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漆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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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器的胎體多種多樣, 其中有木質胎，陶瓷胎等，沈聲默工作室裏常備的就是木質胎和陶瓷胎。相較來說, 陶瓷胎的操作要更偏簡單，制作成的物品比如杯子等, 也更偏實用性些。
不過, 為了鍛煉兩個小孩的動手能力, 沈聲默故意選用了木胎。
一個好的料子，就是得精雕細琢。
木胎是，小孩子也是。
如果就連區區這點煩躁枯燥的打磨工序都克服不了，那想必以後也不能克服學藝路上遇到的種種障礙了。
挑選繼承人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她得試試這兩個小孩到底有沒有能讓她耽誤時間繼續培養下去的潛力。
就他們這兩天的表現，能堅持下來，可能還是因為新鮮感沒過去。要是三分鐘熱度，是決計不行的。
她要觀察一下, 看他們有沒有長久堅持下去的韌性和資質。如果有的話，才值得她搭上時間和精力去培養。
傳承人不是那麽好找, 可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沈聲默選了一個木碗，沈絲絲和沈宋宇選了個小點的、喝茶時用的杯子, 比起沈聲默手裏那個碗，他們手裏的杯子小了許多。
選定好, 沈聲默帶他們離開陰幹房, 來到了另外的工作室裏。
在這個房間裏，主要完成的是素胚以及打磨的工作。
沈聲默拿出了三張打磨紙，一人一張, 分別塞給沈絲絲和沈宋宇, “好了, 開始吧。”
開始？
沈絲絲和沈宋宇懵了一下。
不是要見證奇跡嗎？
給他們一張紙幹什麽？折紙飛機？讓他們自己玩兒去？
兩個小孩子不明所以，困惑的目光看向沈聲默，等著她的解答。
沈聲默卻不說話了。
她只是拿著磨砂紙繞著木碗的邊緣，開始“沙沙沙”的打磨起來。
不出片刻，她的手上就落滿了木頭的飛絮，碎屑飄得到處倒是。
那些像灰塵一樣的木頭屑紛紛揚揚，在陽光下顯得無比的活潑。
她擡頭，看著兩個小孩子，問道：“我是怎麽做的，你們都看清了嗎？”
沈絲絲和沈宋宇都點了點頭。
“那你們能照著做嗎？”
兩個小孩點頭的動作變得更快了。
原來現在，就要讓他們自己動手了。
想想還有點小興奮。
他們這種反應，在沈聲默的意料之中，沈聲默也輕點了下頭，“好的，開始吧，把你們的坯體打磨光滑，才能進行下一步制作。”
沈聲默囑咐道：“還有，我需要一篇體驗報告。”
報告，又是體驗報告！
聽到這句話，原本要開始動手的兩個小孩動作立馬一停，立即垮著兩張長得差不多的小臉，喪裏喪氣，磨磨蹭蹭，慢慢悠悠地拿著磨砂紙摩擦起來。
他們真的一點兒都不想再寫體驗報告了，好難哦！
一時間，房間裏都是刺耳的“沙沙沙”聲，如果有牙齒敏感的人在這裏，現在就要受不了落荒而逃了。
沈聲默很安靜，小孩子們也很安靜。
但兩個小孩的眼睛都變得越來越亮了。
他們專註的做自己的事情，在這簡單枯燥的行動中，居然感受出一點點樂趣出來。
本來以為做這個，只是看起來好玩，沒想到自己開始做之後，更有意思，木杯子的形狀會因為他們的動作發生變化，他們有點停不下來。
沈絲絲和沈宋宇開始快樂了。
他們覺得，什麽漆器，什麽學藝，也就是和他們上手工課的時候差不多嘛。
有時候去少年宮裏面拉坯、捏陶瓷，也是這樣玩的，他們能在少年宮獲得許多樂趣，在這裏同樣也能活得很多樂趣。
什麽漆器，真是太簡單了，簡直輕輕松松好不啦？
迅速掌握不就顯得他們很威風很聰明？
他們開始有幹勁了。
不僅有幹勁了，還因為對方的存在，被激起了奇怪的勝負欲。
沈宋宇先問沈絲絲，“你會了嗎？不會我教你。”
沈絲絲不屑地回答道：“我早就會了啊，你現在才學會嗎？看來還是得我教你。”
沈宋宇：“……”
他又開始有那種說不過沈絲絲的感覺了。
於是沈宋宇只能用鼻音表示自己的憤怒。
沈宋宇：“哼！”
沈絲絲才懶得管他，他哼她也哼。
沈絲絲：“哼！”
誰不會啊，大笨蛋沈宋宇！
兩人的比試變得更加白熱化了起來。
沈絲絲和沈宋宇都想在小姑姑面前表現好一點，以此獲得誇獎，他們不甘示弱，誰也不讓誰，態度一個賽一個的認真。
看到兩人“沙沙沙”磨得飛起，沈聲默笑而不語，並不阻止，只是看戲，依舊埋頭專註自己的事情。
相比較起來，她的這個碗可比他們的杯子大得多，需要打磨的面積也大得多了。
就這樣，一場無聲的較量沒過多久，以沈宋宇耐心告罄的結局宣布告終。
沈宋宇累了，他率先把杯子一甩：“我不幹了，我好累啊。”
他的手腕酸了。
酸得要命。
他一直在等沈聲默說一句話，讓他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可沈聲默居然沒有發號施令讓他們停止，她自己也根本沒停，看上去就像不知道疲憊的樣子，她這是要把手腕都磨脫臼嗎？
為了和沈絲絲爭一口氣，他已經堅持了很久了，但現在真的堅持不下去了，他的手腕酸痛到快要廢掉了。
本來過敏就很難受了，現在手腕又這麽酸，他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沈宋宇有點氣，生氣自己也生氣命運把他安排在這裏的處境，又有點想哭，他的身體真的不舒服極了，“小姑姑，我好累，我能不能休息會兒？”
沈聲默低頭看了一眼他手裏的碗。
碗面依舊凸起明顯，打磨了跟沒打磨一樣，依舊一邊凸起、一邊凹下去。
沈聲默微微挑起眉頭，說道：“當然可以，不過，話先說好了，你這樣的碗，可不好繼續往後做，一會兒等看到它的樣子，你不許哭。”
她的目光沒有透露半分自己的情緒，但心裏微微嘆氣，但好在她對兩個小徒弟的成果並沒有太高的預期，倒也談不上十分的失望。
“嗯嗯！”此時的沈宋宇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以為自己獲得了解放，正為自己獲得的休息權而沾沾自喜。
能休息了，真好，他剛才手腕最酸痛時候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沈絲絲看他一眼，發現他居然被允許休息了，本來也想跟著休息的，但是又看了眼明顯比他們光滑許多的沈聲默的碗，又和自己較起勁來，堅持了一會兒。
打磨了個大概，比沈宋宇那個好一點，但絕對算不上光滑。
可沈絲絲盡力了。
她以前覺得，寫個小作文，手腕就酸得要斷掉了，很痛苦。可現在她才知道，和做這些手藝活比起來，拿起筆寫字，那是真的毫不費力，不算什麽折磨。寫字用力輕，做手藝活用力重，還不能停，她能想象到，要是自己長久地磨砂磨下去，她的手腕快要廢掉了。
當然，如果寫作文不費腦就好了。
“小姑姑，我也好了。”沈絲絲說。
她故意把面對沈聲默的那一面，打磨得光滑些，只有自己能看的這一面，則是要敷衍許多。
沈聲默掃了她的杯子一樣，不管是沈宋宇，還是沈絲絲，都做得不夠好，她把他們所有的小心思看在眼裏，不揭露，也不批評，說道：“好，我還要一會兒，你也可以先休息一下，再等等我。”
接著，更加密集的“沙沙沙”聲響起了。
沈聲默先是用了400目的砂紙先粗略打磨一遍，然後再換了800目的，最後換1000目的。
和小孩子們的敷衍比起來，沈聲默不管是態度還是次數，都要嚴謹認真得多。
有些事情光是口頭說沒有用的，言傳身教、以身作則更有用。
沈聲默希望，他們能學到的東西，不僅僅只是技藝這麽簡單。
但凡能對他們造成一點點影響的，就都是有用的。
“好了。”沈聲默把三人打磨的坯體放在一起。
沈宋宇和沈絲絲此時瞬間自閉了起來。
本來他們還不覺得自己打磨得粗糙有什麽錯，現在和小姑姑的放在一起，差距就顯露出來了。
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自己菜，而是害怕別人比你強，還要在同一環境下進行評比。
現在就是。
看著自己的杯子和沈聲默的碗擺在一起，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和沈聲默之間的差距，沈絲絲和沈宋宇兩人深深的被傷到了。
明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為什麽最後做出來的成果相差會這麽大？
兩個小孩都有些想不明白。
如果說沈聲默做出來的成果是買家秀，那他們兩個做出來的就是最強賣家秀，拿不出手，只能淪為搞笑素材。
他們立刻想要亡羊補牢，還想重新回爐，再打磨一遍，沈聲默卻說：“不，我們接下去，要固胎。”
固胎？什麽是固胎？
沈宋宇和沈絲絲兩人又懵了。
固胎，顧名思義，就是要加固胎體。
在古時候，人們就發現，在陶瓷木器等東西，髹飾一層漆，有利於器物的保存，大漆被廣泛運用，直到今日。除了最為基礎的防腐蝕放蚊蟲等功能，已經發展出一套更獨特更完善的美學系統和技藝。
沈聲默拿出了之前氧化發酵的大漆，拿出一張無塵過濾布，讓兩個小孩拉住，過濾了一遍大漆。
“給你們的胎體上漆，小心點，不要碰到皮膚。”沈聲默知道他們現在過敏癥狀還沒消退，身體估計都還不舒服，對他們的狀態很是關照，發給他們一人一副手套，還有一支上色用的筆。
“知道了，謝謝小姑姑。”又是應得異口同聲。
三個人各自拿起自己的胎體，沾了沾氧化後變得深棕的大漆，然後塗在木碗木杯子的表面，均勻一層，薄薄一層。
這一步的目的是讓大漆和木頭的纖維融合、滲透，故也稱透漆。
刷子排列緊密均勻，把杯子表面塗得均勻，透出一股棕色的色澤，因為很薄，所以能看到下筆的時候，筆觸落在杯表面上的樣子。
沈絲絲制作的時候，偷偷看一眼沈聲默的進度，再看看自己手上沒有被打磨好的杯子，心裏生出了一絲絲不好的預感。
塗飾完畢後，沈聲默把三個人的作品放在鐵網上，放在一起，然後還用雲臺拍了個近景。
做完這一切後，她把作品放進陰幹箱裏，等著陰幹。
在第二道工序之前，必須要陰幹透徹，這又是一項漫長的等待過程，需要不小的時間。
“好了，今天的授課就先到這裏結束，我們明天繼續。”沈聲默宣布下課。
沈絲絲和沈宋宇如釋重負，終於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他們今天幹活幹得這麽認真，這麽棒，一定是很不錯的表現吧？
小姑姑明天一定會誇獎他們的！
兩人天真地想。
晚上。
小朋友們寫完報告後，互相道了晚安，睡覺了。
沈聲默則沒有。
完成了一整天的工作和帶娃，她的工作量比起之前，其實大了許多，身體上的消耗和精神上的消耗都有，等到了晚上，擁有了完全屬於自己的時間，她終於能抽空來做自己的事情。
工作室裏的用器一應俱全，不管漆器用品，還是電子用品，都有。
沈聲默打開電腦，然後把今天拍攝到的素材一通剪輯，然後剪輯壓縮成大概五分鐘左右的小短片，剪輯完畢後，就等著審核上傳了。
沈聲默還沒穿進來的時候，原主就有自己的個人工作室，有公眾號，短視頻賬號，微博賬號，一應俱全。
作為一個傳承人，原主也有著要把技藝發揚光大的想法，所以一直在努力的宣傳。
沈聲默挨個點擊查看了一下自己各種賬號的粉絲值。
公眾號，平均每篇推文的閱讀量在五六千左右，不算很高，但勝在穩定，說明粉絲足夠死忠。
微博號，粉絲量比較爆炸，二十萬，但沈聲默估計有不少都是假粉，觀眾她就是為了抽獎轉發的環節，順手關註一下，有效粉絲的數量可能沒那麽多。
短視頻網站，粉絲十二萬，勝在平時的互動和活躍量一騎絕塵。
感謝原主給她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基礎盤，讓沈聲默不用在想著培養繼承人之餘，還要頭疼著怎麽去經營這些賬號。
除了公眾號，沈聲默把今天剪輯的視頻取名為“和兩個小徒弟的第一課”，然後全部上傳到各個賬號上，最後等著審核，發布。
不多時，後臺就傳來推送消息，說她的視頻已經通過審核，發布成功。
這個平臺上的粉絲們都很死忠，基本是每期推廣視頻都必看的。
一經推送後，不過兩分鐘，立即有人來按爪，撒花，評論區頓時就變得十分活躍了。
【嚶嚶怪】：第一！
【你叭叭叭的嘴】：第一！！讓我看看沈老師這一次發了什麽新作品！！
【一拳一個】：前排！！！
【熱心市民王先生】：沈老師好久沒有上新營業啦，我康康啊！！
【沈迷鬥圖不可自拔】：啊啊啊啊……咦，這期不是作品誒？
【貝可可】：啊……誒？居然是兩個小朋友！！
點開視頻的觀眾們很快發現不對勁兒了。
以往的沈聲默上傳視頻，基本上都是她最近一件作品的制作過程，展露了一些工序，以及一些她自己創新的想法和嘗試。然後會給觀眾們展示美美美的漆器，收尾。
可今天，過程沒有，美美美的漆器沒有，有的是兩個瓜娃子。
瓜娃子和沈老師割漆，瓜娃子和沈老師一起做漆器。
雖然做出來的樣子歪瓜裂棗不成樣子，但是，觀眾們深刻體會到瓜娃子們的用心和認真。
畢竟光是頂著那一張過敏的臉跟著走完全程，還要被喪心病狂的布置作業，就不是一般人能堅持下來。
光是為了這一點，他們就值得為這兩個瓜娃子點讚一次。
但凡關註沈老師的人，誰還沒自己試圖動手做過漆器呢？看著沈聲默在視頻裏一頓操作猛如虎，再加上她經常在視頻裏講解一些簡單易懂的制作步驟，搞得他們這些看客手癢無比，忍不住也跟著試了。
試完以後，世界上多了許許多多傷心的人，和許許多多傷心的故事。
想做漆器，各種辛苦，他們都懂，都懂。
總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到底沒能堅持下來，最多也就當雲養個興趣愛好，偶爾看看沈聲默的視頻，打發打發時間，感慨一下沈聲默的手藝，再也沒有自己上手試過了。
直到今天，他們看到，有兩個小朋友，居然一邊哭唧唧跟著學，一邊不願意放棄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啊！
【你叭叭叭的嘴】：哈哈哈哈我是佩奇你是小豬，這兩小孩子擱這兒說相聲呢
【檸檬精】：笑死我了，小妹妹和小弟弟滿臉都寫著我最厲害我最機智，但我一點兒都感受不到油膩，怎麽都這麽可愛呢？
【正義之光】：相聲界的未來需要你們
【=3=】：哇嗚，感覺要不是兩個孩子都在，他們肯定就都跑了。但是現在好像無形中競爭了起來，誰也不肯讓誰，所以都留下來了，這是我們默默的計謀嗎？點了個讚
【扁扁鴨】：哇，好像還真是這樣，笑死了，為了幹掉對方所以努力變強，結果對方也在不斷地進化變強，兩個小朋友都不錯，繼續努力呀
【火鍋串串香】：我沒學好漆器是因為我沒有恒心嗎？不是，因為我沒有一個小夥伴可以給我捧哏
【半夜人敲門】：小朋友們做漆器做得不太行啊，看成品這樣，現在的人別的不怕就怕入錯行，還不如及時轉行去講相聲吧，十年後的春晚我要看到你們
【羊蠍子】：哈哈哈你們幹嘛啦，兩個小朋友能看到的，別逗他們了
彈幕哈哈哈笑成一團。
為了保護兩個小朋友的隱私，沈聲默沒有讓他們露正臉，選取的鏡頭，都是不露臉的。即便如此，也不妨礙到他們的可愛。
肉肉的小手是可愛的，上頭吵起架來互喊笨蛋也是可愛的。
小孩子的世界簡簡單單，有時候看到他們在那快樂地生活著，就是一件很治愈的事情。
觀眾們對兩個小朋友的出現是十分歡迎的。
一直在關註後臺，等著觀眾反應的沈聲默見到這個情況，滿意了。
目前來看，觀眾們的反應還是很不錯的，說明她們喜歡看這個。
既然如此，第一課有了，第二課也要安排起來，還有第三課，第四課。
這些視頻不僅僅可以當成兩個小孩的成長記錄，還可以當教學教程，一點也不浪費。
而且，收上來的報告讓沈聲默清晰地認識到了一點，指望這兩個小孩記錄他們的學習日常，那是決然不行的。
讓他們寫個報告像是要他們的命，看在他們兩個在學校裏語文成績都挺讓人著急的。
這視頻發布到網上還有一個好處，除了作為教學記錄，網友們也可以把這當成教學視頻看。
要是有心人想要學習，按照視頻上的傻瓜教程來，總能做出點模樣來的。成品好不好看，要看用心程度。
當沈聲默退出後臺時，她的系統面板也開始更新。
【第三天：晴
直播間狀態：關閉
粉絲值：500011200/100000000】
【本位面進度：11200/20000000】
視頻發布出去三個小時，數據就更新了。
增長的速度還是蠻快的。
不過需要的目標值也是很高的，任重而道遠，她還是得繼續努力。
沈聲默關掉直播面板，等著給小孩們準備第二課。
——
次日，晴。
今天太陽有點毒，炙烤著大地，十分悶熱，看來是快下雨了。
沈聲默把所有擺在後院的東西都收起來，然後等著給小孩子們上課。
當沈聲默悠哉悠哉翻著書本時，小孩們就過來交作業了。
“小姑姑，這是我和沈宋宇兩人的作業。”
沈絲絲他們，死也沒想到，都小學畢業了，還要寫日記本。
本來以為小學畢業了，都是即將要去上初中的學生了，怎麽說都算個大孩子了，能擁有更多的話語權，能少寫點作業多玩一會兒，哪想到長大了一歲，身上壓著的擔子更重了。
而且這暑假日記對他們來說，真是該死的難啊！
沈絲絲和沈宋宇為了讓第二篇寫得和第一篇不重樣，都快把筆頭給摳爛了。
沈聲默點點頭，然後接過來，看了幾眼。
“小姑姑說，我第一次寫的報告不對，於是我第二天就加上了：漆農在古時候，是用貝殼接的漆。漆還是天然漆，不是化學漆。我又去查了一下什麽是化學漆，然後發現我看不懂。”
這是沈絲絲的。
在這一段話後面，她還自己給加上了一個囧囧落汗的表情包。
沈聲默翻看著這個本子的同時，沈絲絲惴惴不安地在她身旁站著，擔心今天寫的日記又有哪裏不對。
沈聲默的視線移向另一個本子。
“今天是快樂的一天，我比沈絲絲更早的完成了小姑姑給的任務，明天我一定會做的更好的！”
這是沈宋宇的。
而他驕傲地在一旁站著，昂首挺胸，用實際行動說明了，他是真的非常認可自己在日記裏說的話。
沈聲默擡眼看了一下沈宋宇，發現他居然還沈浸在自己的臆想中不可自拔，似笑非笑的，暗暗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那就讓現實教他，什麽叫做謙虛一點吧，她就不說什麽了。
“還有待改進。不過都有些許進步，繼續努力。”沈聲默落下了幾句評語，她指著沈絲絲的日記，“化學漆的概念，現在不用理解得特別深，等到你們之後學習了物理化學，有了一定的學科基礎，再理解起來會方便一些。”
她表揚沈絲絲，“絲絲這次記錄得不錯，私底下也有自己的學習和思考，繼續保持。”
至於驕傲的沈宋宇，沈聲默沒有點評。
但沈宋宇聽著沈聲默說的話，再看一眼因為沈聲默的表揚高興得笑了起來的沈絲絲，心裏立刻不對味兒了。
只誇了沈絲絲，沒有誇他，就已經表明問題了。再加上剛剛他也看到了沈絲絲寫的日記內容，只想直呼，他怎麽就沒想到呢？
沈絲絲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驕傲的小孩無法再驕傲了，他意識到了今天記錄日記這一點沒能贏過沈絲絲，表情變得肅重了許多。
他心裏有一點不高興，還有點羞愧，想回去重新寫日記，但已經沒有機會了，只能暗下決心，打算之後的日記要好好寫，要把他今天在日記裏寫下來的這段話變成事實。
於是，等不及的沈宋宇催促起來，“姑姑，我們該開始學習今天的內容了吧。”
沈聲默帶著他們再次走進陰幹室。
在陰幹室裏，昨天做好固胎的坯體已經陰幹完畢。
陰幹室的濕度和溫度是不受外界影響的，所以不管外面什麽天氣，都能保證漆器工藝正常進行。
沈聲默拿出鐵網，上面放著的兩個杯子和碗，已經幹透了。
按照提前做好的記號，沈聲默把他們的作品分給他們。
沈宋宇拿到自己的杯子，怔了一下，然後大喊道：“哦，不！這不是我的杯子”
“哦不，這就是你的杯子。”沈聲默語調平平，指了指杯子底部，說道，“看看，杯底有你做的記號。”
沈宋宇紅著臉，看了個究竟，發現，這果然是他的杯子！
不，這麽會呢？
他的杯子為什麽上漆之後，會有裂縫，會幹裂，然後裏面還有起泡泡！看起來怎麽那麽醜陋呢？！
明明都是一樣的漆和一樣的胎體啊！
昨天晚上，他回去還忍著過敏睡覺了呢，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付出了那麽多就得到了一個醜東西，沈宋宇心態有些崩了。
雖然沒掉眼淚，但沈宋宇滿臉寫著哭哭。
沈聲默說：“因為你打磨的時候，太不認真，太過敷衍了。我說過，不管任何一步，都要小心細致，不能敷衍，不然最終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漆器是死物，沒有思維，不是人，不會看你是誰，就會對你好一點。它只會把你對它的好，一點一滴反饋回來。如果打磨得認真呢，就像我這個，很光滑，基本沒什麽瑕疵。如果不認真呢，就是沈宋宇這樣。”
沈宋宇此時已經羞愧的底下頭去，不敢再為自己昨天的偷懶而洋洋自得了。
還以為他能在速度上戰勝沈絲絲呢，沒想到，事情的結果居然是這樣的，嗚嗚嗚。
當沈宋宇一臉哭喪的時候，沈聲默話鋒一轉，看向沈絲絲。
沈絲絲下意識想把自己的杯子藏好，但是來不及了。
“還有你絲絲，你雖然比宋宇的好一些，但是你也沒有耐心，沒有堅持到最後。雖然你沒有開裂的現象，但因為你兩邊打磨得不一致，導致你上色後，一點也不均勻。”
沈絲絲低著頭。
昨天看著她打磨後的杯子，她就有不好的預感了，現在，不好的預感果真成真了。
在她的視角下，並不能猜到昨天沈聲默就看到了她杯子一半打磨好一半沒打磨好的事。
但現在沈聲默的神態和語氣，讓她明白了一件事，昨天沈聲默就看出來了，只是沒說而已。
果然偷懶是不行的，即使姑姑沒有發現，但最後還是會因為其他的原因暴露。
果然人不要做虧心事，紙是保不住火的，她以後再也不做這種遮遮掩掩的事情了，心裏一點兒都不好受。
“你們兩個，知道怎麽改正了嗎？”沈聲默溫聲問。
沈絲絲點了點頭，“知道了，我現在再去打磨。”
小女孩心氣高，不想挨罵，又有很強的改正意識，被指出了錯誤，就想立即改掉。
“來不及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今天來塗漆髹飾，上步的步驟，已經沒有機會給你們糾錯了，只能繼續下去。”
兩個小孩的臉都垮了，一個個看著自己手中的半成品，像看到了什麽嫌棄的垃圾一樣。再看看小姑姑手裏的那個光滑的碗，啊，手裏的杯子簡直沒法要了啊！
他們想要更好看的杯子，現在拿著自己手裏像廢品一樣的杯子繼續做，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只能提醒他們，他們因為一時偷懶錯失掉的好東西。
見他們郁郁寡歡，沈聲默聲音又變得溫和起來，“不過你們肯主動嘗試第一次就很不錯了。”
“我在你們這麽大年紀的時候，做得不比你們好。失敗也沒有關系，失敗是成功之母，我們只要吸取失敗的教訓，下次還能做出更好的作品。這一次不是最後一次，你們之後還有機會再重新做。”
失敗的教訓是刻苦銘心的，沈聲默不會用棍棒教育來教育小朋友，不過像這樣的，讓他們歷經一點點挫折，然後讓他們記住現在的感覺，是比什麽都強的良藥。
一開始就打好認真耐心的基礎，比以後再去糾錯，要更有效率得多。
果不其然，兩個小家夥聽到她的鼓勵後，用力點點頭：“嗯，明白了！
啊……真好騙，不是，真好溝通。
沈聲默笑了笑：“好了，我們開始第二個步驟吧。”
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漆，沈聲默放在臺面上舉起來一瓶黑色的漆，然後倒了一點放在玻璃墊上。
“哇——”
“哇——”
這是兩個小朋友不明覺厲的驚呼聲，雖然看不懂，但很捧場。
沈絲絲問道：“姑姑，這就是你之前說的，完全氧化變成黑色的大漆嗎？”
“是，也不是。”沈聲默拿著一把小刷子，輕輕把黏稠的黑漆研磨開，“從生漆到黑漆，要經過工序的制作，現在已經是成品了，我們直接拿來用就可以。”
“我們加點稀釋劑。”沈聲默又拿出了一瓶寫著稀釋劑字樣的液體，用膠頭滴管抽取了一些液體，然後滴進黑漆裏。
“什麽呀，好香呀。”這是沈宋宇的聲音。
“橘子油，稀釋劑。”沈聲默輕輕的把加了稀釋劑的黑漆推開，“稀釋劑還可以用別的，不過我比較喜歡這樣，味道清香，幹燥性好。”
“哇——”
兩個小孩依舊聽不懂，但是依舊都很捧場，沈聲默一說完，他們就發出了誇張的驚嘆聲。
真的好有意思啊，他們還以為像畫畫一樣，直接把顏料給塗上去呢，結果不是啊。
而且什麽稀釋劑，什麽東西的，聽上去不明覺厲，讓他們感覺自己都變成了大人呢，和學校裏那些只會逛小賣部攢方便面裏的卡片的同學一點兒都不一樣。
真帥氣。
稀釋完畢後，又是每人一把小刷子，讓他們上黑漆。
依舊是帶了手套，不讓碰到皮膚。
因為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兩個小孩這次認真多了。
他們舉著自己的杯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杯子看，一雙手有些顫抖的、戰戰兢兢的、把黑漆塗上去。
……最終的成品，當然還是沒有沈聲默做的好，
沈宋宇都後悔死了，一看到沈絲絲那邊，勉強還算個還能看的杯子，而自己這裏則是一個開裂的杯子，他心情就很覆雜。
為了掩蓋第一層開裂的真相，他就特意在裂開的地方上補上一層厚厚的黑漆，以為別人就看不出來，可哪想，塗出來的結果又是凹凸不平，凹凸不平。
沈宋宇快哭了。
沈聲默這個時候反而安慰道：“沒事，一會兒還有別的工藝，有掩蓋掉的可能。”
騙小孩的話。
一旦有個環節毀了，那想要挽救，就是很難很難的了。
不過可能性確實是有的，但以現實的情況來看，那點兒可能性可以直接給看成不發生。
她確實是在騙小孩，但沒辦法，她得保護一下他們做手工的積極性。
聽了沈聲默的話，沈宋宇點點頭，然後把自己髹飾完畢的被子放到鐵網上，讓沈聲默拿去陰幹。
沈絲絲的髹飾過程倒是比沈宋宇好一些，因為一開始她打磨得要更認真一點。
不過，也就一點，要是比起沈聲默那邊的成果，她這又要差遠了。
比上遠遠不足，比下稍稍有餘。
看著現在得到的成果，兩個小孩都後悔了，如果時間能重新倒流一次，他們一定會乖乖聽話，不喊累，不喊疼，一起和小姑姑打磨到最後的！
小姑姑說，說漆器，費時費力，要好多好多天才能做完。
小朋友們見到杯子進入陰幹箱，便以為今天的任務結束了。經過兩天摧殘的他們，已經知道報告是絕對逃不掉了，便乖乖的問沈聲默今天布置什麽作業。
沈聲默略微驚訝的挑眉，然後說：“今天不急著布置作業，一會兒還可以上一道工序。”
聽了這話，兩個小孩都怔了一些，有些驚訝，他們還以為今天也要像昨天那樣，要幹透等一整天才能繼續呢！
原來每個步驟都不一樣的呀。
小姑姑真厲害，不僅都記住了，還能教他們，不愧是傳承人。
趁著胎體陰幹的時候，沈聲默給小朋友們準備了一些吃的東西，又喝了一些中藥泡水，緩解的了過敏的不適感。
一直等到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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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為了鍛煉兩個小孩的動手能力, 沈聲默故意選用了木胎。
一個好的料子，就是得精雕細琢。
木胎是，小孩子也是。
如果就連區區這點煩躁枯燥的打磨工序都克服不了，那想必以後也不能克服學藝路上遇到的種種障礙了。
挑選繼承人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她得試試這兩個小孩到底有沒有能讓她耽誤時間繼續培養下去的潛力。
就他們這兩天的表現，能堅持下來，可能還是因為新鮮感沒過去。要是三分鐘熱度，是決計不行的。
她要觀察一下, 看他們有沒有長久堅持下去的韌性和資質。如果有的話，才值得她搭上時間和精力去培養。
傳承人不是那麽好找, 可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沈聲默選了一個木碗，沈絲絲和沈宋宇選了個小點的、喝茶時用的杯子, 比起沈聲默手裏那個碗，他們手裏的杯子小了許多。
選定好, 沈聲默帶他們離開陰幹房, 來到了另外的工作室裏。
在這個房間裏，主要完成的是素胚以及打磨的工作。
沈聲默拿出了三張打磨紙，一人一張, 分別塞給沈絲絲和沈宋宇, “好了, 開始吧。”
開始？
沈絲絲和沈宋宇懵了一下。
不是要見證奇跡嗎？
給他們一張紙幹什麽？折紙飛機？讓他們自己玩兒去？
兩個小孩子不明所以，困惑的目光看向沈聲默，等著她的解答。
沈聲默卻不說話了。
她只是拿著磨砂紙繞著木碗的邊緣，開始“沙沙沙”的打磨起來。
不出片刻，她的手上就落滿了木頭的飛絮，碎屑飄得到處倒是。
那些像灰塵一樣的木頭屑紛紛揚揚，在陽光下顯得無比的活潑。
她擡頭，看著兩個小孩子，問道：“我是怎麽做的，你們都看清了嗎？”
沈絲絲和沈宋宇都點了點頭。
“那你們能照著做嗎？”
兩個小孩點頭的動作變得更快了。
原來現在，就要讓他們自己動手了。
想想還有點小興奮。
他們這種反應，在沈聲默的意料之中，沈聲默也輕點了下頭，“好的，開始吧，把你們的坯體打磨光滑，才能進行下一步制作。”
沈聲默囑咐道：“還有，我需要一篇體驗報告。”
報告，又是體驗報告！
聽到這句話，原本要開始動手的兩個小孩動作立馬一停，立即垮著兩張長得差不多的小臉，喪裏喪氣，磨磨蹭蹭，慢慢悠悠地拿著磨砂紙摩擦起來。
他們真的一點兒都不想再寫體驗報告了，好難哦！
一時間，房間裏都是刺耳的“沙沙沙”聲，如果有牙齒敏感的人在這裏，現在就要受不了落荒而逃了。
沈聲默很安靜，小孩子們也很安靜。
但兩個小孩的眼睛都變得越來越亮了。
他們專註的做自己的事情，在這簡單枯燥的行動中，居然感受出一點點樂趣出來。
本來以為做這個，只是看起來好玩，沒想到自己開始做之後，更有意思，木杯子的形狀會因為他們的動作發生變化，他們有點停不下來。
沈絲絲和沈宋宇開始快樂了。
他們覺得，什麽漆器，什麽學藝，也就是和他們上手工課的時候差不多嘛。
有時候去少年宮裏面拉坯、捏陶瓷，也是這樣玩的，他們能在少年宮獲得許多樂趣，在這裏同樣也能活得很多樂趣。
什麽漆器，真是太簡單了，簡直輕輕松松好不啦？
迅速掌握不就顯得他們很威風很聰明？
他們開始有幹勁了。
不僅有幹勁了，還因為對方的存在，被激起了奇怪的勝負欲。
沈宋宇先問沈絲絲，“你會了嗎？不會我教你。”
沈絲絲不屑地回答道：“我早就會了啊，你現在才學會嗎？看來還是得我教你。”
沈宋宇：“……”
他又開始有那種說不過沈絲絲的感覺了。
於是沈宋宇只能用鼻音表示自己的憤怒。
沈宋宇：“哼！”
沈絲絲才懶得管他，他哼她也哼。
沈絲絲：“哼！”
誰不會啊，大笨蛋沈宋宇！
兩人的比試變得更加白熱化了起來。
沈絲絲和沈宋宇都想在小姑姑面前表現好一點，以此獲得誇獎，他們不甘示弱，誰也不讓誰，態度一個賽一個的認真。
看到兩人“沙沙沙”磨得飛起，沈聲默笑而不語，並不阻止，只是看戲，依舊埋頭專註自己的事情。
相比較起來，她的這個碗可比他們的杯子大得多，需要打磨的面積也大得多了。
就這樣，一場無聲的較量沒過多久，以沈宋宇耐心告罄的結局宣布告終。
沈宋宇累了，他率先把杯子一甩：“我不幹了，我好累啊。”
他的手腕酸了。
酸得要命。
他一直在等沈聲默說一句話，讓他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可沈聲默居然沒有發號施令讓他們停止，她自己也根本沒停，看上去就像不知道疲憊的樣子，她這是要把手腕都磨脫臼嗎？
為了和沈絲絲爭一口氣，他已經堅持了很久了，但現在真的堅持不下去了，他的手腕酸痛到快要廢掉了。
本來過敏就很難受了，現在手腕又這麽酸，他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沈宋宇有點氣，生氣自己也生氣命運把他安排在這裏的處境，又有點想哭，他的身體真的不舒服極了，“小姑姑，我好累，我能不能休息會兒？”
沈聲默低頭看了一眼他手裏的碗。
碗面依舊凸起明顯，打磨了跟沒打磨一樣，依舊一邊凸起、一邊凹下去。
沈聲默微微挑起眉頭，說道：“當然可以，不過，話先說好了，你這樣的碗，可不好繼續往後做，一會兒等看到它的樣子，你不許哭。”
她的目光沒有透露半分自己的情緒，但心裏微微嘆氣，但好在她對兩個小徒弟的成果並沒有太高的預期，倒也談不上十分的失望。
“嗯嗯！”此時的沈宋宇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以為自己獲得了解放，正為自己獲得的休息權而沾沾自喜。
能休息了，真好，他剛才手腕最酸痛時候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沈絲絲看他一眼，發現他居然被允許休息了，本來也想跟著休息的，但是又看了眼明顯比他們光滑許多的沈聲默的碗，又和自己較起勁來，堅持了一會兒。
打磨了個大概，比沈宋宇那個好一點，但絕對算不上光滑。
可沈絲絲盡力了。
她以前覺得，寫個小作文，手腕就酸得要斷掉了，很痛苦。可現在她才知道，和做這些手藝活比起來，拿起筆寫字，那是真的毫不費力，不算什麽折磨。寫字用力輕，做手藝活用力重，還不能停，她能想象到，要是自己長久地磨砂磨下去，她的手腕快要廢掉了。
當然，如果寫作文不費腦就好了。
“小姑姑，我也好了。”沈絲絲說。
她故意把面對沈聲默的那一面，打磨得光滑些，只有自己能看的這一面，則是要敷衍許多。
沈聲默掃了她的杯子一樣，不管是沈宋宇，還是沈絲絲，都做得不夠好，她把他們所有的小心思看在眼裏，不揭露，也不批評，說道：“好，我還要一會兒，你也可以先休息一下，再等等我。”
接著，更加密集的“沙沙沙”聲響起了。
沈聲默先是用了400目的砂紙先粗略打磨一遍，然後再換了800目的，最後換1000目的。
和小孩子們的敷衍比起來，沈聲默不管是態度還是次數，都要嚴謹認真得多。
有些事情光是口頭說沒有用的，言傳身教、以身作則更有用。
沈聲默希望，他們能學到的東西，不僅僅只是技藝這麽簡單。
但凡能對他們造成一點點影響的，就都是有用的。
“好了。”沈聲默把三人打磨的坯體放在一起。
沈宋宇和沈絲絲此時瞬間自閉了起來。
本來他們還不覺得自己打磨得粗糙有什麽錯，現在和小姑姑的放在一起，差距就顯露出來了。
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自己菜，而是害怕別人比你強，還要在同一環境下進行評比。
現在就是。
看著自己的杯子和沈聲默的碗擺在一起，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和沈聲默之間的差距，沈絲絲和沈宋宇兩人深深的被傷到了。
明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為什麽最後做出來的成果相差會這麽大？
兩個小孩都有些想不明白。
如果說沈聲默做出來的成果是買家秀，那他們兩個做出來的就是最強賣家秀，拿不出手，只能淪為搞笑素材。
他們立刻想要亡羊補牢，還想重新回爐，再打磨一遍，沈聲默卻說：“不，我們接下去，要固胎。”
固胎？什麽是固胎？
沈宋宇和沈絲絲兩人又懵了。
固胎，顧名思義，就是要加固胎體。
在古時候，人們就發現，在陶瓷木器等東西，髹飾一層漆，有利於器物的保存，大漆被廣泛運用，直到今日。除了最為基礎的防腐蝕放蚊蟲等功能，已經發展出一套更獨特更完善的美學系統和技藝。
沈聲默拿出了之前氧化發酵的大漆，拿出一張無塵過濾布，讓兩個小孩拉住，過濾了一遍大漆。
“給你們的胎體上漆，小心點，不要碰到皮膚。”沈聲默知道他們現在過敏癥狀還沒消退，身體估計都還不舒服，對他們的狀態很是關照，發給他們一人一副手套，還有一支上色用的筆。
“知道了，謝謝小姑姑。”又是應得異口同聲。
三個人各自拿起自己的胎體，沾了沾氧化後變得深棕的大漆，然後塗在木碗木杯子的表面，均勻一層，薄薄一層。
這一步的目的是讓大漆和木頭的纖維融合、滲透，故也稱透漆。
刷子排列緊密均勻，把杯子表面塗得均勻，透出一股棕色的色澤，因為很薄，所以能看到下筆的時候，筆觸落在杯表面上的樣子。
沈絲絲制作的時候，偷偷看一眼沈聲默的進度，再看看自己手上沒有被打磨好的杯子，心裏生出了一絲絲不好的預感。
塗飾完畢後，沈聲默把三個人的作品放在鐵網上，放在一起，然後還用雲臺拍了個近景。
做完這一切後，她把作品放進陰幹箱裏，等著陰幹。
在第二道工序之前，必須要陰幹透徹，這又是一項漫長的等待過程，需要不小的時間。
“好了，今天的授課就先到這裏結束，我們明天繼續。”沈聲默宣布下課。
沈絲絲和沈宋宇如釋重負，終於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他們今天幹活幹得這麽認真，這麽棒，一定是很不錯的表現吧？
小姑姑明天一定會誇獎他們的！
兩人天真地想。
晚上。
小朋友們寫完報告後，互相道了晚安，睡覺了。
沈聲默則沒有。
完成了一整天的工作和帶娃，她的工作量比起之前，其實大了許多，身體上的消耗和精神上的消耗都有，等到了晚上，擁有了完全屬於自己的時間，她終於能抽空來做自己的事情。
工作室裏的用器一應俱全，不管漆器用品，還是電子用品，都有。
沈聲默打開電腦，然後把今天拍攝到的素材一通剪輯，然後剪輯壓縮成大概五分鐘左右的小短片，剪輯完畢後，就等著審核上傳了。
沈聲默還沒穿進來的時候，原主就有自己的個人工作室，有公眾號，短視頻賬號，微博賬號，一應俱全。
作為一個傳承人，原主也有著要把技藝發揚光大的想法，所以一直在努力的宣傳。
沈聲默挨個點擊查看了一下自己各種賬號的粉絲值。
公眾號，平均每篇推文的閱讀量在五六千左右，不算很高，但勝在穩定，說明粉絲足夠死忠。
微博號，粉絲量比較爆炸，二十萬，但沈聲默估計有不少都是假粉，觀眾她就是為了抽獎轉發的環節，順手關註一下，有效粉絲的數量可能沒那麽多。
短視頻網站，粉絲十二萬，勝在平時的互動和活躍量一騎絕塵。
感謝原主給她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基礎盤，讓沈聲默不用在想著培養繼承人之餘，還要頭疼著怎麽去經營這些賬號。
除了公眾號，沈聲默把今天剪輯的視頻取名為“和兩個小徒弟的第一課”，然後全部上傳到各個賬號上，最後等著審核，發布。
不多時，後臺就傳來推送消息，說她的視頻已經通過審核，發布成功。
這個平臺上的粉絲們都很死忠，基本是每期推廣視頻都必看的。
一經推送後，不過兩分鐘，立即有人來按爪，撒花，評論區頓時就變得十分活躍了。
【嚶嚶怪】：第一！
【你叭叭叭的嘴】：第一！！讓我看看沈老師這一次發了什麽新作品！！
【一拳一個】：前排！！！
【熱心市民王先生】：沈老師好久沒有上新營業啦，我康康啊！！
【沈迷鬥圖不可自拔】：啊啊啊啊……咦，這期不是作品誒？
【貝可可】：啊……誒？居然是兩個小朋友！！
點開視頻的觀眾們很快發現不對勁兒了。
以往的沈聲默上傳視頻，基本上都是她最近一件作品的制作過程，展露了一些工序，以及一些她自己創新的想法和嘗試。然後會給觀眾們展示美美美的漆器，收尾。
可今天，過程沒有，美美美的漆器沒有，有的是兩個瓜娃子。
瓜娃子和沈老師割漆，瓜娃子和沈老師一起做漆器。
雖然做出來的樣子歪瓜裂棗不成樣子，但是，觀眾們深刻體會到瓜娃子們的用心和認真。
畢竟光是頂著那一張過敏的臉跟著走完全程，還要被喪心病狂的布置作業，就不是一般人能堅持下來。
光是為了這一點，他們就值得為這兩個瓜娃子點讚一次。
但凡關註沈老師的人，誰還沒自己試圖動手做過漆器呢？看著沈聲默在視頻裏一頓操作猛如虎，再加上她經常在視頻裏講解一些簡單易懂的制作步驟，搞得他們這些看客手癢無比，忍不住也跟著試了。
試完以後，世界上多了許許多多傷心的人，和許許多多傷心的故事。
想做漆器，各種辛苦，他們都懂，都懂。
總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到底沒能堅持下來，最多也就當雲養個興趣愛好，偶爾看看沈聲默的視頻，打發打發時間，感慨一下沈聲默的手藝，再也沒有自己上手試過了。
直到今天，他們看到，有兩個小朋友，居然一邊哭唧唧跟著學，一邊不願意放棄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啊！
【你叭叭叭的嘴】：哈哈哈哈我是佩奇你是小豬，這兩小孩子擱這兒說相聲呢
【檸檬精】：笑死我了，小妹妹和小弟弟滿臉都寫著我最厲害我最機智，但我一點兒都感受不到油膩，怎麽都這麽可愛呢？
【正義之光】：相聲界的未來需要你們
【=3=】：哇嗚，感覺要不是兩個孩子都在，他們肯定就都跑了。但是現在好像無形中競爭了起來，誰也不肯讓誰，所以都留下來了，這是我們默默的計謀嗎？點了個讚
【扁扁鴨】：哇，好像還真是這樣，笑死了，為了幹掉對方所以努力變強，結果對方也在不斷地進化變強，兩個小朋友都不錯，繼續努力呀
【火鍋串串香】：我沒學好漆器是因為我沒有恒心嗎？不是，因為我沒有一個小夥伴可以給我捧哏
【半夜人敲門】：小朋友們做漆器做得不太行啊，看成品這樣，現在的人別的不怕就怕入錯行，還不如及時轉行去講相聲吧，十年後的春晚我要看到你們
【羊蠍子】：哈哈哈你們幹嘛啦，兩個小朋友能看到的，別逗他們了
彈幕哈哈哈笑成一團。
為了保護兩個小朋友的隱私，沈聲默沒有讓他們露正臉，選取的鏡頭，都是不露臉的。即便如此，也不妨礙到他們的可愛。
肉肉的小手是可愛的，上頭吵起架來互喊笨蛋也是可愛的。
小孩子的世界簡簡單單，有時候看到他們在那快樂地生活著，就是一件很治愈的事情。
觀眾們對兩個小朋友的出現是十分歡迎的。
一直在關註後臺，等著觀眾反應的沈聲默見到這個情況，滿意了。
目前來看，觀眾們的反應還是很不錯的，說明她們喜歡看這個。
既然如此，第一課有了，第二課也要安排起來，還有第三課，第四課。
這些視頻不僅僅可以當成兩個小孩的成長記錄，還可以當教學教程，一點也不浪費。
而且，收上來的報告讓沈聲默清晰地認識到了一點，指望這兩個小孩記錄他們的學習日常，那是決然不行的。
讓他們寫個報告像是要他們的命，看在他們兩個在學校裏語文成績都挺讓人著急的。
這視頻發布到網上還有一個好處，除了作為教學記錄，網友們也可以把這當成教學視頻看。
要是有心人想要學習，按照視頻上的傻瓜教程來，總能做出點模樣來的。成品好不好看，要看用心程度。
當沈聲默退出後臺時，她的系統面板也開始更新。
【第三天：晴
直播間狀態：關閉
粉絲值：500011200/100000000】
【本位面進度：11200/20000000】
視頻發布出去三個小時，數據就更新了。
增長的速度還是蠻快的。
不過需要的目標值也是很高的，任重而道遠，她還是得繼續努力。
沈聲默關掉直播面板，等著給小孩們準備第二課。
——
次日，晴。
今天太陽有點毒，炙烤著大地，十分悶熱，看來是快下雨了。
沈聲默把所有擺在後院的東西都收起來，然後等著給小孩子們上課。
當沈聲默悠哉悠哉翻著書本時，小孩們就過來交作業了。
“小姑姑，這是我和沈宋宇兩人的作業。”
沈絲絲他們，死也沒想到，都小學畢業了，還要寫日記本。
本來以為小學畢業了，都是即將要去上初中的學生了，怎麽說都算個大孩子了，能擁有更多的話語權，能少寫點作業多玩一會兒，哪想到長大了一歲，身上壓著的擔子更重了。
而且這暑假日記對他們來說，真是該死的難啊！
沈絲絲和沈宋宇為了讓第二篇寫得和第一篇不重樣，都快把筆頭給摳爛了。
沈聲默點點頭，然後接過來，看了幾眼。
“小姑姑說，我第一次寫的報告不對，於是我第二天就加上了：漆農在古時候，是用貝殼接的漆。漆還是天然漆，不是化學漆。我又去查了一下什麽是化學漆，然後發現我看不懂。”
這是沈絲絲的。
在這一段話後面，她還自己給加上了一個囧囧落汗的表情包。
沈聲默翻看著這個本子的同時，沈絲絲惴惴不安地在她身旁站著，擔心今天寫的日記又有哪裏不對。
沈聲默的視線移向另一個本子。
“今天是快樂的一天，我比沈絲絲更早的完成了小姑姑給的任務，明天我一定會做的更好的！”
這是沈宋宇的。
而他驕傲地在一旁站著，昂首挺胸，用實際行動說明了，他是真的非常認可自己在日記裏說的話。
沈聲默擡眼看了一下沈宋宇，發現他居然還沈浸在自己的臆想中不可自拔，似笑非笑的，暗暗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那就讓現實教他，什麽叫做謙虛一點吧，她就不說什麽了。
“還有待改進。不過都有些許進步，繼續努力。”沈聲默落下了幾句評語，她指著沈絲絲的日記，“化學漆的概念，現在不用理解得特別深，等到你們之後學習了物理化學，有了一定的學科基礎，再理解起來會方便一些。”
她表揚沈絲絲，“絲絲這次記錄得不錯，私底下也有自己的學習和思考，繼續保持。”
至於驕傲的沈宋宇，沈聲默沒有點評。
但沈宋宇聽著沈聲默說的話，再看一眼因為沈聲默的表揚高興得笑了起來的沈絲絲，心裏立刻不對味兒了。
只誇了沈絲絲，沒有誇他，就已經表明問題了。再加上剛剛他也看到了沈絲絲寫的日記內容，只想直呼，他怎麽就沒想到呢？
沈絲絲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驕傲的小孩無法再驕傲了，他意識到了今天記錄日記這一點沒能贏過沈絲絲，表情變得肅重了許多。
他心裏有一點不高興，還有點羞愧，想回去重新寫日記，但已經沒有機會了，只能暗下決心，打算之後的日記要好好寫，要把他今天在日記裏寫下來的這段話變成事實。
於是，等不及的沈宋宇催促起來，“姑姑，我們該開始學習今天的內容了吧。”
沈聲默帶著他們再次走進陰幹室。
在陰幹室裏，昨天做好固胎的坯體已經陰幹完畢。
陰幹室的濕度和溫度是不受外界影響的，所以不管外面什麽天氣，都能保證漆器工藝正常進行。
沈聲默拿出鐵網，上面放著的兩個杯子和碗，已經幹透了。
按照提前做好的記號，沈聲默把他們的作品分給他們。
沈宋宇拿到自己的杯子，怔了一下，然後大喊道：“哦，不！這不是我的杯子”
“哦不，這就是你的杯子。”沈聲默語調平平，指了指杯子底部，說道，“看看，杯底有你做的記號。”
沈宋宇紅著臉，看了個究竟，發現，這果然是他的杯子！
不，這麽會呢？
他的杯子為什麽上漆之後，會有裂縫，會幹裂，然後裏面還有起泡泡！看起來怎麽那麽醜陋呢？！
明明都是一樣的漆和一樣的胎體啊！
昨天晚上，他回去還忍著過敏睡覺了呢，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付出了那麽多就得到了一個醜東西，沈宋宇心態有些崩了。
雖然沒掉眼淚，但沈宋宇滿臉寫著哭哭。
沈聲默說：“因為你打磨的時候，太不認真，太過敷衍了。我說過，不管任何一步，都要小心細致，不能敷衍，不然最終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漆器是死物，沒有思維，不是人，不會看你是誰，就會對你好一點。它只會把你對它的好，一點一滴反饋回來。如果打磨得認真呢，就像我這個，很光滑，基本沒什麽瑕疵。如果不認真呢，就是沈宋宇這樣。”
沈宋宇此時已經羞愧的底下頭去，不敢再為自己昨天的偷懶而洋洋自得了。
還以為他能在速度上戰勝沈絲絲呢，沒想到，事情的結果居然是這樣的，嗚嗚嗚。
當沈宋宇一臉哭喪的時候，沈聲默話鋒一轉，看向沈絲絲。
沈絲絲下意識想把自己的杯子藏好，但是來不及了。
“還有你絲絲，你雖然比宋宇的好一些，但是你也沒有耐心，沒有堅持到最後。雖然你沒有開裂的現象，但因為你兩邊打磨得不一致，導致你上色後，一點也不均勻。”
沈絲絲低著頭。
昨天看著她打磨後的杯子，她就有不好的預感了，現在，不好的預感果真成真了。
在她的視角下，並不能猜到昨天沈聲默就看到了她杯子一半打磨好一半沒打磨好的事。
但現在沈聲默的神態和語氣，讓她明白了一件事，昨天沈聲默就看出來了，只是沒說而已。
果然偷懶是不行的，即使姑姑沒有發現，但最後還是會因為其他的原因暴露。
果然人不要做虧心事，紙是保不住火的，她以後再也不做這種遮遮掩掩的事情了，心裏一點兒都不好受。
“你們兩個，知道怎麽改正了嗎？”沈聲默溫聲問。
沈絲絲點了點頭，“知道了，我現在再去打磨。”
小女孩心氣高，不想挨罵，又有很強的改正意識，被指出了錯誤，就想立即改掉。
“來不及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今天來塗漆髹飾，上步的步驟，已經沒有機會給你們糾錯了，只能繼續下去。”
兩個小孩的臉都垮了，一個個看著自己手中的半成品，像看到了什麽嫌棄的垃圾一樣。再看看小姑姑手裏的那個光滑的碗，啊，手裏的杯子簡直沒法要了啊！
他們想要更好看的杯子，現在拿著自己手裏像廢品一樣的杯子繼續做，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只能提醒他們，他們因為一時偷懶錯失掉的好東西。
見他們郁郁寡歡，沈聲默聲音又變得溫和起來，“不過你們肯主動嘗試第一次就很不錯了。”
“我在你們這麽大年紀的時候，做得不比你們好。失敗也沒有關系，失敗是成功之母，我們只要吸取失敗的教訓，下次還能做出更好的作品。這一次不是最後一次，你們之後還有機會再重新做。”
失敗的教訓是刻苦銘心的，沈聲默不會用棍棒教育來教育小朋友，不過像這樣的，讓他們歷經一點點挫折，然後讓他們記住現在的感覺，是比什麽都強的良藥。
一開始就打好認真耐心的基礎，比以後再去糾錯，要更有效率得多。
果不其然，兩個小家夥聽到她的鼓勵後，用力點點頭：“嗯，明白了！
啊……真好騙，不是，真好溝通。
沈聲默笑了笑：“好了，我們開始第二個步驟吧。”
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漆，沈聲默放在臺面上舉起來一瓶黑色的漆，然後倒了一點放在玻璃墊上。
“哇——”
“哇——”
這是兩個小朋友不明覺厲的驚呼聲，雖然看不懂，但很捧場。
沈絲絲問道：“姑姑，這就是你之前說的，完全氧化變成黑色的大漆嗎？”
“是，也不是。”沈聲默拿著一把小刷子，輕輕把黏稠的黑漆研磨開，“從生漆到黑漆，要經過工序的制作，現在已經是成品了，我們直接拿來用就可以。”
“我們加點稀釋劑。”沈聲默又拿出了一瓶寫著稀釋劑字樣的液體，用膠頭滴管抽取了一些液體，然後滴進黑漆裏。
“什麽呀，好香呀。”這是沈宋宇的聲音。
“橘子油，稀釋劑。”沈聲默輕輕的把加了稀釋劑的黑漆推開，“稀釋劑還可以用別的，不過我比較喜歡這樣，味道清香，幹燥性好。”
“哇——”
兩個小孩依舊聽不懂，但是依舊都很捧場，沈聲默一說完，他們就發出了誇張的驚嘆聲。
真的好有意思啊，他們還以為像畫畫一樣，直接把顏料給塗上去呢，結果不是啊。
而且什麽稀釋劑，什麽東西的，聽上去不明覺厲，讓他們感覺自己都變成了大人呢，和學校裏那些只會逛小賣部攢方便面裏的卡片的同學一點兒都不一樣。
真帥氣。
稀釋完畢後，又是每人一把小刷子，讓他們上黑漆。
依舊是帶了手套，不讓碰到皮膚。
因為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兩個小孩這次認真多了。
他們舉著自己的杯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杯子看，一雙手有些顫抖的、戰戰兢兢的、把黑漆塗上去。
……最終的成品，當然還是沒有沈聲默做的好，
沈宋宇都後悔死了，一看到沈絲絲那邊，勉強還算個還能看的杯子，而自己這裏則是一個開裂的杯子，他心情就很覆雜。
為了掩蓋第一層開裂的真相，他就特意在裂開的地方上補上一層厚厚的黑漆，以為別人就看不出來，可哪想，塗出來的結果又是凹凸不平，凹凸不平。
沈宋宇快哭了。
沈聲默這個時候反而安慰道：“沒事，一會兒還有別的工藝，有掩蓋掉的可能。”
騙小孩的話。
一旦有個環節毀了，那想要挽救，就是很難很難的了。
不過可能性確實是有的，但以現實的情況來看，那點兒可能性可以直接給看成不發生。
她確實是在騙小孩，但沒辦法，她得保護一下他們做手工的積極性。
聽了沈聲默的話，沈宋宇點點頭，然後把自己髹飾完畢的被子放到鐵網上，讓沈聲默拿去陰幹。
沈絲絲的髹飾過程倒是比沈宋宇好一些，因為一開始她打磨得要更認真一點。
不過，也就一點，要是比起沈聲默那邊的成果，她這又要差遠了。
比上遠遠不足，比下稍稍有餘。
看著現在得到的成果，兩個小孩都後悔了，如果時間能重新倒流一次，他們一定會乖乖聽話，不喊累，不喊疼，一起和小姑姑打磨到最後的！
小姑姑說，說漆器，費時費力，要好多好多天才能做完。
小朋友們見到杯子進入陰幹箱，便以為今天的任務結束了。經過兩天摧殘的他們，已經知道報告是絕對逃不掉了，便乖乖的問沈聲默今天布置什麽作業。
沈聲默略微驚訝的挑眉，然後說：“今天不急著布置作業，一會兒還可以上一道工序。”
聽了這話，兩個小孩都怔了一些，有些驚訝，他們還以為今天也要像昨天那樣，要幹透等一整天才能繼續呢！
原來每個步驟都不一樣的呀。
小姑姑真厲害，不僅都記住了，還能教他們，不愧是傳承人。
趁著胎體陰幹的時候，沈聲默給小朋友們準備了一些吃的東西，又喝了一些中藥泡水，緩解的了過敏的不適感。
一直等到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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