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先入坐, 達米安少爺。”阿福將已經做好裝盤的華夫餅放上小餐桌, 同時端來一杯香濃的現磨咖啡。

而且阿福做了他最愛, 但其他所有人都不感冒的鹹味華夫餅搭配——脆培根，鹽, 胡椒點綴下，一塊單面煎的雞蛋蓋在華夫餅上。

先吃送行飯，再上刑？達米安在腦內蠻不在乎地聳肩, 拿起叉子。無論如何, 阿福也算有人道主義精神……

“如果達米安少爺這一個月多以來, 一直躍躍欲試要找我談話的主題, 只是你和哈莉的關系的話……我已經知道了。”

達米安差點兒一口噎死在煎蛋上，阿福真夠開門見山的……

“呃……”他擦了擦嘴角, 猶豫著要不要站起來說，但這會不會太像被訓話了？沒有家長會希望看到寶貝閨女找了一個這樣軟弱的男朋友……

天, 這太尷尬了……達米安有種再次回到和阿福初次見面時候的感覺, 他依然只是那個不到十歲的、讓人頭疼的倔強小屁孩兒。

他擡頭，看到阿福已經摘下了圍裙, 黑西服依舊保持著完美的平展和一塵不染。他向後靠著開放式廚房的料理臺, 皺紋盛滿了從廚房窗戶照射進來的清晨陽光, 達米安從他永遠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楞楞地看著阿福, 阿福也看著他, 一時間沒人說話。

“呃……”達米安抿了抿嘴, 意識到自己“呃”得太多了，“然後, 沒有意見……和評論嗎？”

阿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讓達米安悄悄地皺起了眉頭，他有這麽讓人發愁嗎？

“你們還年輕，”阿福輕聲說，“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現在的年輕人，在親密關系上的態度和四十年前大不相同。”

“你也看到迪克他們換過多少女朋友，”阿福繼續說：“你和哈莉都還小，不論我打算怎麽幹涉，都為時過早。我只希望，你們在對這份關系的探索上，能腳步慢一些——當然，我很欣慰你跟我分享同樣的想法。”

達米安明白阿福是在隱晦地提及哈莉生日當晚的“訓練室事件”，這讓他的臉紅了紅。

“以及，我還希望，如果將來，你們真的分開了，這份從小到大的多年情誼不要因此被破壞。”阿福又嘆了一口氣，“我年齡大了，不知道還能陪哈莉多少年。如果我也走了，她就只剩你們了。我擔心她會像傑森一樣，會由於某些不好的回憶，而疏遠這個家——當然，前提是你們把她當家人的話。”

達米安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甚至沒了胃口，這盆兜頭澆下的冷水威力巨大。

阿福的擔憂也太遙遠了，而且毫無根據……連習慣性悲觀的父親都沒有考慮這麽多。

以昨晚和父親談話所得出的推論，如果他跟哈莉鬧僵了？父親大概更可能把親兒子本人趕出去……

“你腦子裏些都是什麽啊，阿福？”達米安站了起來，“我們當然把哈莉看做家人，哪怕她甩了我。她都是這個家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怎麽才能讓你對我放心，”達米安交叉雙臂，越說越氣，阿福也太不信任他了，“你看這樣行不行——哈莉一旦達到年齡，我們就去市政府登記結婚，如果哈莉願意的話。”

或許是“結婚”這個詞太驚悚了，連深謀遠慮的阿福都沒想到過。老管家此時正死死盯著達米安，眼神在滿滿地敵意和不可置信之間搖擺。

認真的？連各種花式分手都在腦內上演過了，阿福就沒有用哪怕一秒鐘的時間思考過他們倆真能堅持到最後的可能？

都怨格雷森那家夥！年輕時各種撩妹！把阿福嚇怕了！

“這個……咱們以後再說，”一向甚少小動作的標準英國紳士阿福，此時正揉著眉心，“還早……太早了，你和哈莉都還是孩子呢。”

“即使你們分手，這也是人生經歷的一部分。我從理智上完全明白我最好不要幹涉。”阿福輕輕地說：“去愛、去傷心，去重新接納，這些都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必經體驗，我不能將它們從哈莉手中剝奪。”

“只是另一個人是你……你們任何一個被對方傷害，我都會替你們難過。”阿福看著達米安，認真地說。

“我……”達米安張張嘴，忽然失語，他只能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這都不算什麽，阿福，你也說現在的年輕人和當年不一樣了。而且，這和世界危機、哥譚動/亂之類真正的大問題想比都是小意思，我和哈莉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我們能處理好。”

話雖這麽說，然而他在腦海中想象著，若有一天哈莉對他說“我想我們需要分開一段時間，你讓我快窒息了”、以及“問題不在你身上，在我自己身上”之類俗氣的分手臺詞，他會如何自處……

這些想象讓他渾身顫抖，甚至想現在就開著飛機去英國找到哈莉，把她揉進懷裏。

阿福需要擔心的……應該是他會不會在分手後去殺了哈莉的新男友才對。

老管家長久地看著達米安，最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達米安咽下胸口的苦澀，“這……難道意味著，你接受我了？你同意我們的關系？”

“我本來就沒有反對意見。”阿福微笑。

達米安更疑惑了，“那……之前那些家務，是在考驗我？看我是否是一個值得哈莉托付的男人？”

“想多了，達米安少爺，”阿福眨眨眼，“那些家務，只是出於我個人的不滿而已。”

“什……麽？不是考驗？”達米安無奈，但也只能受著。

看著悠閑的老管家，達米安的疑問依然沒有得到完美解答。“這樣就結束了？”他繼續追問。這屬於找死的做法，阿福已經說他接受了，達米安最明智的做法應該是閉嘴。可如果能及時閉嘴，他也就不是達米安·韋恩了。

“你對我沒有更多問題了？”

阿福搖搖頭，“我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幾乎覆原了你們建立關系的整個過程，包括恢覆被你刪除的夜巡數據——當然只有一部分，你刪得還是相當精細的；以及，賄賂那座你買下的位於倫敦的酒店經理和員工，看了監控。類似的……間諜調查。”

他對達米安微笑，但這微笑在達米安眼中卻帶著狡猾和威脅的味道……

“如果有問題，我已經找你了。”阿福丟下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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