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簡帶著明月葉謹令回到剪剪風時，苗韻不知出去做什麽事情了，店裏只剩下梨塊一個人在。

叮囑梨塊不要讓人進到店後邊來，顧簡這才將明月弄醒。

看起來很纖弱的女妖輕睜開她的眼睛，便看見顧簡和葉謹令站在她身前，凝視著她。

沒等她說話，顧簡就開口：“自生樓裏，我不知道你戀人的轉世就是傅時。”

一句話，就將明月安撫了下來。

當知道明月就是傅時所說的那個一直纏著他的女妖時。顧簡就明白，她不能那樣幹脆地將明月收掉。

怎麽說呢？她太慘了，慘到，顧簡都想幫幫她。

“來吧。我們談談。”顧簡對著明月說，她想，她得再了解一些細節，這才能更好地處理這件事情。

這次談話持續了好一會兒，但顧簡從中獲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她主要的疑惑在於，明月為何要傷害在傅時身邊的女人，她知道，從當初傅時的敘述當中，他會很討厭明月，主要也是因為這一點。

“女人？什麽女人？那些人分明就是妖啊。”

“什麽？”明月的話讓顧簡沒有想到。

“顧姑娘，明月是一個活了幾百年的狐妖，不會像那些天真的小女孩一樣再爭風吃醋。我想辦法除掉在圍在傅時身邊的那些人，只是因為她們都是妖，還是覬覦我幾百年妖丹的惡妖。”

“你應該也知道，一旦讓她們拿走妖丹，就沒有東西能來抵抗天地的規則，那麽傅時就會再次死掉。所以我不得不除掉在他身邊的那些女妖。”

“顧姑娘，我不能再讓傅時死在我的前面了。”

“原來是這樣。”顧簡明白了，所以傅時身上的將死之氣其實並不是明月的責任。

這樣想來，那日將顧簡送入自生樓的女妖，或許就是覬覦傅時身上妖丹妖怪中的一個。

所以，她要完成自己的目標，便要除去那些覬覦明月妖丹的妖怪。

想通這些，顧簡整個人都因為不用再傷害明月變得更高興了些。

她想，如果明月是無辜的，那她就可以幫幫明月。她說：“明月，你可知道，傅時現在對你的惡印象，幾乎就來自這裏。”

聽了這話，明月有一些茫然，傅時從不和自己的□□形態講話，她無從得知他的感受，自然也想不到要去解釋。

她卑微地設想：“那，那如果我告訴他這些，他是不是就不會這樣討厭我了？也就不會讓你收了我了？”

顧簡記起傅時曾經對自己說過，他說，他沒有前世的記憶，他就只是他，而不是誰的轉世。

傅時似乎不喜歡前世今生這個說法，可是現在，由不得他不喜歡了，他的這一世源自明月，若要完全撇開明月而生活，也未免對明月太不公平。

顧簡覺得，她得讓傅時和明月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談過之後，結局如何，便不是她能夠左右得到的了。

——————

第二天，是個晴天，顧簡帶著明月來到傅時的別墅。

顧簡早早就和傅時打過了招呼，現在他獨自一人坐在大廳裏，神色很覆雜。

明月從顧簡身後看向傅時，目光顯得悲傷而眷戀，但這一次，她沒有像往常一樣，見到他就奔向他。

明月看著顧簡微微點頭安撫自己，然後就走向傅時，留下自己和葉謹令坐在一個遠遠的，能看見他們卻不能聽見他們講話的地方。

她看見顧簡在同傅時講話，傅時的神情從覆雜變得更覆雜，到後來，又是難以置信的震驚。

她看見傅時看了過來，但她卻像是忽然不好意思似的，避開了那目光。

顧簡說，她會幫她將她做過的事情都告訴傅時。

明月現在有點忐忑，雖然她和傅時有過幾世情緣，但她沒有一世同他細講過他們的曾經。

這是最後的一世了。

明月想著，忽然，身旁傳來一個聲音：“我不懂你們為什麽非要找一個人的轉世。”

是葉謹令在對她講話，明月看著葉謹令，他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又將頭轉向了顧簡所在的方向。

這只是隨口的一句吐槽，明月也知道他不需要自己的回答。但是這就是將明月的註意力分了一部分在葉謹令身上。

雖然顧簡說葉謹令是個普通的人類，但她總覺得，葉謹令身上給她一種淺淡的熟悉感。

尤其是出了自生樓之後，他取下了身上偽裝妖氣的寶貝，身上的氣息幹凈得不像話，就像她當初見到的那個精靈一樣……

沒等明月深想，便見到顧簡在向著她招手。

明月一下子拋開這個問題，走向她的傅時。

這邊，顧簡又坐到了葉謹令身邊，看起來心情不錯。

葉謹令的目光追隨著顧簡，當她過來坐下，他單手托腮，慵懶隨意地問：“結果很好嗎？”

“應該吧。”顧簡答，至少在她說過之後，傅時對明月的敵意幾乎都消失了，還多了很多心疼的情緒。

“但是我覺得他們今天的交談的結果不會很好。”

“為什麽呢？”顧簡不解，問。

“我就是知道。”葉謹令臉上掛著一抹神秘的笑，但並不解釋。

葉謹令的話讓顧簡再次望向明月和傅時的那邊，但那邊分明就氣氛和諧，整體安好。

“怎麽？你不信？”

“我確實不太信。”顧簡說。

“那我們不如打個賭？”葉謹令的手指在桌上輕扣，似乎運籌帷幄：“如果他們談完後，在一起了，那就是你贏，如果他們沒有在一起，那就是你贏。”

顧簡忽然就從葉謹令的話裏讀出了言外之意，他是在用明月和傅時的結果，映射自己和爺爺再相見的結果吧。

她和爺爺的轉世，當然會很好地生活在一起，她嚴肅道：“好啊。”

“好！”葉謹令很高興顧簡會答應，不過他亮著眼睛接著說：“不過既然是打賭，當然要有賭約，如果我輸了，可以答應你一個願望，不管是什麽事情都可以。那麽小簡，你的賭約是什麽呢？”

“賭約？”顧簡對人世間的賭約這套還不甚熟悉，不由疑惑道。

“對哦。”

顧簡想了很久，最終依樣畫葫蘆，說：“那我也答應你一個願望吧。”

“好哦。”葉謹令的臉上迅速漾出一個笑，那笑怎麽看怎麽不懷好意。

“等等。”葉謹令這個笑讓顧簡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於是她找補一下：“葉謹令，雖然答應你一個願望，但是你不可以提過分的，我做不到的願望。然後，作為回報，我也不會對你提出什麽過分的願望的。”

“不，小簡，你記住，不管你提出什麽願望，不管我做不做得到，我都會答應你的。”葉謹令說這番話時，擯棄了他平日所有的隨性，很堅定。

顧簡被葉謹令看著，她有些不能理解，為什麽人會答應別人有可能做不到的事。

她又想問為什麽了，但是想起上次葉謹令對她說的，他喜歡她，她便沒有再問。

她想，她要回去了解一下喜歡這件事情。

那邊的談話還沒有結束，顧簡和葉謹令卻忽而雙雙沈默了一會兒。

或許是為了不讓氛圍如此奇怪，顧簡不知道為什麽，她隨口說：“但是你還是不可以向我提過分的願望。”

她還是做不到葉謹令那樣灑脫，總瞻前顧後。

“那豈不是不公平了。”葉謹令又恢覆了隨性的狀態，笑起來說。

確實算是這樣，對熟人有些實誠的顧簡說：“那怎麽辦呢？”

“嗯……”葉謹令撐著頭，眼睛望著大廳裏的水晶燈，想了很久，忽然靈光一現：“小簡，你看，我一直叫你小簡，這多親切。但是你一直叫我葉謹令，又多生疏，你換一個稱呼，就當是補償，怎麽樣？”

換一個名字，這是很簡單的事情，顧簡說：“你這麽小，那我叫你小葉？”

聽見這個稱呼的葉謹令似乎並不滿意的樣子。

顧簡擰眉再思考：“那小謹？小令？你看，謹令也是很生疏的一個詞，我也不想用它……”

還沒有說完，顧簡就聽見葉謹令說：“叫我阿謹吧。”

“阿謹？”這個名字念起來還很通順，顧簡還蠻喜歡的，她笑著，重覆一遍：“好，阿謹。”

緩慢的語調，淡緩卻無比好聽的嗓音，阿謹，普通的兩個字只因為念的人是顧簡，便讓整個感覺都顯得很不同。

葉謹令的神色不由得飄忽了一會兒。

正當顧簡和葉謹令討論完這個稱呼問題，明月和傅時那邊，似乎也快要結束了。

一會兒註意力不在那邊，再看過去時，明月已經從坐著變成了站著，遠遠望去，神情似乎並不開心。

明月一個人走過來，顧簡心裏有點不祥的預感，她問：“怎麽了？”

“顧小姐，為什麽啊？”明月目光中濃濃的全是悲傷，幾乎就要垂淚：“他明明就是我的傅時啊，可是為什麽，他不愛我了呢？”

說完，失魂落魄的明月便向著別墅外走去。

顧簡沒有去追，因為他們不會在一起的結果，她並沒有想到過。她有些震驚，有些不可思議，更有些難過與恐慌。

她的爺爺，未來，她和爺爺也會這樣嗎？

有人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顧簡回頭，正是葉謹令。

葉謹令在說：“小簡，你輸了。但是不要難過，我許給你的那個願望，不因為賭約輸贏而更改。無論你遇見什麽不開心，都一定記得，你可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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