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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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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皇後身邊的嬤嬤呵斥道:“小李子你怎麽還是毛毛躁躁的, 什麽事情直說就是了,在娘娘面前還賣關子。”

小李子見王嬤嬤言語裏打壓他,有些生氣, 不過這件事情可確確實實是大好事, 不怕娘娘不賞他。

小李子叩拜道:“恭喜娘娘,太子辦差辦得好, 得陛下嘉賞。”

謝皇後高興道:“確實是件高興的事,不過也值得你大驚小怪。”

“等等, ”她忽然難以置信道, “你剛剛說什麽?”

小李子興高采烈道:“咱們殿下如今是太子了, 陛下的詔書已經頒布了。”

謝皇後轉動著手上翡翠珠串,口中直道:“阿彌陀佛,神佛保佑啊, 神佛保佑啊。”

嬤嬤也湊上前道:“娘娘,老奴就說咱們殿下是有大造化的,如今娘娘可算是等到了。只是有些人的腸子怕是要悔青了。”

“悔青了也沒用,我兒如今可看不上那杜家三娘了。”謝皇後一想到這杜家三娘前腳議親, 後腳她兒子就加封太子,就覺得說不出的痛快。

她身邊的這個福嬤嬤是從謝家帶過來的,乃是她心腹中的心腹。有些話謝皇後不能對宮女講, 往往是和她一起商量的。

“娘娘,我看是陛下也厭煩了長平公主。今日這事怕是陛下在打長平公主的臉呢。”

就算謝皇後此時很是得意,聞聽福嬤嬤的猜測也有些不敢相信:“福嬤嬤,你可不能信口雌黃啊。”

福嬤嬤滿是褶子的老臉神秘兮兮地一笑, 她道:“娘娘就沒發覺長平公主剛和一個窮書生議親,陛下就頒布了旨意嗎?這世上的事情哪裏有這麽巧合的,便是有巧合,那也絕對不可能在皇宮。”

見謝皇後的表情若有所思,福嬤嬤繼續道:“娘娘,您想啊,就算那是長公主又如何,她怎敢嫌棄陛下的子嗣。咱們的衍哥兒可是陛下的嫡長子啊。”

謝皇後回過味來,仔細咂摸了一下,但是她這越咂摸越覺得福嬤嬤說得有理。

謝皇後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憑他是誰,就算是謝府的人敢來欺負她的兒子,她也是要厭棄了謝府的。

這個消息讓一直郁郁寡歡的謝玉拙一整天都處在高興中,就連那幾個鬧騰的小皇子們來向她請安,她也沒有不耐煩。

宮中的各位嬪妃知道大殿下終於被封為燕朝儲君,在朝中聲望頗高,地位穩固,她們一時也斷了與皇後相爭的念頭,紛紛開始抱大腿。

謝皇後覺得自從嫁給燕帝以來,今日卻是她最為揚眉吐氣的一天。

宮門口出現了一行風塵仆仆的身影,為首的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既有少年人的青春朝氣,又有青年人的沈穩,面容清俊溫柔,溫潤如玉,清朗如風是他給人的第一感覺。

皇城的正門打開,兩側的禁衛軍高呼:“恭迎太子還朝。”

聲音如雷響,內宮中的燕帝和謝皇後都聽到了聲音。

燕帝擱下玉毫筆,朝馮瑾道:“你去看看是不是太子回來了。”

馮瑾躬身道:“謹諾。”

蕭清衍未換上整齊幹凈的衣服,就一路疾走到了文德殿。

燕帝在裏面喚道:“進來吧。”

蕭清衍踏步進去,聞著殿內沈香木淡淡氣息繚繞,再回想起淮河艱苦的日子,覺得恍若隔世。

他雙膝跪地,激動道:“父皇,兒臣回來了。”

燕帝親自扶起他,感慨道:“回來就好。”

他看著神態愈發沈穩內斂的蕭清衍,想起主管淮河水患的工部官員在奏折中的讚賞之詞,欣慰道:“吾家麒麟兒初長成啊。”

聽到宮人的傳信,謝皇後急急忙忙地也趕來了,抓住蕭清衍的手,打量了好久,才道:“我兒瘦了。”

蕭清衍叩拜了謝皇後之後,看著燕帝,有些羞澀地說道:“父皇,兒臣想去姑姑那裏報個平安。”

謝皇後臉色一沈,想起燕帝還在身邊,忍住了口中的咒罵,陰陽怪氣道:“去什麽?長平公主府上近日可熱鬧著呢。”

燕帝倒是嘆了口氣,擺擺手:“去吧去吧。你替朕向妧妧道個喜。”

蕭清衍滿頭霧水,看燕帝不準備告訴自己,就飛快地跑去沐浴更衣,換上一件襯得他芝蘭玉樹的月白色常服。

在一面光可鑒人的銅鏡中,看到自己沒有不會在杜妧面前丟人,這才興沖沖地去馬廄牽馬。

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起,蕭清衍覺得有些奇怪,他笑著走到長平公主府大門口,朗聲道:“怎麽姑母家今日如此熱鬧?”

蕭清衍來長平公主府來得勤快,門房仆從皆認得這位大皇子殿下,不敢阻攔就放他進去了。

長平公主聽見門子的稟報,起身相迎,看見蕭清衍,頓時驚喜笑道:“阿衍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提前跟姑姑說一聲,我讓小廚房給你整治一頓你最愛吃的吃食。”

蕭清衍拱手行禮道:“回稟姑母,衍今日上午方趕回燕京。因思念姑父姑母,所以和父皇通稟之後,就來了姑姑府內,來不及遣人先稟告姑姑,還望姑姑見諒。”

長平公主抿嘴笑道:“阿衍你這麽惦記姑姑,姑姑又豈能怪你,高興還來不及呢。”

蕭清衍清俊溫柔的臉上浮現恰到好處的笑意,讓人觀之可親:“姑母,阿衍此去淮河多日,不知姑姑府上可有喜事,方才門口點了鞭炮,府內也一片喜氣。”

長平公主一時語塞,“這……”

長平公主轉頭看向身側的杜妧。

蕭清衍用溫柔的眼神看著一旁站著的杜妧,聲音溫柔道:“方才還沒問,妧妧近來可好?”

長平公主咳咳了兩聲,把蕭清衍的註意力轉移了過去。

“姑母可是身體不適?可要請禦醫來看看?”

長平公主嘆了口氣,方才那樣子傻子都知道這侄兒是為了誰來的。

長平公主定了定神,還是說道:“阿衍來得正好,今日是三兒正式定親的日子,你和三兒關系好,你若是沒能趕上,想必也是遺憾。”

蕭清衍聽不清長平公主到底說了些什麽,他直楞楞地看著杜妧,啞聲道:“妧妧,你要定親了?”

長平公主把杜妧略微擋在了身後,笑道:“可不是嗎?那孩子是南郡宋家的旁系子弟,與三兒有救命之恩,人長得又好,才學也出眾,最關鍵的是合了三兒的眼緣,我就給他們定下了。”

長平公主還不忘往蕭清衍心裏再插兩刀,笑瞇瞇地說道:“等到那孩子金榜題名了,孤就放心把三兒托付給他了。阿衍,三兒與你一起長大,是把你當親兄長看待的,你到時候可要在朝中多照顧些啊。”

蕭清衍鳳目微挑,原本一直唇角含笑,眉眼含情的溫柔模樣早已不覆存在。

他臉色陰沈的時候倒是有種迫人的氣勢,讓人想起來,他是燕朝的儲君,日後說一不二的天子。

蕭清衍沈默了半晌,才又喃喃道:“妧妧,你莫不是在騙衍哥哥吧?是不是和衍哥哥開小玩笑呢,怎麽一眨眼就要定親了呢?”

是啊,也許是姑母在和他開玩笑,他就像是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拼命說服自己。

不然,誰能解釋一下,為什麽他只是去了一次淮河賑災,回來的時候什麽都變了。他從小就認定的小媳婦兒,馬上要到了別人的懷裏?

粗神經的杜妧看著眼前仿佛見證了當空晴天霹靂的蕭清衍,以為他真是舍不得妹妹出嫁,杜妧其實也有點舍不得,畢竟當了人家十幾年的妹妹,感情還是挺好的。

她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蕭清衍,拉住他的袖子扯了扯:“衍哥哥,你不要生氣,我不是不想和你說的。只是,衍哥哥出去是辦正事的,我、我就沒有想傳信打擾你。”

看著完全沒有理解他心情的杜妧,蕭清衍心頭劇痛,他知道事情已成定局,而且不會再有轉機了。

蕭清衍何等聰明的人,從方才的言語來看,妧妧不愛他,或者說只把他當成了一位可親可敬的兄長。

蕭清衍眼神哀傷又溫柔,嘆息了一聲,終究還是淡淡道:“衍哥哥那麽疼妧妧,妧妧如今定親了也不事先和衍哥哥說一聲是哪家的郎君,衍哥哥當然會傷心。”

他看著杜妧有些不安的小模樣,走上前去,和曾經一樣溫柔地擼了一把她的頭發。

他看見妧妧的眼睛又變得亮閃閃的,他壓抑著心裏的苦痛,仍然溫和笑道:“這還委屈上了,行了不逗你了。你既然喜歡,孤自然會好好待他。不過在此之前,孤可要考校一下他可配得上孤的妧妧。”

杜妧見他恢覆了往常的樣子,心裏松了口氣,只要不黑化就好。

她也有心恢覆一下未來大靠山的關系。於是杜妧甜蜜蜜地笑道:“好呀!衍哥哥要替我好好考考他。”

蕭清衍的心裏又是一噎,被杜妧眼前甜蜜蜜的神情刺激到了,他們就這般要好,妧妧就這般信任他嗎?

蕭清衍覺得再呆在長平公主府中也沒有其他的意思了,他按耐住心底的難受和抑郁,沈悶告辭道:“姑姑,妧妧,孤先回去了,我還有許多正事要處理。”

長平公主也松了一口氣,她剛剛被侄兒的氣勢壓住了,頗有些偷兒被人抓住現行的窘迫感。

長平公主對於相見不如不見,這句話深以為然。此時不見到蕭清衍才不會覺得這麽的尷尬。

蕭清衍最後眼神執拗地看了一眼杜妧,就好像受傷的小獸一樣哀痛莫名。

他見杜妧沒有反應後,硬生生扯出一個笑容。告辭之後,迅速的離開了長平公主府邸。

蕭清衍單手撐著,翻身矯健地躍上馬匹,下馬,一路朝著皇宮而去。

他在街上只能騎著馬匹慢慢走,到了皇宮,他直奔演武場而去,騎上馬在那裏狂奔。

風呼嘯著撲面而來,冷硬的風刮得他的臉生疼,但是這一切都比不上他心裏痛苦。

在風聲中,蕭清衍心裏發苦,他慢慢停下來,從馬上躍下。

宮中最高處的摘星樓是一處賞月的好地方,今夜有和風細雨,卻是蕭清衍心中的淒風苦雨。

獨登高樓,遙望宮墻外昏昏紅燭。縱青梅竹馬,難賦深情。

蕭清衍目光沈靜,放空了思緒,獨倚欄桿。

他生來就是嫡長子,得父皇喜愛,朝臣看重。

底下的庶弟們與他年紀相差較大,如今還未從國子監出學,並不足以為慮,可以說他就沒有一件不順心的事情。

以後的人生或許還會有挫折,但是自目前為止自小長大且喜歡上的小青梅別嫁之事,恐怕是蕭清衍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打擊了。

這件事情來的太突然,而這件事情對他又太重要,以至於蕭清衍以為自己能很快平和下來的心境,其實一點都沒有能調整過來。

其實也不怪蕭清衍的態度會這樣,換做其他人,反應說不定還要更激烈一些。

蕭清衍小的時候有一次偷聽過他母後和皇姑母的談話,母後說要為他定下妧妧為妻的時候,皇姑母也是答應的。

是這也讓蕭清衍從小時候就把杜妧當成了自己的小媳婦兒,一晃幾年過去了,兩人之間感情愈發深厚,蕭清衍更是把杜妧放在了心頭一個及其重要的位置上。

但是他不過就是出去賑災順便體察了民情了一番,回來,竟是這番境地。

他貴為太子,乃日後的燕帝,姑母一家為何要反悔這門親事呢?

他覺得其中必有緣由,而且這其中還有其他很多的疑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比方說,杜妧怎麽能夠突然接觸到一個陌生的書生,而且與他互生情愫。

難道說杜妧平日裏跟著的那些侍女們都是死的不成,竟然察覺不到自己主子的任何變化。

還是說長平公主就是故意放縱杜妧的呢?

蕭清衍眼睛微微瞇起,帶著一股危險的氣勢。查,一定要查,而且要查的水落石出、一清二楚。

他倒是不知道,為什麽孤作為燕朝儲君竟然比不得一介書生?

帶著這樣的心情,他回到了太子居住的承德殿。

蕭清衍手指彎曲,輕輕扣在桌面上,來回扣了五六下,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朝身邊的一個侍從吩咐道:“來人!去把驍雲衛正使請過來,就說孤找他有事相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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