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後還想否認, 她強裝鎮定，整了整華美衣袍，高傲地說道：“阿衍, 這是你對母後的態度嗎？杜三娘遇刺的事情不是已經過去了嗎？那就是幾個江湖宵小罷了, 你怎麽可以因為這點小事來懷疑母後？”

蕭清衍原本溫潤如玉的氣質變得有些沈郁，他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不知道是在笑誰的天真，“母後, 兒臣看上去很傻嗎？”

謝皇後開始不安, 她迅速地思考是不是當初有什麽事情沒做周到, 被阿衍看出了什麽。

她只是在宣召何貴妃的時候，吩咐兩個小宮女“不經意”地講出一些消息，讓何貴妃那位不安分的侍女聽到了一些, 信陽候府做出這樣的舉動更是因為自己的野心太大，遇襲這件事情她也是後來才聽說的。

那些事情既然她沒有插手半分，自然是不會有她的痕跡的。而那兩個小宮女，她早就在阿衍回來之前, 打點她們回了老家嫁人，而她們的家人卻仍在謝家的掌控之中，保管她們什麽都不敢吐露出來。

事實上, 要不是殺人反倒是顯得引人註目，謝皇後都想過讓她們永遠閉嘴。畢竟，死人是永遠不會開口說話的。

蕭清衍用淡淡的目光看著他的母後，這目光清透明澈似是能看透人心, 謝皇後有些不適應地轉過了頭去。

他清朗悠遠的聲音好似來自久遠時候的嘆息：“母後，我知道您的手段，想必您覺得自己沒有插手這件事情就與此無關了是嗎？”

蕭清衍的眼神陡然間變得銳利，質問道：“母後，您宮裏原本兩位的奉茶宮女呢？”

謝皇後差一點就沒有繃住自己的表情，她很想追問自己的兒子怎麽會知道這麽多，但是，她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他看見坤寧宮的宮女變動而來框自己的。

謝皇後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扯出一個笑容，用長輩特有的語氣說道：“阿衍，你別鬧了。杜三娘有什麽好的，母後改日再為你擇一位才德兼備的美人。”

蕭清衍的眼神很是輕蔑，他冷冷道：“母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拜托了驍雲衛正使幫我徹查這件事情。”

謝皇後的面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幾乎要站不住腳了，她撲上前去，眼神憤怒地盯著蕭清衍，她最得意的傳承者，咬牙切齒道：“你說什麽？你父皇知道了嗎？本宮問你，你父皇知道了嗎？”

她就像神經質一樣一遍遍地轉圈圈，突然像是看到了一線期望那樣，笑了起來：“你不敢告訴你父皇的，我這個母後要是在你父皇那裏吃了掛落，你這個新出爐的太子寶座做不做得穩可就難說了。”

蕭清衍輕嘆一口氣，走到謝皇後跟前，一向孝順溫和的他收斂起全部的神色，只是沈聲道：“母後說得不錯，當孤在看到驍雲衛查到這件事情是出自何貴妃之後，就立刻猜出了這是母後的手筆。”

溫潤如玉的太子竟然會露出嘲諷的表情，說出去恐怕誰都不會信。

但是，蕭清衍就是冷笑了一聲，對著虛空面露嘲諷之色。

他淡淡開口道：“除了父皇一意孤行寵愛何貴妃，那個女人不過是母後您手裏的牽線木偶，她以為自己有和您作對的資本，卻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無不是母後您要讓她做的。”

謝皇後聽到何貴妃的這件事情，心裏有些得意，但是更多的是惱怒。

就算她把何貴妃耍得團團轉又如何？她的丈夫不愛她，而是盡情地寵著另一個女人，這就足以讓謝皇後嫉妒得發瘋。

謝皇後尖銳地冷笑了一下，冷冷道：“不錯，難為我兒能這樣看得起你的母後。”

蕭清衍原本溫潤如玉的氣質變得更加幽深沈郁，清朗如風的外表也帶上一絲藏得很好的冷峻。

他正視前方，說道：“我猜到了這些，所以在驍雲衛繼續查之前，切斷了所有的線索，這樣也解決了那兩個奉茶宮女帶來的問題。”

蕭清衍正視謝皇後，憤怒道：“母後，希望您知道驍雲衛是父皇手裏最尖銳的一把刀，他們能夠通過一絲一毫的疏漏，查找出所有被人掩埋的真相。難道你想把事情鬧大，讓我父皇也知道這些嗎？”

謝皇後既然不再端著自己賢良淑德的賢後樣子，那就恢覆了原本那個高傲冷漠，目空一切的謝家嫡女模樣。

她對著自己的兒子也絲毫的不客氣，頗有其母當年幕後進言的風範，即使對著自己名滿天下的丈夫和兒子也絲毫不落下風。

“怎麽，你殺了那兩個宮女？”

謝皇後美目流轉，面上一片冷漠，與她平日裏母儀天下的寬仁一點都不同。

蕭清衍目光深沈，壓抑著心情，淡淡回道：“孤乃燕朝儲君，自然不會殺我治下無辜百姓，兒臣只是幫她們換了一個地方生活。”

謝皇後知道驍雲衛介入此事之後，態度異常堅決，她甩袖怒道：“婦人之仁，你可知這件事情鬧出去會對本宮和你產生多麽大的影響嗎？為什麽不殺了她們，斷了一切線索和聯系。”

蕭清衍的眼神中透露著憤怒和失望，他喃喃道：“母後，您是母儀天下的皇後，怎麽能隨便殺人呢？母後，您告訴我您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蕭清衍肖似燕帝的容貌上是滿滿的不解和失望，他閉目沈痛道：“兒臣記憶中的母後賢良淑德，寬和仁厚。上能孝順太後，下能令後宮臣服。而不是這樣算計著長平姑母和妧妧表妹的狠毒婦人。”

唯一的兒子那失望的眼神刺痛了謝皇後，她別過頭去，呵呵冷笑道：“那也是從前，本宮這麽對你的妧妧表妹是不是你覺得很驚訝。這就對了，當年本宮也沒想到你的長平姑母和父皇會對謝家這麽狠，會對本宮的妹妹這麽狠。”

謝皇後的話引起了蕭清衍的註意，他遲疑道：“謝家和姑母一家勢如水火，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長平公主真是好本事，連帶著她的女兒也真是了不起，讓我的兒子這樣親近公主府而疏遠謝家。這樣也好，”謝玉拙神色疲憊，像是多年來的包袱終於將她壓垮那樣，淚意朦朧道，“這樣你的父皇也不會再繼續打壓你了。”

蕭清衍心頭煩躁，他隱隱約約地覺得這次應該能得到解惑，一個困惑了他許久的疑問。

他艱難地問道：“敢問母後，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您和長平姑母之間有這麽多的誤會。”

清冷的月光傾瀉而下，樹葉風聲颯颯而動。

謝皇後淡淡道：“不是什麽誤會，也不是什麽秘密。你之前不必知道，現在想知道也可以。”

蕭清衍的心一跳一跳的，覺得這被自己母後輕描淡寫的舊聞，大概能解開自己多年來不得父皇喜愛的疑惑，還有謝家與公主府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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