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93章 國粹

關燈
七月, 酷暑。

沈聲默坐船,航行於無邊無際的海面上。

這一次,他們做好了行程的安排,應悉尼歌劇的邀約前往演出。

耳邊除了偶爾響起的海鷗鳴叫聲, 便只要螺旋槳低鳴的轟鳴聲。海面連著天邊, 仿佛看不到頭。

她在海上已經待了三天, 一天天無聊得只能看著汽輪引起的漩渦發呆。

偶爾晚上的時候,躺在床上,進入戲曲練習室聯系, 也算一個不錯的消遣。

沈聲默還好些,沈槐就慘了。

他暈船。

一上船之後,整個人就暈暈乎乎的, 仿佛站在雲端上, 飄忽起來了。這不是他第一次做船, 卻終究不能適應。

這一次悉尼歌劇院之行, 不僅他們父女倆來了, 金從善也來了。

對金從善來說,這也是一次意義重大的出行。

不管是從公事公辦的角度, 還是私人的角度,金從善都覺得, 他應該去見證這一刻, 便也跟上。

沈聲默知道, 她這一行, 所有人對她寄以厚望, 許多人都在看著她。

鮮少覺得緊張感的沈聲默, 也難得有了壓力。

海上的航行是枯燥的, 這個時候游輪的速度比較慢, 一直航行了十來天,才終於登上岸邊。

這是一個陌生的城市,周圍也是陌生的人群。

沈聲默扶著沈槐,不著痕跡的打量周圍的環境,很快找到了來接送的人員。

接送的人開著一輛大型的客運車,一共兩個人,其中一個金發的小姑娘舉著一塊巨大的硬板紙,用英語寫了歡迎的用詞,還有歪歪扭扭的中文,一眼就看得見。

沈聲默分辨出來了,帶著沈槐他們走了過去。

“你好——”對方用蹩腳的中文打招呼,明顯是剛剛練習的。看到沈聲默他們的東亞面孔,就知道自己要接的人到了。

“我們等你們,很久了。”女孩笑著說,“我們先去,休息的地方。”

“我們可以用英語交談。”沈聲默說,“我們沒有帶翻譯,我就是翻譯。”

在香江打滾了這麽些年,哪怕沈聲默沒有刻意去練習英語,她的口語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至少日常交流是沒有問題的。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女孩松了一口氣,“中文太難學了,我學了很久,都不會。你就是這一次負責演出的東方藝術家嗎?你可真年輕,看上去比我想象的小很多。”

沈聲默一下地就被扣了一頂東方藝術家的帽子,臉不禁一紅,然後淡定點點頭:“我就是,你好。”

“你好你好。”

上了車之後,女孩告訴他們,住宿的地方已經安排好了。

先休息,等接風過後,院長會來找他們商量關於演出的事情。

歌劇院有專門起居的地方,一般是用來讓演員下榻休息,和接人待客用的。

說話間,客車已經行駛到歌劇院門口。

沈聲默一下車,就被眼前的陣仗下了一跳。

因為在歌劇院旁的廣場上,豎著好幾張巨大的海報。

海報上是沈聲默的照片——是從《傾國名伶》截下來的劇照,是她穿著戲服的樣子。上面寫著:歡迎東方藝術家。

金從善見了,心生無限歡喜,低頭和沈聲默說:“不枉我們跑這一趟,人家可比上個劇團有誠意多了。”

沈聲默點點頭,“嗯”了一聲,隨著工作人員的安排,來到自己休息的地方。

傍晚休息過後,沈聲默他們先來熟悉場地。

歌劇院分為各種不同的演出廳,有些是用來演出話劇,有些是音樂廳,在歌劇院門前的公共臺階,還有流浪藝人等等,做一些免費的演出。

整體的氛圍很和諧,很開放。

沈聲默的演出被安排了話劇廳裏,這也是歌劇院的主廳之一。在這個時候,歌劇院建成還沒那麽久的歷史,但已經有不少名音樂家,話劇演員在這裏演出,創造一出又一出的視覺盛宴。

“這裏的收音效果和舞臺都很棒,相信到時候一定會有一場精彩的演出。”負責帶沈聲默參觀的還是今天接送他們的女孩子。她和沈聲默介紹著舞臺,已經後臺,把一套流程走完,告訴沈聲默一些設備該怎麽用。

不得不說,這裏的舞臺比金從善的戲堂子多了現代化設備。

對沈聲默來說,要操作它不算難事,女孩說一遍,她就全都記住了。

女孩驚訝道:“你真厲害,你的口語也很流利,真是太讓我驚訝了。”

“謝謝。”

走完了演出廳,沈聲默就來到用餐廳吃晚飯了。

這一次漂洋過海的不僅僅是沈聲默一個人,還有奏樂的師傅們。在國外是沒有現場的樂師可以用的,只能自己帶。

沈聲默能很快接受這些現代化設備,不代表別的師傅也可以,所以距離演出,還需要一段時間。

他們所有人,一個團隊,需要熟悉這個全然陌生的舞臺。

而沈聲默也在休養生息,從第二天開始,和其他人在臺上開始排練,適應這裏的演出節奏。

對所有人來說,這是極為重要的一戰。

《傾國名伶》早已在這個地方上映過,還引起不小的反響,歌劇院想要宣揚沈聲默這個從東方來的藝術家的曲目,簡直輕易而居。

他們只需要發一發傳單,貼一貼海報,在電影周圍,在歌劇院的官方售票處,掛上沈聲默的照片和劇照,自然能吸引觀眾前來觀看。

因為影片裏絕佳的表現,讓他們這群對古老的東方大國一無所知的外國人充滿了好奇。

他們也想去看看,去現場看看。

票賣得比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一開始,沈聲默和對方交涉,覺得準備五千張就差不多了,如果不夠再加印。但沒想到,對方一下子放了一萬張票,還一下去全賣出去了。

“女士,你太謙虛了。”負責人說,“你不知道,你在這裏是多麽收歡迎,他們很想見識一下,那個水袖舞是不是神奇的東方氣功,有幸能現場看看,當然要來。”

“明白了。”沈聲默哭笑不得,她也很想知道,所謂氣功到底是不是確有其事。

她只是個舞水袖的,不懂什麽氣功。

五日後,開演。

話劇廳有一千五百多個座位,一場能容納的人有限,排不上首次演出的人,只能延後了。

演出十場之後,她就會離開這裏。

鐺鐺鐺,銅鑼敲響,大戲開場了。

沈聲默的戲班子準備的十場戲,大多是武戲。因為文戲,外國人聽不懂,不了解,便選擇最直觀的,最刺激的武戲來表演。

好在沈聲默於刀馬旦一行上也頗有研究,她的功夫好極了,在臺上翻、撲、跳,都能給人帶來比電影院裏更加直觀的震撼感。

觀眾們看完戲之後,試圖想要學,因為覺得很酷炫,但看起來容易坐起來難,很多人試過一次紛紛放棄,最後反倒對沈聲默頭上那兩根須須感到好奇起來。

最後他們的興趣轉向了玩須須,後空翻翻不動,玩須須總是可以的吧?

一時間他們興起了購買這種物品的風向,無奈頭冠上的那兩根須須,是用白冠長尾雉的尾巴做的,這種鳥兒產於種花家,他們也買不到。

玩也玩不到,再去過過眼癮總是好的吧?

只是……

預售了一萬張票,首次演出後,第一場的觀眾想要重新買票,但已經買不到了。

短短時間內,沈聲默發展了一批戲迷,他們哀嚎不已,可是沈聲默是不可能一輩子留在國外給他們表演的。

她終究要回到自己的祖國去,這裏只是短暫的來了一遭,是過客。

戲班子一共待了一個月,完成了既定的十場演出後,便把歸國一事提上日程去。

歌劇院的院長也未曾想過沈聲默的戲居然這麽好賣,再三要求沈聲默返場演出,沈聲默答應了。

臨行前,又加了一場。

後來,院長又說,想邀請她成為常駐的演出藝術家,許以優厚的待遇,說了諸多的條件,試圖打動沈聲默。

只是,哪怕條件開得再優厚也全都被拒絕了。

院長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說道:“請恕我的無理,可我實在不明白。”

對方頓了一下,試圖說服沈聲默:“根據我們了解的情況,你和你的父親都是少有的頂級的藝術家,可是你的國家並沒有給你同樣優厚的待遇,甚至讓你們背井離鄉,為什麽你還要回去呢?”

沈聲默歪著腦袋,看他一眼,忽然撲哧一笑。

“先生,我想你可能誤解了什麽。”

她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我和我的父親並不算背景離鄉。雖然我們確實坐船渡海才來到香江,但那裏生活的都是我們祖祖輩輩,我相信,它總有一天會重回母親的懷抱。”

“抱歉,不該說這些。”

“先生你可能不了解。”沈聲默繼續,“雖然這裏的觀眾對我的演出很熱愛,但恕我直言,這裏的觀眾並不能真正的了解這項藝術的內涵和魅力。你們沒有接受過我們傳統文化的熏陶,聽不懂我們的唱詞,看不懂我們的故事。我們的故事,有藝術加工的地方,但更多的是來源於我們的生活。對於戲曲這項藝術,我覺得還是要讓它回歸生長的地方,才能繼續發揚光大。”

院長先生面色訕訕的,尷尬地笑了笑,果然不再提及讓沈聲默留下的話了。

他知道,一個精神高貴的人之所以高貴,是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

院長是一個欣賞藝術的人,不是個政客,願意給藝術家應有的尊重。

“那麽,尊重您的意願,希望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合作。”

“謝謝。”

走出辦公室後,沈聲默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然後回去找爸爸了。

難得出國一趟,沈聲默覺得,應該帶著爸爸到處走走逛逛。

工作已經完成了,餘下的時間,是任由她自己支配的。

結束演出後的第三天,戲班子眾人登上客輪,回家去了。

他們來說靜悄悄,走的時候,岸邊有不少人在相送。

這些人都是沈聲默的鐵桿粉絲。

嗯,鐵桿粉絲。

他們在岸上歡呼著,氣氛十分熱烈。

沈聲默站在護欄邊朝著他們揮手,等客輪游走,逐漸遠離了岸邊,直至看不到他們了,才回到船艙內閉目休息。

確定周圍沒有人在後,沈聲默才打開自己的系統面板。

【第二十三天:晴

直播間狀態:無法開啟(待開啟)

粉絲值:3421000/100000000】

【本位面進度:421000/3010000】

票只賣了一萬張,但其他的加成獎勵也有不少,所以一個月下來,零零碎碎加了兩萬多的粉絲值。總體來說,還是很有收獲的。

沈聲默關掉系統面板,先躺在船上休息了一會兒,然後閉目進入戲曲練習室。

【歡迎回來,主人】

這是戲曲練習室的歡迎標語,沈聲默停下來看了幾眼,發現還是在這裏最讓她自在。

然後接著,訓練開始了。

不管何時何地,她總是能珍惜戲曲練習室的時間,從來不浪費。

不管多疲累,也不過行程多緊張。

臺上獲得的每一次喝彩,都不是憑空得來的,都是憑借自己的努力得來的。

如果沒有臺下的付出,就不會有今天的她。

把三個小時候的練習時間用掉以後,已經是晚上了。

晚上的海面幽深無比,只倒映出游輪的影子,以及天上的繁星。看上去,有種曠古悠遠的感覺,一不小心就能迷失在這片星海裏。

沈聲默坐在甲板上,抱著膝蓋看著天空,吹著夜風,一時間竟有些呆住了。

她待的時間略久一些,沈槐害怕她吹風感冒了,走上前來問她:“在想什麽?”

“在想事情。”沈聲默偏過頭來看他,“爸爸,我們什麽時候回家啊?”

沈槐被問得懵住了,這傻孩子在說什麽?

“我們這不就是在回家麽?在說什麽傻話?”沈槐問。

“我是說,我們什麽時候回另一個家?什麽時候……能回去啊?”沈聲默深深的嘆一口氣,“爸爸,你多久沒有回去以前的家裏看看了?我有時候會在想,小時候住過的街道,如今變成什麽樣子了。有時候,還會夢見小時候的事情。但已經太久遠了,我都有些記不清了。”

聽了這段話,好似沒有條理,但沈槐卻知道了沈聲默在說什麽。

她說的,是在內陸的,另外一個家。

這是想家了。

或許他們這片土地上的人,都有很濃重的思鄉情結。一到了年紀,便總是想著落葉歸根。

沈槐本以為,沈聲默還遠沒有到這樣的年紀,但低估了她早熟的程度。

不,或許是見到爸爸思鄉了,所以才這麽說的吧。

沈槐也深深嘆口氣,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沈聲默:“快了,應該快了。”

可實際上,什麽時候回去,他也不知道。

經過十幾天的航行,船終於靠岸了。

沈聲默踏上岸邊,迎接她的,是比走時更加熱烈的歡呼聲。

“沈老板回來了!沈老板回來了!!”

“我們又有戲聽了!”

“是哪個逼說沈老板吃洋糧不回來的?看我不往他臉上吐口唾沫!”

“沈老板,大老板,小老板,都回來了!”

這些人,都是經常在戲堂子裏聽戲的戲迷。

或許他們沒有很高的收入,或許他們沒有很體面的工作,但他們都是珍惜熱愛聽戲的。

他們和外國的觀眾不一樣,他們看得懂故事,聽得懂唱詞。演員演得好了,會喝彩,會叫好,要是演得不好,也會喝倒彩。

這才叫意思,這才叫夠味。

沈聲默笑著和他們打招呼:“回來了,休息休息,過兩天開場,大家有空來捧捧場子啊。”

“那是一定,我要帶上我剛出生的孫子去看戲。”

“您一個月沒有登臺,可把我們無聊壞了。”

“小老板登臺了,大老板要不要也登臺啊?哈哈哈聽說大老板也有本事。”

一群人忽然起哄起到沈槐身上來。

沈槐忽然間就不知所措了。

乍一聽眾人居然要起哄,讓他也登臺,只得連連擺手:“不了不了,我就不了。”

沈聲默替他接過了話茬,“怕什麽?讓他們看看你的本事。”

說得狂得要死,沈槐想要拒絕已經是不行,因為人群的歡呼聲已經把他的聲音全部淹沒了。

那就……這樣吧。

沈槐心臟隱隱熱絡起來,仿佛那顆死寂的心,又開始死灰覆燃起來。

能再登臺一次,哪怕一次,也是可以的了。

三日後,沈聲默果然按照之前說的,又一次登臺唱戲了。

這一次和往日有所不同,是和沈槐一塊唱戲。

戲堂子也早已坐滿了人。

有些是老戲迷,有些是新人,聞風而來的。

他們端坐著,桌子上放著茶盞和瓜子,一邊喝茶,一邊看戲,別提多麽愜意。

這日子啊,也就這麽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1997這一年,沈聲默三十歲了。

此時的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豆蔻年華的少女,也早已不是那個少年成名意氣風發的小花旦。

她還在唱戲,唱了十多年的戲。

唱到了現在,已經是在香江有名有姓的人了。

只是時代的浪潮是無法改變的,一個人的努力無法改變時代的潮流。這股浪花會一直向前,向前,永不會停止步伐前進。

當最初一批她那些忠實的戲迷們老了,逝世了之後,戲堂子便開始門庭冷清起來。

在香江唱戲的那段日子,仿佛是這個古老藝術的餘暉,用它的薄暮照耀到最後,終於在新科技的浪潮擊打下,輸給了新世紀強有力的對手。

電影,視頻,MP3,MP4,年輕人消遣的方式越來越多。戲曲這種慢節奏需要門檻的表演形式,也就好像被人遺忘了一樣。

這其間,不乏有人請沈聲默去拍電影,但她都拒絕了。

她守著冷板凳,守著最後的方寸之地,不肯讓步。

在她和戲迷的堅持下,戲堂子沒有倒閉,還在艱難獨行。

所有人,包括沈槐都說,這一行,就要走到頭了,看不到前路了,沈聲默卻不這麽想。

她知道,今年是重要的一年,是具有意義的一年。

就像沈聲默之前說的,戲曲從哪兒了的,就回到哪兒去。只有這樣,才能繼續生根發芽。

終於讓她等到這一天了。

從香江開往內陸的第一艘客船,讓沈聲默早早蹲著,終於買到了兩張票。

一張她的,一張沈槐的。

他們現在要回家去。

游輪嗚嗚嗚的聲音響起,逐漸遠離了岸邊,遠行,一如他們來的那天。

只不過來的那天,天很黑,風很冷,今天卻是和煦的。

沈聲默攙扶著已經佝僂的沈槐,低聲和他說著話:“爸,你要是冷了,和我說一聲,我給你加一件衣服。”

“不冷不冷,我心裏開心著呢。”沈槐確實是開心的,開心到手都有點發抖。

沈聲默也知道,所以也不勸阻他,而是陪著在甲板上,看著岸上的風光,對面岸上的風光。

這一次的游輪,比當年的快得多,兩天就到了。

一腳踏在地上,沈聲默才終於有了種真切的感覺。

他們父女兩又是一番輾轉,想要去往北平,那裏是他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總是要去看看的。

只是路途遙遠,倒也不用著急,反正一時半會兒也走不到,不如好好領略沿途的大好風光。

祖國的秀麗山河,他們已經許多年都不曾見過了,很是懷念。

一路北上,沿途轉車時,遇見了幾個納涼的老人。

他們已經兩鬢白斑,此時很有閑情的坐在傘下唱著哥兒。

仔細一聽,唱的是秦腔。

調子古樸渾厚,聽起來悠長而古老。

這情形,以前可不常見。

唱的是秦腔裏《忠保國》裏的片段,沈聲默側耳聽了一會兒,忍不住露出笑來。

《忠保國》將的是明穆宗駕崩後,朝政被皇後一族把持,想要改朝換代,然後忠臣聯手保江山的故事。

沈聲默唱的雖是京劇,但也不故步自封,也經常在戲曲練習室裏,學習一些別的曲調和戲種,所以對一些經典的曲目,都能來上兩句。

沈槐拽了拽她的手,笑瞇瞇的說:“唱上兩句?”

“唱就唱。”

沈聲默清了清嗓子,順著那老人的唱詞,接了下句:“只因皇兒年紀幼,讓與我父坐幾春。”

老人也睜開眼睛,也繼續道:“嘩啦啦展開功勞簿,看有你父的幾件功。”

“我的父有功領過賞,功勞簿無有他的名。”

老人:“我將你父有一比。”

沈聲默:“你將我父比何人?”

……

【叮咚……恭喜宿主粉絲值達到三百萬,獲得“戲曲大師”成就】

【本位面進度:已完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