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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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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意外被嗆,以至於後來江樾連話都不敢說,呼嚕嚕兩口就把碗裏的面給幹完了,順便還把湯汁也喝得一幹二凈。

這一幕再次看得米衛國心裏一陣唏噓,真不知道江庭那人看著挺清明正直的人,怎麽碰到自己兒子就這麽糊塗呢?

還不等他這念頭轉完,他就見對面江樾“呼”地把桌子一推,“那個,米叔我吃完了,先回家了。”

江樾說完,窘得連看都不敢看米衛國一眼,轉身匆匆就走。

只是走沒兩步,他又突然頓住,驀地想起自己之前雕的一個小玩意兒來。他的手捏上上衣口袋,一個硬硬的小東西硌得他手指疼。

想了想,他還是硬著頭皮再次回頭,把那小東西拿出來遞過去:“米叔,這是我自己雕的一只小花狗,送給福福玩。”

這雕刻的技藝是他去了軍營之後跟著他爸手下一個排長學的。對方總喜歡雕他媳婦,雕得活靈活現的,他就忍不住跟著學了下。

本想雕個小姑娘,奈何手藝不精。雕來雕去最後變成了一只頭大身子小的小花狗。

而且上面塗的顏色也不均,花一塊白一塊的,不過倒也符合那只狗的名字。

這樣想著,江樾臉上的窘迫就更少了些,將那小狗又往前遞了遞。

米衛國:“?”看著面前這只醜了吧唧的木雕有心說不要,但又不忍拂了少年的意,便道:“行,我幫你帶回去。”

心裏卻在說,這東西也太醜了,只怕入不了閨女的法眼。

江樾不知米衛國心裏想法,見東西送出去少年臉上便多了絲歡快,然後語音輕松地再次道別:“那米叔我先回家了。”

說完就轉身“噠噠”地跑回了家,倒是顯出一分他這年紀該有的青春歡快來。

米衛國又是感嘆一聲,將這醜東西珍而重之地放進上衣口袋:再醜,那也是小朋友的一番心意不是?

只是感慨之餘,他心裏難免再次生出一股對江樾的同情——真不知道江庭那人看著挺精明一人,怎麽碰到家事總是這樣糊塗呢?

他想著在江/家幫忙改造浴室那幾天遇到的那對母女,心裏隱約冒出個想法:大概可能這就是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的說法來由了吧?

只是這話,只能暗暗在他心裏過上一遍。這樣想著,他又忍不住警醒自身——自家一定要好好的,可不能學這江庭。

反省完自身,米衛國低頭,三兩口把碗裏的湯面呼嚕完,然後起身給老板付了賬,起身也走了。

大山村。

蘇芫三個雖然走得慢,卻也很快就到村子了。

眼看著熟悉的村落在即,蘇芫想起丈夫的囑托,便轉頭喊了聲馮秀萍:“媽,這幾天能不能麻煩您在我家住幾天?”

馮秀萍想著兒媳有孕,正想著要不要問聲她需不需要幫忙呢,就聽見蘇芫這麽一聲,自然是滿口應下:“也行,反正現在家裏沒什麽事情,我就過來住幾天給你搭把手。”

蘇芫頓時笑了:“那一會兒我跟您回去跟大嫂他們說一聲。”

馮秀萍:“好。”

她們有說有笑地進了村子,先是回家把東西一放。

蘇芫把抓到的蝦爬子跟冬菇野菜等各倒了一半,又把在供銷社給大家買的東西裝上,這才又馬不停蹄地往馮秀萍家裏而去。

哪知三人走著走著,突然意識到不對。

馮秀萍家跟蘇芫家一樣,都在村子的邊緣,往常這邊人挺少的,但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越走人越多。

婆媳倆對視一眼,同時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馮秀萍不由加快了腳步,又想到蘇芫有身孕,她又生生頓住。

蘇芫牽著福福,示意自己沒事:“媽,您前面先走,我跟福福後面來。”

馮秀萍點頭,心裏確實有點不安,便轉身大步往前走了。

時間倒回今天早上,隔壁三大隊李來娣娘家。

李來娣的弟弟李寶來也不知幹什麽去了,大清早才從外面哈欠連天地回來,一見到在院子裏忙碌的老子娘,便趕緊道:“媽,隔壁村那母大蟲一早就帶著小娃兒去鎮上,只怕沒個一天回不來。”

然後就一頭躥進竈房,“媽,有沒有吃的?在那邊蹲了一晚上,我快餓死了。”

李來娣的娘徐春花沒好氣:“哪有什麽吃的?一場水把家裏的東西全打完了,上回你大姐送了點東西過來,早被你吃光了。要不然我也不想起你二姐那個白眼狼!可恨的是她家裏吃香的喝辣的,結果一粒米也不肯給我!”

李寶來眼一橫:“哼,她敢不給?敢不給今天就把她的腿打斷!”

說完肚子裏著實餓得慌,就拿水瓢舀了一瓢涼水噸噸灌進肚子裏,這才感覺好些,然後去拉他媽:“走!我走的時候看到他們家裏正生火,這會子去說不定還能混到頓早飯。”

徐春花:“行。”

說完,就起身往外走,經過他爹李安順的時候又喊了嗓子:“他爹,要不要一起?”

李安順自從上次去二妮家要給李寶來安排工作被拒之後,就一直臉上有些掛不住,便不想去。

見狀,徐春花不由暗罵一句:慫貨!

然後帶上菜刀砧板等物,大搖大擺走了。

一邊走還一邊罵:“二妮子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小時候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養大,結果現在倒好,翻臉不認人!上回的工作是這樣,這次她弟弟結婚要彩禮,她又是這樣,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老娘今天就要她好好看看!誰才是她老子娘!”

李寶來眼睛一瞇,笑得不懷好意:“就是就是,媽你今天可得好好教訓教訓她。你不知道,前天我去她家說這事兒的時候,她家還在吃肉呢!結果倒好,我一去,她趕緊就把肉藏起來,連口水都沒給我喝!”

“等到後來我說要彩禮的時候,她直接來一句,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氣得我真是!”

李寶來初時的時候聲音還有些低,越說心裏越覺得是那麽一回事,聲音也大了起來。

徐春花:“!!!”簡直要氣炸了,拿菜刀把砧板一剁:“今兒老娘就叫她看看,這世上的花兒為啥那樣紅!”

母子倆一邊走,一邊在路上高聲罵著,一路上引得不少人觀看。更有那好事的,遠遠的綴上來,想看看事態到底會怎麽樣發展。

於是等母子倆最終越過河,來到大山村,身後就跟了浩浩蕩蕩一大群人,全是來看熱鬧的。

李來娣家。

昨天晚上秀秀有些發燒咳嗽,李來娣一直照顧小女兒,所以晚上沒睡好,早上起來就有些晚。

生火做飯的時候左鄰右舍家家都已經開始飄出飯菜香味。

秀秀乖巧蹲在竈邊幫媽媽看著火,她哥哥米紅軍則在院子裏幫忙擇菜,母子三人雖然忙碌,但是氣氛倒也和諧。

米紅軍看著妹妹仍舊幹得起皮的嘴巴,擇完菜之後就趕緊把她一替:“去那邊多喝水歇著,我幫媽看火就行。”

秀秀有氣無力應了聲,然後就跑開倒水去了。

哪知小姑娘剛把水倒上拿在手裏,院門突然被人從外“砰!”地一聲踹開了!

“呀!”

“哐啷!”

小姑娘一驚,手裏的碗就落了地,一碗開水,悉數潑在自己腳面上,頓時燙得秀秀眼淚汪汪,大哭起來。

李來娣一驚,還來不及去查看小女兒狀況,人就被一個一陣風卷進來的身影一把薅住頭發:“好你個李來娣!這是有了男人就忘了老子娘了嗎?”

李來娣一個不查,頭皮就被人扯得生疼,頓時反抗不得。待聽清來人聲音,她頓時又氣又羞:“媽?你說什麽呢?來了怎麽也不好好坐坐,上來就打人呢?”

徐春花:“哼,我打的就是你這個不孝不悌的東西!上回叫你幫你弟弟安排活,你胳膊肘往外拐說你弟沒吃那碗飯的本事!這次家裏斷糧了,叫你弟來借糧,你把你弟直接連夜餓著肚子攆出去了,你說你這不是忤逆不孝是什麽!?”

秀秀昨天夜裏燒了一夜,本就不舒服,這會兒被燙了又眼見媽媽被外婆抓住就揍,頓時嚇得哇哇哭個不停。

徐春花聽得心煩,直接一腳把小閨女踢到一邊:“嚎喪啊嚎!給我滾一邊去!”

米紅軍眼睛一下紅了,拖著燒火棍就站到媽媽妹妹身邊一攔:“你個老太婆憑什麽亂打人!”

徐春花一路走來,打聽到馮秀萍確實一早就帶著福福去鎮上了,這會兒也沒什麽顧忌,直接一巴掌扇在米紅軍嘴巴上:“你媽不教你尊敬老人,今兒就由我來教教你!”

李來娣萬萬沒想到她媽一來,不由分說就把家裏孩子都打了,頓時氣得渾身發抖,拼著頭發被薅掉一把,一個怒吼掙脫開來:“媽!你這是幹什麽呢?!”

徐春花被她掙得一個趔趄,頓時大怒,操起手中的砧板就往李來娣頭上一砸!

李來娣正在查看兒女傷勢,萬萬沒想到她媽竟然如此狠心,頓時被砸了個正著!

她只覺得額角一熱,眼前就變得血紅一片。

秀秀驚得大哭:“媽!媽媽!奶奶快來救命呀!”

小姑娘頓時嚇得什麽也顧不得了,轉頭就往門外跑要去搬救兵。

哪知跑沒兩步,就被李寶來一把拎住衣服後脖領子,跟拎小雞崽兒一樣拎了回來,一把扔回院子:“你奶今天去鎮上了,可沒人救得了你們!要我說,你們今天要麽就給我們一百斤糧食,要麽就給我三十塊錢,否則,我今天就一把火把你家燒了你信不信?!”

李寶來說著就去堵了門。

他人生得又高又大,往院門口一站,頓時把個大門擋得嚴嚴實實。

聞訊趕來的米滿倉跟米大哥一家想推開他進去,哪知徐春花一個打滾就地滾在了地上,剁著砧板開始哭嚎:“唉喲!娘哎,我徐春花咋這麽命哭餵!生個女兒跟著男人跑了一分聘禮沒收不說!現在家裏遭了災,叫她接濟口糧食都不給!”

“可憐我當初一把屎一把尿把人拉拔大!他們米家現在就是這麽糟踐人的!連口救濟糧都不給!”

“真是忤逆不孝,天啊!來個雷劈死我這不孝的女兒吧!”

她說話又快又急,完全沒給李來娣插嘴的機會。

李來娣氣得雙眼通紅,爆喝一聲:“媽!!!”

“救濟人哪有張口就要一百斤糧食,三十塊錢的?!”

李來娣努力瞪大被血糊住的眼睛:“前兒寶來來家裏要糧!我家也沒有多的餘糧,當時就給了他一只兔子並十個雞蛋!這都是我平時省吃儉用省出來的,還有十斤粗糧,這都是隊裏發的救濟糧,我一口沒動,全給他了!你問問他,他把這些東西弄到哪裏去了?!媽,不能不由分說,上來就鬧啊!”

李來娣氣得說話都帶了破音,眼前也被血糊住著實有點嚇人。

徐春花一時被她震住,頓了一瞬。

米滿倉趕緊趁機開口:“對啊,親家,今年遭災,是大家夥都遭了。你們難過,我們也不好熬。尤其來娣家的現在又不在身邊,她更是艱難,您消消氣,回頭上我家,我家還能湊十來斤糧,借給你們頂一頂,也能撐段時間。先把門讓開,讓我們看看來娣傷勢。”

哪知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徐春花頓時又是一個打滾賴在地上開始嚎哭:“好你個米家人,當初不要臉直接把人閨女拐跑了,現在又來裝好人。你以為你人多就可以欺負我孤兒寡母麽?你休想!今天我告訴你,你不給夠我一百斤糧或者三十,哦不,五十塊錢!我就去公社舉報你們誘.拐良家婦女!!!”

李來娣:“媽你不要胡說!我們哪裏誘.拐良家婦女?!”

徐春花斜著眼睛:“別以為你現在生娃了就不怕了!我告訴你!你的戶籍可還在我那裏掛著!我現在去公社告他米解放,一告一個準!當初你敢提個包袱半夜跟男人跑了,就別怪我現在不講母女情份!”

李來娣頓時心都碎了,氣得渾身哆嗦卻是無法再開口。

哪知她這樣子頓時給了大家遐想的空間,大家夥頓時指指點點起來。要說李來娣當年嫁給米二哥,確實如徐春花,是自己拎了個包袱,半夜偷偷自家裏跑出來的。

當初這事兒在大山村還傳了好久,大家一說起來這事就戳李來娣脊梁骨,後來是馮秀萍出面狠狠收拾了幾個愛嚼舌根的人,又當著全村人的面說是李來娣有恩於米家,這才讓這事消下去。

此時被徐春花舊事重提,又是事主親娘,大家看向李來娣的目光頓時充滿了鄙夷。

再次指指點點起來。

李來娣又氣又急,卻又不知如何分辯,只氣得抱住一雙兒女,“嗷”地一聲哭了出來。

米滿倉氣得跳腳,指揮老大去撞門,哪知徐春花卻是把胸脯一挺,就地滾到大門口:“來啊!有本事你上來啊!你敢過來老娘就敢去公社告你們耍流氓,欺負良家婦女!”

米滿倉腳步一頓。

米大哥倒是想直接上前一棍子把人悶暈,可一來對方是自家長輩,二來也確實怕把對方惹急了上公社瞎鬧,到時吃虧的還是李來娣。

場面一時僵持起來。

徐春花占據了上風,說話頓時洋洋得意起來:“我要的也不多,要麽一百斤糧,要麽五十塊錢,現在就給我!我要的也不多,反正當年你們家也是沒給我們聘禮的,這就算是聘禮,我就把這不要臉的二妮子的戶籍給你遷出來,咱們兩、哦,不,這結婚的那筆賬就算清了。”

她原本想說兩清,但是轉念一想,不知怎麽的,又改成了“結婚那筆賬”。

一群人明知她是在訛人,卻是拿她無可奈何,面面相覷。

李來娣嚎啕大哭:“媽,你不能這樣。我們雖然沒給聘禮。可是年年逢年過節,我們給得還少嗎?當初解放也是提了東西過去說是補聘禮,是你不要!現在你又拿這個來說事,還漲這麽多,我們就算是日子好過,也不是這樣逼的啊?況且我們日子也不算好過,我們兩個孩子,家裏地又少……”

哪知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徐春花陰陰打斷:“二妮子,你最好老實點不要逼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男人這段日子不見了是去幹嘛了,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公社舉報他?!”

這話一出,李來娣頓時驚得腦袋都木了。

米衛國他們結伴去省城幫人改浴室,雖然這事明面上說也說得過去,但卻是經不起細究的。因此對外說的是去省城殷家幫段時間的忙,如果真叫她胡攪蠻纏去公社一通舉報,只怕不單是米二哥,就連米衛國李三他們一個個的都跑不掉!

“媽!你不能這樣!”李來娣下意識喊道。

哪知她這態度,再次給大家夥誤導,尤其村裏幾個之前就經常去黑市淘換東西的人,他們看向米家人的態度頓時變得暧昧不明,意味深長起來。

徐春花抖著腿,“怎麽樣,二妮子,給不給?如果給,咱就把門關上說。如果不給,哼哼,你就等著公社見吧,我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李來娣低著頭,心裏飛速盤算著,然後一咬牙,正要點頭說“給。”

外面突然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嗬!我道是誰來了家裏這麽熱鬧呢?!原來是親家母啊!”

馮秀萍臉上帶著毫無溫度的笑,排眾而出,站定在徐春花面前。

“媽!”

“媽!”

一連數聲驚喜大叫,米家人頓時仿佛跟找到主心骨一樣看向馮秀萍。

而徐春花卻是瞬間臉色大變,一臉責怪地看向兒子。哪知她兒子李寶來更加不堪,在馮秀萍出現的瞬間,就棄門而逃,直接躲到了李來娣身後。

馮秀萍沈著臉,回頭看向丈夫兒子:“我說你們兩個大男人,看個家都看不住,還叫瘋狗堵住門亂吠,也實在沒用了些!”

米滿倉嘿嘿笑,順手遞上一只扁擔:“這不是我們男人家,總不好跟女人……”

馮秀萍眼一橫:“什麽女人不女人?我只看到一條作死的母狗!”

然後將扁擔一接,掄起一揮,就是重重一扁擔拍在徐春花腿上:“你說我們欺負你們孤兒寡母?!你懂什麽叫孤兒寡母麽?你信不信今天我真就打得你們成孤兒寡母?!”

徐春花痛得:“嗷!!!”地聲跳將起來,兀自嘴硬:“你不怕我去公社舉報你兒子你就盡管揍!!!”

“舉報?!”

馮秀萍氣樂了,瞇著眼笑,手上卻又是重重一扁擔揮出,重重砸在徐春花屁股肉多的地方:“你舉報啥?!我兒跟殷家有舊,殷家家裏翻修,需要人幫忙,我兒去幫忙你倒是去舉報呀?最好連殷家一起舉報了!來,狀子我來幫你寫,好不好?!你踏馬的見不得別人好也就算了,就連自己親女兒也見不得好,信不信老娘我今天直接一棍子把你男人掄死!好叫你明白,什麽叫真正的孤兒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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