，除了神態，她的身體動作，也會無形中洩露她的情緒。
沈聲默只是稍一垂眸，就能看到，唐雨佳的手是不安地交握在一起的。
女孩有些太過消瘦了，以至於手背上骨節和青筋的起伏都很明顯。
當沈聲默進來的時候，唐雨佳才松了一口氣。
她說道：“對不起，我好像緊張過頭了，看到你才舒服點。”
短短十幾分鐘的相處，唐雨佳已經對沈聲默建議了初步的信任。
溫柔的大姐姐，現實裏遇到了，比在直播裏看到，更讓她感受到濃濃的安全感。
沈聲默如果看著她，她就能感受到，自己是被關心著的。
唐雨佳已經對之後的香療效果很期待了。
“接下去，我不會再離開了。”沈聲默把工具放在矮幾上，一雙手摟著旗袍後裙擺，在坐墊上蹲下，開始調香。
一切流程和工序，都和昨天在視頻裏演示的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時候，因為用藥碾子的時間有點長，所以沈聲默用了現成的香粉。
看到沈聲默拿著香勺，一勺一勺往容器裏添加香粉，唐雨佳的眼睛又感覺自己的奇跡般被撫平了。
她問道：“是安眠香嗎？”
“是另外一種香，我那個分量輕了。”沈聲默有問必答，十分耐心。
調香完畢後，開始壓香灰，打篆子。
一切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不得不說，光是這個過程，就是一場藝術的表演。
以前唐雨佳不太明白，為什麽一些景區會有茶藝表演，會有插花表演，現在她有點明白了。
因為有些東西，不止是成品，單是它制作出來的過程，就是一場視覺享受，就是藝術。
明明香還沒開始點，但唐雨佳的眼皮卻久違的感受到一股子困意。
她看著沈聲默，想說些什麽，但又忍住，只低頭，拿出手機來，在宿舍群裏報了平安。
【唐雨佳】：我已經開始啦，現在有點激動，店主人很好，也很耐心
【林妙妙】：啊啊啊你終於回消息了，嚇死我了！！一點要小心啊！
【張清】：小心點別被騙了啊！！這年頭，江湖騙子多得很，我上次逛街還有人拉住我想要給我算命呢。
【熊玲玲】：沒事記得和我們說
唐雨佳出門的時候，有和舍友報備過行程的。
對於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她們一致覺得，唐雨佳可能是被什麽無良廣告騙了，頭腦不清，勸她別再來了。
畢竟這聽上去也太不靠譜了。
……然而唐雨佳還是來了。
一路上和她們發消息，報行程，沒出岔子。
在群裏比了個OK的手勢後，再擡起頭來，就看見沈聲默已經壓好了香灰。
此時，她往香灰上壓了篆香的模具，然後把剛剛調好的香粉壓了進去。
一朵睡蓮形狀的篆香形成了。
她的動作很快，絲毫不拖沓，看起來賞心悅目。
沈聲默擡起頭來，對著唐雨佳笑：“好了，可以開始了。”
說著，點燃了引燃的線香，不過片刻，就能看見香爐上裊裊升起的青煙。
一切看上去，有種遙不可及的縹緲不真實感。
隨著篆香的燃燒，這個空間裏面很快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有木頭的清香，也有中藥的一點點澀，同時有點點辛，各種滋味夾雜著，唐雨佳從來都沒想過，味道居然能這麽有層次，這麽覆雜，這麽有質感。
品香的難度，可不亞於品美食，這兩者，都需要相當敏銳的嗅覺和味蕾。
被這一股異香包圍著，唐雨佳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均勻了不少，四肢緊繃著的肌肉也放松下來。
恍惚間，看到沈聲默跪坐在香爐後邊，身影影影綽綽，被青煙隔著，看不分明。
唐雨佳動動嘴唇想說什麽，但終究沒說出來。
因為，一股困意襲來，排山倒海般把她淹沒。
眼皮逐漸沈重，一直在打架。
漸漸的，唐雨佳就放棄了抵抗，睡過去了。
睡過去的時候，唐雨佳甚至都沒意識到，她睡著了，整個過程是那麽的自然而溫和，不像之前，每一次入睡，都像是和自己身體的一場對抗。
不是藥物的強制控制，也不是身體機能強迫自己入睡，而是困了，自然就睡了。
如此簡單，如此自然。
沈聲默輕輕退出了包間。
從中午到下午，一共四個小時的時間。
當唐雨佳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偏西，沒有中午那麽灼熱而明媚。
她有點恍惚。
半晌後，回過神來，差點一蹦三尺高。
她睡著了？？
還睡了這麽久，這麽舒服，中途就連夢都沒做？？！
這是真實的嗎！！！
唐雨佳感受著身體的感覺，能明顯感覺到，因為這一場覺，她本來疲累的身體得到了有效的緩解，眼睛也不再酸澀難當。
好像……本來已經強弩之末的大腦，已經調整過來了。
哪怕只有一次。
唐雨佳簡直快哭了起來。
此時，手機屏幕一直不停的閃爍，點開一看，才發現宿舍群已經炸開了過。
舍友們紛紛艾特她，問她在哪兒，不回消息，馬上就要去報警了之類雲雲。
到最後，舍友們在分析她是不是已經遇害了，現在已經快到警察局門口了。
唐雨佳立即一個群通話過去：“啊啊啊同志們！！我醒了！！我剛才睡著了！！”
“臥槽？！”
“臥槽？？”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唐雨佳激動，“我感覺，我現在的身體充滿了力量！我覆活了，我真的滿血覆活了！！”
“好神奇啊，這家店，我強推你們一定要來試試！！老板很好，香也很好，她救了我的狗命！！”
舍友震驚。
唐雨佳從包間裏出來時，沈聲默坐在大廳的茶幾旁，給自己泡了一壺茶。
如她所說，這兒確實一個客人都沒有。
怎麽可以？！
這好的店鋪，怎麽可以沒有客人！！
她的店應該紅紅火火，大紅大火，然後拯救更多像她這種禿頭少女！！去造福人類！！
唐雨佳激動道：“姐姐，謝謝你，我現在感覺舒服多了。”
沈聲默笑了笑：“舒服了就好了，把賬結了吧。”
哦，結賬。
雖然小心臟因為即將要面對高昂的收費有點激動的跳動著，但因為療效太好，哪怕被狠狠宰一筆，唐雨佳也認了。
唐雨佳打開賬單一看……
誒，一百八？
好像不是很貴？
沈聲默說：“你那一爐香用料比較紮實，原價兩百，看在你是我粉絲的份上，給你九折，包間費用不計。”
說著，給她倒了一杯茶，姿態很是悠閑。
嗚嗚嗚，菩薩，菩薩在世！！！
唐雨佳熱淚盈框的結了賬單。
她決定，回去學校之後，就把這家店推廣出去！
這種寶藏店鋪，她不允許落灰！！
熬夜的禿頭少女、肝論文的學姐們、包括生活不如意的人們，都可以來試試！萬一有療效呢！
唐雨佳完全沒意識到，她只來了一次，就成為了沈聲默香鋪的骨灰粉，並且是逢人就要瘋狂安利的那種。
如果不是學校的宿舍不能見火，唐雨佳都想買香回去自己點了。
可惜不行。唐雨佳想。
唐雨佳走後，沈聲默從茶幾上收了她的杯子，自己則是慢慢悠悠的喝茶。
不喝茶也沒事兒幹，真就沒客人。
本來她是打算要直播的，昨天漲的一萬多粉絲還在等著她來一場直播呢，不過因為有客人在，沈聲默不允許自己分心，所以才一直坐在這兒不動
只是喝茶，沒有客人，這絲毫傷不到她，從李富強那兒得到的酬勞，足夠她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愁生計。在這個階段內，她只需要好好的宣傳店鋪，積累名氣，積攢粉絲值，這就夠了。
看看，這就是有積蓄的人的生活，就是愜意。
不慌不忙，哪怕沒有客人也絲毫不怕。
正當沈聲默喝完最後一口茶，打算收拾收拾，看能不能來一場直播，見縫插針的攢點粉絲值時，店鋪門口，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又回來了？
沈聲默轉頭看過去，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那兒。
皮鞋鋥亮，身量挺拔，年紀四十來歲，有些許白頭發。
這不是李孝賢是誰？
沈聲默不自覺的瞇起眼睛，剛才有優雅無害的氣息盡數斂去，整個人仿佛被覆上了一層寒冰一樣，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高冷。
不過，她卻沒發飆，而是站起來，露出職業性微笑，仿佛不認識他這個人一樣，淡定且甜美道：“先生，要消費嗎？”
先是被說賣保險，然後不由得不拉著臉，親自來找沈聲默的李孝賢：“……”
他媽的，他怎麽又變成來消費的了？
沈聲默故意的嗎！！
哦不，她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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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微微帶著一抹笑, 讓人忍不住遐想, 此時的她是否正在做著香甜的夢。
看她睡覺，就比看自己睡覺還舒服。就好比，看別人吃播，總比自己吃好吃一樣。
畫風還挺治愈的。
於是無聊的網友們，開始圍觀起沈聲默的睡覺日常了。
慵懶的午後, 暧昧昏暗的陽光，狹小的房間, 軟和的椅子, 看一眼就忍不住湧起困意，整個人都跟著放松起來。
【貝兒】：我麻了, 我居然在看人直播睡覺
【吃德芙】：嗚嗚嗚嗚想求同款睡眠質量，禿頭星人今晚又要因為睡不夠覺掉頭發了
【客色青青】：o(╥﹏╥)o是啊，根本睡不著, 放下手機還是睡不著, 小時候明明沾到枕頭就睡, 但現在也不知道怎麽了, 入睡特別困難, 明明眼珠子的血絲都已經遮不住了, 可是入睡就是特別困難，明明壓力也不大啊
【誰的頭啊】：我們家寶, 今年十二歲, 還在上小學, 但壓力已經大得晚上睡不著了（微笑），我們家長都急死了，這個世界，總有一天要瘋掉一群睡不著的人
【波點小公主】：真的嗚嗚嗚嗚，每次看到別人早睡早起都好羨慕，保溫杯裏泡枸杞又有什麽用呢？（摸著我的頭發陷入沈思）
【國寶真可愛】：所以只有我一沾枕頭就能睡著嗎？哇，那我要好好保護自己的這項能力
【莞爾】：是的呀，這真的是一項能難得的能力，哭了
在沈聲默看不見的時候，她的直播間人氣大漲，比她一開始蓄意為之引流，還要更加效果顯著。
一群飽受失眠痛苦的人，看到別人睡得這麽香這麽甜，不免羨慕，甚至開始有人，在她的直播間裏祈求好運了。
唐雨佳怔怔盯著屏幕許久，猶豫了一會兒，找到了直播間的回溯功能，找到沈聲默剛才說的那句話——找出來她店鋪所在的地址。
就看看而已，唐雨佳想。
即使主播的目的是想帶貨，那她也成功了，她現在只想點進她的店鋪看看。
只是這一看，就讓唐雨佳一哆嗦，心潮有點不平靜了。
因為好巧不巧，這家香鋪，正好和她的大學，在同一個城市。
這也太巧合了。
唐雨佳決定去沈聲默實際的店面裏去看一看。
為了自救，即使身體裏還有幾個消極的聲音在告訴她，她很疲憊，不想去，沒用的，沒必要去，但在看著視頻裏的沈聲默睡得這麽香甜之後，她也決定要去看一看。
這些日子以來，她過得實在是太難了，她太想找到一根救命稻草，拉快要溺斃的她爬上岸了。
沈聲默醒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
暗紅色的圓球，隱沒在城市的高樓後面，光線還在一點點變得更加暗沈。
天光將暗，取而代之的，是城市裏閃爍的霓虹燈，以及對面馬路上的路燈。
沒想到她居然睡了這麽久。
沈聲默有一瞬間的晃神，然後自然而然的，伸了個懶腰。
她睡得很好，醒來伸了個懶腰，渾身的骨頭都伸展開了。
屋內的燈光暗了下去，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視線已經受阻。
剛剛睡醒腦子還有點混沌的沈聲默，在看到黑暗中像呼吸燈一樣閃爍，示意正在工作中的無人機，才想起來，她的直播還沒關掉。
誒呀，真是大意了。
沈聲默立即開了燈，然後轉頭看向屏幕，當成鏡子照了起來——她原以為，直播間裏不會有人的，哪想定睛一看，在線觀看人數：12000。
後面的數字還在動，緩慢地往上上漲著。
好家夥，好家夥。
如果不是確定她沒做什麽，沈聲默真要懷疑自己趁自己不註意的時候，給自己買了假粉。
這效果就像她睡覺的時候起來夢游給自己買了假粉一樣。
否則，怎麽會如此？
沈聲默放在鬢角理發的手一頓，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整理起了她的頭發。
她那本來盤得一絲不亂的頭發經過一下午的摧殘，額角鬢角都有不同程度的淩亂，頭頂的毛發，也因為靜電的作用而顯得有些毛躁了。
作為一個主播，觀眾們很少看到他們真實的、剛剛起床的樣子。
有很多人說要直播素顏，但也提前打了粉底和素顏霜，濾鏡一放，皮膚好得沒有瑕疵，怎麽可能？
而沈聲默就不一樣了。
她這個樣子，不僅沒有招黑，反而讓觀眾們覺得很罕見，十分真實。
【貝兒】：哈哈哈哈，看這迷茫無辜的小眼神，是我剛睡醒的樣子沒錯了，狠狠地代到了[狗頭]
【無花果有果】：我剛剛就在想，這麽無聊的直播，到底都是誰在看？現在我悟了，平臺多來一點這樣“無聊”的推送吧，我這種無聊的人需要看這種東西。
【無花果有果】：我直接：嗨，老婆！
【吃德芙】：和美女姐姐貼貼
【美式咖啡不加冰】：我看到了直播臉上睡出來的紅印子，居然是素顏嗎！我踏馬驚呆了！！！
【biubiu】：真的是素顏誒，慕了
【沒門的門兒】：嗚嗚嗚想要求一個護膚秘籍
【客色青青】：求護膚秘籍 1
……
彈幕齊刷刷的飄過去。
沈聲默終於把自己鬢角的碎發整理好了。
她直起身，笑道：“不好意思，因為最近事情很多，我實在太累，不小心睡著了。”
“我下次會註意的，如果大家對我的香感興趣，可以關註我的個人頻道，下次帶你們燒新的香。”
“今天天不早了，大家散了吧。”
說完，和觀眾道別，然後關掉直播。
觀眾們求護膚秘籍的留言，她看到了，但不針對個人膚質的護膚是在誤人子弟，她不想誤導和自己膚質情況不同的觀眾。
而且如果直接上產品什麽的，也太像帶貨博主了。
她直播的目的是積累粉絲值，而非帶貨。
天確實不早了，忙活一整天的沈聲默感覺饑腸轆轆，急需東西來填飽肚子。
店鋪裏沒有廚房，這裏不是她起居的地方。
起居的地方，另外有一間公寓。
原主是一個對香味特別敏感，同時很挑剔的人。
這裏就是她的寶地，除了香薰類物質，其他味道都不允許出現，更別說做飯做菜了。
開車回到自己的公寓裏，房間裏冷冷清清的，沈聲默打開冰箱一看，冰箱裏空空蕩蕩的，沒有一點食物。
沈聲默只能先點了個外賣，以此應付自己饑餓的肚子，打算之後找時間去一趟超市。
一邊吃著飯，一邊刷著手機，沈聲默從有空查看一下自己的粉絲值。
【本位面進度：23000/30000000】
沒想到第一天直播，就有這麽大的收獲，沈聲默心情愉悅極了，外賣也到了。
將外賣拿進來後，她專心致志，享用起了自己的晚餐。
正在此時，手機有一個號碼打進來。
是一個沒有備註的陌生號碼。
沈聲默眉頭一皺，心頭直覺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個手機是私人號，平時店鋪裏預約的客人，不會打這個號碼。
換句話說，知道這個號碼的人都不多，沈聲默平時都不怎麽存陌生人的號碼的。
電話響了將近一分鐘，沈聲默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餵？”聲音有些冷，和她直播的時候，完全不同，有種生人勿近的冰涼感，客氣，但同時很疏離。
“餵……”對話那頭的人沈默了一會兒，似乎猶豫怎麽開口，煩躁的呼吸聲鋪灑在話筒上，在沈聲默耳中聽起來尤為清楚。
他好像很煩躁，很糾結嘛。
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沈聲默就知道他是誰了。
見他如此，不由得笑了一下，不等他說話，自顧道：“賣保險的嗎？不買。”
說完，掛掉，拉黑，一氣呵成。
當她聽不出來，打電話的人是李孝賢嗎？
呵，惡心，她才不和他浪費時間。
雖然不知道他是從哪兒知道她的號碼，但這種行為，沈聲默只覺得沒有必要，且很浪費時間。
李.賣保險.孝賢氣得直瞪眼。
他盯著已經顯示不在通話中的手機屏幕，氣得面色通紅起來，只喘氣。
如果不是他年紀還不夠大，身體不夠糟糕，現在只怕已經氣暈過去了。
其實，李孝賢也不想來找沈聲默，更不想放下身價，主動來找沈聲默，可現在不找不行，實在沒有辦法了。
李孝賢今天本來想去找李富強道歉，哄哄老人家的，結果人到門口被趕了出來，鬧了好大一通笑話。
老爺子放了狠話，解鈴還須系鈴人，沈聲默不回來，他就不見李孝賢。
這簡直是把李孝賢的生路給斷了，當初把沈聲默趕走的時候有多得意洋洋，現在的他就有多舉步維艱。
總不能拉下面子去把沈聲默請回來吧？
這他可真拉不下那個臉。
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李孝賢想來想去，最後實在沒有了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來找沈聲默，請她回去。
本來他還在充滿僥幸地想著，如果在離開了他們李家之後，沈聲默過得不夠好就好了，那她一接到他說能讓她回去的電話，說不定會感激涕零。
對，不是請回去，是他又施舍給了她一個讓她回到李家的機會。
哪想電話打通了，對方卻直接掛掉了，都沒給他耀武揚威的機會。
李孝賢忍著屈辱，再次放下身段，再次給沈聲默去了一通電話，然後……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冰冷甜美的女聲無數次回放，一開始，李孝賢還真以為是占線了，但反覆打不通好幾次之後，終於反應過來，氣得把手機摔了。
手機，猝。
沈聲默他媽的居然拉黑他了！！
次日，一早。
沈聲默睡了個好覺。
雖然昨天幾乎睡了快一個下午，但晚上一點也不影響到她的睡眠，到了生物鐘時候，她就自動犯困了起來。
這要得益於原主多年養出來的良好健康作息習慣，只是偶爾一天白天睡過頭，並沒有擾亂她的作息。
沈聲默是這樣想的。
並不是很想承認自己是個貪睡的人。
店鋪的生意，一般要到中午十二點之後，才會開門迎客。
在此之前，沈聲默有足夠的時間是屬於自己的。
她不緊不慢，從衣櫃裏挑出一件淡青色的旗袍。
這個顏色的衣服很挑人，一般很少有人能穿得好看。年紀大一些的穿，不顯氣色，會特別有年齡感；年紀小一些的穿，很容易就顯得老成，平白加了滄桑感，氣質上撐不上去。
其次，這個顏色很挑膚色，不襯人的氣色。
穿對了，能直接把人襯得更仙女一樣，穿得不對，就很冒險，甚至能稱得上是災難。
但這件衣服，無疑是適合原主的。
原主穿衣服的審美很好，而且在顏色上很追求自己的風格，明亮、溫暖、溫婉，大致就能概括她的衣櫥了。
她的衣櫥裏鮮少會見到爛大街的款式，反倒每一件都有著自己獨特的風格。
這件淡青色的旗袍上面繡著淡黃色的梔子花，花一朵一朵繡在衣服上，沈靜中多了點活潑，但整體的造型又很端莊。
沈聲默穿在身上，本來就白皙的皮膚看上去更白了，她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和皮膚，就像青青筍衣底下，偷偷冒頭的那一茬嬌嫩的筍尖，青蔥有，可人有。
氣質又是偏清冷掛的，什麽樣的衣服，都能壓得住，穿得上。
沈聲默很滿意，又給自己盤了盤頭發，插上一支珍珠單簪。
整個造型簡單典雅不失大方，一看就十分爽嫩。
沈聲默對著鏡子細細描眉，又給自己畫了一雙柳葉眉，塗了口紅，這“上班”的妝容，就算做好了。
作為一個調香師，不僅是要讓客人沈浸在香的世界裏，同時自己言行工容，每天衣著整齊，也要格外註意，客人看了也會開心。
吃了飯，出了門，來到店鋪門口，此時已經將近一點了。
沈聲默不慌不忙，因為她知道，店鋪沒有客人，就是去了，也只能是自己在搗鼓香料。
一來到店鋪門口，就看到一個穿著衛衣和牛仔褲的女孩蹲在那裏，低頭不知道在地上畫著什麽。
看樣子……好像是在等著她的香鋪開門？
沈聲默腳步頓住，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店鋪的名稱，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一個門可羅雀的店鋪，居然有人蹲著她開門？
要知道，一開始的幾個熟客，在原主接了李富強的單子後，也不來這兒了。
沈聲默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也沒有走錯地方。
那可能只是走累了歇歇腳？
這個可能性很大。
沈聲默看了她兩眼，走過去，對著她禮貌性的點點頭，然後打開門，走進去。
此時，蹲在她門口的女孩站起來，看著一身白到幾乎發光的沈聲默，忽然一時語塞。
不是唐雨佳沒有出息，而是人類看到美好事物第一時間的本能。
沒想到，這個主播比鏡頭底下的看上去還要更加優雅，皮膚更好，同時也更好看。
還以為之前直播都是調了濾鏡呢，沒想到，直接直接原裝鏡頭相機上場，還敢鏡頭懟臉，當鏡子用。
她看了一眼，就想要再多看一眼。
察覺到她的動作，沈聲默大概也意識到了，這女孩可能真的是在等著店面開門的客人，她頓了一下，回過頭來，溫聲道：“你好？”
“你……你好。”唐雨佳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幹，她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露出一雙黑眼睛很重，眼珠子布滿血絲的眼睛。
皮膚也是肉眼可見的，氣色不好。
她就這麽看著沈聲默，一副隨時能倒下去的樣子，氣色看起來很不好。
沈聲默嚇了一跳，接著笑了笑：“進來休息會兒嗎？”
這個女孩看上去還很年輕，稚氣未脫的臉龐，哪怕是單純的關愛祖國的花朵，沈聲默都覺得不能讓她死在外面，提供一杯熱茶還是可以的。
唐雨佳抿抿唇，走了進去。
撲面而來，一股異香。
不是那種很廉價很刺鼻的熏香，而是淡淡的，中間夾雜著一種中藥的味道，細聞之下，餘韻綿長。
唐雨佳本來忐忑的心情，瞬間被撫平下來。
就像在灼灼烈日下，被清風拂過了。
她鼓起勇氣，對沈聲默說道：“我是你的粉絲。”
沈聲默：“……”
這麽快，就有粉絲了嗎？
她這才第一天開始直播啊。
沈聲默驚。
“我昨天看到你的視頻，很感興趣，所以過來看看。”
沈聲默淡淡笑了。
大概是小姑娘比較禮貌，所以說自己是粉絲。
她就不要急著給自己身上貼金啦。
“你是想了解一下我們的香嗎？”沈聲默溫聲問。
“嗯。”唐雨佳點了點頭。
她緊張的心情逐漸平覆下來了，說道，“我需要睡覺，我現在很累，很需要休息，但是我睡不著，感覺快猝死了，你能幫幫我嗎？”
不用唐雨佳自己說，沈聲默都看出來，她的狀態不太對。
一般來說，如果失眠很嚴重的話，就需要用到藥物幹預治療了。
沈聲默也不知道，她到底失眠到什麽程度，需要幹預到什麽程度。
但只是讓她睡上一覺的話，很簡單。
一覺也不會對她的身體造成太大的影響。
“可以。你先坐下。”
沈聲默打開熱水器，然後給唐雨佳接了一杯半溫不熱的白開水。
“你是單純的失眠，所以需要香療，對麽？之前有沒有試過找醫生？”沈聲默的聲音很溫和，在面對客人的時候，少了平時的冷清幹，反而只剩下十足的溫柔。
“沒有，我知道的毛病在哪裏。”唐雨佳說，“我就是作息紊亂了，精神壓力又大，自我調節不過來，需要睡一覺。”
她喝了一口水，感覺心裏莫名的平靜。
這裏的裝修是有點門道的，唐雨佳想到了她學校的那個心理咨詢室，也是同樣暖色系的裝修。
這種色系，能讓人卸下心房，坦誠的交流，再加上擺著的茶點，身處其中，整個人的狀態稍微放松了一點。
觀察到的這些東西，讓唐雨佳的心裏生出了更大的希望，但願，她這次沒有白來。
她真的太需要好好休息了。
“我明白了，跟我來。”沈聲默看著眼前女孩平靜的表情，不知怎的，雖然女孩的神情非常平靜，但沈聲默卻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內心並沒有她看上去那麽的平靜。
反而從話語到狀態，都在向她表達著，她十分的焦灼，急迫地想要改變自己的處境。
沒辦法，這個時代的年輕人身上背著的擔子實在是太重了，可又沒有多少地方能讓他們放下出門在外打拼時強撐出來的模樣。
堅強的面具帶得久了，就像敲不破的寒冰一樣，根本取不下來的。
帶著唐雨佳來到一間小包間。
本來唐雨佳還猶豫，因為包間明顯收費就很貴，要是店主宰她怎麽辦？她可付不起很高昂的費用。
沈聲默笑了笑：“你放心，我這裏沒有客人，看在你是的粉絲的份上，今天的包廂免費給你使用，你只需要付點篆香的錢就可以。你總不想在大廳哪裏睡著吧？”
“安全問題可以放心，我可以和你簽合同、給你看我的身份證，出了任何的問題，我都可以負責。”怕唐雨佳心裏帶著防備，沒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入睡，沈聲默願意向她做出保證。
她拍拍包間裏很柔軟的椅子：“你來試試，這裏很舒服，很適合睡覺。”
聽了這句話，唐雨佳低下頭，羞愧的紅了臉。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個店主和其他銷售員又不一樣，她好溫柔。
“你可以先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兒，我去拿香料。”
沈聲默說完，就回到櫃臺哪裏，那一具用品全放上托盤，給拿進包間去。
對於一個需要幫助的小妹妹，沈聲默對她的愛護情緒簡直到達了極點。
也不知道她工作時拼成了什麽樣子，居然把自己折磨成了這種狀態。
這樣回了家，讓她的家人看到，她的家人得多心疼啊。
考慮到唐雨佳的狀態不太好，如果想要安眠的話，光是幾十分鐘的香是不夠用的，時間得更加長久一點。
對於這種長期缺覺的人來說，想要讓他們恢覆活力，就是一場深度、不會受到任何打擾的睡眠。
因為這個，在選擇篆香模具的時候，沈聲默選擇了一朵睡蓮形狀的模具。
這個模具的特點是線條很長，能燃燒兩個半小時，可以滿足唐雨佳好好睡一覺的需求了。
工具準備完畢後，沈聲默來到包間裏。
一推門進來，能看到躺在椅子上的唐雨佳面色滿是不安，一臉惶恐之色，明顯還是很緊張的。
當一個人緊張的時候，除了神態，她的身體動作，也會無形中洩露她的情緒。
沈聲默只是稍一垂眸，就能看到，唐雨佳的手是不安地交握在一起的。
女孩有些太過消瘦了，以至於手背上骨節和青筋的起伏都很明顯。
當沈聲默進來的時候，唐雨佳才松了一口氣。
她說道：“對不起，我好像緊張過頭了，看到你才舒服點。”
短短十幾分鐘的相處，唐雨佳已經對沈聲默建議了初步的信任。
溫柔的大姐姐，現實裏遇到了，比在直播裏看到，更讓她感受到濃濃的安全感。
沈聲默如果看著她，她就能感受到，自己是被關心著的。
唐雨佳已經對之後的香療效果很期待了。
“接下去，我不會再離開了。”沈聲默把工具放在矮幾上，一雙手摟著旗袍後裙擺，在坐墊上蹲下，開始調香。
一切流程和工序，都和昨天在視頻裏演示的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時候，因為用藥碾子的時間有點長，所以沈聲默用了現成的香粉。
看到沈聲默拿著香勺，一勺一勺往容器裏添加香粉，唐雨佳的眼睛又感覺自己的奇跡般被撫平了。
她問道：“是安眠香嗎？”
“是另外一種香，我那個分量輕了。”沈聲默有問必答，十分耐心。
調香完畢後，開始壓香灰，打篆子。
一切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不得不說，光是這個過程，就是一場藝術的表演。
以前唐雨佳不太明白，為什麽一些景區會有茶藝表演，會有插花表演，現在她有點明白了。
因為有些東西，不止是成品，單是它制作出來的過程，就是一場視覺享受，就是藝術。
明明香還沒開始點，但唐雨佳的眼皮卻久違的感受到一股子困意。
她看著沈聲默，想說些什麽，但又忍住，只低頭，拿出手機來，在宿舍群裏報了平安。
【唐雨佳】：我已經開始啦，現在有點激動，店主人很好，也很耐心
【林妙妙】：啊啊啊你終於回消息了，嚇死我了！！一點要小心啊！
【張清】：小心點別被騙了啊！！這年頭，江湖騙子多得很，我上次逛街還有人拉住我想要給我算命呢。
【熊玲玲】：沒事記得和我們說
唐雨佳出門的時候，有和舍友報備過行程的。
對於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她們一致覺得，唐雨佳可能是被什麽無良廣告騙了，頭腦不清，勸她別再來了。
畢竟這聽上去也太不靠譜了。
……然而唐雨佳還是來了。
一路上和她們發消息，報行程，沒出岔子。
在群裏比了個OK的手勢後，再擡起頭來，就看見沈聲默已經壓好了香灰。
此時，她往香灰上壓了篆香的模具，然後把剛剛調好的香粉壓了進去。
一朵睡蓮形狀的篆香形成了。
她的動作很快，絲毫不拖沓，看起來賞心悅目。
沈聲默擡起頭來，對著唐雨佳笑：“好了，可以開始了。”
說著，點燃了引燃的線香，不過片刻，就能看見香爐上裊裊升起的青煙。
一切看上去，有種遙不可及的縹緲不真實感。
隨著篆香的燃燒，這個空間裏面很快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有木頭的清香，也有中藥的一點點澀，同時有點點辛，各種滋味夾雜著，唐雨佳從來都沒想過，味道居然能這麽有層次，這麽覆雜，這麽有質感。
品香的難度，可不亞於品美食，這兩者，都需要相當敏銳的嗅覺和味蕾。
被這一股異香包圍著，唐雨佳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均勻了不少，四肢緊繃著的肌肉也放松下來。
恍惚間，看到沈聲默跪坐在香爐後邊，身影影影綽綽，被青煙隔著，看不分明。
唐雨佳動動嘴唇想說什麽，但終究沒說出來。
因為，一股困意襲來，排山倒海般把她淹沒。
眼皮逐漸沈重，一直在打架。
漸漸的，唐雨佳就放棄了抵抗，睡過去了。
睡過去的時候，唐雨佳甚至都沒意識到，她睡著了，整個過程是那麽的自然而溫和，不像之前，每一次入睡，都像是和自己身體的一場對抗。
不是藥物的強制控制，也不是身體機能強迫自己入睡，而是困了，自然就睡了。
如此簡單，如此自然。
沈聲默輕輕退出了包間。
從中午到下午，一共四個小時的時間。
當唐雨佳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偏西，沒有中午那麽灼熱而明媚。
她有點恍惚。
半晌後，回過神來，差點一蹦三尺高。
她睡著了？？
還睡了這麽久，這麽舒服，中途就連夢都沒做？？！
這是真實的嗎！！！
唐雨佳感受著身體的感覺，能明顯感覺到，因為這一場覺，她本來疲累的身體得到了有效的緩解，眼睛也不再酸澀難當。
好像……本來已經強弩之末的大腦，已經調整過來了。
哪怕只有一次。
唐雨佳簡直快哭了起來。
此時，手機屏幕一直不停的閃爍，點開一看，才發現宿舍群已經炸開了過。
舍友們紛紛艾特她，問她在哪兒，不回消息，馬上就要去報警了之類雲雲。
到最後，舍友們在分析她是不是已經遇害了，現在已經快到警察局門口了。
唐雨佳立即一個群通話過去：“啊啊啊同志們！！我醒了！！我剛才睡著了！！”
“臥槽？！”
“臥槽？？”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唐雨佳激動，“我感覺，我現在的身體充滿了力量！我覆活了，我真的滿血覆活了！！”
“好神奇啊，這家店，我強推你們一定要來試試！！老板很好，香也很好，她救了我的狗命！！”
舍友震驚。
唐雨佳從包間裏出來時，沈聲默坐在大廳的茶幾旁，給自己泡了一壺茶。
如她所說，這兒確實一個客人都沒有。
怎麽可以？！
這好的店鋪，怎麽可以沒有客人！！
她的店應該紅紅火火，大紅大火，然後拯救更多像她這種禿頭少女！！去造福人類！！
唐雨佳激動道：“姐姐，謝謝你，我現在感覺舒服多了。”
沈聲默笑了笑：“舒服了就好了，把賬結了吧。”
哦，結賬。
雖然小心臟因為即將要面對高昂的收費有點激動的跳動著，但因為療效太好，哪怕被狠狠宰一筆，唐雨佳也認了。
唐雨佳打開賬單一看……
誒，一百八？
好像不是很貴？
沈聲默說：“你那一爐香用料比較紮實，原價兩百，看在你是我粉絲的份上，給你九折，包間費用不計。”
說著，給她倒了一杯茶，姿態很是悠閑。
嗚嗚嗚，菩薩，菩薩在世！！！
唐雨佳熱淚盈框的結了賬單。
她決定，回去學校之後，就把這家店推廣出去！
這種寶藏店鋪，她不允許落灰！！
熬夜的禿頭少女、肝論文的學姐們、包括生活不如意的人們，都可以來試試！萬一有療效呢！
唐雨佳完全沒意識到，她只來了一次，就成為了沈聲默香鋪的骨灰粉，並且是逢人就要瘋狂安利的那種。
如果不是學校的宿舍不能見火，唐雨佳都想買香回去自己點了。
可惜不行。唐雨佳想。
唐雨佳走後，沈聲默從茶幾上收了她的杯子，自己則是慢慢悠悠的喝茶。
不喝茶也沒事兒幹，真就沒客人。
本來她是打算要直播的，昨天漲的一萬多粉絲還在等著她來一場直播呢，不過因為有客人在，沈聲默不允許自己分心，所以才一直坐在這兒不動
只是喝茶，沒有客人，這絲毫傷不到她，從李富強那兒得到的酬勞，足夠她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愁生計。在這個階段內，她只需要好好的宣傳店鋪，積累名氣，積攢粉絲值，這就夠了。
看看，這就是有積蓄的人的生活，就是愜意。
不慌不忙，哪怕沒有客人也絲毫不怕。
正當沈聲默喝完最後一口茶，打算收拾收拾，看能不能來一場直播，見縫插針的攢點粉絲值時，店鋪門口，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又回來了？
沈聲默轉頭看過去，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那兒。
皮鞋鋥亮，身量挺拔，年紀四十來歲，有些許白頭發。
這不是李孝賢是誰？
沈聲默不自覺的瞇起眼睛，剛才有優雅無害的氣息盡數斂去，整個人仿佛被覆上了一層寒冰一樣，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高冷。
不過，她卻沒發飆，而是站起來，露出職業性微笑，仿佛不認識他這個人一樣，淡定且甜美道：“先生，要消費嗎？”
先是被說賣保險，然後不由得不拉著臉，親自來找沈聲默的李孝賢：“……”
他媽的，他怎麽又變成來消費的了？
沈聲默故意的嗎！！
哦不，她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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