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

達米安強自鎮定, 維持著聲音的平和, 這點兒心理素質他還是有的——通訊器交流就自帶這種好處, 對方並不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迪克當然不可能這麽輕易地被糊弄過去。

“先不去糾結你對我‘濫情’的評語……”迪克猶豫了一瞬，才繼續說道, “難道你……呃，這個詞怎麽說？情竇初開了？老實說，你開得可有點兒晚……”

達米安手套裏的利刃這次沒有收進去, “沒有！別瞎說！我要掛斷了！”

“等會兒……”迪克攔住了他, 壓低聲音, “是渡鴉嗎？”

“信不信野獸小子沖過去打你。”

迪克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 似乎在思考，“野獸小子和渡鴉？有道理……星火跟我提過。”

他接著說道：“我覺得我非常有必要關心一下你的感情生活, 你都16了，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 也沒聽說跟誰暧昧。”

“我不是你、不是父親、更不是德雷克。認真的, 德雷克十幾歲的時候和柴郡貓？我要吐了！”達米安一臉嫌棄。

“以及，你想多了, ”達米安快速編好一個借口, “我只是對‘愛情’或者說‘情愛’這個詞的定義產生了疑惑。”

“……為什麽？”

“因為我讀了太多莎士比亞, 和歌德。”達米安脫口而出, “然後, 又讀了厭女的叔本華。現在陷入了糾結。”

其實他一點兒都不糾結, 無論這些人的思想境界有多高，作品有多劃時代的意義, 但所有創作的根基依然來源於親身經歷，就像厭女的叔本華，促成他這種思考的原因大部分落腳於他和自己母親之間那撕裂的關系——而人需要跳脫出這種局限，活了幾百年的外公在這個問題上有獨到的見解。

“確定沒有？”迪克懷疑地問道，沒有因達米安的文學思考而轉移了註意力，“你可以告訴我的，我當然會永遠支持你，絕對不會嘲笑你。”

“記得你上次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怎麽回答的嗎？”達米安終於收起了手套裏伸出的利刃。

“點醒我一下。”

“我知道上千種殺死你的辦法，上千種，格雷森。”*話音剛落，達米安就果斷地切斷了通訊。

有一個德雷克知道就夠糟了——沒錯，他想明白了德雷克那天莫名其妙地拿喬和哈莉的關系，來騙他的用意……

達米安揉揉太陽穴，這些人都太煩了！

***********

而哈莉這邊，所有長輩們都不知道的是，她已經連續三四天沒有睡好了。

而她是有意的——長骨頭那晚的夢，她並沒有忘記，醒來的時候，她額頭的傷疤甚至有些突突跳著疼。

她現在能夠猜到，這是某種她和伏地魔之間的共鳴。

而她……控制不住自己想多看一些的沖動，也許，這樣她可以取得一些別人獲得不了的情報？掌握先機？

她要讓這個原本是詛咒的傷疤，發揮意外的有利作用呀！

哈莉明智地沒有跟任何一個長輩提起，直接在晚上睡覺時撤掉了已經習慣多年的大腦封閉術。

起初，總是樹林、草叢、她就像一條蛇一樣游蕩期間，然而，漸漸地，她的身邊開始聚集起越來越多那晚她看到的猙獰生物——她後來查到這是狼人。

所以，那晚她看到的，是伏地魔在聚集狼人？以一條蛇的形象？

這是在表明他在計劃重新崛起嗎？他又要將狼人這種黑暗生物用作自己的武器？就像二十幾年前，第一次巫師戰爭時那樣？*

這是哈莉又一次在深夜冒著冷汗醒來，忍著額頭的劇痛，所一直思考的問題。

她已經再也睡不著了，為了不引起阿福爺爺的懷疑，哈莉只能繼續在床上無聊地平躺幾個小時，半夢半醒，都是淺眠，比沒睡還累。

終於，熬到了6點，她一骨碌爬起來，開始去蝙蝠洞健身。

遠在泰坦塔的達米安，也同樣經歷了一個不眠夜——當然讓他失眠的原因，和哈莉的有著千差萬別。

最強羅賓居然因為這種芝麻大的小事，而整夜整夜休息不好，甚至影響了訓練，讓達米安無比煩躁！

他今天就要弄清楚，應該如何定義自己和哈莉之間關系的這個“小問題”——不惜任何手段！

已經跳上摩托，一大早疾駛回哥譚韋恩大宅的達米安對自己起誓。

然而，回大宅後的真實情況是——

“達米安少爺，你已經在我這裏晃了將近二十分鐘了，難道你對烹飪終於有了一些興趣？”

正在廚房忙碌的阿福，專註地制作著每日消耗量巨大的餅幹，頭也不擡地問達米安——後者從到大宅起，就開始不停地在他身後踱步，像個因為缺覺而煩惱的老年人。

“還是說我的餅幹有如此大的魅力，讓達米安少爺茶飯不思，提高了回家的頻率？當然不是我有任何意見，我和布魯斯老爺都歡迎你回來。特別是等哈莉回伊法魔尼後，這個家需要一些年輕人的氣息。”

“誰……茶飯不思了，”達米安也想到女孩兒的開學日，就在幾天後了，他嘆口氣，跌坐進餐桌旁的椅子裏，開始啃著餐桌上擺好的餅幹，第一次沒去思考這些熱量需要多少個小時的訓練才能代謝完。

“我才沒有茶飯不思，看我現在吃得多專心。”達米安小聲嘟囔。

幾塊餅幹下肚，達米安吞了一大口咖啡，感到自己終於有了力量，“呃……哈莉呢？還沒起？”他大概回來得太早了。

“據我所知，應該在蝙蝠洞，她今天也起得異常早。”阿福把新的一盤餅幹放進烤箱後，終於轉身面對達米安，“奇怪，你們在睡眠不足上居然有這種默契。”

“失眠很常見……這不是默契，真的不是。”達米安起身，一邊伸出手指對阿福搖搖，一邊快步向蝙蝠洞的方向走去。

達米安到現在都沒想好自己所為的“不惜任何手段”，指的是什麽手段——實際上，他連一條“手段”都沒想到。

不出所料，哈莉正在蝙蝠洞健身——清晨這個時間段，是蝙蝠洞最空曠安靜的時刻。

而她現在正在做負重深蹲……

看上去頗重的杠鈴架在肩膀上，哈莉挺胸擡頭，神情專註，一呼一吸，同時腰部挺直，臀部下壓，從側面看，姿勢很標準。

當然姿勢的標準度並不是達米安從側面看到的唯一細節……

13歲的女孩兒……開始發育了……在負重深蹲這個動作下，尤其明顯。

達米安的心跳加快了，胸口像有一片羽毛在撓啊撓……

她穿著一件黑色緊身背心，和同樣的修身健身褲。

她那挺翹的……

打住！達米安在腦內大喊道。

哈莉才13歲！他想啥呢!“挺翹”這種詞不能用在她身上！任何部位都不行！

除非他想去戈登警長那裏自首！

他現在十分想拿哈莉手裏的杠鈴，直接往自己腦袋上砸一下。

仔細想想，明明面對星火毒藤那種級別的……他都沒有任何感覺。

而哈莉現在……平心而論，只是稍微有了那麽點兒“意思”的小瘦猴。

自己不會是變態吧！達米安沈思……

這時，哈莉終於做完了一組的十五個，把杠鈴放在架子上，轉身和達米安打招呼。

她就這麽臉頰紅撲撲的，輕喘著，向他問候著早安……

達米安的臉也自然而然地紅了。

他清清嗓子，點點頭，擺出嚴肅的表情，回覆了哈莉的問好，卻忽然註意到，哈莉的臉上有淤傷。

“布魯斯叔叔打的……”女孩兒註意到了他的視線，“昨天訓練的時候，他說他以前對我的要求太低了……”

哈莉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蹲下站起，達米安強迫自己把視線固定在杠鈴上。

“他還說他以後不會再總數上計算我的魔法能力，單單體力上，我必須向你們看齊……如果我還想繼續穿羅賓披風的話。”哈莉的話語斷斷續續，帶著不停地喘息。

“你要知道，這是父親在用他……‘獨特’的方式，在向你表達著悔恨和擔憂，”達米安開始盯著自己的腳，“因為那晚讓你單獨去處理那個後來被證明是陷阱的街頭沖突，是父親和你共同做出的決定。”

“我明白，我都理解的。”哈莉輕輕地說。

“我會幫你，教你父親的防禦的缺點都在哪裏。”達米安聳聳肩，“至少讓你不會再被打這麽慘。”

之後，他就開始和哈莉一起訓練了。完全忘記了自己今天為什麽回來。

所以達米安依然沒有搞清和哈莉關系，而女孩兒幾天後，就去上學了……

結果，他只能在夜巡和泰坦任務的間隙，發呆思考，在監控錄像前坐著，無意識地寫寫畫畫。

於是就被趁父親不在，潛入蝙蝠洞偷設備的托德逮了個正著。

“這是什麽？”托德雜亂的腦袋探了過來，拿起達米安手邊的廢紙，“一首德語詩？”

“Als du gingst，

schickte ich dir mit auf den Weg

ein Wort meiner Sprache，

und es kam， wie du，

nicht mehr zurück”*

“When you left，

I sent you on the way

a word from my language，

and it came ， like you

never back. ”*

托德翻來去地看著，眼睛睜得大大的，“愛情詩？小蝙蝠思春了？”

“給我！”達米安一把搶下，“你居然認識？”

“我剛覆活的時候在德國做過任務，怎麽可能不會！”托德聳聳肩，一臉惱人的興致盎然，“這是什麽情詩？沒讀過，你自己寫的？”

“當然不是……”達米安把紙揉作一團，準確投進垃圾桶，“沒讀過是你沒文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妄想驅厄”在111章評論裏總結的達米安人物設定！！！特別特別厲害！墻裂建議大家都去看看！

*“上千種殺死的辦法”，引自pre52時期超人與蝙蝠俠v1,77卷，一個supergirl和達米安獨立處理的小案子，裏面迪克還穿著蝙蝠俠制服，達米安說這句話的緣由是迪克正在開他和supergirl的玩笑，問達米安是不是對supergirl一見鐘情了……

*hp wiki上都把老伏第一次倒臺之前叫First Wizarding War（第一次巫師戰爭），後來覆活那次，叫Second

*關於達米安吟詩的能力，米總一言不合就吟詩在漫畫裏有出處。

少年泰坦V6,第三卷，當泰坦們逃命到森林裏的時候，達米安忽然背誦了羅伯特·勃朗寧的名詩——《去黑暗塔的羅蘭少爺歸來》

My first thought was, he lied in every word,

我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他未有一句真實的話語

That hoary cripple, with malicious eye

那頭發灰白的跛子，雙眼透著惡毒之意

（讓達米安上上章引用的德語詩很小眾，傑森沒看過很正常；而達米安說傑森“沒文化”，也只是代表達米安在那一刻的緊張下對傑森的“嘲諷”，並不代表作者本人就真的認為傑森沒文化，傑森不是馬上就認出這些德語字了嗎？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表達出他的能力了。）

*選擇把德語詩直接翻譯成英文，沒有中文翻譯，是因為之前的我和德語支援的小夥伴的翻譯，讓一些讀者不滿，主要在不夠體現桶哥的文藝上。所以這裏修文後就只翻譯成了英文。大家可以盡情發揮，翻出大家設想中桶哥會說出的話。

個人認為沒有生僻詞（德語原文也很簡單）。

而且桶哥是美國人，母語自然是英文，這下應該完全符合人設了。

但這首詩太小眾，並沒有官方中英翻譯,翻墻到谷歌都沒找到，連英文也是我和小夥伴一起鼓搗出來的，如果讀者大大們也對這英文有意見的話……那就徹底不翻了？純德語直接放在上面？It's up to you

這首詩的作者名叫Irmgard Ackermann ，引自In zwei Sprachen leben（living in two languages）詩的題目是官方的英文，是來自歌德學院的翻譯，但也只有題目。任何時候，任何讀者大大找到任何這首詩的官方英文翻譯，可以隨時告訴我，然後我會馬上替換掉我翻的英文垃圾。

*用純外文是為了表達米總的狂拽霸氣。後續也許會用其他語種，米總就是這麽任性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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