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靠在枕頭上, 喘息著, 手臂在不自覺地小幅度顫動, 兩只手的模樣不再那麽扭曲了。

額頭前的劉海兒，也已經被忍痛而沁出的汗水黏作一團。

短時間內, 安靜的臥室裏沒人開口說話。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了進來，把女孩兒的虹膜映襯出一抹清澈的墨綠色。

她晃晃手臂，示意達米安幫自己按下自動病床一側的按鈕, 讓病床上半部再折高一些, 好方便兩人說話。

達米安照做了, 看著病床小幅度地升起, 他決定直接問出口，“瑪拉用刀割你的時候, 你……沒有反應，”他頓了頓, 對自己要說的話忽然不那麽肯定了, “當她要傷害我的時候，你就……”

他深吸口氣, 身體前傾, 直視進哈利的眼睛, “為什麽？我對你來說……這麽重要？”

“因為你是哥哥啊。”哈莉微笑, 眼神認真。

“……這樣啊。”達米安抿了抿嘴角, 也牽出了一個微笑, 回覆給女孩兒。

臥室裏又沒人說話了。

“你的手指，怎麽回事？”哈莉忽然問道。

“摩根杜卡德, 代號‘無名氏’，”達米安沒有迂回，而是直接告訴了哈莉，“很久遠的故事。”

“我可以聽聽嗎？”

“這個故事有有一半是父親年輕時的經歷、和他沖動的歲月，這些是他的私人回憶，我不能代替他告訴你，”達米安低頭看了看自己睡褲的褲腳，“我只能告訴你這個……過程。那是我十歲的時候，杜卡德捏碎我的手指，為了讓通訊器另一端的父親聽……我的尖叫，讓他受折磨。”

“但我想，他今天可能又聽到了你的。”

哈莉因為達米安的話睜大了眼睛。

“你身上有他裝的攝像頭，在胸甲位置。反正他會再找到一個新地方，告訴你也無妨。”

“好吧……當然啦，肯定有。”哈莉再次晃了晃手臂，手銬叮當作響，不太認真地抱怨道，“也就蝙蝠俠能做出把我直接銬起來的行為了。”

達米安的微笑放大了，他撐著病床，仔細地看著哈莉。

“老天，這個眼神，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是想給我道歉。”哈莉轉了轉眼珠，“別這樣，達米安，我們是一家人，湯姆也找過你，未來可能還會找你——誰知道他的主魂現在在哪兒呢。我是不是也要每次都給你道歉？”

“你的確道歉了，我說什麽都沒用。而且未來你肯定還會每次都道歉。”達米安無奈地說。

“好吧，那咱們……做個約定？”哈莉認真地說，“不因為這些事，和對方說無謂的抱歉。”

“好，”達米安點點頭，“要拉鉤嗎？等明天早上你手指恢覆的時候？你們女孩子是不是要拉鉤才算定下了一個約定？”

達米安的微笑帶著調皮的神色，肯定是在逗她。

“當然不用拉鉤！我是羅賓！羅賓哪兒有拉鉤的道理。”哈莉擺出一個正經的嚴肅表情，“這太破壞形象了。”

臥室裏的氣氛輕松了許多，達米安一直繃緊的肩膀也終於松弛了下來，他繼續觀察著哈莉，女孩兒已經幾乎不再發抖了，手指的形狀也恢覆成了常人自然下垂時的狀態。

她也沒有問任何關於瑪拉的問題，像是完全忽略、或者忘記了一樣。他承認自己也不想再提起。

“你想讓我幫你把手銬打開嗎？”哈莉架著胳膊的樣子，讓達米安一直有些心酸，“不用鑰匙，我也能打開，只要等我找到一個發夾或曲別針。”

哈莉擺擺胳膊，她還是不能搖頭，會暈，“就這樣吧，必須承認，雙手相對固定，讓我恢覆得很快。”

達米安點點頭，輕聲嘆息。

“那，還有什麽我能幫你做的？”

“比如幫你撓撓癢？”他調侃道。

哈莉咯咯笑，“不需要，我沒有哪裏癢。”

“不過，”她皺眉想了想，“我想吃泡芙，超——想。想了一晚上了，我記得冰箱裏還有幾個剩下的。”

“這些事你記得可真準。”達米安揶揄道，話雖這麽說，他還是馬上起身，向門外走去，一邊念念有詞，“托德最好沒有提前偷吃。”

達米安順利地從廚房冰箱拿出哈莉心心念念一整夜的泡芙——托德肯定是忙得沒時間偷吃，他是這麽認為的。

回到臥室，哈莉的眼睛都因為看到泡芙而點亮了，這讓達米安心裏像塞了團棉花糖，軟軟的、暖暖的。

只因為哈莉看起來開心了一些。

接下來，安靜的臥室裏只剩下哈莉小口小口咀嚼的聲音，達米安舉著托盤，一顆一顆地餵著她。

他從不知道看人吃東西還能有這種奇異的……幸福感？

像泡在溫水裏，游在雲端——像他當年從天啟星回來後，短暫超能力下的飛翔。

泡芙這種東西，薄薄的面皮裹著厚厚的奶油，咬一口，一不註意就會把奶油擠出來，這是常識——更是剛剛發生的小“事故”。

“抱歉，奶油弄到你的指頭上了。”哈莉舔舔嘴角的奶油，對達米安的手指做了一個鬼臉。

“沒關系，”他輕聲說，想等哈莉把手上的這一個吃完，再用紙巾擦。

然而，接下來哈莉做出了一個讓他完全意料不到、且毫無準備的動作——

女孩兒向前微微傾身，小舌頭伸了出來，把他沾到奶油的拇指指尖卷進口中，認真地舔了舔。

“好了。”哈莉對自己的成果十分滿意，笑容單純無辜。

可達米安覺得自己要炸了。

那個畫面、和溫暖濡濕的觸覺，就這麽憑空生出一陣奇異的電流，直直從他指尖的神經末梢，以幾乎超過閃電俠的速度，瞬間傳遍他的全身，並在某處匯集。

“……感覺神經末梢的作用，在於感受人體內外的各種刺激，並轉化為神經沖動，傳向中樞。”

“……而神經沖動是指人體或動物體神經細胞受到刺激後，興奮以電信號的形式在神經纖維上進行傳導的過程……”*

他強迫自己背書，冷靜、必須冷靜，這只是很自然的“神經沖動”……

好了，他這下知道自己的指頭真的恢覆得很好了……

不管這是什麽“神經沖動”，他都知道，剛剛那些感覺，絕對不是一個哥哥該對妹妹產生的，即使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如果阿福知道他剛才的……“神經沖動”，大概會在小餅幹裏下毒。

不用等阿福下毒，他如果這個樣子出去，被托德看見的話，吃一顆槍子兒都是很有可能的，連父親都會和托德站一隊。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米總成功get哥哥卡一張，喜聞樂見。

*神經沖動那兩段兒，全來自百度……(*/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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