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國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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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居的公寓並不難找, 在金從善的幫助下，第二天就找到了合適的。
父女兩人沒什麽行李，直接拎包就走, 入住十分的迅速。
至於家居用品，這些只要有錢就可以解決，更別說有個金從善在, 不至於讓這些瑣事難倒他們父女兩。
金從善派了司機和兩個幫傭來幫忙，搬家的當天晚上，家裏就已經有模有樣，能直接入住了。
沈聲默躺在床上緩解一身疲勞, 同時才有空查看一下許久不曾點開的系統面板。
【第十五天：晴
直播間狀態：無法開啟
粉絲值：3014500/1000000000】
【本位面進度：14500/3010000】
真是不容易，加上系統獎勵的一千個粉絲值, 還有在戲堂子裏積累的粉絲值, 一下子給沈聲默加了近兩千的粉絲值, 這一加起來，就是接近一萬五了。
之前在小山村裏的時候, 那一萬多的粉絲值沈聲默可是用了整整三年啊！
三年啊！
這稱之為血汗錢都太過輕松了。
好在, 來到香江之後, 粉絲值有了較為樂觀的漲幅, 這讓沈聲默輕松不少。
以後香江的戲堂子，就是她沈聲默的天下，就不信這粉絲值攢不起來。
懷著一腔的雄心壯志, 沈聲默陷入了夢鄉。
次日，沈聲默醒得比較晚，當她睜開眼時, 沈槐就已經在客廳裏洗洗刷刷, 擦擦這個, 摸摸那個。
沈聲默洗漱完畢後，對著客廳裏的沈槐說：“爸，我今天有事，先出門了。”
“去哪兒啊？”父女倆剛搬了家，屁股還沒坐熱乎，沈聲默就迫不及待往外走了。沈槐跟在她身後，急急問道。
“買衣服呀爸爸，你要不要？”沈聲默回頭笑盈盈的看他。
沈槐想起了自己當初登臺成名的時候。
也是像沈聲默這般，手裏一有幾個錢，下了戲臺子後，就迫不及待的往布莊買料子，做衣裳。
那時候，成衣店還很少，大家大多都是自己買布回來，請裁縫做的衣服。沈槐買了最好的料子，讓裁縫做了三套衣裳，一件比一件好看。
女孩子愛俏，沈槐也充分明白她想顯擺的心理，並不阻止她。
“我帶來的衣服還能穿。”沈槐叫住她，然後給她十塊錢，怕她不夠用，“多買點，爸爸在家裏收拾東西，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十塊錢在這個時候，相當於很大的一筆財產了。
女兒是很讓沈槐放心的，沈槐知道，這一個月來，沈聲默和戲堂子裏的小二學了很多粵語，如今出去，要想和人進行簡單的交流不成問題。
學習能力強得驚人。
沈槐覺得，兩人一起走出去，可能會走丟的是自己，而不是沈聲默。
當然，沈槐自己也在努力的適應這裏，只不過人老了，學習能力也跟著退步了，腦子不靈光，比不上女兒。
沈聲默笑盈盈結果他遞過來的十塊錢，道了謝，然後一蹦一跳出門去。
她早就做好了攻略，坐了公車，一會兒就到了。
不得不說，現在的公車，和幾十年的公車沒什麽區別。
同樣的擠，同樣的顛簸。
好不容易到了購物中心，沈聲默連忙跳下來。
她理理自己的頭發，捏著辮子，然後走了進去。
這裏的裝修富麗堂皇，門店開闊，物品豐富，幾乎一切應有盡有。
此時，沈聲默身上穿的，還是內陸帶來的衣服。
花襯衫，黑褲子，和花裏胡哨又時髦的購物中心比起來，她可真像第一次進城的土包子。
換了別人，還不一定敢進來買東西，而沈聲默兜裏揣著剛剛到手的四十塊錢，加上爸爸剛給的十塊錢，就沖進來了。
步伐十分輕快，神色特別坦然。
新租的租房子的錢是沈槐出的，他有之前結算的三年工資，加上金從善給他的工資，父女手裏的錢足夠在這裏生活好一段一日。沈槐沒要沈聲默的錢，讓她自己存著，等以後有需要再用。
她可好，沖著購物中心就來了。
嘻嘻，就是要買買買。
購物中心的一樓是箱包之類的店鋪，巨大廣告牌上貼著女明星的海報，看上去和現代的購物中心也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女明星很好看，身材很好，臉很好看，朦朦朧朧不甚清晰的像素，反倒給女明星增添了美感，沈聲默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在沈聲默周圍不少來往購物的女士。
她們有些穿著剪裁得體的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腰線，有些穿著很時髦的裙子，戴披肩，一個比一個摩登，一個比一個時尚。
沈聲默大致逛了一圈，能辨認出好幾個後世如雷貫耳的大牌，全是外國來的品牌。
牌子是大，卻不適合她這樣年紀的小女孩，沈聲默直接pass掉，往上一樓層走。
到了二樓，沈聲默來到一家鞋店，先花了五塊錢，買了一雙白色的帆布鞋，把腳上有些開線的布鞋換掉。這個價位的鞋子，在這個年代這個消費水平，算高了。沈聲默雖然一身簡樸的打扮，但一個小女孩獨身就來買衣服，掏錢還特別爽快，但sa也不敢怠慢，服務特別到位，給沈聲默拿了一個袋子，讓她把布鞋裝走。
沈聲默也沒扔掉，果真拎著帶走了。
繼續逛了一會兒，沒見著什麽好東西，然後興沖沖一路沖上了三樓，三樓這裏就是主打服裝的店鋪。
一路走來，各式商品琳瑯滿目，看得人應接不暇。
購物中心呈圓形狀建築物，沈聲默繞著圓圈走了一圈，主要是想大致看看這裏賣的都是什麽類型的商品。
常年在戲曲練習室聯系唱念做打，沈聲默的體能和一般人不可同日而語。不管是耐力還是力氣，都比尋常人大出一截，別人來逛這個商場可能會累，沈聲默卻覺得還行。
甚至她在戲曲練習室走一圈碎步，趕一趟馬，都比這累得多。
走完一圈之後，是沈聲默發現這裏賣的衣服大多都是熟女路線的裙子，或者職業裝居多，像她這樣豆蔻年華的少女，是沒有相應的服裝店的。
難道要去兒童店買？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兒童服裝店，好多都是花裏胡哨的，這真的合適嗎？
沈聲默陷入了深深的糾結當中。
她卻不知道，這一圈一圈走下來，只看不買的樣子，落在sa的眼中，就變成了只看不買的窮酸樣。
作為銷售人員，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了。
加上這個購物中心的定位高端，平時接待的都是有錢人，大家掏錢向來爽快，現在出現了一個異類，一圈一圈在那兒走，看上去還那麽灰頭土臉，當然就要聚在一起小聲討論。
“第一次見到這麽大膽的小土包，沒錢也敢進來逛，也不怕鬧了笑話。”
“這都來來回回走了多久，不買就趕緊走呀，妨礙我們門店。”
“我們這還沒把標簽擺出來，價格一擺出來，嚇死她！”
“一會兒要是還這樣走來走去，沒頭蒼蠅似的，就叫保安來，把她轟走。”
店員們很閑，整理店面時，聚到一起就要交頭接耳兩句。她們一般接待的都是有錢人，向來都是眼高於頂的，甚至於哪個太太手裏拿的是不是好貨，私底下也要評論兩句，哪怕她們自己壓根買不起。
這裏的店鋪一個賽一個豪華，一個賽一個消費高，一看就不是這種小女孩能買得起的，她們議論起來理直氣壯。
別的不說，就說對面那家女裝店，聽說是從哪兒哪兒剛引進的牌子。生意冷清，卻也沒有自降身價打折扣，一個個姿態高得很。
而他們這邊，只會更高。
這小女孩來錯地方了。
sa的目光不停在沈聲默身上掃視著，只想著她快點離開，快點離開自家店鋪門口，免得嚇走了真正想買的客人。
畢竟沈聲默看上去，就不是能消費得起的樣子。
或許是她們的目光過於炙熱，終於讓門外的小女孩感覺到不舒服，她終於動了起來。
打量了一圈的沈聲默目光鎖定了一家服裝店。
在看到那家店鋪有個假人模特穿著吊襠褲和白T恤時，她挪步走了進去。
走了，進去。
就是那家最新開的女裝店。
sa們驚了一下，面面相覷，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原以為她要走了，卻沒想她居然進了那家新店，真是……
“沒事，一會兒就被那價格嚇出來了。”領班說。
其他人深以為然。
沈聲默並不知道，她被人圍觀了一把。
走進那家店後，那家店的sa很快圍上來，問她：“請問有什麽能幫到您的呢？”
說的是粵語。
沈聲默一張口，本能要說國語，但未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用粵語和sa交談：“我想買一身衣服，不要太成熟的。我看到門口模特穿的不錯，想試試。”
“您可真有眼光，那是我們最新上的款式！”
sa笑開了花，帶領沈聲默試他們新上的款式，十分熱情。
原因無他，是因為這些衣服一般都無人問津，都是從國外傳進來的，什麽牛仔褲，什麽背心之類的，比較多，沒人穿，沒人買。一般是對面的裙子和皮草店之類的，經常有女士光顧。
現在終於來了個識貨的人，先不管她買不買，先試了再說。
萬一買呢？
反正又不是店員的衣服，她只是個打工的。
在sa的盛情之下，沈聲默被她帶著試了很多的衣服。
當衣服上身之後，店員全都圍過來，因為他們發現，沈聲默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不管多平平無奇的衣服，只要穿到她的身上，立即大放光彩，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插腰的短褲和白襯衫，姜黃色背心打底配的吊襠褲，不管怎麽搭怎麽穿，都是十分好看。
她明明還是少女的模樣，可是身材像抽了絲的嫩芽一樣，盡情施展著。許是因為常年練戲曲，訓練體態的緣故，沈聲默的肩背和頸脖線條都十分好看。
修長筆直的雙腿，以及，流暢勻稱的肌肉線條，這就決定了，她不管是露胳膊還是露腿，對觀眾來說，都是絕佳的視覺體驗。
有了沈聲默這個活招牌，本來進店只是看看，並不打算買衣服的幾個女士也意動起來，圍著沈聲默，讓店員也給她們配一套帶走。
sa笑得更甜了，誇獎道：“小妹妹你穿得真好看，依我看，都不必選美皇後差到哪裏去，比海報上的女明星還好看呢！”
這明顯是一句吹捧誇獎的話，只因為沈聲默的漂亮，聽上去很有信服力。別人也許聽聽就罷，不會當真，沈聲默卻頗為天真又大膽道：“不錯，我以後要比她們還紅。”
一邊和店員聊天，一邊付了賬。
沈聲默出來的時候，身上穿的是那套黃色背心上衣，下身吊襠短褲的搭配，頭上還戴著一個帽子。手上還拎著另一套短褲襯衫的搭配，舊衣服同樣是沒有丟棄，讓店員裝在袋子裏拿走了。
一推門走出來，明顯是滿載而歸的模樣，手上一共拎了三個袋子，看樣子消費了不少錢。
對面暗地裏編排沈聲默的那家店店員們百無聊賴的站在門口聚齊，當看到對面新開的店又一個客人拎著許多袋子走出來時，忍不住露出羨慕的神色。
從剛才開始，他們這邊的生意就不好了。
反倒是生意冷清的對面，人氣忽然變得暴漲起來。
進去的人變多了，更令人羨慕嫉妒恨的是，基本每個出來的人手上都拎著袋子，都買了東西，絕不是光看不消費的那種。
對面生意好了，他們這邊差了，提成也就少了，這可關系到自己口袋裏的錢，當然會多關系一點。
所以當看到沈聲默提著大包小包出來時，各個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們還等著那些沒有買衣服的客人往他們這兒來呢。
可對方提了這麽多袋子，明顯是不會再買了。
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了一句：“你們看，是不是剛剛那個探頭探腦的小女孩？”
經過這句話的提醒，店員們的目光再次聚在沈聲默身上。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麽？
臉還是那張臉，可是這氣質這身段——
完全不是同一個人啊！
剛剛的她穿著土裏土氣的，走在街上和他們正面撞到，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那種。現在換了一聲裝扮後，已經從剛剛的小土妞變成了一個鬼馬少女。看上去俏皮又可愛，充滿了青春的朝氣，明媚而美好。
那颯爽的姿勢，那大步流星走路的樣子，別提多颯，多好看。
她依舊紮著麻花辮，可是現在這麻花辮不僅沒有讓她顯得土裏土氣，反而有種嬌俏可愛，精靈古怪的感覺，讓人感覺很青春，很活潑。
這也太好看了吧！
沈聲默的錢已經霍霍光了，沒剩下多少錢了，這裏消費不低，估摸著她剩下的錢買不了一套衣服，便沒有進去看。在路過這家店的時候，她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然後挪開目光，大步流星往前走。
這家店的衣服一般般，倒是店員挺有意思，一個個貼在玻璃上，像動物園裏的猴子。
只是這句話太沒教養，沈聲默當然不會說出來。
等沈聲默走後，店員們才開始說話。
“原來她買得起啊，早知道就拉她進來了……”一個sa不無遺憾的說道。
其他人心底也這麽想，只不過不好意思說。
沒看見領班的臉色都已經綠了麽？
所有人都訕訕閉了嘴，不再聚在一起八卦了，轉而專註自己的工作。
衣服是別人的錢，提成可是她們自己的。
只是她們沒想到，這一天，將是生意慘淡的一天。
因為生意對被對面新開的那家店鋪給搶走了！
簡直可惡！
她們仍不知道，那家店裏發生了什麽，也低估了一個合適的模特的重要性。那些看到沈聲默買衣服的人不止一兩個，看到別人穿得好看，自己當然也想買。
“爸爸，我買東西回來啦！”沈聲默是用腳把門踢開的，因為她手上沒空了。
除了買回來的衣服，她還拎著幾包吃的。
有蛋撻，有老婆餅，都是一些對沈槐來說很新奇的玩意兒，沈聲默想讓他嘗嘗鮮。又知道他心疼錢，舍不得買這個買那個，就一口氣全給他買下來。
沒錯，大孝女就是她！
一聽見女兒的叫喊聲，正在打掃衛生的沈槐擡起頭看，看到手上拎著許多袋子的女兒，先是嚇了一跳，再一看她的打扮……
這一嚇，更是差點摔了。
這……這竟是他的女兒？怎麽出門好端端的，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沈槐震驚。
偏偏沈聲默卻看不見他震驚的目光似的，把袋子放下後，還特別臭美的在他面前轉圈圈，問道：“怎麽樣？是不是比海報上的女明星還好看啊？”
好看不好看不知道，大膽倒是挺大膽的！
沈槐說：“怎麽穿成這樣子？以前那樣多好，乖巧又可愛！”
沈聲默：“……”
聽了沈槐的話，她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舊衣服，心想果然年紀大就會出現代溝，這連審美都不一樣了。
以前的那身衣服，耐穿，實用，不怕臟，沈聲默不嫌棄它，但也談不上多喜歡。
可是，沈槐確實真心實意，打從心底覺得那麻花辮加上灰布襯衫黑褲子的打扮，好看！
沈聲默說：“我現在是金伯伯的當家花旦，當然要配一身擔得起花旦的行頭，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很時尚，很摩登。”
沈槐揮舞著雞毛撣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頓了頓，他才道：“好看不好看不知道，倒是挺像妖精的。”
看看，看看這封建大家長的口吻。
沈聲默繼續道：“反正我覺得挺好看的，我以後就要做香江最摩登最時髦的女郎！”
沈槐重重哼了一聲，不說話，繼續打掃房間。
真是不知道怎麽說這小祖宗好。
沈聲默眼珠一轉，然後拿起一個紙袋子。
紙袋子被油沁濕，隱約露出裏面的食物，能看出是餅幹一類的事物。
這袋子上，寫的正是老婆餅。
沈聲默故意拿著紙袋子放在沈槐的鼻子底下晃來晃去，引誘他。
新鮮出爐的老婆餅帶著一股特有的香甜氣味，那味道正循著沈聲默的動作，不停在沈槐鼻腔裏纏繞啊纏繞，勾得他饞蟲都出來。
忙活了這麽久，肚子也餓，沈槐忍不住，肚子沒出息的“咕嚕咕嚕”響了幾下。
丟人！
“吃嘛。”沈聲默把老婆餅往他手裏塞。
沈槐沒有推辭，接過來吃了。
食物暫時緩解了父女兩人之間的嘴仗，沈聲默盡職盡責在旁邊給沈槐端茶遞水，一邊問：“好吃麽？我特意給你買的呢！排了好久的隊，就想給你嘗嘗鮮。”
“好吃。”
吃完了，沈槐才想起來問：“多少錢啊？還有你身上的衣服，多少錢啊？”
沈聲默嘿嘿笑了起來，目光有些閃躲：“多少錢沒記得了，總之我的分紅和你的錢，花得差不多了……”
什麽？！敗家子啊敗家子，這一轉眼，錢就都沒了！
沈槐唰的一下站起來，然後又坐下。
打不得打不得，閨女打不得。
而且能不能打得過她，還是兩說。
沈槐喝了一口涼水，才把心中的火平息下來，他諄諄教導的口吻：“錢是要存下來的，不是掙出來的。你只花錢，不存錢，掙得再多，還是窮光蛋一個。”
“錢怎麽是存下來的？明明是掙出來的。我能花這個錢，當然知道我能掙這個錢啦。”
理直氣壯！不知悔改！
沈槐更氣了：“你說說你怎麽掙？你怎麽掙？！”
沈聲默雙手托腮，眼睛眨巴眨巴，繼續理直氣壯道：“我下場戲就賺回來啦。”
“……”
是了，她和金從善簽了合同，每場戲都有分紅。
和他不一樣，他就是拿個教導的錢，一份工資。
沈槐重重嘆口氣，沒說什麽，繼續幹活去。
也是，女兒比別人有本事，能賺錢，他還操心什麽呀他？
她前途可比他好，比他有出息多了。
“我來幫你吧。”沈聲默拿過他手中的雞毛撣子，剛才頂撞的囂張氣焰全不見了，“我不僅要做香江最 摩登的女郎，我還要做最孝順的女兒，看我對你好吧？”
“我還給你買了一套衣服呢。”
“什麽衣服？”
“T恤短褲加墨鏡啊。”
“這是什麽奇怪裝扮？”
“總之時髦得很，明天你去戲堂子就穿上，保管他們個個都盯著你瞧。”
“我才不要。”
“行行行，隨便你，反正我買都買了。”
次日，父女兩人一起去戲堂子。
兩人一出現，就引起了戲堂子不小的騷動，不為其他，是父女兩人今天的穿著打扮，都……太時髦了！
平日是裏只穿著長衫，古板得像個舊式學堂教書先生的沈槐，今天穿著白T恤，休閑褲，戴著墨鏡，看上去……年輕了好多歲。
被墨鏡遮住了眼角的皺紋後，他的氣場直線上升，有氣勢多了，也帥氣多了。
而沈聲默則是更摩登一些。
她穿得像電影裏的女明星一樣，身材好，衣品好，光是站在那裏，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這父女兩人一出現就奪去所有人的目光。
沈聲默拽著沈槐的胳膊，暗暗得意。
爸爸終究還是屈服了，嘻嘻。說了不穿，可還是穿了，真香到底是人類的本質，誰也逃不過。
來到戲堂子，兩人就開始一天的工作。
沈槐是身負教導之職，沈聲默則是要和她對戲的小生對戲。
過幾日，她就要上演第二場戲了，劇名：霸王別姬。
這些戲都是戲堂子排過的戲，沈聲默是後來的，雖然練過，但到底少了一些默契，還需要多多磨練配合。所以這些天，她一有空就泡在戲堂子裏，和對應的“生”排練。
當然，回到家之後也沒有到頭就睡，而是利用好了三個小時的戲曲練習室時間，真.每天有20個小時在練習。
如此一來，她和戲班子的配合越來越好，已經沒有初時的生澀，逐漸能融入他們，仿佛從小和他們練戲一樣。
進步如此神速，當然和沈聲默的天賦脫不開關系，但更多的是她勤學苦練，一點也不懈怠，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因為沈聲默算金從善“花大價錢”簽下來的旦角，金從善對沈聲默的訓練進度十分關切。
這還關切到戲堂子能什麽時候重新開張，關於生意，關於他有沒有戲聽，金從善當然著急。
沈聲默第一出戲打響名頭後，在戲曲圈內已經算是有頭有臉的了——雖然她只露臉過一次。
露過這一次臉，之後又神隱，達到了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戲戲曲圈的票友們對沈聲默的好奇更是加深，更想來聽她唱戲。
金從善深谙造勢的道理，知道第二場戲，必定要唱得所有人都滿意，這名頭才算真正的打響，才是真正的成角。所以哪怕心裏再著急，金從善也沒有催過沈聲默，而是要精雕細琢，慢工出細活。
每天一有空，金從善就往戲堂子跑，看沈聲默排練練習。本以為，要她融入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戲班子，排全新的戲，這個過程怎麽都會很長才對，金從善已經做好了等十天半個月的準備了。哪想，沈聲默比他想的還要優秀許多，不過一個星期左右就告訴金從善，她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沈聲默比誰都更明白這場戲的重要性，她也絕對不敢怠慢，既然敢和金從善說，那邊說明，她真的準備好了。
第二天，金從善就向那些打聽許久的票友們宣布，戲堂子的臺柱子沈聲默，第二場戲霸王別姬，開始售票。
票準備了一千張，這已經是極為充足的票數了。
只是金從善低估了這群票友們的狂熱。
這一千張票，本來只放五百張，結果半天就搶完了。
後面的五百張跟著放出來，也被搶了一半。
若不是考慮到戲堂子容不下那麽多人同時聽，金從善才不會控制人數呢。
如今只能先按下，看看情況再說。
對這些票友來說，他們等一個名角已經等了太久。
他們想回到京劇鼎盛的時代，想要重新領略名伶的風采，可是如今回不去了，只能獨自哼兩句，懷念一下當時的時光，在回憶中悼念著戲曲的雕零。
後生又都是扶不起來的阿鬥，沒一個比得過前輩，見識過更好的，就再也不能將就。
當此時，一個沈聲默橫空出世，又怎能不讓他們激動？
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
第二場，霸王別姬，滿座。
開演前，座位就坐滿了。
沈聲默在後臺，偷偷掀起帷幕往前看，烏壓壓的人令人咋舌。
沈槐站在她身上，問道：“怕了？怕了可不成，才這麽點人。”
“沒有。”
才不怕呢，就是你驚訝罷了。
看來救場白蛇的那一場，效果比她想象的好多呢。
沈聲默回到座位坐下，繼續上妝。
今天她唱的是虞姬。
虞姬的角色應是叫花衫，結合了青衣旦、花旦、刀馬旦三種旦角的特點衍生出來的角色，不僅要唱，還要舞劍，和白蛇的旦角差不多。
對別人來說極為難學的戲對沈聲默來說卻不難。
當初她在小山村裏學刀馬旦是一個極為正確的決定，如今幫她省了不少功夫，少走不少彎路。
所謂霸王別姬，講的是秦漢之爭時，項羽被圍，四面楚歌，氣數將盡時，不肯渡烏江。虞姬作為項羽的愛姬在營帳中自刎道別，後來霸王項羽也於烏江自刎，是一段為人熟知的典故。
今天沈聲默扮演的就是霸王別姬裏的虞姬。
描了眉，畫了腮，點了胭脂，妝面便畫好了。
“虞姬”穿著魚鱗甲，戴雲肩。頭戴如玉冠，手拿鴛鴦劍。
鴛鴦劍是一對長劍，可以合放在一個劍鞘裏，是“虞姬”舞劍用的道具。
沈聲默把鴛鴦劍拿在手上，感覺手中沈甸甸的，感覺和平時用來排練的鴛鴦劍不一樣，不由得好奇，把劍拔出來一看。
這是一對沒有開鋒的劍，是真家夥。
劍柄上鑲著的，好像，也是真的寶石……看上去流光溢彩，眼花繚亂。
沈聲默呆了一瞬。
【恭喜宿主獲得粉絲贈送的禮物，系統檢測到禮物的價值，特意為您調整獎勵值，粉絲值 100】
好統子！
沈聲默繼續感動。
見她好像呆住了，沈槐解釋道：“這是剛剛金老板讓人送過來的，他說成名戲，要配上好東西，不能將就了。”
不能將就，所以就給她送來一把鑲滿寶石的劍麽……
金老板你可真有錢！
“女兒去了。”沈聲默對沈槐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就擺好架勢。
前面的人掀起帷幕，沈聲默便走起了圓場步。
出場。
帷幕放下，隔絕外面的敲鑼打鼓聲，和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沈槐能聽見如雷般的掌聲傳來，因為帷幕的隔絕，聲音有點沈悶，但依舊震撼。
多麽熟悉的掌聲啊。
沈槐不禁閉上了眼睛，又有種恍惚，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他仿佛回到了自己正當紅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正直青春年少，有大好的年華，和女兒一樣，也是一出場就是雷鳴般的掌聲。
人們捧著他，喜歡他。
他成名早，紅得早，可是他真正在臺上唱戲的時候，沒多少年啊。
霸王別姬，沈槐也會唱。
他甚至能把唱詞背得滾瓜爛熟。
聽著那梆子的聲音，他不用看都知道進行到哪兒了。
聽聽，虞姬要開始唱了。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於勞碌，年覆年年。恨只恨無道秦把生靈塗炭，只害得眾百姓困苦顛連。”①
沈槐跟著唱了一句，他的聲音被臺上的唱腔完全蓋過去，淹沒了。
女兒的唱腔真好聽。
她的倒嗓期已經過了，已經穩定了。
她度過了作為一個戲曲演員最重要的一關。
走出了今天這一步，以後將會一路坦途。
而他，不過明日黃花，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
戲臺子還在唱著，沈槐在後臺聽著。他品著茶，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伴隨著霸王別姬落下了帷幕。
臺上，“虞姬”拔出了寶劍，一旋身，美人便香消玉殞，沒有生息。
只餘下楚霸王的哀慟聲。
落幕了。
戲演完了。
眾侍女把“死去的虞姬”扶下，這出戲也就完了。
“好！”
“好，太好了！大好！”
“這是哪家的名角兒啊？”
“金老板的戲堂子，果然名不虛傳。”
“聽說她是個女旦，是金老板費了好大力氣挖出來的，是個極具天賦的孩子。”
“誒喲？女旦？這可了不得！”
坐在前排的一個富太太聽到沈聲默居然是個女孩子時，露出驚詫的神色。
當沈聲默出來謝場時，挨著舞臺的邊緣走過，幾步就鞠一躬。
路過富太太身邊時，富太太脫下手腕上的玉鐲子，遞給沈聲默：“好活，當賞。”
沈聲默大大方方接過：“謝夫人。”
【恭喜宿主獲得粉絲贈送的禮物，系統檢測到禮物的價值，特意為您調整獎勵值，粉絲值 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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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家居用品，這些只要有錢就可以解決，更別說有個金從善在, 不至於讓這些瑣事難倒他們父女兩。
金從善派了司機和兩個幫傭來幫忙，搬家的當天晚上，家裏就已經有模有樣，能直接入住了。
沈聲默躺在床上緩解一身疲勞, 同時才有空查看一下許久不曾點開的系統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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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容易，加上系統獎勵的一千個粉絲值, 還有在戲堂子裏積累的粉絲值, 一下子給沈聲默加了近兩千的粉絲值, 這一加起來，就是接近一萬五了。
之前在小山村裏的時候, 那一萬多的粉絲值沈聲默可是用了整整三年啊！
三年啊！
這稱之為血汗錢都太過輕松了。
好在, 來到香江之後, 粉絲值有了較為樂觀的漲幅, 這讓沈聲默輕松不少。
以後香江的戲堂子，就是她沈聲默的天下，就不信這粉絲值攢不起來。
懷著一腔的雄心壯志, 沈聲默陷入了夢鄉。
次日，沈聲默醒得比較晚，當她睜開眼時, 沈槐就已經在客廳裏洗洗刷刷, 擦擦這個, 摸摸那個。
沈聲默洗漱完畢後，對著客廳裏的沈槐說：“爸，我今天有事，先出門了。”
“去哪兒啊？”父女倆剛搬了家，屁股還沒坐熱乎，沈聲默就迫不及待往外走了。沈槐跟在她身後，急急問道。
“買衣服呀爸爸，你要不要？”沈聲默回頭笑盈盈的看他。
沈槐想起了自己當初登臺成名的時候。
也是像沈聲默這般，手裏一有幾個錢，下了戲臺子後，就迫不及待的往布莊買料子，做衣裳。
那時候，成衣店還很少，大家大多都是自己買布回來，請裁縫做的衣服。沈槐買了最好的料子，讓裁縫做了三套衣裳，一件比一件好看。
女孩子愛俏，沈槐也充分明白她想顯擺的心理，並不阻止她。
“我帶來的衣服還能穿。”沈槐叫住她，然後給她十塊錢，怕她不夠用，“多買點，爸爸在家裏收拾東西，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十塊錢在這個時候，相當於很大的一筆財產了。
女兒是很讓沈槐放心的，沈槐知道，這一個月來，沈聲默和戲堂子裏的小二學了很多粵語，如今出去，要想和人進行簡單的交流不成問題。
學習能力強得驚人。
沈槐覺得，兩人一起走出去，可能會走丟的是自己，而不是沈聲默。
當然，沈槐自己也在努力的適應這裏，只不過人老了，學習能力也跟著退步了，腦子不靈光，比不上女兒。
沈聲默笑盈盈結果他遞過來的十塊錢，道了謝，然後一蹦一跳出門去。
她早就做好了攻略，坐了公車，一會兒就到了。
不得不說，現在的公車，和幾十年的公車沒什麽區別。
同樣的擠，同樣的顛簸。
好不容易到了購物中心，沈聲默連忙跳下來。
她理理自己的頭發，捏著辮子，然後走了進去。
這裏的裝修富麗堂皇，門店開闊，物品豐富，幾乎一切應有盡有。
此時，沈聲默身上穿的，還是內陸帶來的衣服。
花襯衫，黑褲子，和花裏胡哨又時髦的購物中心比起來，她可真像第一次進城的土包子。
換了別人，還不一定敢進來買東西，而沈聲默兜裏揣著剛剛到手的四十塊錢，加上爸爸剛給的十塊錢，就沖進來了。
步伐十分輕快，神色特別坦然。
新租的租房子的錢是沈槐出的，他有之前結算的三年工資，加上金從善給他的工資，父女手裏的錢足夠在這裏生活好一段一日。沈槐沒要沈聲默的錢，讓她自己存著，等以後有需要再用。
她可好，沖著購物中心就來了。
嘻嘻，就是要買買買。
購物中心的一樓是箱包之類的店鋪，巨大廣告牌上貼著女明星的海報，看上去和現代的購物中心也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女明星很好看，身材很好，臉很好看，朦朦朧朧不甚清晰的像素，反倒給女明星增添了美感，沈聲默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在沈聲默周圍不少來往購物的女士。
她們有些穿著剪裁得體的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腰線，有些穿著很時髦的裙子，戴披肩，一個比一個摩登，一個比一個時尚。
沈聲默大致逛了一圈，能辨認出好幾個後世如雷貫耳的大牌，全是外國來的品牌。
牌子是大，卻不適合她這樣年紀的小女孩，沈聲默直接pass掉，往上一樓層走。
到了二樓，沈聲默來到一家鞋店，先花了五塊錢，買了一雙白色的帆布鞋，把腳上有些開線的布鞋換掉。這個價位的鞋子，在這個年代這個消費水平，算高了。沈聲默雖然一身簡樸的打扮，但一個小女孩獨身就來買衣服，掏錢還特別爽快，但sa也不敢怠慢，服務特別到位，給沈聲默拿了一個袋子，讓她把布鞋裝走。
沈聲默也沒扔掉，果真拎著帶走了。
繼續逛了一會兒，沒見著什麽好東西，然後興沖沖一路沖上了三樓，三樓這裏就是主打服裝的店鋪。
一路走來，各式商品琳瑯滿目，看得人應接不暇。
購物中心呈圓形狀建築物，沈聲默繞著圓圈走了一圈，主要是想大致看看這裏賣的都是什麽類型的商品。
常年在戲曲練習室聯系唱念做打，沈聲默的體能和一般人不可同日而語。不管是耐力還是力氣，都比尋常人大出一截，別人來逛這個商場可能會累，沈聲默卻覺得還行。
甚至她在戲曲練習室走一圈碎步，趕一趟馬，都比這累得多。
走完一圈之後，是沈聲默發現這裏賣的衣服大多都是熟女路線的裙子，或者職業裝居多，像她這樣豆蔻年華的少女，是沒有相應的服裝店的。
難道要去兒童店買？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兒童服裝店，好多都是花裏胡哨的，這真的合適嗎？
沈聲默陷入了深深的糾結當中。
她卻不知道，這一圈一圈走下來，只看不買的樣子，落在sa的眼中，就變成了只看不買的窮酸樣。
作為銷售人員，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了。
加上這個購物中心的定位高端，平時接待的都是有錢人，大家掏錢向來爽快，現在出現了一個異類，一圈一圈在那兒走，看上去還那麽灰頭土臉，當然就要聚在一起小聲討論。
“第一次見到這麽大膽的小土包，沒錢也敢進來逛，也不怕鬧了笑話。”
“這都來來回回走了多久，不買就趕緊走呀，妨礙我們門店。”
“我們這還沒把標簽擺出來，價格一擺出來，嚇死她！”
“一會兒要是還這樣走來走去，沒頭蒼蠅似的，就叫保安來，把她轟走。”
店員們很閑，整理店面時，聚到一起就要交頭接耳兩句。她們一般接待的都是有錢人，向來都是眼高於頂的，甚至於哪個太太手裏拿的是不是好貨，私底下也要評論兩句，哪怕她們自己壓根買不起。
這裏的店鋪一個賽一個豪華，一個賽一個消費高，一看就不是這種小女孩能買得起的，她們議論起來理直氣壯。
別的不說，就說對面那家女裝店，聽說是從哪兒哪兒剛引進的牌子。生意冷清，卻也沒有自降身價打折扣，一個個姿態高得很。
而他們這邊，只會更高。
這小女孩來錯地方了。
sa的目光不停在沈聲默身上掃視著，只想著她快點離開，快點離開自家店鋪門口，免得嚇走了真正想買的客人。
畢竟沈聲默看上去，就不是能消費得起的樣子。
或許是她們的目光過於炙熱，終於讓門外的小女孩感覺到不舒服，她終於動了起來。
打量了一圈的沈聲默目光鎖定了一家服裝店。
在看到那家店鋪有個假人模特穿著吊襠褲和白T恤時，她挪步走了進去。
走了，進去。
就是那家最新開的女裝店。
sa們驚了一下，面面相覷，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原以為她要走了，卻沒想她居然進了那家新店，真是……
“沒事，一會兒就被那價格嚇出來了。”領班說。
其他人深以為然。
沈聲默並不知道，她被人圍觀了一把。
走進那家店後，那家店的sa很快圍上來，問她：“請問有什麽能幫到您的呢？”
說的是粵語。
沈聲默一張口，本能要說國語，但未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用粵語和sa交談：“我想買一身衣服，不要太成熟的。我看到門口模特穿的不錯，想試試。”
“您可真有眼光，那是我們最新上的款式！”
sa笑開了花，帶領沈聲默試他們新上的款式，十分熱情。
原因無他，是因為這些衣服一般都無人問津，都是從國外傳進來的，什麽牛仔褲，什麽背心之類的，比較多，沒人穿，沒人買。一般是對面的裙子和皮草店之類的，經常有女士光顧。
現在終於來了個識貨的人，先不管她買不買，先試了再說。
萬一買呢？
反正又不是店員的衣服，她只是個打工的。
在sa的盛情之下，沈聲默被她帶著試了很多的衣服。
當衣服上身之後，店員全都圍過來，因為他們發現，沈聲默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不管多平平無奇的衣服，只要穿到她的身上，立即大放光彩，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插腰的短褲和白襯衫，姜黃色背心打底配的吊襠褲，不管怎麽搭怎麽穿，都是十分好看。
她明明還是少女的模樣，可是身材像抽了絲的嫩芽一樣，盡情施展著。許是因為常年練戲曲，訓練體態的緣故，沈聲默的肩背和頸脖線條都十分好看。
修長筆直的雙腿，以及，流暢勻稱的肌肉線條，這就決定了，她不管是露胳膊還是露腿，對觀眾來說，都是絕佳的視覺體驗。
有了沈聲默這個活招牌，本來進店只是看看，並不打算買衣服的幾個女士也意動起來，圍著沈聲默，讓店員也給她們配一套帶走。
sa笑得更甜了，誇獎道：“小妹妹你穿得真好看，依我看，都不必選美皇後差到哪裏去，比海報上的女明星還好看呢！”
這明顯是一句吹捧誇獎的話，只因為沈聲默的漂亮，聽上去很有信服力。別人也許聽聽就罷，不會當真，沈聲默卻頗為天真又大膽道：“不錯，我以後要比她們還紅。”
一邊和店員聊天，一邊付了賬。
沈聲默出來的時候，身上穿的是那套黃色背心上衣，下身吊襠短褲的搭配，頭上還戴著一個帽子。手上還拎著另一套短褲襯衫的搭配，舊衣服同樣是沒有丟棄，讓店員裝在袋子裏拿走了。
一推門走出來，明顯是滿載而歸的模樣，手上一共拎了三個袋子，看樣子消費了不少錢。
對面暗地裏編排沈聲默的那家店店員們百無聊賴的站在門口聚齊，當看到對面新開的店又一個客人拎著許多袋子走出來時，忍不住露出羨慕的神色。
從剛才開始，他們這邊的生意就不好了。
反倒是生意冷清的對面，人氣忽然變得暴漲起來。
進去的人變多了，更令人羨慕嫉妒恨的是，基本每個出來的人手上都拎著袋子，都買了東西，絕不是光看不消費的那種。
對面生意好了，他們這邊差了，提成也就少了，這可關系到自己口袋裏的錢，當然會多關系一點。
所以當看到沈聲默提著大包小包出來時，各個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們還等著那些沒有買衣服的客人往他們這兒來呢。
可對方提了這麽多袋子，明顯是不會再買了。
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了一句：“你們看，是不是剛剛那個探頭探腦的小女孩？”
經過這句話的提醒，店員們的目光再次聚在沈聲默身上。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麽？
臉還是那張臉，可是這氣質這身段——
完全不是同一個人啊！
剛剛的她穿著土裏土氣的，走在街上和他們正面撞到，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那種。現在換了一聲裝扮後，已經從剛剛的小土妞變成了一個鬼馬少女。看上去俏皮又可愛，充滿了青春的朝氣，明媚而美好。
那颯爽的姿勢，那大步流星走路的樣子，別提多颯，多好看。
她依舊紮著麻花辮，可是現在這麻花辮不僅沒有讓她顯得土裏土氣，反而有種嬌俏可愛，精靈古怪的感覺，讓人感覺很青春，很活潑。
這也太好看了吧！
沈聲默的錢已經霍霍光了，沒剩下多少錢了，這裏消費不低，估摸著她剩下的錢買不了一套衣服，便沒有進去看。在路過這家店的時候，她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然後挪開目光，大步流星往前走。
這家店的衣服一般般，倒是店員挺有意思，一個個貼在玻璃上，像動物園裏的猴子。
只是這句話太沒教養，沈聲默當然不會說出來。
等沈聲默走後，店員們才開始說話。
“原來她買得起啊，早知道就拉她進來了……”一個sa不無遺憾的說道。
其他人心底也這麽想，只不過不好意思說。
沒看見領班的臉色都已經綠了麽？
所有人都訕訕閉了嘴，不再聚在一起八卦了，轉而專註自己的工作。
衣服是別人的錢，提成可是她們自己的。
只是她們沒想到，這一天，將是生意慘淡的一天。
因為生意對被對面新開的那家店鋪給搶走了！
簡直可惡！
她們仍不知道，那家店裏發生了什麽，也低估了一個合適的模特的重要性。那些看到沈聲默買衣服的人不止一兩個，看到別人穿得好看，自己當然也想買。
“爸爸，我買東西回來啦！”沈聲默是用腳把門踢開的，因為她手上沒空了。
除了買回來的衣服，她還拎著幾包吃的。
有蛋撻，有老婆餅，都是一些對沈槐來說很新奇的玩意兒，沈聲默想讓他嘗嘗鮮。又知道他心疼錢，舍不得買這個買那個，就一口氣全給他買下來。
沒錯，大孝女就是她！
一聽見女兒的叫喊聲，正在打掃衛生的沈槐擡起頭看，看到手上拎著許多袋子的女兒，先是嚇了一跳，再一看她的打扮……
這一嚇，更是差點摔了。
這……這竟是他的女兒？怎麽出門好端端的，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沈槐震驚。
偏偏沈聲默卻看不見他震驚的目光似的，把袋子放下後，還特別臭美的在他面前轉圈圈，問道：“怎麽樣？是不是比海報上的女明星還好看啊？”
好看不好看不知道，大膽倒是挺大膽的！
沈槐說：“怎麽穿成這樣子？以前那樣多好，乖巧又可愛！”
沈聲默：“……”
聽了沈槐的話，她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舊衣服，心想果然年紀大就會出現代溝，這連審美都不一樣了。
以前的那身衣服，耐穿，實用，不怕臟，沈聲默不嫌棄它，但也談不上多喜歡。
可是，沈槐確實真心實意，打從心底覺得那麻花辮加上灰布襯衫黑褲子的打扮，好看！
沈聲默說：“我現在是金伯伯的當家花旦，當然要配一身擔得起花旦的行頭，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很時尚，很摩登。”
沈槐揮舞著雞毛撣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頓了頓，他才道：“好看不好看不知道，倒是挺像妖精的。”
看看，看看這封建大家長的口吻。
沈聲默繼續道：“反正我覺得挺好看的，我以後就要做香江最摩登最時髦的女郎！”
沈槐重重哼了一聲，不說話，繼續打掃房間。
真是不知道怎麽說這小祖宗好。
沈聲默眼珠一轉，然後拿起一個紙袋子。
紙袋子被油沁濕，隱約露出裏面的食物，能看出是餅幹一類的事物。
這袋子上，寫的正是老婆餅。
沈聲默故意拿著紙袋子放在沈槐的鼻子底下晃來晃去，引誘他。
新鮮出爐的老婆餅帶著一股特有的香甜氣味，那味道正循著沈聲默的動作，不停在沈槐鼻腔裏纏繞啊纏繞，勾得他饞蟲都出來。
忙活了這麽久，肚子也餓，沈槐忍不住，肚子沒出息的“咕嚕咕嚕”響了幾下。
丟人！
“吃嘛。”沈聲默把老婆餅往他手裏塞。
沈槐沒有推辭，接過來吃了。
食物暫時緩解了父女兩人之間的嘴仗，沈聲默盡職盡責在旁邊給沈槐端茶遞水，一邊問：“好吃麽？我特意給你買的呢！排了好久的隊，就想給你嘗嘗鮮。”
“好吃。”
吃完了，沈槐才想起來問：“多少錢啊？還有你身上的衣服，多少錢啊？”
沈聲默嘿嘿笑了起來，目光有些閃躲：“多少錢沒記得了，總之我的分紅和你的錢，花得差不多了……”
什麽？！敗家子啊敗家子，這一轉眼，錢就都沒了！
沈槐唰的一下站起來，然後又坐下。
打不得打不得，閨女打不得。
而且能不能打得過她，還是兩說。
沈槐喝了一口涼水，才把心中的火平息下來，他諄諄教導的口吻：“錢是要存下來的，不是掙出來的。你只花錢，不存錢，掙得再多，還是窮光蛋一個。”
“錢怎麽是存下來的？明明是掙出來的。我能花這個錢，當然知道我能掙這個錢啦。”
理直氣壯！不知悔改！
沈槐更氣了：“你說說你怎麽掙？你怎麽掙？！”
沈聲默雙手托腮，眼睛眨巴眨巴，繼續理直氣壯道：“我下場戲就賺回來啦。”
“……”
是了，她和金從善簽了合同，每場戲都有分紅。
和他不一樣，他就是拿個教導的錢，一份工資。
沈槐重重嘆口氣，沒說什麽，繼續幹活去。
也是，女兒比別人有本事，能賺錢，他還操心什麽呀他？
她前途可比他好，比他有出息多了。
“我來幫你吧。”沈聲默拿過他手中的雞毛撣子，剛才頂撞的囂張氣焰全不見了，“我不僅要做香江最 摩登的女郎，我還要做最孝順的女兒，看我對你好吧？”
“我還給你買了一套衣服呢。”
“什麽衣服？”
“T恤短褲加墨鏡啊。”
“這是什麽奇怪裝扮？”
“總之時髦得很，明天你去戲堂子就穿上，保管他們個個都盯著你瞧。”
“我才不要。”
“行行行，隨便你，反正我買都買了。”
次日，父女兩人一起去戲堂子。
兩人一出現，就引起了戲堂子不小的騷動，不為其他，是父女兩人今天的穿著打扮，都……太時髦了！
平日是裏只穿著長衫，古板得像個舊式學堂教書先生的沈槐，今天穿著白T恤，休閑褲，戴著墨鏡，看上去……年輕了好多歲。
被墨鏡遮住了眼角的皺紋後，他的氣場直線上升，有氣勢多了，也帥氣多了。
而沈聲默則是更摩登一些。
她穿得像電影裏的女明星一樣，身材好，衣品好，光是站在那裏，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這父女兩人一出現就奪去所有人的目光。
沈聲默拽著沈槐的胳膊，暗暗得意。
爸爸終究還是屈服了，嘻嘻。說了不穿，可還是穿了，真香到底是人類的本質，誰也逃不過。
來到戲堂子，兩人就開始一天的工作。
沈槐是身負教導之職，沈聲默則是要和她對戲的小生對戲。
過幾日，她就要上演第二場戲了，劇名：霸王別姬。
這些戲都是戲堂子排過的戲，沈聲默是後來的，雖然練過，但到底少了一些默契，還需要多多磨練配合。所以這些天，她一有空就泡在戲堂子裏，和對應的“生”排練。
當然，回到家之後也沒有到頭就睡，而是利用好了三個小時的戲曲練習室時間，真.每天有20個小時在練習。
如此一來，她和戲班子的配合越來越好，已經沒有初時的生澀，逐漸能融入他們，仿佛從小和他們練戲一樣。
進步如此神速，當然和沈聲默的天賦脫不開關系，但更多的是她勤學苦練，一點也不懈怠，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因為沈聲默算金從善“花大價錢”簽下來的旦角，金從善對沈聲默的訓練進度十分關切。
這還關切到戲堂子能什麽時候重新開張，關於生意，關於他有沒有戲聽，金從善當然著急。
沈聲默第一出戲打響名頭後，在戲曲圈內已經算是有頭有臉的了——雖然她只露臉過一次。
露過這一次臉，之後又神隱，達到了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戲戲曲圈的票友們對沈聲默的好奇更是加深，更想來聽她唱戲。
金從善深谙造勢的道理，知道第二場戲，必定要唱得所有人都滿意，這名頭才算真正的打響，才是真正的成角。所以哪怕心裏再著急，金從善也沒有催過沈聲默，而是要精雕細琢，慢工出細活。
每天一有空，金從善就往戲堂子跑，看沈聲默排練練習。本以為，要她融入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戲班子，排全新的戲，這個過程怎麽都會很長才對，金從善已經做好了等十天半個月的準備了。哪想，沈聲默比他想的還要優秀許多，不過一個星期左右就告訴金從善，她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沈聲默比誰都更明白這場戲的重要性，她也絕對不敢怠慢，既然敢和金從善說，那邊說明，她真的準備好了。
第二天，金從善就向那些打聽許久的票友們宣布，戲堂子的臺柱子沈聲默，第二場戲霸王別姬，開始售票。
票準備了一千張，這已經是極為充足的票數了。
只是金從善低估了這群票友們的狂熱。
這一千張票，本來只放五百張，結果半天就搶完了。
後面的五百張跟著放出來，也被搶了一半。
若不是考慮到戲堂子容不下那麽多人同時聽，金從善才不會控制人數呢。
如今只能先按下，看看情況再說。
對這些票友來說，他們等一個名角已經等了太久。
他們想回到京劇鼎盛的時代，想要重新領略名伶的風采，可是如今回不去了，只能獨自哼兩句，懷念一下當時的時光，在回憶中悼念著戲曲的雕零。
後生又都是扶不起來的阿鬥，沒一個比得過前輩，見識過更好的，就再也不能將就。
當此時，一個沈聲默橫空出世，又怎能不讓他們激動？
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
第二場，霸王別姬，滿座。
開演前，座位就坐滿了。
沈聲默在後臺，偷偷掀起帷幕往前看，烏壓壓的人令人咋舌。
沈槐站在她身上，問道：“怕了？怕了可不成，才這麽點人。”
“沒有。”
才不怕呢，就是你驚訝罷了。
看來救場白蛇的那一場，效果比她想象的好多呢。
沈聲默回到座位坐下，繼續上妝。
今天她唱的是虞姬。
虞姬的角色應是叫花衫，結合了青衣旦、花旦、刀馬旦三種旦角的特點衍生出來的角色，不僅要唱，還要舞劍，和白蛇的旦角差不多。
對別人來說極為難學的戲對沈聲默來說卻不難。
當初她在小山村裏學刀馬旦是一個極為正確的決定，如今幫她省了不少功夫，少走不少彎路。
所謂霸王別姬，講的是秦漢之爭時，項羽被圍，四面楚歌，氣數將盡時，不肯渡烏江。虞姬作為項羽的愛姬在營帳中自刎道別，後來霸王項羽也於烏江自刎，是一段為人熟知的典故。
今天沈聲默扮演的就是霸王別姬裏的虞姬。
描了眉，畫了腮，點了胭脂，妝面便畫好了。
“虞姬”穿著魚鱗甲，戴雲肩。頭戴如玉冠，手拿鴛鴦劍。
鴛鴦劍是一對長劍，可以合放在一個劍鞘裏，是“虞姬”舞劍用的道具。
沈聲默把鴛鴦劍拿在手上，感覺手中沈甸甸的，感覺和平時用來排練的鴛鴦劍不一樣，不由得好奇，把劍拔出來一看。
這是一對沒有開鋒的劍，是真家夥。
劍柄上鑲著的，好像，也是真的寶石……看上去流光溢彩，眼花繚亂。
沈聲默呆了一瞬。
【恭喜宿主獲得粉絲贈送的禮物，系統檢測到禮物的價值，特意為您調整獎勵值，粉絲值 100】
好統子！
沈聲默繼續感動。
見她好像呆住了，沈槐解釋道：“這是剛剛金老板讓人送過來的，他說成名戲，要配上好東西，不能將就了。”
不能將就，所以就給她送來一把鑲滿寶石的劍麽……
金老板你可真有錢！
“女兒去了。”沈聲默對沈槐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就擺好架勢。
前面的人掀起帷幕，沈聲默便走起了圓場步。
出場。
帷幕放下，隔絕外面的敲鑼打鼓聲，和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沈槐能聽見如雷般的掌聲傳來，因為帷幕的隔絕，聲音有點沈悶，但依舊震撼。
多麽熟悉的掌聲啊。
沈槐不禁閉上了眼睛，又有種恍惚，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他仿佛回到了自己正當紅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正直青春年少，有大好的年華，和女兒一樣，也是一出場就是雷鳴般的掌聲。
人們捧著他，喜歡他。
他成名早，紅得早，可是他真正在臺上唱戲的時候，沒多少年啊。
霸王別姬，沈槐也會唱。
他甚至能把唱詞背得滾瓜爛熟。
聽著那梆子的聲音，他不用看都知道進行到哪兒了。
聽聽，虞姬要開始唱了。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於勞碌，年覆年年。恨只恨無道秦把生靈塗炭，只害得眾百姓困苦顛連。”①
沈槐跟著唱了一句，他的聲音被臺上的唱腔完全蓋過去，淹沒了。
女兒的唱腔真好聽。
她的倒嗓期已經過了，已經穩定了。
她度過了作為一個戲曲演員最重要的一關。
走出了今天這一步，以後將會一路坦途。
而他，不過明日黃花，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
戲臺子還在唱著，沈槐在後臺聽著。他品著茶，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伴隨著霸王別姬落下了帷幕。
臺上，“虞姬”拔出了寶劍，一旋身，美人便香消玉殞，沒有生息。
只餘下楚霸王的哀慟聲。
落幕了。
戲演完了。
眾侍女把“死去的虞姬”扶下，這出戲也就完了。
“好！”
“好，太好了！大好！”
“這是哪家的名角兒啊？”
“金老板的戲堂子，果然名不虛傳。”
“聽說她是個女旦，是金老板費了好大力氣挖出來的，是個極具天賦的孩子。”
“誒喲？女旦？這可了不得！”
坐在前排的一個富太太聽到沈聲默居然是個女孩子時，露出驚詫的神色。
當沈聲默出來謝場時，挨著舞臺的邊緣走過，幾步就鞠一躬。
路過富太太身邊時，富太太脫下手腕上的玉鐲子，遞給沈聲默：“好活，當賞。”
沈聲默大大方方接過：“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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