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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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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 皇後壽宴。

李鳶時跟著母妃早早進了皇宮。

高大的紅墻矗立於此,禦花園裏的花枝開了又謝,一年一年重覆著。

一年光景, 李鳶時都快忘了去慈元殿的路。

三道兩彎,鳶時來到慈元殿時見皇後一身華服端坐在正座上, 年歲並未在她面容留下過對痕跡, 鳳袍加身雍容華貴, 還是一貫的端莊美艷。

慈元殿裏已來了數位妃嬪,正跟皇後閑聊。

“鳶時見過皇後娘娘,皇伯母生辰快樂。”鳶時笑意溫和, 福了福身,從香巧手上拿過精心準備的賀禮,“鳶時為皇伯母寫了一幅字。”

皇後和崇明帝一貫疼鳶時,鳶時幼時常到宮中玩耍,她的字是皇後一手教出來的。

清秀娟麗,宛如山澗溪流,潺潺緩緩,點折勾捺中藏著蒼勁,別具一格。

皇後身旁的一等婢女紫瀾姑姑撐開字卷, 皇後仔細端詳一番。

“與去年相比,進步頗大, 尤其是這一捺,看似柔, 可實則筆鋒有力。”皇後甚是欣慰, 拂手讓紫瀾收好,“改明讓皇上題字,找尚功局再裱裱。”

“鳶時快過來。”皇後很喜歡鳶時的字, 招了招手,喚了鳶時到她身邊。

“自你生病,有一年光景了,本宮也有一年沒見你了,”皇後拉著李鳶時手上下打量,滿眼的心疼,“瞧瞧,人都瘦一圈了。”

李鳶時生病那些日子,吃什麽吐什麽,全靠湯藥和參湯吊著,瘦得跟竹竿似的,現在已經好太多了。

李鳶時笑意盈盈,秋眸含水,“謝皇伯母惦念,鳶時怕病氣給皇伯母,便遲遲沒入宮。如今身子已痊愈,皇伯母若是哪天想鳶時,隨時可傳鳶時入宮。”

“本宮可是想留你在宮中小住幾日說說閑話,就怕你父王不同意,”皇後打趣說著,眸光轉而移到鳶時裙擺,責備道:“前幾日本宮還聽你父王念叨,說你腳受傷了,怎這麽不小心。”

皇後嫁給崇明帝時,早就認識了李聞斌,話說她跟皇上的姻緣,還是李聞斌從中撮合的。

李鳶時可沒那麽傻,在如此大的場合道出那日腳傷的真相實乃不合時宜。

鳶時順著皇後的話往下說,道:“以後會註意。”

“皇後娘娘,宴會開始了。”

傳話的太監進殿,鳶時就在皇後身旁,便扶一路扶著去了長陽閣。

宮中宴慶歷來都在長陽閣。

“鳶時可有中意的男子?”

路上,皇後突然問李鳶時。

坦白來說,李鳶時還沒確定自己對沈曄的心意。

以前她是喜歡的,可眼下,她自己也認不清自己的心。

搖了搖頭,李鳶時否認了。

“年歲不小了,是時候考慮婚姻大事了。”皇後牽住鳶時的手,仿佛牽著自己女兒一樣。

皇後膝下有三個孩子,兩位公主早已嫁人,唯一一個兒子幼時得天花夭折了。

鳶時有時感嘆老天的不公,明明皇後娘娘人很好,可偏偏沒有皇子。

“鳶時還想多待在父王母妃身邊,婚事急不得,如意郎君要慢慢選。”

皇後聽了笑道:“你這孩子,此話倒也不假。”

說話間已經到了長陽閣。

宴會的席位幾日前便安排好了,李鳶時跟著母妃去了席間落座。

李鳶時的席位坐在母親後面,好巧不巧,她旁邊的席位是定國公世子張淩。

“李姑娘,又見面了。”張淩在席位上跟李鳶時打招呼,熱情友好。

“……”

李鳶時腦子裏冒出一個字——跑。

想是這般想,可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笑意漸漸深了,李鳶時沈沈呼了一口語氣,同他回了招呼,“張小世子。”

沒有多餘言語,李鳶時入座後目光便放在了另一邊,反正不會看向張淩。

宮中宴會,除了重病那年,鳶時每次都出席,但僅這一次是挨著張淩坐。

不知是哪個管事安排的座位,偏偏把她跟張淩放一塊。

莫不是換了一人安排?

頭疼。

索性張淩沒有再同她多言。

不消片刻,李元瑾和崇明帝一道來到長陽閣。

崇明帝在李元瑾耳邊不知說什麽,李元瑾恭恭敬敬點頭,之後便去了自己席位。

三皇嫂晏語芙是個溫柔的姑娘,李鳶時年少時曾得到過她的照拂,故而很喜歡她。席間晏語芙等李元瑾過來落座時同李鳶時視線撞到了一起,淺笑點頭,她與鳶時打了個照面。

三皇兄和三皇嫂恩愛,鳶時指腹摩挲杯盞,不禁喟嘆,她共度餘生的良人何時才出現呢。

壽宴剛開始,朝臣們便齊齊祝賀。

皇後生辰,崇明帝比當事人還高興,但因前段時間身子有恙,不宜多飲酒,只能忍著喝著杯盞裏的茶水。

絲竹聲聲,宴會上的氛圍不似朝堂上嚴肅。

李元瑾起身恭賀皇後生辰,本是好事,可李元容不知怎的,在李元瑾落座後無端挑起了一個話題,原本輕快的宴會氛圍變得凝重起來。

“三哥如今處理事務起來得心應手,六弟很早便想向兄長討教,只是兄長太忙,這不才一月前才回京,今日難得聚在一起,六弟鬥膽向兄長討經。”李元容笑容和善,拱手向李元瑾問道。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崇明帝聽見。

崇明帝從枝上取了一顆枇杷,道:“元瑾考慮事情是越發周到了,既然元容在問,你便給你六弟說說,他這人不似你心細,有時毛毛躁躁。”

李元瑾縱使不願意,也不得不說了。

李元瑾頷首,望向李元容,眸光銳利,“發於民,止於民。”

“不論何處,不論何時,百姓始終是社稷的重點,六弟謹記這點,每每做事若是考慮到這點哪會有難事。”

李元容笑得生硬,他一向是愛戴百姓示人,李元瑾這般說無疑是在駁他面子。

“三哥所言極是,六弟記下了。”李元容又道:“聽聞三哥有了侍禦史沈端公的幫助,這數月就處理了好幾起雜疑案子,今日倒沒見他來。”

席中的李睦眉頭漸深,隨口問問?倒不見得;這廂沈奎海擡頭看了李元容一眼,面色淡然。

崇明帝不急不慢剝著枇杷皮,似乎沒有聽見李元容說話。

李元瑾淡然一笑,眸子卻深得可怕,“六弟何處聽來的?”

李元容隨性道:“大家都在說,好奇之下便問了出來。”

李元瑾:“有幾樁棘手的案子,確屬沈端公相助。沈端公不用動刑就能讓犯人松口,且線索中的蛛絲馬跡他最善察覺。”

“沈端公年紀輕輕,能有如此成就實乃可喜。”李元容當著眾人的面誇讚,目光卻落到遠在對面席位的沈奎海身上,道:“沈太尉教子有方,大兒子赫赫有名的將軍,在嶺南戍守多年,小兒子剛入朝廷便嶄露頭角,一文一武可謂是羨煞眾人。”

作為一個局外人,李鳶時暗暗感受到了一股硝煙味,她總感覺六皇兄在處處針對三皇兄。

扯了扯李睦袖子,李鳶時湊過頭去,低聲問道:“二哥,那沈端公什麽來頭?怎覺得六皇兄在針對他。”

李睦掩唇,長話短說,低聲道:“殿前太尉家二公子,也就是二哥之前同你說過的那位兄長。”

李鳶時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李睦:“這事說來話長,一兩句說不清楚。”

李鳶時:“那還是先別說了,左右我也不懂朝堂之事。”

沈奎海在朝中沈浮數十載,聽多了阿諛奉承和陰陽怪氣,李元容這話看似在恭維他,實則將在他沈家往火坑裏推。

歸根究底還是因沈曄擋了李元容的路。

沈奎海欲在崇明帝面前辯解幾句,話剛到口中,龍椅之上的人便有了動作。

“今日是皇後壽辰,不談國事。”崇明帝隨手從桌上拾起一方帕子擦手,語氣生冷。

“口無遮攔擾了母後壽宴,兒臣知錯。”李元容恭恭敬敬向皇後賠禮,沒再挑起這一話題。

宴會氣氛將至冰點,眾人噤聲不敢言,絲竹管樂響徹閣樓。

“姨母生辰,英然懇請舞劍為姨母慶祝。”

良久之後,席下一女子霍然起身,聲音洪亮不似京城女眷那般嬌滴滴的。

女子一身藍色翠煙衫,玉面淡妝,額前光潔,發髻梳的簡單,僅戴幾支乳白珍珠瓔珞,腰間收緊,別無配飾。

身姿挺立迎風颯颯,瞧著是個練家子。

孟英然是皇後的外甥女,父親在她小時候戰死沙場,她便一直跟隨祖父鎮遠大將軍生活,最近才回的京城。

皇城中不可隨意帶兵刃,皇後看了眼崇明帝,後者則大手一擡,允了。

孟英然褪下袖口寬大的外衫,接過侍衛遞來的長劍,於中庭空地執劍起舞。

足尖輕點,裙尾垂落,咻咻不絕的劍聲伴著女子旋轉起躍。

步腳輕巧如影似風,長劍如芒,如游龍穿梭。

一舞畢,深得皇後喜歡,席間的氣氛這才緩和下來,不似方才凝重。

孟英然沒有著急回席位,反而走到李鳶時席旁。

一張桌子配一張席墊,孟英然二話不說在鳶時身邊席地而坐,絲毫不介意華美的衣衫會弄臟。

李鳶時跟孟英然自小不對付,在孟英然朝自己走來那刻鳶時便料到了她想幹什麽,她心裏那些個小九九全在面上。

孟英然和李鳶時並肩而坐,因宴會尚未結束,她聲音小了些,“姨母疼你多年,你不上去表示表示?”

孟英然小時候老欺負她,總喜歡看她在眾人面前出醜,李鳶時打心裏不願意跟她說話。

她能拿得出手的便是那書法,這能和氣勢磅礴的舞劍比?

孟英然這番話擺明了想看她出醜,她才不要中圈套。

“你舞劍便舞劍,扯上我作甚?我早就送了生辰賀禮,皇伯母甚是喜歡。”

李鳶時挪了挪肩膀,不想挨著她,偏孟英然跟著她的動作緊追不舍,好似要執意將肩膀置於她肩邊壓著。

孟英然:“姨母也誇了我的劍法,而且皇上龍顏大悅,還準我隨意進宮陪姨母說話。”

李鳶時敷衍一笑,“真羨慕,皇上還未誇過我的賀禮。”

肩膀被孟英然抵著不舒服,李鳶時敷衍了事,只想讓她快些離開。

孟英然聽出了幾分失落和嫉妒,頓時心情大好,勝利者一般起身回了自己席位。

揉揉壓痛的肩膀,李鳶時頭疼,孟英然一直在祖父身邊生活,此次回京城恐是不著急回去。

京中生活枯燥,孟英然恐是要跟她擡杠,或是給她使絆子。

低低嘆息一聲,李鳶時猛灌了一杯茉莉花茶水。

這廂李鳶時正發愁,張淩倏地湊過來,低聲道:“你跟舞劍的姑娘認識?”

李鳶時從張淩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了一團熱情。

眉骨一展,她無奈笑道:“不僅認識,還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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