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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聆心戒》[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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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擦了擦眼淚。

“那逆子能如此對我,我有何舍不得?我只求郎君能讓大家都知道他的真面目——在人前道貌岸然,滿嘴仁義道德;回到家,對自己的母親刻薄無情,恨不得母親一時死了,他才趁意。”杜氏越說越生氣,“我恨他,我希望郎君能讓他身敗名裂才好!”

妙心看著杜氏咬牙切齒的模樣,聽著杜氏激昂的聲音,心裏很不是滋味。鄭韜對杜氏的無情讓她不是滋味,杜氏對鄭韜咬牙切齒的恨也讓她不是滋味。

林憑雲嘴角微微向上牽去,“夫人舍得就好。”說著,他擡手向空一抓,將落下的手伸到杜氏面前。

杜氏不解地看著林憑雲伸到自己面前的拳頭。

林憑雲微微一笑,展開手掌,一枚淡綠色的玉石戒指靜靜地臥在林憑雲細白的掌心。

杜氏看著戒指,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麽?”

這枚看上去沒什麽特別的戒指,就能讓逆子身敗名裂?

林憑雲將戒指輕輕放在杜氏面前,“這枚戒指可聽人心。”

“可聽人心?”杜氏拿起戒指,仔細端詳。

林憑雲繼續解釋,“只要將這枚戒指戴在手上,這枚戒指就可將你心中所想,原原本本釋放出來,無論你嘴上所言與心中所想是否一致。”

杜氏不太相信,伸出一根食指將戒指戴了上去,下一刻,書房裏響起了杜氏質疑的聲音,“真有這麽靈?該不會是騙我吧?”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杜氏一跳,她吃驚的“啊”了一聲,“啊”過之後才發現,自己剛才根本沒張嘴。

“我再試試,看看它會發出什麽聲音。”下一刻,杜氏又聽到了自己的聲,而她的嘴,依然是閉著的,“天啊,這可真神了!”杜氏第三次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杜氏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林憑雲,“這戒指可真神,我心裏想什麽,它一絲不差地都能說出來。”說著,她伸手想把戒指摘下來,可是戒指像長在了她的手上,任憑她褪了又褪,就是褪不下來。

林憑雲似笑非笑地對著戒指一指,戒指乍然發出一團柔和的光,下一霎,戒指回到了小幾上。

杜氏瞠目結舌,心想:這是活神仙吧?

重陽那日,鄭韜吩咐家奴將杜氏和元氏送往藍田。押送二人的馬車前腳上路,他後腳就騎著馬帶著兩個家奴,趕往外室的別院,帶著出身平康坊的外室,去白鹿原登高。

第二日,鄭韜神清氣爽地回到了宿國公府。剛回到府中還沒坐穩,心腹家奴就來稟告:兩個家奴押著二位夫人去往藍田的路上,元氏夫人崴了腳,杜氏夫人神秘莫測地失了蹤。

“怎麽回事?”鄭韜當即擰起了眉毛。

心腹家奴小心翼翼地說,“聽張大郎和李五郎說,上路不久,太夫人就喊餓,說想去道政坊吃餃子,吃完餃子再趕路。張大郎想著春明門就在道政坊邊上,正好吃完餃子,順著春明門出城。沒想到下車的時候,夫人崴了腳。太夫人趁著張大郎和李五郎看顧夫人的時候,逃走了。張大郎去追太夫人,眼見著太夫人在他眼前不見了。”

“怎麽不見的?”

“張大郎說,他當時已經追上了太夫人,從後面扯住了太夫人的一條胳膊。太夫人咬了他一口,他一疼,松了手,低頭去看手上的傷勢,再一擡頭,太夫人就不見了。”

“四下找了嗎?”

“找了,都沒有。”

此時,忽然有家奴進來通報,“郎君,太夫人回來了。”

鄭韜挑起了眉梢,“太夫人怎麽回來的?”

“有輛馬車送太夫人回來的。”

“什麽樣的馬車?”

家奴撓了撓頭,“小的沒看見,聽說是輛尋常的單駕馬車。”

鄭韜不耐煩地揮手,報信的家奴唯唯而退。默不出聲地坐在錦墊上沈思片刻,鄭韜起身去見杜氏。

昨日平空消失,今日被馬車送了回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倒要問個清楚明白。

一路穿廊過門,鄭韜來到了杜氏的臥房外。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下情緒,鄭韜推門而入。

杜氏在蝶夢館住了一夜,今天在蝶夢館用過早餐,親眼看著林憑雲從蝶夢館前廳的琉璃屏風上喚下兩只蝴蝶,並用那兩只蝴蝶和一只擺在前廳的花瓶,變出了一輛單駕馬車、一匹漂亮的五花馬和一名皂衣的馬車夫,送她回了宿國公府。

一路上,杜氏不時按一按心下的位置,那裏硬硬的,藏著個小東西。這個小東西,會給她報仇,讓那逆子身敗名裂。

杜氏到家的時候,鄭韜還在朝上。杜氏先去元氏的房中看了元氏,嘴上和元氏說著些無關痛癢的話,眼睛卻趁著房中丫環不備,向元氏傳遞著信息。

她覺得元氏應該是看懂了自己的表情語言,因為對於自己的表情語言,元氏不住報以微笑、點頭、輕輕眨眼。

看完了元氏,杜氏回到了自己的臥房,專心志致地等著鄭韜回來。她想好了,鄭韜今天不回來,明天也得回來,反正早晚總得回來,只要鄭韜回來,她就開始行事。

眼見著鄭韜沈著臉,滿腹狐疑地向自己走來,杜氏穩了穩神,站起身來,向鄭韜迎去,“兒啊,你回來了?”走到近前,她親熱地拉起了鄭韜的手。

鄭韜皺著眉毛看著杜氏,“阿母,你昨日去哪兒了?”

“蝶夢館。”

“蝶夢館?”

在長安,蝶夢館是個神秘的傳說。有人說蝶夢館根本不存在,只是無聊之人編造出來的無稽之談;有人說蝶夢館是個神奇的所在,和它有緣的人才能看見,進入其中。只要進了蝶夢館,無論你提什麽心願,蝶夢館的主人都會為你實現。

“是啊,昨天阿母不小心踏進了蝶夢館。”杜氏觀察著鄭韜的反應。

“然後呢?”鄭韜的臉上除了冷漠,看不出其他表情。

杜氏拉著鄭韜走到一張四角包金的方幾旁坐下,“一開始我並不知道蝶夢館是幹什麽的,後來蝶夢館的主人告訴我,我有什麽心願都可以跟他說,他會實現我說出的任何願望。”

“你說了什麽?”鄭韜問。

“我跟蝶夢館的主人說,我想讓你跟我道歉,想讓你丟了官職,讓陛下削了你的爵位。”

鄭韜冷笑,“阿母真是恨兒啊。”

杜氏點頭,“嗯,阿母當時真是恨你。可蝶夢館的主人聽了阿母的話,讓阿母詳細講講我們母子之間的過結。我就跟他說,你不讓我添置新衣,不讓我買胭脂水粉。”

“蝶夢館的館主說什麽?”

杜氏似在回憶當時情形,“他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是我做錯了。世間還有許多人吃不飽、穿不暖,我既有許多新衣,便不該再置新衣。我既有些胭脂水粉可用,便不該再買新的。他說你做得對,只是語氣不好。”

鄭韜眼中露出嘲諷的笑意,“那阿母覺得蝶夢館的主人說得對嗎?”

杜氏看著鄭韜眼中的嘲諷,誠懇點頭,“他說得對。是阿母生在福中不知福,每日在家吃得好,穿得好,還不知足。”

鄭韜垂下眼皮眨了眨,“明日,兒子派人送您去藍田,這次,兒子希望您別再跑了。”說到這,他擡起眼盯住杜氏,“想跑,也跑不掉。”

杜氏露出了討好的神情,“思道,阿母想和你商量件事。”

“不去不行。”鄭韜從表情到語氣,冷漠不容商榷。

杜氏表示認同,“你就是不讓阿母去,阿母也會去。昨天,蝶夢館的主人給阿母算了一卦,說阿母是火命,火生土,阿母若去了藍田的田莊,會旺我們鄭家的子孫後代。”

“那阿母想說什麽?”鄭韜對杜氏的言辭半信半疑。

杜氏道,“過幾日,阿母的生辰就到了,本來,阿母覺得在哪過生辰都無所謂。可是昨天蝶夢館的主人跟我說,若我在宿國公府過了這個生辰,半年之內,你必高升。”

鄭韜狐疑地打量著杜氏,想從杜氏臉上找出撒謊的蛛絲馬跡來,“阿母不是恨我嗎?不是希望我身敗名裂嗎?”

杜氏嘆了口氣,“我再怎麽恨你,也只是一時之氣。再怎麽說,你是我十月懷胎,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身敗名裂了,於我有什麽好,於我們宿國公府有什麽好?別人只會恥笑我和你阿爺教子無方。”

“阿母,”鄭韜字斟句酌,“本來呢,您過生辰,思道應該給您好好操辦,但是兒子尚在孝期,若是大操大辦,怕外人議論。”

杜氏無比認同,“這是自然,你就是想給阿母大操大辦,阿母也不會同意。阿母就想在家清清靜靜地過個生辰,你和素婉,還有小媛、小容,陪著阿母吃碗壽面就行。過完生辰,阿母就去藍田。阿母想開了,鄉下的田莊比這裏更好,山清水秀,景致也好。”

“這也是蝶夢館的主人勸您的?”

杜氏笑了笑,“是啊,是他勸的,他真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鄭韜點頭,“確實。”

杜氏伸手入懷,從懷裏拿出一個絳紅色的錦緞小荷包來,鄭韜不動聲色地看著。杜氏打開荷包,從荷包裏倒出一個小物件,拈在手中,“這是蝶夢館的主人給我的。”

鄭韜看著杜氏手中的淡綠色戒指,“有什麽稀奇嗎?”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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