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的葬禮很簡單。

布魯斯一家, 包括芭芭拉；克拉克一家, 包括卡拉；以及戴安娜——這些就是參加葬禮的所有家人了。

他們拒絕了奎妮參加的請求, 甚至拒絕再接她的電話——布魯斯一家一致同意，以後不再和巫師世界有任何往來——除非巫師和普通人兩方掀起戰爭。

這其實主要是達米安的意思——“如果你不讓我去和鄧布利多那老頭拼命, 那就徹底和那個世界切斷聯系！”他對著攔在他身前的父親和格雷森喊道。

這原本只是一句氣話，因為憑著父親那“控制狂”般的性格，達米安本以為他絕對不會選擇第二種做法——

但父親的確從此後再也不提有關“那個世界”的任何事了, 甚至停止了和斯內普的合作。

“作為‘麻雞’和巫師, 我們歸屬的利益集團不同, 合作基礎本就不牢靠——更何況哈莉已經不在了, 我們唯一共同的出發點就失去了。本就沒必要再合作。”父親這樣說。

至於伏地魔，達米安認為, 父親並沒有勒令他不能繼續追查，他當然會鉆這個空子。搞定伏地魔剩下的三個魂器並最終殺了他, 是達米安今後排行第一的人生目標；至於“不殺”的原則？達米安對自己冷笑——伏地魔根本不算人。

托德強烈要求加入追殺伏地魔的行動, 達米安簡直懶得理他，這家夥只會是個累贅。

但他懷疑父親自己也會悄無聲息地繼續追蹤伏地魔, 搜集資料, 為反擊做準備。這蛇臉怪畢竟以把普通人踩在腳下為目標, 也屬於需要正義聯盟時刻監控著的黑暗力量。

（而從魁地奇世界杯那晚暴/亂的情況看, 鄙視普通人, 是相當數量巫師們心中分享的共識。伏地魔的理想, 有著豐富的群眾土壤。）

此時哈莉的棺材，已經放進了韋恩大宅後面的家族墓地——阿福並沒有要求運回英國。他雖然沒有明說, 但達米安明白，他也對將哈莉安葬在高錐克山谷的巫師墓地並不熱衷。

讓那些虛情假意的巫師時不時地憑吊憑吊她的遺體，感激她所做出的貢獻和犧牲？讓那些躲在哈莉身後的成年巫師用一束花和幾個簽名來自我感動？一想到這些，達米安就惡心反胃——

即使這意味著哈莉不能和父母葬在一起了。而哈莉，當然也是韋恩家的人，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

實際上，阿福從哈莉的屍體運回後，除了必要的日常管家工作交流之外，就沒有再說過多餘的話——那些曾經幽默、並一針見血的友善諷刺和英式笑話都沒有了。

這是一個沈悶的夏日上午。

沒人想致辭，都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具被緩緩放入墓穴的小棺材——來自洛斯卡索家族的手藝，布魯斯父母和傑森曾經的棺材都由他們制作。

葬禮上的致辭，大多是用來歌頌死者生平的功績、分享死者人生或精彩或有趣的時刻，來紀念他或她曾經在世上留下的痕跡。而哈莉不需要這些，那些巫師們不斷湧現的歷史書，已經歌頌的足夠天花亂墜。這些歌頌，未來只會有更多。

分享死者的人生趣事？她死得太年輕了，達米安只能想到她還沒來得及體會的那些精彩和美好——她甚至連舞會都只去過一次。

她連初吻的激動都沒有經歷過。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著經歷完這一切的——卡拉和芭芭拉都在哭。

如果他也能像一個女孩子一樣哭出來，會不會感覺好很多？

阿福沒有參加，沒人強求他。

輪到卡拉撒土時，一位不速之客忽然降落在了墓碑上方——這是一只貓頭鷹，還帶著一封信。達米安瞬間怒火上頭。

但還沒等他有所反應，卡拉第一個行動——她直接用熱視線燒了那封信，把貓頭鷹嚇得跌落在地。

對此，克拉克也只是捏了捏她的肩，沒說什麽。

達米安走過去，抓住貓頭鷹的翅膀，把它拎了起來，“我不知道你們魔法貓頭鷹送信的原理，我姑且認為你聽得懂人話。回去告訴你的貓頭鷹同伴們，你們在韋恩莊園不再受歡迎——如果再有任何一只出現在我家，我會掏了它的內臟，把它做成標本。”

達米安隨後松開手，這只被他“威脅”了的貓頭鷹，連毛都沒來得及順，慌忙歪歪扭扭地飛走了。

“我們不想再跟那個魔法世界有任何聯系。”達米安對露出疑問表情的戴安娜解釋道，“除了當做不穩定因素繼續監控。”

“伏地魔呢？”戴安娜問。

達米安早已經為自己繼續行動想好了對外掩飾的說法，“消滅伏地魔，是鄧布利多的工作——就像他說的，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做。但如果鄧布利多失敗了，威脅到了我們的世界，我會殺了他們所有巫師——不分黑白！”

布魯斯略顯嚴厲地瞥了達米安一眼，只當時少年一時沖動的狠話。

但傑森對達米安悄悄豎了豎大拇指。

“阿福辭職了，”布魯斯對幾個孩子說道，遮掩不住自己的傷感和挫敗，“我攔不住他。”*

“以及，提圖斯失蹤了。艾斯拒絕找它。”連寵物也不告而別，布魯斯輕輕嘆口氣，這個家越來越分崩離析了。

達米安點點頭……他這兩天來一直沒敢面對老管家，現在是他必須擔起自己責任的時候了……

***************

葬禮過後，達米安緩步走在大宅裏，內心忐忑。

即使幾乎所有人都在，大宅也依然寂靜，似乎輕輕的腳步都能制造出回聲。

自從上次父親假死後，韋恩宅已經很有沒有給他類似今天這樣的孤寂感了……

廚房、蝙蝠洞都沒有阿福的身影。

他心念一動，最後，果然在哈莉的臥室裏找到了老管家——

他還在整理哈莉的床鋪，就像她今晚還會睡在這裏一樣……

此時他剛換好了粉白色的床單——沒有任何花紋和卡通動物。因為哈莉曾經抗議過，說自己已經是大姑娘了，當然要用“成熟”風格的床單……

達米安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的悲傷襲來——他這才明白，自己一直死死壓抑著這種悲傷。

“阿福……”他控制不住聲音裏的顫抖。

“原諒一個老人的習慣吧。”阿福的語氣和緩而平靜。

“不要走，阿福。”達米安吞咽了一口，等自己能夠控制住聲音後才輕輕說道，“你如果離開大宅、離開哥譚……可能會有危險。”

“哈莉……已經死了。如果說那些巫師會再打擊報覆，也只會沖著我來，我離開大宅，對所有人都好。”阿福聲音裏的冷靜……讓達米安心臟一陣緊縮。

“有新的……有新的保護了，”他閉了閉眼，用自己全部的勇氣脫口而出，“哈莉是因為我死的。那個該死的鄧布利多說了，以後類似的保護會流淌在我的血液裏……”

“只要你們和我在一起，只要你還把這裏當作家，這種保護就會籠罩所有人，就像哈莉身上曾經的那種保護一樣……”

“對不起，阿福，是我害死哈莉的。你如果走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不，我現在已經不能原諒自己了……”

他需要扶著門框，才能阻止自己對阿福跪下懺悔。

阿爾弗雷德整理床鋪的手停住了，他靜靜看著門口那個幾乎快要崩潰了的少年——他還沒在少年臉上看到過類似的表情，懺悔和悲痛混雜，甚至讓他看上去比失去父親時還脆弱。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過於沈浸在獨屬於自己的悲傷裏了，無視了這個家，無視了布魯斯也失去了一個女兒，而幾個男孩兒也失去了妹妹。

“7年前的那晚，我任你離開蝙蝠洞——是我害死了你。”

達米安睜大了眼睛，阿福在說什麽？

“你怎麽還這麽想？你沒有害死我！”

“道理是一樣的，如果你認為我沒有害死你，那你也沒有害死哈莉。”阿福淡淡地說著，終於扯出了一個微笑。

達米安呼吸急促了起來。

“我……不走了。”阿福捏了捏眉心，“這是整個家族的悲傷時刻，我們會一起度過。”

就像那些他們曾經挺過來的數次挫折，這次，他們也一定能夠走出來。

*************

夜深人靜，達米安當然失眠了。

不僅僅因為這是哈莉葬禮後的當晚——葬禮讓一切失去都前所未有的真切起來。

他紛亂的思緒，更多歸因於阿福白天所說的話——

那讓他想到自己曾經的死亡。

如果連他和托德都值得第二次機會，那麽，哈莉為什麽不可以？

而他明明知道應該怎麽做，他還在猶豫什麽？

他當然不是會因為“違反自然規律”而瞻前顧後的父親——

可就連父親，都為了自己去研究了各種“非自然”的活法兒，甚至包括弗蘭肯斯坦那種。

作為毫無顧慮的“惡魔之子”，達米安認為自己其實應該早就行動的……

第一鏟子下去，達米安就發現周圍有人。

他當然不信任何所謂的“擾亂死者安寧”的鬼故事，所以他一個蝙蝠鏢直接扔了出去，“誰！”

托德夾在肘下的那個發亮頭罩，最先出現在灌木一旁的陰影裏，“要挖墳？哈莉死後都得不到安生？”他的話語雖然聽起來懶洋洋的，但借著昏暗的燈光，達米安依舊能看出他濃重的黑眼圈，和認真嚴肅的表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準備去找你母親和外公？”

“是又怎樣？連你這種人都能再活一次，憑什麽哈莉不能。”他鏟土的手不停，這座墳墓今天剛剛壓好，“你要幹什麽，托德？別告訴我你今天是來阻止我的。我本以為所有人之中，你才會是最支持這個決定的。”

“我會支持你去幹死鄧布利多，把伏地魔轟成灰——我甚至會當你的前鋒。但，拉撒路池……不是一個好主意。”

“我看你就挺好的，”達米安反駁道，壓低了聲音，父親夜巡去了，但不代表他不會提前回來，“依然長到了二百磅，依然能吃能睡——還能時不時回來氣氣父親，跟覆活前沒什麽差別。”

傑森嘆了一口氣，“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獨自一人的時候經歷了什麽……”

他繼續說道，“以哈莉的特殊情況，你真的沒想過，那個池子會把誰帶回來？是真的哈莉，還是那個蛇臉怪？”

“這不是問題，如果回來的是伏地魔，我會再殺他一次。”

“更正，你會再殺了哈莉一次。你覺得你能下得去手？”傑森皺起了眉，達米安居然看出了某種關心的味道，“連我都做不到。我這是為你好……老弟。”

鏟子的動作停滯了一下，“如果這是必要的，我當然會去做。我絕對不會讓蛇臉怪借用哈莉的身體——如果這是你所擔心的。”

此時鏟子已經碰到了棺材，砰地響了一聲。達米安擡頭，對托德露出明了的壞笑——

“你大半夜在哈莉的墓地晃悠，總不可能是來這裏守靈的。托德，承認吧，你其實內心深處也想這麽幹，只是我比你果斷、比你有勇氣罷了。”

“別楞著，拿一個鏟子，過來幫我——父親快回來了，我們時間不多。”

傑森嘖了一聲，果然被這小子看出來了……

有兩雙手的協同合作，哈莉的棺材很快就被挖了出來。

達米安深呼吸，推開托德想代勞的手，咬咬牙，一口氣掀開了哈莉的棺蓋——

然而，借著托德提供的照明，達米安和傑森都楞住了。

“棺材裏……怎麽沒人？”

此時，一座遠離哥譚的漆黑山洞裏，一個黑發女孩兒忽然喘著粗氣，從一灘池水裏冒出頭……*

“來自英國的哈蕊耶特·波特，”一個清冷、略帶口音的女聲在她耳邊響起，讓她更加煩躁了，她想破壞她身邊所有的一切，包括這個聲音……

“來迎接你的挑戰吧。”女聲繼續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讓阿福辭職，是為了呼應n52蝙蝠俠群英會裏，在達米安死後，老爺開了阿福的行為（當然最後沒開成，老爺也只是說說），這裏阿福也沒辭職成。

*拉撒路池的環境，各個時期各個編劇畫師手下的都有一定程度的差別，有些就是在室內，周圍裝修豪華；有些就在一個原始的山洞裏。本文采用黑暗騎士歸來3裏，大超把老爺扔進去的那個池子的環境，黑漆漆山洞那種。（為啥用這個？因為帶感嘛……）

*美國葬禮習俗，電影和美劇裏都看過一些片段，查詢後，大致把這些片段連起來了：美國葬禮一般分為三個階段，一是憑吊，就是親屬朋友憑吊躺在棺材中的死者遺容（《識骨尋蹤》裏就有這一段，結果女主角發現這死者是被謀殺的……）；二是悼念儀式，或者在家或者在教堂裏，牧師主持開場，死者的親友上臺和大家分享對死者的回憶；三是埋葬儀式，這一段兒電影裏比較多，就比如說BvS結尾超人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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