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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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渺第一次嘗到挨餓的滋味。
比記憶中被嫡母罰抄一百遍《女誡》時更難受。
一開始還勉強能用毅力克服。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後……只覺腹裏熊熊烈火燃燒著，有鉤子不斷抓撓，眼前不自覺浮現出各式各樣的美味佳肴，她的大腦完全不受控制地腦補出它們有多美味。
越想越饞，忍不住不雅地吞口水。
她已經快被自己的想象饞死了。
“哢嚓——”門把手輕輕被擰開，一輕一重兩個腳步聲走進來。
宿渺從被子下探出腦袋瓜，伸手擰開床頭燈，兩個孩子站在離床不遠的地方，嚇了她一跳。
“……你們怎麽來了？”
稍大的女孩十一歲，是宿池的長女，小名叫萍萍，手裏拿著兩塊蜂蜜蛋糕。
小的只有六歲，叫樂樂，小小的手掌捧著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一聽宿渺說話，小姑娘蹬蹬邁著小短腿，跑到床邊就要往上爬。
她把蘋果放在被子上，兩只小肉爪爪扒拉著宿渺的胳膊，小奶音哼哼唧唧的，透著開心：“姑姑，吃蘋果。”
“是奶奶讓你們來的嗎？”
“嗯。”
宿渺好笑地捏著小姑娘肉嘟嘟的小爪子：“咱們家樂樂和萍萍也太可愛了，姑姑不餓，你們吃吧。”
大丈夫一言九鼎，她確實是小女子，卻是愛面子的小女子。
前腳才說沒胃口吃不下，還沒過夜就開心進食，豈不告訴大家在做戲？
宿渺覺得自己有鋼鐵般的意志，可惜肚皮很不給面子地拆臺。
“咕~~”
“咕咕~~~”
她的臉立馬紅了。
眼神開始左右亂飄，但仍死鴨子嘴硬道：“哎呀，樂樂的肚子在說話呢，它說，快把這又甜又大的蘋果吃掉哦。”
“真噠？”小樂樂低頭看了看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霧煞煞地看了看姐姐，又看宿渺，小臉茫然：“樂樂不餓，肚子很聽話，它現在不說話了，姑姑快吃吧。”
萌噠噠的小姑娘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臉頰鼓鼓，說話奶聲奶氣地，可愛得讓人想捏一捏。
心裏這麽想，宿渺就這麽幹了。
她伸手飛快地在小樂樂的臉蛋上一捏，不禁感慨小孩子的皮膚真是又嫩又滑，一捏容易上癮。察覺到萍萍詫異的眼神，她飛快縮回手，輕咳一聲，假裝自己不是怪阿姨。
“真的給我吃嗎？”
小樂樂點頭：“嗯嗯嗯，姐姐的也給姑姑吃。”
“姑姑，給你。”萍萍挨著親妹妹坐下，將蛋糕遞到宿渺手裏。眼神定在露在被子外的左腿上，萍萍懂事地問道：“小姑，你腿還疼不疼啊？”
宿渺啊嗚一下，咬了一大口，蛋糕細密的口感、香甜的滋味瞬間融化在口腔裏，她滿足地瞇起眼，細嚼慢咽。
“就一點點疼，乖啦，不用擔心我。你看妹妹都快哭了。”小樂樂是個情緒敏感的孩子，察覺到姐姐的擔心，瞬間也癟起了嘴，兩眼淚汪汪的。
萍萍一邊安撫地拍著小樂樂後背，一邊問：“真的不是很疼嗎？”
那天摔倒後的宿渺左腿彎曲，姿勢詭異，萍萍聽柳玉繡說，這要一個不好就殘廢了，所以她擔心得不得了。
“真的，姑姑什麽時候騙過你們。”
宿渺穿來的時間不長，一醒來就在醫院。但柳玉繡是慈母，兄長嫂子也挺疼她，經常帶著小姐倆到醫院陪她說話，一來二去，她跟萍萍樂樂姐妹迅速熟悉起來。
尤其是小樂樂，特別愛黏著她。
宿渺吃完一塊蛋糕，就見小樂樂扒拉著她的袖子，小嘴微張，嘴角流下一道透明的哈喇子。
眼瞧著口水要滑落，她趕緊吸回去，小臉蛋糾結了一下，最終奶聲奶氣道：“姑姑，好不好吃鴨？”
宿渺噗嗤笑出聲，一本正經地搖搖頭：“不好吃，樂樂想嘗嘗嗎？”
小樂樂抿著小嘴兒，雪白的小耳朵微微紅了，鼓著腮幫子說道：“那，樂樂就嘗一點點，好不好？”邊說邊伸出兩根胖胖的手指比劃。
宿渺擡眸，眼神詢問大侄女萍萍。
萍萍立馬把妹妹箍在懷裏，“一點也不許嘗，再吃下去你就要變小豬咯，到時候就沒有隔壁美美可愛了，美美會笑話你的哦。”
小樂樂是個吃貨，同時，小姑娘特別愛美。
一聽會變得跟豬豬一樣醜，小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不吃了不吃了，樂樂以後要做跟姑姑一樣的大美人。”
“那肯定的，咱們家的女孩兒都是大美人。”
又哄了幾句，萍萍才帶著妹妹離開。
通過萍萍姐妹倆的舉動，宿渺確認自己在這個家地位穩固，終於有心思打量屋裏的擺設了。
她拿起床頭櫃上的鏡子，第一次認真看這具身體的模樣。
鏡子裏，是一張堪比芍藥妍麗的臉，鼻梁精致□□，略尖的下巴顯得有幾分媚，因為嘴唇不是櫻桃小嘴，不厚不薄恰如其分，將這份媚削弱，平添了幾分親和。
這張臉同她上輩子大同小異，但因幾處細節生得不同，氣質就變得不一樣了。
只有微微上挑的眼尾，殘留著幾多風流。
渾然天成的美，不再是上輩子那種輕浮勾人的艷俗。
宿渺不禁幻想，若是從前她長了這樣一張臉，嫡母是不是不會那樣對她？
下一秒又覺得自己真是蠢貨，她長什麽樣子根本不重要。只要不是從嫡母肚子裏爬出來，不都是家族聯姻的工具嗎？
美有美的價碼。
平凡有平凡的去處。
她或許不會贏，但宿家絕對不輸。
宿渺丟開鏡子，一時有些意興闌珊。
想著想著，竟也睡著了。
次日天剛亮，宿渺就被急促的拍門聲吵醒了。
“砰——砰砰——姑，你醒了沒？有人搶你來了，你千萬不要開門啊。”
萍萍背著書包，氣喘籲籲。
宿渺驚得彈坐起身，左腿頓時疼得她倒抽一口氣，她趕忙穿上衣服，四下張望了一圈。
沒尋到輪椅，這才想起大哥昨夜就將輪椅還回醫院了。
床邊多了一根拐杖。
宿渺撐著拐杖，慢吞吞往門口挪。剛擰動門把手，就聽到門外萍萍的尖叫：“不許進我姑姑的房間——”
宿渺心裏狂跳，趕緊把門打開，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而是車魚兒。
“有些事，躲是躲不過的。”
不待宿渺開口，她已經轉身往樓下走了。
萍萍上前兩步攙扶著宿渺，小臉上滿是急切：“姑，那人說她才是我姑，他們還說，說要把你帶回家……姑，你不要走好不好？”
宿渺鼻子突然酸酸的，她輕輕拍萍萍的肩膀，恣意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兒少管。再不出門要遲到了，當心夫子……老師說你。”
“可是”
“萍萍，姑姑向你保證，放學我還在家裏。”
“拉鉤~”
“好，拉鉤！”兩人拉完鉤，萍萍情緒總算不那麽緊繃了，她扶著宿渺，特別乖：“姑，我扶你，咱們走慢點。”
宿渺下樓後才知道，車滿銅夫妻根本沒進宿家的門。
他們夫妻相互攙扶著站在院子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四周圍了一圈人。
有些人捧著飯碗就出來了。
而車魚兒手足無措站在一旁，一會看看涕淚橫流的車滿銅夫妻，一會又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宿衛國和柳玉繡。
“爸，我爹他……”
“哎呀，爹，您先別哭了，有什麽事咱們進屋說行不行？”
“是啊，同志，有啥委屈的你就說。”
“老宿，這是你們家的親戚還是？？不管有啥矛盾，也不能把人堵在門外嘛。”
“……”
宿渺透過門隱約能聽到大家議論的聲音。
她面無表情，嘴巴抿得緊緊的。
拄著拐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手指骨節發白。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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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記憶中被嫡母罰抄一百遍《女誡》時更難受。
一開始還勉強能用毅力克服。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後……只覺腹裏熊熊烈火燃燒著，有鉤子不斷抓撓，眼前不自覺浮現出各式各樣的美味佳肴，她的大腦完全不受控制地腦補出它們有多美味。
越想越饞，忍不住不雅地吞口水。
她已經快被自己的想象饞死了。
“哢嚓——”門把手輕輕被擰開，一輕一重兩個腳步聲走進來。
宿渺從被子下探出腦袋瓜，伸手擰開床頭燈，兩個孩子站在離床不遠的地方，嚇了她一跳。
“……你們怎麽來了？”
稍大的女孩十一歲，是宿池的長女，小名叫萍萍，手裏拿著兩塊蜂蜜蛋糕。
小的只有六歲，叫樂樂，小小的手掌捧著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一聽宿渺說話，小姑娘蹬蹬邁著小短腿，跑到床邊就要往上爬。
她把蘋果放在被子上，兩只小肉爪爪扒拉著宿渺的胳膊，小奶音哼哼唧唧的，透著開心：“姑姑，吃蘋果。”
“是奶奶讓你們來的嗎？”
“嗯。”
宿渺好笑地捏著小姑娘肉嘟嘟的小爪子：“咱們家樂樂和萍萍也太可愛了，姑姑不餓，你們吃吧。”
大丈夫一言九鼎，她確實是小女子，卻是愛面子的小女子。
前腳才說沒胃口吃不下，還沒過夜就開心進食，豈不告訴大家在做戲？
宿渺覺得自己有鋼鐵般的意志，可惜肚皮很不給面子地拆臺。
“咕~~”
“咕咕~~~”
她的臉立馬紅了。
眼神開始左右亂飄，但仍死鴨子嘴硬道：“哎呀，樂樂的肚子在說話呢，它說，快把這又甜又大的蘋果吃掉哦。”
“真噠？”小樂樂低頭看了看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霧煞煞地看了看姐姐，又看宿渺，小臉茫然：“樂樂不餓，肚子很聽話，它現在不說話了，姑姑快吃吧。”
萌噠噠的小姑娘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臉頰鼓鼓，說話奶聲奶氣地，可愛得讓人想捏一捏。
心裏這麽想，宿渺就這麽幹了。
她伸手飛快地在小樂樂的臉蛋上一捏，不禁感慨小孩子的皮膚真是又嫩又滑，一捏容易上癮。察覺到萍萍詫異的眼神，她飛快縮回手，輕咳一聲，假裝自己不是怪阿姨。
“真的給我吃嗎？”
小樂樂點頭：“嗯嗯嗯，姐姐的也給姑姑吃。”
“姑姑，給你。”萍萍挨著親妹妹坐下，將蛋糕遞到宿渺手裏。眼神定在露在被子外的左腿上，萍萍懂事地問道：“小姑，你腿還疼不疼啊？”
宿渺啊嗚一下，咬了一大口，蛋糕細密的口感、香甜的滋味瞬間融化在口腔裏，她滿足地瞇起眼，細嚼慢咽。
“就一點點疼，乖啦，不用擔心我。你看妹妹都快哭了。”小樂樂是個情緒敏感的孩子，察覺到姐姐的擔心，瞬間也癟起了嘴，兩眼淚汪汪的。
萍萍一邊安撫地拍著小樂樂後背，一邊問：“真的不是很疼嗎？”
那天摔倒後的宿渺左腿彎曲，姿勢詭異，萍萍聽柳玉繡說，這要一個不好就殘廢了，所以她擔心得不得了。
“真的，姑姑什麽時候騙過你們。”
宿渺穿來的時間不長，一醒來就在醫院。但柳玉繡是慈母，兄長嫂子也挺疼她，經常帶著小姐倆到醫院陪她說話，一來二去，她跟萍萍樂樂姐妹迅速熟悉起來。
尤其是小樂樂，特別愛黏著她。
宿渺吃完一塊蛋糕，就見小樂樂扒拉著她的袖子，小嘴微張，嘴角流下一道透明的哈喇子。
眼瞧著口水要滑落，她趕緊吸回去，小臉蛋糾結了一下，最終奶聲奶氣道：“姑姑，好不好吃鴨？”
宿渺噗嗤笑出聲，一本正經地搖搖頭：“不好吃，樂樂想嘗嘗嗎？”
小樂樂抿著小嘴兒，雪白的小耳朵微微紅了，鼓著腮幫子說道：“那，樂樂就嘗一點點，好不好？”邊說邊伸出兩根胖胖的手指比劃。
宿渺擡眸，眼神詢問大侄女萍萍。
萍萍立馬把妹妹箍在懷裏，“一點也不許嘗，再吃下去你就要變小豬咯，到時候就沒有隔壁美美可愛了，美美會笑話你的哦。”
小樂樂是個吃貨，同時，小姑娘特別愛美。
一聽會變得跟豬豬一樣醜，小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不吃了不吃了，樂樂以後要做跟姑姑一樣的大美人。”
“那肯定的，咱們家的女孩兒都是大美人。”
又哄了幾句，萍萍才帶著妹妹離開。
通過萍萍姐妹倆的舉動，宿渺確認自己在這個家地位穩固，終於有心思打量屋裏的擺設了。
她拿起床頭櫃上的鏡子，第一次認真看這具身體的模樣。
鏡子裏，是一張堪比芍藥妍麗的臉，鼻梁精致□□，略尖的下巴顯得有幾分媚，因為嘴唇不是櫻桃小嘴，不厚不薄恰如其分，將這份媚削弱，平添了幾分親和。
這張臉同她上輩子大同小異，但因幾處細節生得不同，氣質就變得不一樣了。
只有微微上挑的眼尾，殘留著幾多風流。
渾然天成的美，不再是上輩子那種輕浮勾人的艷俗。
宿渺不禁幻想，若是從前她長了這樣一張臉，嫡母是不是不會那樣對她？
下一秒又覺得自己真是蠢貨，她長什麽樣子根本不重要。只要不是從嫡母肚子裏爬出來，不都是家族聯姻的工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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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有平凡的去處。
她或許不會贏，但宿家絕對不輸。
宿渺丟開鏡子，一時有些意興闌珊。
想著想著，竟也睡著了。
次日天剛亮，宿渺就被急促的拍門聲吵醒了。
“砰——砰砰——姑，你醒了沒？有人搶你來了，你千萬不要開門啊。”
萍萍背著書包，氣喘籲籲。
宿渺驚得彈坐起身，左腿頓時疼得她倒抽一口氣，她趕忙穿上衣服，四下張望了一圈。
沒尋到輪椅，這才想起大哥昨夜就將輪椅還回醫院了。
床邊多了一根拐杖。
宿渺撐著拐杖，慢吞吞往門口挪。剛擰動門把手，就聽到門外萍萍的尖叫：“不許進我姑姑的房間——”
宿渺心裏狂跳，趕緊把門打開，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而是車魚兒。
“有些事，躲是躲不過的。”
不待宿渺開口，她已經轉身往樓下走了。
萍萍上前兩步攙扶著宿渺，小臉上滿是急切：“姑，那人說她才是我姑，他們還說，說要把你帶回家……姑，你不要走好不好？”
宿渺鼻子突然酸酸的，她輕輕拍萍萍的肩膀，恣意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兒少管。再不出門要遲到了，當心夫子……老師說你。”
“可是”
“萍萍，姑姑向你保證，放學我還在家裏。”
“拉鉤~”
“好，拉鉤！”兩人拉完鉤，萍萍情緒總算不那麽緊繃了，她扶著宿渺，特別乖：“姑，我扶你，咱們走慢點。”
宿渺下樓後才知道，車滿銅夫妻根本沒進宿家的門。
他們夫妻相互攙扶著站在院子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四周圍了一圈人。
有些人捧著飯碗就出來了。
而車魚兒手足無措站在一旁，一會看看涕淚橫流的車滿銅夫妻，一會又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宿衛國和柳玉繡。
“爸，我爹他……”
“哎呀，爹，您先別哭了，有什麽事咱們進屋說行不行？”
“是啊，同志，有啥委屈的你就說。”
“老宿，這是你們家的親戚還是？？不管有啥矛盾，也不能把人堵在門外嘛。”
“……”
宿渺透過門隱約能聽到大家議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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