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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田兵”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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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士們,我們食君之祿,就應當忠君之事!我們的衣食住行來自百姓,我們就應該守護百姓的安寧!”

“造反是不對的,是要掉腦袋的,這是一個沒有前途的職業,我們不能跟著某些人誤入歧途,我們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從此為百姓的安寧盡我們的一份力!”

“今後,就由我來帶領大家,我們四海為家,安民除暴,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田兵……”

……

諸如此類慷慨激昂的話,趙明懷足足說了有半個時辰。

這年頭可沒有喇叭什麽的,又不是在類似天壇那樣特殊的地方,與人溝通基本靠喊。

趙明懷喊得口幹舌燥精疲力盡。

黑壓壓地填滿山間溝壑的將士們卻都是一臉懵,很顯然他們根本沒聽懂七王爺這到底在說什麽鬼話。

他們從入了軍籍那天起就是謹王殿下的私兵,謹王殿下往東他們就往東,謹王殿下往西那就往西,絕無二心。

此次謹王殿下只是帶他們出來行軍訓練,順帶著瞧瞧封地,怎麽就成了造反了?

這麽大的帽子扣下來,他們還要不要活了?

越想越不對的將士們就讓領頭的將領們去跟趙明懷交涉:

“七王爺,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的,謹王殿下怎麽可能造反?這別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嗎?”

對此,趙明懷只有一句話可以回答:

“此事不要問我,去問你們的謹王殿下。”

反正從前的事情他也記不清了,多多說他們是造反,那就是造反。

這……將領們集體噤聲。

隨後回頭看了看遠處正在勞作的謹王殿下,心裏都充滿了絕望。

但事情沒到最後一步,他們還是不願意徹底放棄,還是抱著最後一絲期望去問了謹王殿下:

“主子,您和我們都是清白的,我們不能讓人玷辱您的清白……”

謹王擡起頭,深深地嘆了口氣,拍了拍部下的肩膀:

“我知道咱們都是清白的,但是現在……罷了,都是天命,半點不由人的,認命吧,那女人說什麽你們聽著就是了,咱們先保住命最重要!”

“殿下,咱們可是有兩萬人!那個死女人就算是個神仙,咱們也能把她給活剮了,她就算是金剛之身,咱們一人一腳也能把她踩死了!您不要怕……”

“不不不,你們不懂就不要亂說話!”

謹王一聽,嚇得連忙捂住了部下的嘴。

真是太可怕了,他連反抗都不敢呢,這些家夥居然想著要把那死女人活剮踩死了,罪過,真是罪過!

左看右看之下,發現李多多沒在,謹王殿下的心肝總算不顫了。

他眼含淚花地叮囑部下:

“暫時就先這麽著吧,她說什麽你們聽著就行了,待她如待我就可以了,反正她肯定會管你們吃喝,還不會讓你們去殺人放火,你們放心好了,至於以後……咱們徐徐圖之吧。”

他是想當皇帝,可前提是有命在啊!

“殿下……”

部下們看著眼淚汪汪的謹王,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連謹王殿下都這麽認命了,他們還能怎麽樣?

私兵的身份,讓他們無法反抗謹王的命令,不然,那可就真是造反了。

無奈之下,一個個咬緊牙關,默默地承受著這種“屈辱”,轉頭去找趙明懷了。

“您可否告訴我們,什麽叫做‘田兵’?”

他們聽說過禦林軍,親衛軍,府兵,私兵等等各種名堂,還真就沒聽說過這個什麽“田兵”。

趙明懷按照李多多交代的解釋了起來:

“顧名思義,就是種田的兵,戰時打仗,閑時種田,自給自足,還能隨時保家衛國。”

“這,我們是堂堂正正的兵,讓我們去種田,這不可能!”

將領們全都不樂意了。

這年頭從軍的,大部分都是出身窮苦的普通人,跑來幹這掉腦袋的差事,無非就是想博個富貴功名,求個封妻蔭子。

這要是再倒退回去種田,那還當什麽兵?

這些將領們都不是什麽善於掩藏情緒的人,心裏不滿意,立刻就擺在臉上了,其中幾個甚至直接按住了腰間的刀柄,一副隨時準備嘩變的樣子。

再加上不遠處黑壓壓的兩萬士兵虎視眈眈,氣氛立刻就緊張起來。

李多多冷眼旁觀,只看趙明懷怎麽做。

趙明懷也不含糊,手也按上了腰間的刀:

“不願意?那好辦,除了軍籍便可。此後你們或是另謀出路,或是另投他人麾下,悉聽尊便,我們絕不強求。”

這個回答夠幹脆利索,連一絲妥協的可能都沒有,直接逼得那些將領們啞口無言。

李多多在心裏給趙明懷點了個讚,也深深地為這個時代的軍人感到悲哀。

這個年代,屯田制還沒出現,還沒有半兵半農這種說法,普通士兵的一切福利也都還沒有。

也是因此,她才對開創“田兵”這個新職業充滿信心。

趁著那些將領們的思維暫時陷入僵局,李多多華麗出場了。

她一邊再次對這個世界還沒有喇叭表示遺憾,一邊找了一個最高的地方,雙手搭成喇叭狀,開始發表自己的演講:

“將士們,你們不要仿徨不要猶豫,不要為今日的改變而害怕!”

“只要你們繼續跟從謹王,從此以後,你們戰亂時有戰功可立,閑時有農田可耕,年輕時有軍餉可領用,年邁時有俸祿可供養!”

“你們付出的一切,都會有所值,有回報!你們的一生無論戰功赫赫,還是籍籍無名,都將衣食無憂!無論你們平安終老,還是馬革裹屍,你們的家人都將得到看顧和體恤!”

……

李多多的聲音其實並不大,小姑娘的聲音跟趙明懷的聲音比起來,簡直像是蚊子在哼哼。

一開始並沒有人聽得清她到底在說什麽,但隨著她一遍一遍的吶喊,一遍一遍的重覆,她說過的話就像一陣風一樣,刮過山林,吹入人群,終於匯聚成一股旋風,刮過每一個人的心頭,帶給了他們前所未有的震驚和撼動。

他們的一生無論戰功赫赫,還是籍籍無名,都將衣食無憂?

無論他們平安終老,還是馬革裹屍,他們的家人都將得到看顧和體恤?

這怎麽可能!

自古以來,一將功成萬骨枯,凡是從軍之人莫不想著出人頭地,但這世間又有多少人能在鐵血沙場之上全身而退,取得驕人的功績?

戰場上的浴血奮戰,並不代表著他們最後就能享受勝利的果實。

對於一個普通的士兵來說,最常見的不過是殘缺和死亡,以及殘缺或死亡之後被朝廷無情的拋棄。

朝廷需要他們的時候,會大量征兵,不需要他們的時候,直接解散回家。

之前從來沒有人考慮過有關他們回家之後如何生活的問題,更沒有想過他們為朝廷付出的大好年華是否需要回報。

他們為朝廷奮力拼殺,朝廷能夠按時付給他們軍餉,這已經是難以想象的優待。

事實上很多藩王手裏的私兵,甚至是朝廷直屬的士兵,都會長年累月無法領到軍餉,一個個恨不得天天打仗,好去發一點意外之財,能夠養家糊口。

是以老百姓盼著太平盛世,他們卻盼著狼煙四起。

並非他們喜好殺戮,實在是他們也要活下去!

但是現在,眼前那個一陣風就能吹跑一樣的小姑娘,卻在一遍又一遍,信誓旦旦的告訴他們,他們以後能夠生老病死皆能得到供養,他們若是戰死,他們的家人甚至還能得到撫恤!

他們難以相信,他們不敢相信!

李多多卻完全意識不到這些將領和士兵們內心受到的沖擊。

所以這些人不說話,只是默默的和她遙遙對視,不由得還是讓她心裏發毛。

她捏著幹啞的嗓子問趙明懷:

“這些人什麽意思?為什麽不說話?他們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你覺得他們會不會聽我的?”

“不知道。”

趙明懷非常誠實的回答道。

其實不光眼前這些人遲遲不敢相信,就算是趙明懷聽到李多多這些話,也是內心震動,遲遲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古往今來,只要提及戰功,那都是白骨累累。

立下戰功的人可以享受榮華富貴,但那些在戰場上削骨為泥的普通人,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什麽都得不到。

像李多多這樣的承諾,別說他不敢相信,就算是一個英明睿智的帝王,也絕不敢輕易許諾。

倒是謹王在不遠處聽到了,心中暗自嘀咕,上輩子大家都說他教學質量不行,這哪裏不行了嘛?

就是這個學渣李多多,穿越到古代來說話也是有板有眼,有理有據,活脫脫一個學霸好嗎?

就是不知道這個時代到底屬於哪個朝代的分支,李多多這個舉動很可能就要改變歷史了。

當然,對於謹王這種毫無表現的讚許,李多多一無所知。

她只是看著發楞的將士們和對他表示懷疑的趙明懷,有些氣餒:

“你們為什麽不信?是害怕我單槍匹馬一個人,立下這種承諾,到時候無法兌現嗎?”

“我是不是得跟他們再說說,閑了咱們也不光光可以種地,咱們也可以去海外做生意,也可以去剿匪,只要稍微用點心,這天下的錢還不是任咱們撿嗎?”

李多多深深覺得還是自己的動員大會開得不夠深刻,合計著自己要不要再來一場演講。

但是一轉頭看見楞在那裏的謹王,李多多立刻就有了新的主意。

擒賊先擒王,她一激動,怎麽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她直接跑到謹王面前,把自己的想法又完完整整說了一遍:

“……我其實也是覺得咱們大周的將士們真心可憐,被你拉來造反的這些士兵們也可憐。你看偌大一個朝廷,有好事兒的時候他們分不到多少,有壞事兒了,他們就得拋頭顱灑熱血,這要不給他們提高一點福利,這也不好意思讓人家跟著咱們賣命,你說是吧?”

“我現在也算是看出來了,你這人教書不行,造反還真是有一手,這些人對你死心塌地的,只要你一句話,他們應該就能接受我的提議了,你說對不對?”

謹王非常恭敬的聽著李多多巴拉巴拉又說了一大堆,一個新的想法油然而生:

“那是,若是一點把握都沒有,我怎麽敢想當皇帝這件事?要我說不如這樣,咱倆互相配合,你給我的軍隊想辦法提供糧草,我采納你的意見,按照你的方法來管理,等到以後我得了天下,我就封你做女相,你看怎麽樣?”

對於穿越者的超前思維和見識,謹王還是有點信心的。

“別跟我說那些有用沒用的,別再想著當什麽皇帝!我說過了,造反是要殺頭的,你聽不懂嗎?”

李多多覺得這人的思路和她就是不在一條線上。

她想天下太平,這人卻一心想當皇帝,整個一男頻傑克蘇人設。

“行行行,咱們不造反,當皇帝的事兒,咱們也就不說了,你就說吧,你現在到底要我幹什麽?只要不是惡意整我,我願意配合你。”

形勢比人強,謹王不得不低頭。

李多多指了指那黑壓壓的兩萬士兵:

“帶著他們跟我走,咱們現在就去剿匪!”

“沒問題,反正將來這些人要是挨餓了,那肯定也是找你不找我,隨便你怎麽誇海口好了,反正吹牛不上稅,到時候你真要被他們打死了,那你別怪我就行!”

謹王徹底放棄了自我,投降了。

李多多非常滿意,當即就著手開始勸說家人跟她一起離開。

當晚李家就召開了一次座談會,主要發言人就是李多多。

李多多將自己這一路的所見所聞描述了一遍,苦口婆心的勸道:

“……爹,娘,我知道你們故土難離,舍不得咱們這片家業,可我瞅著天下這形勢不太對,咱們還是早做打算,早早跟我搬遷走,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避禍為上。”

“這地方呢,我也已經找好了,易守難攻風水寶地,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這個地兒,就算將來天下大亂,只要咱們不出去,別人輕易也找不到咱們……”

“可憐的閨女,出去這一圈,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這腦子看起來又不對了。”

對於閨女的百般勸說,摳搜爹和菜瓜娘對視一眼,心裏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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