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只能灰溜溜回宿舍、聽取校長建議、跟家裏“好好溝通”的哈莉, 第一次用無比激烈的措辭跟阿福爺爺寫了一封信, 並發誓如果沒人來接她, 她絕對會自己偷跑出去！

“這是對我的作為家庭一份子的否認!”她在最後寫道，並連夜用貓頭鷹發了出去。

不知道最後起作用的是她的控訴還是威脅。她只知道, 沒過幾天就有學生來通知她去校長室。

馮塔納校長的辦公室位於城堡最高的塔樓，進門並不需要口令——守門畫像上的長角水蛇自會幫來訪者通報。

據說這只長角水蛇是為了紀念伊索在北美制作的第一根魔杖——正在為養子缺少魔杖困擾的她，在夢中來到了長角水蛇所在的溪流, 長角水蛇從水中冒出, 向伊索低下頭, 讓她削下它頭角的一部分。伊索醒來後, 按照夢中的記憶，果然在河邊發現了正望著她的長角水蛇, 並且像夢中一樣低下了頭。伊索削下了一部分角，向水蛇道謝後回到小屋。她叫醒詹姆, 兩人終於制作出了一根魔力超凡的魔杖。*

此刻, 友好的長角水蛇正沿著畫像上蜿蜒的河流游回，對哈莉點點頭後, 畫像後方的校長們隨之開啟。

出乎哈莉的預料, 坐在校長室辦公桌前簽字的, 居然不是阿福爺爺, 而是提姆哥哥。

已經19歲了的提姆哥哥已經長得很高了, 他穿著一絲不茍的黑色西服, 在校長擺滿魔法用具的辦公室裏顯得格格不入。

完整的高級三件套西服也掩蓋不了他眼睛下方濃重的黑影，和雜亂的頭發。

“我來接你了, 哈莉。”提姆哥哥對哈莉點點頭，將手邊簽好字的羊皮紙交給校長，“這幾天給您添麻煩了，一旦處理好家庭事務，我們會第一時間將哈莉送回學校。”

辦好了離校手續，告別了校長，一離開校長室就一言不發的提姆，拉著哈莉來到雷鳥學院女生宿舍樓下，等她收拾東西。

哈莉的行李箱早就準備好了，拎上就走。當然，魔杖必須按照規定留在學校，對此，她完全不在乎。

提姆哥哥接過了她的行李箱，拉起她的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慢慢經過門口的雕塑，走出古樸的魔法城堡，向著門口不遠處停著黑色飛機走去。

在這個過程中，哈莉發誓自己僅僅只扭頭看了城堡一眼。

“咦？這是……”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在並不寬敞的飛機上看到一只陌生的大黑狗。

黑狗一看到她就激動得上蹦下跳，並直直地沖了過來，把哈莉嚇得倒在副駕駛上。

“它非要跟來，這是傑森不久前剛領回家的狗。”提姆哥哥一邊啟動飛機，一邊用疲憊的嗓音對哈莉解釋道。

看著提姆哥哥堅毅的側臉，哈莉忽然覺得自己任性了。

“抱歉，還讓你們專門來接我……但我真的沒有辦法。”

“沒人怪你，哈莉，”提姆趕快放開了手中的操縱桿，撫上哈莉的肩膀，“我早就想來接你了，是阿福和迪克堅持非要留你在學校。把你排除在外……這本來就是不對的。”

“他們現在都好嗎？”

“阿福在忙著安排……布魯斯的葬禮，當然，只有正義聯盟幾名核心成員和最親近少數家人可以參加。”提姆重新啟動了飛機，設定了朝向哥譚的自動駕駛。

“達米安……好多天沒回家了，我只在夜巡的時候偶爾瞥見過他。他現在除了跟著泰坦出任務，其餘時間都在哥譚街頭……是24小時的羅賓。”

“傑森……跟達米安差不多吧。”

“夜翼和蝙蝠女建立了一個暫時的聯盟，由哥譚所有我們最信任的盟友構成的隊伍，來一起收拾爛攤子，試圖恢覆街頭秩序。”

“黑幫們認為現在是重新劃分勢力範圍的大好時機，不論大小，都參與了角逐。”

“除了黑幫火並，街頭時不時的暴亂和搶劫已成為常態，市長已經宣布哥譚市處於緊急狀態。”

“越來越多忍無可忍的市民扮成蒙面英雄。”*

與其說提姆是在對哈莉解釋，不如說他是在自言自語。

“哥譚需要一位蝙蝠俠，不論是誰。”

而哈莉只抓住了個別詞句。

如果說阿福爺爺在準備葬禮的話，那麽……

“所以，你們本打算不讓我參加葬禮？”她感到非常受傷。

黑狗爭取不到哈莉的註意力，只能將頭搭在她的腿上，嗚嗚叫著。

“不是這樣的……”提姆轉頭，看著哈莉，眉間有一道深深的溝壑，“我不知道該對你怎麽解釋……阿福，他最在意的是你的安全，阿卡姆已經被毀了，包括毒藤在內的100多號囚犯現在下落不明，哥譚現在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城市，我能理解阿福的決定。”

他吞咽了一下，似乎對接下來的話略有猶豫，“家裏現在在大事上拿主意的還有迪克……但，自從布魯斯離開之後，他變了很多，就好像他已經沒有了情感一樣；他變得冷漠，不易親近，我試過去跟他聊聊，但是失敗了……”*

“回家後，你能跟迪克談談嗎？他對你的戒心能小一點，所以可能會願意聽你說。”

“不用聊什麽哥譚治安，布魯斯的披風該不該由他繼承之類的……只是，問問他過得好不好。”

“讓他能開口跟你說話……”

哈莉緩慢點頭，手下意識地撫著腿上大黑狗的腦袋。

**************

深夜的韋恩大宅，黑漆漆、靜悄悄的，連呼吸聲都顯得無比明顯……但這並不是這座宅邸的真相——所有的生機，此刻都聚集在了地下的蝙蝠洞，阿福爺爺和芭芭拉姐姐在那裏調配著蝙蝠聯盟目前能聯系上的所有人手，並對他們進行技術和信息支持。

“現在的哥譚就像一個千瘡百孔的堤壩，補上一塊漏洞，就會又冒出來一個新的，決堤只是時間問題。”*這是提姆哥哥的話。

蝙蝠俠不僅僅是一位打擊罪犯的義警，更是一盞指路燈，是哥譚的保護神。

失去黑暗騎士後，即使蝙蝠聯盟通過引入更多義警來彌補上缺失的戰鬥力，城市的治安依舊在惡化。

也許蝙蝠俠最關鍵的並不是他懲治罪犯的拳頭，而是這個形象所帶來的威懾和希望。

哈莉已經回家兩天了，在大宅裏和家人們說上的話加起來不到十句，提姆哥哥一到達哥譚也和達米安一樣，幾乎失蹤了。她只能從殘缺的報紙上看到紅羅賓和夜翼的身影。

蝙蝠洞是阿福爺爺明令禁止她去的地方。

樓上黑洞洞的大宅，包圍著她，簡直像要把她吞沒了。現在唯一陪伴她的活物，只有這只正趴在她腿上，還沒來得及起名的大黑狗。

大宅裏原本唯一的黑狗艾斯，此時已經萎靡好多天了，它一直趴在布魯斯叔叔的臥室門口，好在還肯吃喝，於是阿福爺爺就由它去了。

忽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在安靜的大宅裏如地震一般響起——是匆匆披上外衣的阿福和芭芭拉姐姐。

兩人經過主廳，哈莉註意到芭芭拉姐姐拎著一個醫藥箱。

“待在家裏，哈莉。”阿福爺爺在出門前只顧得上丟下這麽一句話。

哈莉靠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感受著韋恩家傳祖宅的呼吸，布魯斯叔叔的畫像過不久也要掛在走廊上了吧……和那些偉大的韋恩祖先一起。

女孩兒一言不發，忽然起身，把黑狗嚇了一跳。

她悄悄地走到永遠不準時的落地鐘前，啟動機關，潛入蝙蝠洞。果然，阿福爺爺和芭芭拉姐姐兩人走得太急，又過於勞累，忽略了防護。

她輕車熟路地走到冒著瑩瑩藍光的蝙蝠電腦前，看著屏幕上的哥譚地圖，以及那些代表街頭不同種類案件的標志，布魯斯叔叔一定會痛心的吧。

她還註意到，大屏幕一角，來自湯普金斯醫生的消息——達米安和提姆遭到了伏擊，現在被她藏在一個廢棄的診所裏。

阿福爺爺和芭芭拉姐姐一定是去這裏了。

哈莉默默地走到軍械庫，忽視了跟在自己身後的大黑狗。原本漆黑一片的洞穴角落，被她打開的熒光燈照亮，除了整齊擺放著的、蝙蝠俠和羅賓的各式武器，這裏還有一排展櫃，保管著各個時期蝙蝠俠和羅賓的戰衣。

有三件是最特殊的——一件是布魯斯叔叔對抗達克賽德時所穿著的，後來被超人和神奇女俠送回了這裏；另一件是傑森曾經染血的羅賓制服，旁邊，還有一根撬棍；最後，是達米安10歲時，死在布魯斯叔叔懷裏時的那件。

這三件都是哈莉絕對不會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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