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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做不到坦誠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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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沒有,我剛才什麽都不知道。”李旭被氣勁推到墻上,爬起來吐出一口血,腿彎一軟,徑直跪了下去。

長劍散出令人心驚膽戰的寒光,雲峣眉目凜凜,執劍的手穩穩停在倪兼脖頸上。

劍再往前一分,倪兼就能血濺當場。

他死死盯著倪兼看了許久,才開口:“蚩尤,你真是無孔不入。”

邴池與尤丹不認識雲峣,卻抵不住心下對他的敬服,此刻見劍刃縈繞於至清至正的靈氣之中,而受萬人敬重的倪宗主卻神色晦暗不明,被眼前情景驚得摸不著頭腦。

金棺碎裂的一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同李旭拋向金棺的塵心印,皆不見了蹤影。

仿佛剛才的一瞬不過是眾人的幻覺。

但只有雲峣自己知道,塵心印穿破法陣被拋向金棺的那一刻起,支持魔界長久存在的神力已經全然轟塌。

上一位神明的留存於世間的神軀被毀壞,他的神力也將逐漸消散。

維持魔界存在數萬年的神力本就搖搖欲墜,若是再缺了上一位神明的力量,根本撐不了幾時。

牢籠一旦打開,被困於混沌的眾魔將化身滔天洪水,徹底將人世吞沒。

原本還人模人樣仙風道骨的倪兼瞬間變了臉,濃郁的魔氣忽地從他周身生成,與虞泉神劍相抗衡。

“哈哈哈,雲峣,是你太自大了。明知道倪兼有問題,你竟然還有心思看他演戲。”

倪兼猛地後退幾步,打出一道森然魔氣將還在摸不著頭腦的邴池尤丹二人推上虞泉劍,借雲峣躲避之際,一個翻身出了石室。

雲峣橫劍將兩個蠢貨拍到一邊,皺眉追了出去。

“剛才是蚩尤附在倪兼身上,”司映白皺眉追出幾步,看到天上雲團急劇聚散,風雲突變,回頭看向司瑞,“他竟然將塵心印放到了李旭身上,借由李旭之手來毀掉金棺。”

“壞事了!”司瑞上前幾步,回頭看看還不明是非的邴池與尤丹,恨不能當場活剝了他們。

“剛才那位是?”尤丹上前一步,不敢置信道,“是妖王?”

“不是,他是神。”司瑞沒好氣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倪兼勾結魔界蚩尤,毀壞紫薇陵中存放的神棺,支持魔界存在的神力已經開始逐漸消失了。”

他耳尖地聽到了地上的動靜,竟沒有再冷嘲熱諷,嘆口氣道:“二位皆是大乘境大能,大難將至,做好準備吧。”

“旭兒,起來吧。”司瑞率先走了出去,聽到遠處隱約的廝殺聲,看向始終一言不發的司映白,拱手一揖,“司姑娘,聽說當年神魔大戰中,您以一己之力抵抗魔界入侵,方才為如今的凡世百姓留得一份生機。沒想到,千年後,我們這群後輩卻辜負了你們當年以身殉道的初衷。”

“我相信邪不勝正,不會的。”司映白隨後跳出地下石室。

砍殺聲逐漸清晰,濃重的血腥味在空中彌漫,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都知道眼下尚未到最艱險的時候。

司映白沒再開口說話,卻給暗中司瑞傳音問:“這裏的那位前輩是不是一千年前就支持不住了,以至於蚩尤逃出魔界。所以需要下一個人飛升來接替他的位置。那個人原本是我,待我死後就是雲峣,對嗎?”

“司姑娘,一千年前,在下還是只野狼。連靈智都未曾生出。那裏知道這個。”司瑞不看他,轉身禦劍離開了校場。

事到如今,邴池和尤丹再傻也大概知曉了真相。

不遠處的廝殺聲愈演愈烈,一切根本就是一場倪兼早已設好的局。召開仙盟大會,先將玄門弟子清除一批。

他們二人跳出石室,對司映白拱手一揖,也分別離開校場,趕往廝殺聲最為嚴重的方向。

司映白揮袖將李旭拉了出來,交代道:“已經亂起來了,去找你同門吧,這裏是非之地,你有傷在身,萬事小心。”

李旭心裏有千言萬語說不出口,楞楞看著她,直到那一道輕靈的倩影消失在遠處,方才回過神來。

“趙大人,你還好嗎?”餘蘭拎著趙達後脖領子,另一手揮劍砍倒近身的魔奴,對不遠處喊道:“欣蘭,快去找二師姐,這裏設了法陣,能夠壓制咱們的靈力。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師姐,被包圍了,根本出不去。”欣蘭抹掉臉上的血,有些絕望:“天照宗可是第一大玄門,為什麽要勾結魔物殺咱們。”

“這些個虛頭巴腦的偽君子,誰知道肚子裏藏了什麽心思!”餘蘭瞇了瞇眼,看見後方狼狽的萬屯,也不顧自己修為高低,揮劍既要將他一起砍了,

萬屯本就奄奄一息,察覺到危險,本能地擡起劍鞘抵擋,“鏘”一聲,他踉蹌後退幾步,擡眼去看竟是個熟人。

“快,小道友,往後山跑,那裏埋伏少。”他吐出一口血,聲音沙啞艱澀。

“呸,是不是你當初陷害我大師兄,現在還想來害姑奶奶我?”餘蘭將手上的趙達一甩,橫眉瞪他。

“我被宗主騙了,對不起你們。”萬屯眼看就要支持不住,半跪下來,艱難道:“小道友,快跑。我們宗主他早就不是人了,這天照山上的弟子,也多半都隨他入了魔道,吸人魂魄殘害同門。去,去京城阻止他們,快走!”

“你說什麽?”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萬屯扭頭一看,見到來人眼熟,再次吐出一口血來。

司映白蹲下與他視線平齊,再次問:“京城怎麽了,倪兼派李長老去京城忽悠皇帝,要殺百姓嗎?”

“不,不止。”萬屯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每說一句話就要吐兩口血,“他們不止要殺百姓,還要將整個皇城變成地獄。他們要殺……要殺所有人。”

萬屯說完,再也支撐不住,搖晃幾下,倒下不動了。

司映白擡起頭,上空的風雲一直在不斷變換,攪的下方疾風陣陣,飛沙走石。

整座天照山淪為屠殺場,繁覆詭異的符箓形成一座巨大的法陣,置身在內的玄門弟子靈力受到大幅度壓制,面對源源不斷的邪魔猶如待宰羔羊。

剛被制伏住沒多久的相柳不知什麽時候又被放了出來,整個身體變成了龐然大物,所過之處,皆是哭喊血腥。

司映白揮劍將企圖襲擊欣蘭的天照宗弟子一劍斬殺,一把將欣蘭拉到身邊:“你們先避一避,我這就將陣法破了。”

“好,師姐……”欣蘭話還沒出口,身邊拉著自己的人已經不見了。她擡頭打量一圈才重新找到自家師姐的身影。

司映白禦劍停在半空,劃破手指,以血為媒,纖細的手指在虛空中滑動,一個繁覆古老的符箓瞬間生成,自半空中散發出淺淡的光芒。

她明決劍一動,遍布天照山的巨大法陣仿佛有所感應一般,霎時間全部現形。

手指再一劃動,帶著淡淡血色的符箓驟然變大,而後緩緩下降。

符箓接觸地面的一瞬間,所有垂死掙紮的修士皆感受到了某種古老渾厚的力量,天照山上被大幅度壓制的靈氣重新出現。

面對邪魔毫無還手之力的修士們拔出佩劍,保護自己亦保護同伴。

司映白擡眸看向上方高空,心念一動,明決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穿破雲層,徑直上了萬丈高空。

彭拜的靈力在雲層中攪動,雲峣一劍刺穿倪兼胸腔。

鮮血大片暈出,倪兼踉蹌幾步,勉強禦劍停在空中,擡眼看向眉目冷厲的玄袍男人。

為防傷及無辜,雲峣動手向來將敵人引至高空,亦或是生靈稀少的荒漠。

此刻置身雲間,看著倪兼千年不變的臉,他忽然憶起年少,橫劍在半空中一劃,一團光暈自虛空之中生成,逐漸變大,化作鐵欄金鎖的巨大牢籠,將倪兼整個罩了進去。

“你不忍心殺我?”倪兼劇烈抽搐,扯著沙啞的嗓子。

他被關進牢籠的瞬間,佩劍隨之離開身邊,到了雲峣手上。

“沒必要,上天有好生之德。”雲峣拿著他的劍看了眼,有些懷念:“我小時候,特別羨慕你有自己的佩劍,當時最大的願望就是也能夠有一把自己的仙劍。”

倪兼渾身魔氣環繞,乍然被牢籠罩住,痛苦不堪。

他歪頭看向別處,神色晦暗不明。

“鄧宿在哪裏?”雲峣臉色陡然一變,面無表情問。

倪兼的臉上已經開始急劇衰老,原先的鶴發童顏不過是長久以來吸食魂魄才能勉強維持,如今被雲峣封住魔氣,關進牢籠,露出的只是本來面貌。

他靜默半響,忽然問:“君上,一千多年了,做神仙好嗎?”

雲峣皺眉,正欲開口,忽然聽到身後動靜,回頭看向來人,冷厲的眉目柔和下來:“映白,怎麽樣了?”

“倪兼在天照山設法陣壓制了大家的靈力,已經沒事了。”司映白道,“我剛才大概看了一眼,天照宗弟子修習魔道者,十之五六。”

她說著禦劍上前:“倪兼,我曾敬你出身名門,為人正派,是一代豪傑。”

“哈哈哈。”倪兼仿佛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笑話,笑得面目猙獰。

良久,他雙手扒著牢籠邊上的鐵欄桿站起身,啐了一口:“司映白,說什麽,啊?當年誰不知道你是世上第一人,若不是蚩尤轉嫁命格讓你死在雷劫,輪得到旁人?雲峣,你是妖,妖怎麽可能飛升,天道何其不公!”

雲峣搖搖頭:“什麽天道不天道的,倪兼,你且捫心自問,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倪兼笑著笑著,忽然頓了一下,摔倒在地:“你們活了一千多年,樣貌沒有絲毫改變,不會死,也不會老。我呢?我堅持不了多久了,死亡每天都在對我招手。司映白,你不覺得自己虛偽嗎?都是你!”

他擡手狠狠指向司映白,“都是你,從當年的論道大會開始,你就是我的絆腳石。”

雲峣一偏頭見司映白娟秀的眉目皺起,又有不舒服的跡象,忙擡手一揮。

倪兼察覺他的意圖,雙手抓住欄桿劇烈掙紮,卻無濟於事。不消片刻,整個人連帶牢籠憑空消失。

雲峣一把攬住司映白,捏了捏她肩頭以作安慰:“倪兼入魔已深,他的話不用放心上。”

“他說轉嫁命格,是什麽意思?”司映白沒有推開肩上不老實的手,被他帶著一路從雲間往下,山河風景盡收眼底。

時至今日,她也雲峣,依舊做不到坦誠相待。

雲峣沈默許久,直至天照山近在眼前,隱隱血腥隨風傳來,才開了口:“當年,蚩尤唯恐你飛升後將他徹底困入混沌,他算出了你飛升的時辰,在之前使用命格轉換之法,將大奸大惡之人的命格轉嫁到了你身上,所以才會引得九天雷劫震怒。”

“就這麽簡單?”司映白深深看著他,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你到底在瞞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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