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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兄弟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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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 太尉府。

夜幕將至,沈曄從禦史臺回來,正巧遇到來送爐罩的齊涼。

“今日李姑娘來過舊曹門, 一切已按沈大人原話回絕了李姑娘,信也給了她。”齊涼把爐罩遞給沈曄, “這是李姑娘送來的。”

齊涼, 一介書生, 奈何鄉試落選。沈曄在和他的閑談中發覺這人看待問題直切要害,四書五經信手拈來,按理說以齊涼的才識可通過鄉試成為成為舉子參加會試, 可他沒有。

過後沈曄翻看齊涼的答卷,發覺卷中字跡潦草,根本不是齊涼的字跡。心中生疑,沈曄當即翻閱了同批舉人答卷,中舉之人的字跡與齊涼一模一樣,且卷中論述是齊涼所言。

有人換掉齊涼取而代之。

頂替之人約莫是個草包,答卷一派胡言,答非所問。

沈曄對此事上心,細查後得知不僅是齊涼一人受此不公, 假舉子涉及三個州縣。

此事不像是巧合,倒像是有人蓄謀已久, 想借此霍亂朝綱。

沈曄已經查出些眉,只等數罪並揭, 打他個永無翻身。

爐罩厚實, 絲線下的梅花傲然盛放,栩栩如生,似有淡淡的香味。

手爐向來是冬日裏女子取暖用的, 沈曄一屆男子,素來不用這東西。

可今日,他舍不得將那秀氣爐罩放到一邊閑置,讓飛松去尋了個暖手爐來。

夜裏,寒風凜冽,吹得屋檐掛的燈籠搖搖晃晃。

沈曄在書案看卷宗,暖爐不曾離手。

一旦有了某個習慣,想改掉便難嘍。

冬日寒冷,沈曄每日去禦史臺時都會握著個手爐。

日覆一日,一眾同僚看得大跌眼睛,沈曄二十出頭,正值壯年。在禦史臺相處大半年,同僚們都知道他身強體壯,極少生病,可眼下入冬不久,雖然冷,但也不至於到用暖手爐的地步。

大家分分猜測,該不會是因為常常在禦史臺看卷宗,勞累過度將身子拖垮了?耐不住嚴寒?

年紀輕輕便這般孱弱,可惜了可惜了。

眾人看破不說破,讓人在沈曄所處屋子裏加了一個碳火盆。

冬日裏,越往後走,天氣越冷。

寒冬過境,冷冽的朔風如刀子一般,刮在臉上生疼,枝頭被這風刀剃了葉子,光禿禿地矗立在一旁。

這是賀九安回京城後第二次來找沈曄。

第一次是他請沈曄去接風宴,那次他連沈曄的面都沒見著。

許是因為這回同行的是李睦來,賀九安沒被太尉府上的小廝攔在外面。

一個時辰前,下過一場雨,道路未幹,淌著雨水。

抖了抖被水沾濕的衣角,賀九安跟在李睦後面進了屋子。

碳火燒的旺,劈裏啪啦蹦著小碳花火往盆外冒。

沈曄坐在爐火邊,小水壺中水沸騰來開,咕嚕咕嚕在響,裊裊白霧升騰在爐火上方升騰。

他執手為兩人沏茶,平靜道:“隨便坐罷,我們三人有好幾年沒坐一起了。”

今日恰逢沐休,三人皆是便裝,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在太學的日子。

沈曄將熱茶放到賀九安手邊,殊不知他越是平靜,越讓賀九安心中有愧。

歸根究底,當年是賀九安騙人在先。

“好奇今日我為何會見你?”

放下茶壺,沈曄端坐,率先開口道,眸色淡雅,卻又透著睿智和幹練之色。

無疑,這話是對賀九安說的。

沈曄和賀九安恩怨,必須由兩人親自解決,李睦插不上話,也不能插話。

賀九安曾作為沈曄的知己,在兩人沒鬧僵之前對方作何想法可謂是一清二楚。

“你心裏所想,現在的我不一定能猜對,但是有一件事我敢肯定,”賀九安頓了頓,賣了個關子看向沈曄,“你怒氣消了大半。”

他咧嘴,扯了個笑容。

這番嬉皮笑臉的模樣,倒還真是和五年前剛認識那會兒如出一轍。

沈曄低頭,唇角不經意間微微上揚。

飲了熱茶,沈曄道:“人生在世,何苦讓自己活的太累。”

有些事情時間太長,能忘便忘了罷。

賀九安喜形於色,直楞楞盯著沈曄,片刻以後驀地笑出聲來。

“當年是我不對,給你的道歉你也不接受,今日由李兄作見證,我賀九安再向你道一次歉。”

賀九安直身,拱手道歉。

當年,賀九安結識沈曄,或多或少看中的是沈家的權勢,沈家的權勢他如願搭上了,可這是用兄弟情義換來的。

沈曄的言論被賀九安放大,太學又是個暗藏的政治漩渦,各方勢力的耳目混雜於此。

當時的太尉沈家權勢大,崇明帝聽到了誇大的言論,自然是忌憚沈奎海,便出手打壓,削了些許沈太尉的兵權,又將沈家大公子派去了嶺南。

隨後,賀九安又有位將軍拋來綠枝,當時的他急於做出一番事業,便同那位將軍交好。

他如願成了位將軍,去了南疆鎮守,在戰場上殺敵無數,堅守著護家衛國的信念,從未做出過半分有愧聖上之事。

可到頭來,賀九安發現曾提攜過自己的那位將軍是六皇子李元容的人。

崇明帝未立太子,一次偶然,賀九安發現了李元容的野心,那一刻開始,他發現自己是被利用的棋子。

他想當將軍,那是因為他想用鐵蹄保護弱小百姓,過程如何,不重要,他只要結果。

沈曄曾說他這想法不可理喻。

彼時的賀九安沒往心裏去,或許從一開始他就錯了。

兩人最終重修於好。

賀九安早在李元容野心漸大時便有了警惕,他此番來找沈曄,不單單是為了和好。

“聽說你在查假舉子案?”賀九安拋了個話題出去。

沈曄眼皮一掀,目光落到李睦身上,這件事又能和賀九安提一嘴的,便只有一人了。

李睦避開沈曄目光,握拳捂嘴,幹咳一聲。

李睦低頭看見沈曄桌下的手上有個暖手爐,不禁好奇,“你什麽時候開始用手爐了?”

真新鮮,沈曄用暖手爐?他還是頭次見。

沈曄將手爐往懷內斂了斂,解釋道:“天冷用著暖和。”

李睦擰眉,“這爐罩上的梅花圖案,我怎麽感覺有些眼熟。”

沈曄絲毫不慌,淡聲道:“上面的繡花大同小異,李兄不足為奇。”

李睦點點頭,認為沈曄說的有道理,“前段期間小妹給我做了個爐罩,也是梅花圖案,只是顏色與你的不同。”

就是這梅花圖案吧,沒沈曄在街上買的精致。

妹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他寶貝著,喜歡來不及又怎會嫌棄。

沈曄沒讓李睦再說下去了,轉頭看向一旁的賀九安,“確有此事。”

賀九安:“我知道有幾人跟此案有關,六皇子以為那幾人被他滅口了,卻不知他們在暗地裏被我救了回去。”

沈曄目光一凝,“他們現在何處?”

賀九安:“城郊,被我安置在間小別院中。”

當天夜裏,沈曄同賀九安出城去了。

===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寒過了是大寒,大寒過了,轉眼快到了除夕。

沈曄留了一封信給李鳶時,此後就像消失般,再沒有他消息。

期間,皇後派來掌事嬤嬤傳話,說是想鳶時想的緊。

李鳶時便去了宮中小住了幾日。

她白日裏陪皇後聊天解悶,閑下來時就去禦花園賞賞花,看似清閑,可李鳶時知道眼前所見並不如此。

崇明帝身子抱恙,已經病了有好幾日,太醫開了藥方,可崇明帝卻不見好轉,於是便有了皇上受了巫蠱之術的言論在宮中偷偷傳開。

李鳶時也只是在禦花園賞花時偶然間聽太監宮女小聲細談,事情真相如何,她不敢妄加議論,也沒有閑心去當那愛嚼舌根之人。

巫蠱之術,向來是皇家的忌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鳶時來宮中,是來陪皇後聊天解悶的,其餘事情,她一概不聞不問不管。

只是,有一事讓李鳶時有些恍惚。

那日,她捧著暖爐在宮中水榭臺間賞梅花,遠遠看見三皇兄和一位大臣往禦書房的方向走去。

那位大臣一身紫色朝服,身量和沈曄差不多,光從那背影看,簡直和沈曄一模一樣。

如松挺立,儒雅清婉。

李鳶時鬼使神差從水榭臺間跟了過去,走到一半,她才覺得自己是想人想魔怔了。

沈曄怎麽可能出現在皇宮中。

輕輕拍了拍額頭,李鳶時清醒不少。

她止了步子,轉到去了慈元殿。

皇宮中的日子不比在家中自由,得處處小心,好在李鳶時沒待幾日便回了廣平王府。

這日,李鳶時坐在軟榻上看窗外雪景,簌簌雪花紛揚飄落,一束白雪,壓得樹上枝頭也彎了。

“小姐,小廚房做了紅棗銀耳羹。”香巧端來一盅熱氣騰騰的甜湯。

李鳶時半起身來,雪白狐裘從身上滑落,她往塌上攏了攏,道:“擱那兒罷,現下不沒胃口。”

也不知道沈曄事情辦完沒有。

李鳶時覺得自己太沒用了,不就是一月沒見麽,她怎就為了沈曄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

晚些時候,香巧歡歡喜喜跑進屋子來。

“小姐,剛飛松到王府外面傳話,沈公子回來了,約小姐明日申時在王府外面的梧桐樹下見面。”

李鳶時星眸閃動,高興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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