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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放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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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啟是帶著任務來的。

任務也不是什麽大任務, 無非是去京都見皇太女殿下的時候,皇太女殿下讓他給阿骨燕帶點書。

於是,他就來了。

得知是這麽個來, 西州主將就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搶阿骨燕就好。

他就撇開廬州主將,拉著莫啟喝酒。

——這位年少的時候, 就開始創辦報紙, 為皇太女殿下做事, 還參與過不少新鮮東西的制作。比如玻璃,剛開始就是由莫啟盯著作工坊的。

後面因為他能力超群, 所以就被皇太女殿下特地派去了最厲害的胥江府裏做府尹——他沒去之前,胥江還是個縣, 他去了之後,胥江就成了一個府。

所以說,皇太女殿下對莫啟絕對是重視的。

他在酒桌上, 跟莫啟道:“我們這裏消息還沒有傳來,你如今是管楚國哪三洲?”

莫啟笑了笑, 知道這些人精實在過於精明,只要他說一句話,他們便能循著味道將遷都給尋摸出來, 便道:“是楚國皇都那一州, 將來會改名為安州。”

安州啊……楚國皇都啊……

這……這……

兩位主將連忙喝了一杯酒壓壓驚, 道了一句, “皇太女殿下……真是做的好。”

還建什麽皇都啊, 直接住到人家的皇都裏面去。

只是西州還有些期待的,“之前還有消息說是我這裏,哎,我都做好修建皇宮的準備了。”

不過也不失望, 他這裏離楚國皇都並不算多遠。以後要是有什麽政策,肯定有他一份。

只是原禹州百姓怕是就要有落差了,從一國之都成了一個遠方城池……哈哈哈,想起來就覺得有些傷心呢。

他就興奮的道:“來,莫大人,你年少有為,以後我們互相守望,為皇太女殿下守好這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城池。”

莫啟也跟他碰了一杯。

說實話,他即便年歲大了,面上不露聲色,但是心裏還是高興的。

父親說,皇太女殿下最近有了很多寵臣,他要是一直呆在胥江府裏,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出息了。

因為在沒打下魯國跟楚國之前,胥江府是最好的晉升之路,但是打下了魯國和楚國,胥江府並不算得什麽。

打下魯國六州時候,一個個的主將給了出去,老莫大人就心裏著急,就想著打下楚國後,總能給兒子一個州的主將做了吧?

但是沒有,一直都沒有。

兒子呆在胥江府裏,好幾年都沒有見到皇太女殿下了。

那個顧溪橋還回來過一次,但是皇太女殿下卻沒有召見莫啟。

哎……難道兒子失寵了?

他寫信逼問兒子:你到底侍寢沒有?

莫啟看著信件頭疼,回一封:你吃了沒事幹?

但是老莫大人還是從這封信裏,看見了兒子還是清白之身的事實!

他又寫信過去:沒有得到過的男人,就不會被珍惜,兒砸,努力爬床吧。

莫啟:“……”

他忙的很,胥江府裏的事情太多了。

不過有時候坐下來,也會規劃下自己的將來。他想來想去,覺得皇太女殿下可能給他留了個大招,果然,來了聖旨,讓他回京都述職,去新州任職。

他心裏隱隱有了猜測,但是又不敢確定,直到皇太女殿下笑盈盈的跟他說,“楚國的皇都被打下來了,楚天齊帶著群臣往南逃了,那地方還需要有人去整治,你經驗足,我是相信你的,也給你配了副將,你自己去磨合磨合,希望在我和父皇遷都去皇都之前,你能將事情都做完了。”

這意味著什麽,莫啟知道。雖然早有猜測,但是聽見皇太女殿下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激動的不行,手都是顫抖的。

他爹的手也是顫抖的。新禹都,那可是個人人都爭搶的地方。

老莫大人想起這些年京都宅子越來越貴,鋪子越來越難買,下意識的道:“兒子,你給咱們家多買點地。”

於是整個京都都沸騰了。

原來皇太女殿下打的是這個主意。

也是,皇太女殿下是最實在的,她可不願意再花銀子修建一個皇宮,楚國皇都雖然晦氣——短時間內死了好幾個皇帝在裏面,怎麽想怎麽晦氣。

不過他們的皇太女殿下是玉皇大帝的女兒,仙氣驅晦,正好合適。

於是聞風而動,都想去新禹都去淘金。只是莫啟並沒有在京都逗留,幾乎是八百裏加急一路往東行,所以大家的消息還沒有他的快。

西州主將就想了想,感慨道:“你說,安州也有國泰民安的意思在吧?我的西州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他也不敢問。

莫啟就道了一句,“西州彼時是邊境,是由陛下親自想的,按理說,這裏是禹國的最東邊了,但是取名西州,應該是不願意這裏成為東邊的意思,反而取了西,意味著是禹國的西邊。”

西州主將一聽,就拍大腿道:“這麽一想,很有道理啊。”

他是個武將,有很多細節的東西都不知道,不過他是個做實事的,禹皇就看中他這點。

他看著莫啟,就覺得他是個好相處的,道了一句:“以後還要多多交流,為了禹國,幹杯。”

莫啟笑著點頭,然後將書交給從石油地裏回來的阿骨燕後,就開始又趕路了。

真正的做到了絕對不耽誤一點兒時間。

西州主將就羨慕的道:“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阿骨燕就又皺眉了,她其實知道這傳聞中的“長江”是一條話本裏的江,但是有時候她又覺得這江是真實存在的。

地理上的細節讓她合理懷疑這條江水真實存在過。

還有黃河。

她糾結的道:“不知道以後咱們還能不能真的找到長江和黃河。”

平陽候就道:“應該不會。皇太女殿下從來沒有將一些書中的地理名字用在咱們禹國來過,黃河就是黃河,可能只出現在了話本裏,長江就是長江,或許曾經出現在皇太女殿下的夢裏,所以就寫了下來。不過那都是臆想,不是現實,所以不會。”

阿骨燕也覺得是,搖了搖腦袋,道了一句:“哎,不說這些了,繼續去看看這廬州還有沒有什麽值得挖掘的東西,西州主將來了,咱們在這裏呆不長。”

……

楚國。

楚天齊帶著大臣們退居在泉州。

泉州地理位置易守難攻,即便對面有大炮,也是輕易不能攻進去。

楚天齊集中楚國兵力,將這裏嚴防死守,沈柳一時間帶人攻不進去。

秦兵已經退回了秦國——沒其他的意思,就是死的差不多了,他們還剩點,就剩點回去吧,畢竟楚國已經看著不行了。

楚天齊也日漸心焦。當折青將莫啟派去楚國皇都做一州主將的時候,他就氣的破口大罵。

“無恥之尤!無恥!”

他們還沒亡國呢,禹國就忙著遷都了。

遷去哪裏不行,偏偏要遷去他的皇都,簡直是不要臉!

楚願就在旁邊嘆氣,道了一句:“咱們還能講和嗎?”

楚天齊頓了頓,“你以為朕沒有嗎?”

他早就派人送了和談書過去,但是被沈柳直接撕了。禹國狼子野心,他們想要的不僅僅是楚國幾州之地,而是整個楚國。

也是,已經打到這個地步了,難道還要停下來嗎?

唯一讓他欣慰的是,楚國沒有像魯國那般,被拿下的輕松容易。

“我們楚國兵死三個,也要拉著一個禹兵去死。”

他狠狠的將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目扭曲,將一個困獸演繹的淋漓盡致。

楚願就安慰楚天齊,“不要緊的,我們也在緊急制作炸藥了。”

能捱一時就捱一時吧。

而在戰場上,楚國的幾個貴族卻又有一絲暗地裏的爭執。

打仗,所需要的就是糧草。兵未行,糧草先行。兵已到,糧草必到。

沒有糧草,即便不用對面殺,士兵也要被活活餓死。

於是,這送糧草和征集糧草,就成了重中之重了。

楚國主將狼狽的跟公孫堯道:“你知道嗎?這次的糧草出問題了。”

公孫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良久才道:“我知道。”

而且,也怨不得人家。

他們在行軍打仗,是用命在拼的。打到現在,雖然禹軍沒有迅速攻進來,但是楚軍死傷無數。

即便是他之前怨恨秦兵,這回也真是怨氣全消了,因為他們的兵死的比楚國還多,被沈柳帶著人來了一次甕中捉鱉,幾乎將主力軍都殺了個幹凈。

吳方毅深覺不好,帶著人就一路回去了。

但是他不能走,他還要保護楚國的百姓。

繼續打,就要糧草。他們的糧草其實已經用光了,秦軍在,他們也不能帶著大量的糧草來吧?所以這部分的糧草是楚國給的。

剛開始是由幾個州的人世家主將一起供養,後來,三州失城,便只剩下了其他四州。

這四州裏,以平州的主將最為老實。

他準時帶人給糧草,即便是千裏迢迢,也要花大價錢從各種糧食商販手裏購買糧食,但是他勤勤懇懇的送,有一天突然發現,他娘的,就他麽自己一個人老實,其他人竟然沒有送!

怪不得他覺得怎麽吃的這麽快:就是再來加上禹軍,也吃的沒這麽多啊。

於是心裏就不痛快了。只是生死之間,哪裏可以讓他想這麽多事情,只能是硬著頭皮上,然後告狀:報告,他們偷奸!他們不給糧草!

這事情鬧了上去,公孫堯和楚國主將是不知道的,他們正忙著打仗殺人,怎麽會有時間管這些。但是這事情,楚天齊只給了安慰,給了老實的主將加官進爵,沒有給其他的人懲罰。

公孫堯知道這事情後,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怎麽就做上皇帝之後,腦子就壞掉了呢?

在這種時候,你怎麽能包庇那些不給糧食的人,你這就是讓人寒心啊。

但是楚國將軍是世家出身,還是理解楚天齊的做法的。

“皇上也有自己的苦衷,如今咱們在前面苦苦支撐,已經是不能出任何意外了,要是其他州的主將作亂,楚國才是真的亡國了。”

公孫堯就恨得牙癢癢,“都要亡國了,他們還在想什麽呢!”

但是歷朝歷代,無論哪國,都有這樣的人。

再聽說禹國要遷都到楚國皇都了,公孫堯更是氣的吐血,道了一句:“他們囂張太過,就沒有天收嗎!”

楚國將軍頓了頓,道了一句:“你知道,禹國在收了三州之後,已經開始修水渠和水壩以及開始修路了嗎?”

這些都是需要人去做的,他們還開始教農人種紅薯,聽說還會有新的糧食——跟紅薯一樣產量的東西來,到時候,就要在楚國的地界上種植。

只要種植出來了,便不怕災年。

公孫堯就氣的站起來,“他們總這般,總這般……總這般收買民心。”

可是氣憤之後,又是一陣無力感。

人家已經當楚國是自己的東西了。

人家已經當楚民是自己的百姓了。

人家已經……在給楚國百姓過好日子了。

他們做不到。

這就是跟禹國打仗最痛苦的地方。他們好像比楚國更加愛護百姓,好像打下來一個城池,就得開始組織人勞作,還讓人天天宣傳禹國的國政,無論是士農工商,都能找到自己的一份歸屬。

這就是公孫堯最痛苦的地方。

……

世間的痛苦各有不同,但都痛徹心扉。

比如遠在徐州的唐夫人,她痛的都難以呼吸了。

“這是為什麽啊?怎麽就……就要離家而去?”

唐夫人實在不明白,自己待梅香不好嗎?老爺待梅香不好嗎?她怎麽就要離開這個家,去自己生活。雖然說,梅香堅持稱自己在外面沒有奸夫,但是唐夫人不信。

不是為了男人,做什麽要離開?一定是有了奸夫了。上回她說,老爺還幫著梅香說話,她剛開始還以為老爺是故意的,氣的她暈倒過去,後來才知道只是要簽管培生合同,這才大悲大喜之下,願意同意梅香去做那個勞什子管培生。

這兩個月,她真是經營鋪子也不香了,看著梅香,心裏情緒覆雜,一方面,唐夫人恨她的背叛,一方面,她又是憐惜梅香的。

一個女人,在外面拋頭露面的做生意,跑單子,有時候回來一雙腳腫的都不行了,她看著又真心疼,拿著藥酒去給她抹,可這沒良心的,依舊不松口回來,還是要往外面跑。

這回不僅僅是往外面跑了,這回是要自請離開。

如今無論是妻妾都要去官府辦理和離手續,雖然妾室的文書簡單一點,是為送還書,但是只要去了那個什麽民政局,他們唐家的臉面還要嗎?

她氣憤的不行,“你自小就在我身邊,我待你如何,你自己心裏難道沒數嗎?雖然你是個丫頭,但是跟個姑娘也差不多了,你長大後,我又讓你跟著老爺,你還有什麽不滿嗎?”

梅香就不知道該怎麽跟夫人說。

老爺是送她和夫人同時出門長見識的。她身份低,去了外面的織工坊,離開了唐家,她能有一份活路,夫人身份高,老爺是送夫人出去做生意,無論是虧賺,總能多看看外面。

但是如今,她都已經理解老爺的苦心了,可夫人依舊是執迷不悟。

她跪在地上,也不知道如何夫人說,只能道:“夫人,我永遠感激您,但是,我也需要有自己的人生,我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在這個宅子裏,每天繡花,賞花,過一輩子。”

唐夫人罵道:“賤蹄子,什麽更需要去做的事情,我看啊,你就是在外面有奸夫了,你說出來,看我把不把你們送去官府。”

通奸是要沈豬籠的。

梅香就搖頭,“夫人,我真的沒有奸夫,只是我看見了自己的價值,夫人,您別生氣,我知道您一時半會接受不了,但是我想的很清楚了,我不能繼續等待下去了,我還能等多久呢?”

她低頭道:“我已經二十歲了,我之前跟著姑娘你,吃喝不愁,你就算是要殺了我,我也不能說句二話,但是姑娘,我不能因為感激您,就要成為這宅子裏的一員。”

她懇求道:“老爺的心,您難道不明白嗎?他是愛慕於您的,只願意跟您一個人在一塊,您也愛慕老爺,你們在一塊,就是最好的,最合適的。”

“我,我也不愛慕老爺,我這一輩子,被老子娘賣給了您家,做不得主,做您的陪嫁丫頭,也是做不得主,後來成為老爺的妾室,更是做不得主,但是這回,我想自己做主一回。”

“我本想,等您也醒悟了,等您也明白了,我再自請離去,可是您到底什麽時候醒悟呢?什麽時候明白呢?姑娘,您自小便是最最聰慧的,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您也明白了,但是我不能等你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門去看看,去做一回自己的主。”

唐夫人不明白。但是唐老爺明白啊。

唐夫人在唐老爺回來的時候告狀,“她出息了,翅膀硬了,要放妾文書呢。”

唐老爺高興的很,“什麽?她終於想明白了,要放妾文書了?走走走,現在民政局還沒有下值,我們現在去就去。”

唐夫人不可置信,“老爺!你胡說什麽呢,這回可不是簽什麽管培生合同,這回是來真格的,她要的是放妾文書。”

唐老爺喜出望外,聽見放妾文書四個字,便高興的很,“是啊,哎喲喲,梅香——梅香,快出來,拿你的戶籍,咱們現在就去。”

唐夫人一口氣沒上來,又暈了過去。

梅香擔憂的看向唐夫人。

唐老爺卻狠了狠心,道:“先叫大夫來,別的不用管,這事情宜早不宜遲,趕快辦了才行。”

梅香點了點頭,“好。”

他們趕著去了民政局,正好趕在了下值的點子上。這裏平常成婚的多,但是和離的少,偶爾來一對夫妻和離了不得了。

但是今天,卻來了一個放妾的人。

這民政局的人還認識唐先生——她家有兒子在唐先生的班裏呢。

知道唐先生是個什麽樣子的人,看見兩人的戶籍,感慨道:“不瞞兩位,你們是第一對來這裏辦放妾文書的人。”

她拿出一個小冊子,上面已經寫好了放妾書的內容。

“自此之後,兩人互不相幹,婚嫁各不相幹。”

然後讓兩人按手印,等按完手印後,這個事情便完了。

唐老爺就問:“你如今住在家裏不合適,我給你租宅子吧?”

梅香搖頭,“老爺,織工坊有地方住,只要交銀子就可以了,我去那裏住。”

她無事一身松,就連笑的也燦爛一些了。

然後等了等,由衷的道:“老爺,多謝你。”

……

“所以,你就跟唐老爺沒關系了?”小茶一邊做茶盒,一邊問:“唐夫人沒鬧?”

梅香點了點頭,“沒鬧,夫人大概對我失望透頂了。”

小茶手腳麻利的又做了一個茶盒,道了一句:“無所謂,都無所謂。我跟你說,你這一步,走的真對。”

然後又感慨:“唐老爺真是個好人啊。”

小茶就是當初被唐夫人買來的小丫頭,被唐老爺送到了茶葉加工廠之後,剛開始還誠惶誠恐,後面便開始膽子肥了,學得了不少東西,回到她爹娘那裏,將唐夫人買她的銀子給搶了來。

搶了來,她爹娘自然不準,跑來鬧,她就不知道從哪裏聽了絲州的事情,道:“你們就是賣女人,你們要是不給我,我就去官府鬧。”

她爹娘氣的滿臉通紅,鄉下人嘴巴笨,被罵的氣憤卻不知道如何反駁,只一個勁的道:“三妞,我們也是為了你好,都是為了你有一個好前途。”

一句三妞又把小茶惹怒了。

她擼起袖子就是罵。

“大兄出生的時候,你們拿著臘肉去找讀書人,讓他們給大兄取個好名字,所以大兄的名字叫天賜,後來二兄出生,你們又提著臘肉去找村正,請他給二兄取個好名字,二兄便叫天寶。”

“輪到我了,便臘肉也不提了,只道一句三妞。”

“你們連名字也不給我!”

到了茶葉廠之後,她就發現叫三妞的人太多了,還有大妞,四妞,再問起她們兄弟的名字,就連最難聽的都有一個狗蛋叫。

狗蛋也比三妞好多了。

她聽的多了,看的多了,就懂得思考。

可以說,她在沒有去茶葉加工廠之前,其實從來沒有覺得父母對自己不好。別人家的小姑娘沒飯吃,但是她的爹娘都給她吃的,從不讓她餓著。

別人家的姑娘長大了嫁給村莊漢,但是她的爹娘給她找到一個好的老爺做妾室,可以吃香喝辣。爹娘還不斷跟她說,她將來有幾個兄弟撐腰,婆家沒人敢欺負她,所以她需要跟兄弟們處好關系,要讓著些兄弟們。

她真的覺得她的爹娘是全天下最好的爹娘了。

但是有些事情,永遠不能細思。

比如名字,比如大兄和二兄碗裏多出來的肉,比如父母讓自己去做妾室。

這些東西,你要是不明白,這輩子也就這般過去了,可你卻突然明白了。

人一旦開了智,便開始想那些從前沒想過的事情,於是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心碎,她要是從小沒被“厚待”過,也就不生氣了,但是她是覺得自己幸福的,便一旦覺得自己其實不幸福,便開始了不斷的自我崩潰。

原來他們不愛我。

原來我不值得他們提一條臘肉去取個名字。

爹娘再給她說他們也是為了她好時,給她尋的是條好路之後,她就吼了。

“既然是為了我好,那就一視同仁啊,你們怎麽不把大兄賣了去給同陽縣的員外做妾室啊。”

——同陽縣的某員外有龍陽之癖,還不顧世人眼神娶了個男人做妻子,很長一段時間內引起了方圓幾個縣的八卦討論。

她爹娘的臉色成了豬肝色。

小茶繼續罵:“既然是一條好路,你為什麽不叫二兄嫁給唐老爺?”

反正,她戰鬥力極為強悍,將銀子都搶了來,還劃清了幹系,放出話去,“你們去反省吧,什麽時候反省清楚了這不是一條好路,再來說我是你們疼愛的女兒。”

小茶就哼了一聲:“所以說,女人就要心狠,梅香,你也該學學我,別總是為別人著想,就該想想自己。”

她反正是開智了,誰也別想奴役她。

她如今一天幹活幹不停,但是銀子都是自己的,多好。

再沒這種好日子了。

她還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小茶。

茶貴,她也會貴的。

總有一天,她還能比茶更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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