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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冊只有六面字,等他看過後卻是一個時辰之後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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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冊只有六面字,等他看過後卻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2)

舅說,你最近可能有點生他的氣,讓我來問你,你有什麽喜歡的,回頭他給你送過來。”

“我生他的氣?”賴雲煙笑出聲來,笑了幾聲與兒子道,“告訴他我沒生氣,十娘子的事,別說沒個怪的,就是非要找個怪的,怪誰都怪不到他頭上去。”

說著話時,她隱了嘴角的嘆息。

兄長向來對她驕縱,現如今覺得十娘子的事可能沒順她的心,還要透過她兒子來跟她透意。

如果這只是一年幾年,後來兄妹情份淡了,她也可少顧及他一些,可他這麽多年了,還是把她當明珠一樣的疼愛,叫她怎麽不為他多著想幾分。

難怪,這幾日他老總差人隔三差五地送東西過來。

“娘,你覺得十姨嫁過來不好嗎?”魏世朝又問她道。

“沒有覺得不好,”這時門邊傳來腳步聲,賴雲煙坐直了身,嘴角依舊噙著笑看向大門,道,“說起來這還是美事一樁,娘只會高興,哪會覺得不好。”

她說罷,門邊站著守門的春光就進來報,“夫人,小公子,榮老爺與澂老爺來了。

☆、139

“世朝見過兩位叔父。”

“回來了。”

“是。”

對談後,魏瑾榮領著魏瑾澂請了安。

“今天來是給嫂嫂過目些東西的。”魏瑾榮說著就從袖中把冊子拿出,遞給了賴雲煙。

“長高了不少。”在賴雲煙翻冊時,魏瑾榮與魏世朝說道。

“是。”魏世朝微微一笑,道。

“這次住幾日走?”

“三日。”

魏瑾榮點了點頭,“等會陪榮叔喝杯茶。”

“好。”

這時魏世朝見魏瑾澂不語,忙向他作揖叫了一聲,“澂叔。”

“誒。”魏瑾澂擡頭,應了一聲,嘴角帶著點淡笑。

這是魏瑾榮開了口,與他道,“你澂叔現在跟著我辦事,我過來見你娘,他也就順道過來問好了。”

“叔父最近還是頗為忙碌?”魏世朝有些憂心地問道。

“尚好。”魏瑾榮擡頭摸了摸他的頭發,微笑了一下,轉頭看向賴雲煙。

他今天來是要定庫存的,給賴雲煙大冊看個仔細,也是族兄的意思。

他說萬事還是讓她也有個譜的好,讓他先遞了她看,她覺著沒問題了再遞到他那處去蓋族印。

“嫂子,如有不解的,您可問我。”魏瑾榮笑道。

賴雲煙擡頭朝他笑笑,點了下頭,就又埋首重回了錄冊。

隨著她的默而不語,屋子的氣息也就完全靜了下來,只餘炭火燒著茶壺發出的輕微動靜聲。

過得半晌,賴雲煙掩了冊給了魏瑾榮。

“可有不通之處?”

賴雲煙搖了頭,“暫且沒有。”

要有,也只是不知道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魏瑾榮是使了何法子,搜集了這麽多的東西。

“這只是我府暫定的一份,到時加上祝府那份,到時也是長路了。”

“嗯。”

“那我暫且告退。”魏瑾榮沈聲道。

“去吧。”

等他領了下去之後,賴雲煙看著有些心不在焉的魏世朝道,“你也下去吧。”

“娘。”

“去吧,晚膳記得回來用就好。”

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哪可能只是單純來陪她的。

這府中,有的是事等著他去過問知道。

“那孩兒暫且退下。”魏世朝也知自己在府中時間不多,也不再贅言,跟賴雲煙拜別,就此退了下去。

等到晚膳時,魏世朝是隨著魏瑾泓一道回來的,賴雲煙正坐在窗口伴著燭燈看書,見到他們回來就擱下了手中的書,走到擺膳處,看著小廝丫環一陣忙碌,替他們解衣拭手。

“娘,你可餓了?”魏世朝在間隙朝賴雲煙問了一句。

賴雲煙搖了一下頭,在主位坐了下來。

不多時,魏瑾泓坐到了她身邊。

賴雲煙撇頭看他,魏瑾泓沒有說話,倒是魏世朝這時答道,“等會司大人和司夫人也來,他們去客房先行洗漱去了。”

“他們來了?”

“剛來的,”魏瑾泓這時答了話,輕道,“來與我報事。”

賴雲煙也就沒吭聲了,也沒問是什麽事讓司夫人也得跟著來。

她剛只準備了三處位置,現在再差丫環擺弄案桌也有點不妥,要是客人來了她這裏還在擺位,有失大雅,也只能讓魏瑾泓坐在她側,把他的位置當成客位了。

“讓廚房多送幾個菜上來,你去看著。”賴雲煙朝身邊的冬雨吩咐了一聲。

“是。”冬雨未擡頭,低頭躬身往門邊快步走去。

等走到了長廊上,她才擡起了微皺著眉的臉,對身邊跟著的小丫環輕聲道,“去問問,司大人夫婦是什麽時辰來的。”

“是。”丫環匆匆而去,冬雨甩了一下手中的絲帕,抿著嘴也大步去了廚房。

來了也不差人告知女主人一聲,這下可好,小姐就算不怒,也不會有多喜歡。

**

送走客人,賴雲煙囑了魏世朝下去好好休息,與靜坐的魏瑾泓道,“親事定了?”

此處是他們的私苑,這外屋的用膳處,便是魏瑾榮等人也不能輕易進得,今日讓司家夫婦來請用膳,這事也就不言而喻了。

“私下有定,但世朝之意,親事需司笑點頭才文定。”

“世朝之意?”

魏瑾泓點了頭。

“呵。”賴雲煙輕笑了一聲。

魏瑾泓見她沒有面露不快,一時之間也料不準她心中在想什麽,過了一會道,“就依他之意罷。”

反正也只是走個過場,魏司兩字結親,上面也是正有此意。

就算司家不願,還能違抗皇命不成。

“嗯。”這事世朝未與她提起,她當然也不會提。

“司小姐也是個有才的,”賴雲煙想了想見過的那位得禮大方的小閨女,這兩年她也是長開了,性情也溫柔敦厚,摸著良心說來,也是配得上世朝的,“要是兩情相悅,也確是再好不過了。”

魏瑾泓點了點頭,這也正是他答應世朝之意的意思。

他希望兒子傾心之人,也傾心於他。

第二日魏世朝清晨與賴雲煙來請安時,輕聲與賴雲煙說了昨晚司仁夫婦來的原因,原來是司周氏有在輔佐司仁辦事,夫妻倆昨晚也是因急事才登門造訪,有些事需她一旁解說才能解惑。

“這麽說來,這位夫人也是極有本事的人了?”

“應是。”

“真是了不起。”賴雲煙笑著誇道。

見著母親的笑臉,魏世朝心中也暗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他娘最喜的就是有本事的人,無論男子女子。

送走用完膳的父子,賴雲煙繞著屋子走了兩圈消了消食,她未說什麽,倒是一直扶著她的冬雨開口淡道,“司夫人也是頗具傲氣的人。”

“多才之人皆如此,沒有什麽不妥。”賴雲煙拍了拍她的手。

“那小姐,前來拜見的次數也不多。”

“有傲骨是好事。”見冬雨的口氣比她還要像挑剔的婆婆,賴雲煙只得再拍拍她的肩膀,安撫她道,“你只要想著,往後陪世朝的不是你我,代替我們的是她這位妻子,她還會為他生兒育女,傳宗接代,想想這些你就會心平了。”

冬雨聽著抿了抿唇,又扶著她走一圈,才有些冷淡地道,“或許吧。”

賴雲煙笑著搖了搖頭,擡眼往院裏陰沈沈的天空看去。

深冬了啊,不知來年開春,那光景會不會好起來。

得有幾年好收成才成。

世俗愛恨情仇,這種種糾葛,都得吃飽了肚子才在意得起啊。

**

元辰十二年,南方大雨三月,六月江南任家拖家帶口進京投奔賴家,與此同時,岑南王攜家眷奉旨進京侍君。

七月,各地候伯紛紛派人進京,打探京中局勢。

這時的七月炎熱無比,即便是井裏剛打上來的涼水都能把皮膚燙得起泡,眾達官貴人私藏於室的冰窖也是藏不住冰了,即便是打到最深處的冰窖,往往剛把冰塊拿出來,不到半柱香的時辰即會化成一灘水,這時市井中的平民也不再顧忌有礙風化,紛紛打起了赤膊,便是往日那輕易露不得手臂的女子,也摘起衣袖,露出手肘以下的位置。

天實在太熱,京中時不時也有人因熱疾過逝的人。

這一天一大早,冬雨起來見風吹得有些涼,還小小驚喜了一下,急步走去修青院的路中,還想著要叫他們小姐趁這天涼快出去走走,散散步,可不得多時,剛伺候好主子們用完膳,這天就下起了大雨,間帶還有一些冰茬子落了下來。

這天,剎那間從酷熱的夏天變到了深秋那般冷,冬雨急忙去了內屋把箱籠裏的披風拿出來給他們家小姐披上後,這才走到窗邊看了看雨勢。

站在墻邊歡躍的小丫環見到她,忙撿起冰茬子放到手裏朝她說,“快看,冬雨姐姐,這冰茬子可冰可舒服了。”

冬雨把那圓圓滾滾的冰坨子握到手裏轉了轉,隨即出了門挑了幾個用布拭了拭,回屋放到了盤中給賴雲煙看,“您瞧瞧。”

賴雲煙擱了手中喝著的茶,伸手碰了碰冰坨子,朝門外的大雨看了看,轉身對身邊閉目打坐的魏瑾泓道,“這要下多久?”

“下午就停了。”

“嗯,”賴雲煙轉了頭,對冬雨道,“差幾個人收些冰茬子,擱到地窖裏去。”

“下午還會熱回來?”

見她點了頭,冬雨立馬轉身差了人,跟她辦事去了。

“都叫去。”見她只叫喚外面的丫頭,賴雲煙笑著揮了揮手,讓站在屋內的那幾個小丫環都跟著退下。

這時的外邊比平日涼爽的屋內可涼快多了,小丫環們也願意出去,不多時,都一起跟著冬雨出去了。

一會賴雲煙在屋內就見她們擡著木盆打著雨傘在拾冰茬子,她不由笑了笑。

這時快到辰時,魏瑾泓打坐完了要去前院,見她靠著椅背看著窗外的那一大群丫環,開口說了一句,“讓人搬了椅子到門廊下,你去坐著吹會風。”

這樣比坐在窗邊還是會涼快一些。

“不了,省得搬來搬去的。”

“等會你來前院?”

“嗯,再過得一兩個時辰吧。”賴雲煙漫不經心地回道,轉頭見魏瑾泓還在,便朝他笑笑,“你先去,我隨後就來。”

☆、140

“大嫂。”賴雲煙一進前院的門,站在廊下跟人說話的魏瑾允停了說話,朝她行了禮。

賴雲煙微笑點頭,朝正堂走去,上了階梯即將對上他時,笑著問他道,“你兄長可在屋內?”

“在。”

“忙去罷。”賴雲煙朝他擺了一下手,微一提裙進了大堂。

剛下的冰雨沒多久,就又炎熱起來了,她的裝束也還是與前幾年無異,不像他人的夏裝,經過不少巧手改得透氣透風,好看又涼爽。

連最重禮的榮夫人,現今穿得都要比她更貼進現今宣朝婦人清涼的裝扮些。

賴雲煙依舊高領襟衣,長裙拖地,卻是有些不合時宜了。

所幸,這家子人裏,跟她一樣穿得嚴密的不僅是她,還有一個魏瑾泓,有著他跟著她一起,這種不合時宜也就成了族長與族長夫人的威嚴。

位高權重的,總是要與旁人有些不一樣的,哪怕這種不一樣不見得有多好,但權威帶來的作用總能堵得住太多的嘴巴。

這時她身邊的丫環都留在了門前,只她一人進門,她先越過擺了兩把椅子小間廳,隨即越過一道門坎,走入了小廳,再越過一道門,且才是魏瑾泓所坐的大堂。

三廳大堂,是平日魏瑾泓辦公的地方。

這兩年來,賴雲煙跟著他辦事,對這地方也熟了不少,只是平日她在隔壁的那偏廳呆的時日長,很少一來就來大堂。

這時機會也不多,今日是跟魏家一大家子討論出征前的第二回和,她得在場。

“來了。”

賴雲煙輕頷了下首,在他身側坐下。

魏瑾泓擡首朝她面前的一疊案卷示意,“瑾榮剛送上來的,你看看。”

“嗯。”賴雲煙垂首,翻閱案卷。

一路行路所需什物,其間應對方案,這兩年來魏家上下都已經弄齊,現在離出征之日沒有多長時日了,在這短短時日內,全程上下,依魏瑾泓的意思,還須演練幾個回和。

等巳時快過,魏瑾榮領著魏瑾瑜,魏瑾勇走了進來,站於前輕聲道,“大哥,大嫂,午時快到了。”

“擺膳。”魏瑾泓握筆急揮時,嘴間沈道。

“是。”

賴雲煙這時掩了卷,把看過的案卷再翻了翻,撇首朝魏瑾泓看去,等著他停筆。

魏瑾泓急揮完了手中一筆停了手勢,上下再看了一眼,起身出了椅子。

賴雲煙這才站了起來,跟在了他的身後。

這時魏瑾泓停了半步,待她跟上,提步與她並肩。

午時太陽正掛當中,他走在了有陽光的那頭擋了太陽,不得幾步,就到了用膳的偏廳。

“族長,族長夫人。”他們一進去,站於廳內的眾人齊齊行禮。

“坐。”魏瑾泓跟賴雲煙上了主位。

午膳一過,就要議正事了。

一桌共八人,除開他們,坐在左下首的是魏瑾榮與魏瑾瑜,坐在右下首的魏瑾勇與魏瑾允,坐在最下首的是魏家的兩個年輕人,與魏世朝一輩的魏世宇,魏世齊。

魏瑾榮統管內外務,魏瑾瑜主管內務,魏瑾勇負責禮法與對外的交往,魏瑾允則統管刑法與護衛,其中魏世齊,他的長子是他的左右手,而文武兼備的魏世宇則是魏家隊伍的領頭之人。

用膳時甚是安靜,等喝過半杯茶,魏瑾泓領頭帶人進了大廳後,一幹人等就急促了起來。

這次第二回事由魏世宇先發聲,他半月後就要帶隊先行離開,現如今魏家最緊著的就是他的事。

“如遇強險,侄兒在請示允叔勇叔不到時,要如何行事才好?”

“先斬後奏。”魏瑾泓淡淡道,直視著侄兒的眼。

魏世宇垂下了眼,恭聲答了聲“是”,就此道,“侄兒沒問題了。”

“別急著走,聽聽長輩的事。”魏瑾泓發了話,沒讓急於去整頓手下的魏世宇先行離開。

“是。”魏世宇猶豫了一下,退到了最後站著。

接下來是魏瑾榮跟魏瑾泓說他與祝家談後的問題,一路行路都是兩家人在一塊,所面對的問題都是共同,而在共同之處又因他們是兩家人有了不同之處,到時具體針對的問題就繁不勝數。

“伯昆叔說這幾日需您過去議事。”

“後天。”

“明日肖姨娘與佟姨娘會登門造訪,這是拜貼。”魏瑾榮遞到了賴雲煙面前。

賴雲煙打開貼子看了一眼,擱下點了頭。

魏瑾榮繼續報事,他所說的問題最多,等他說過後已是一個多時辰後,等到他說完又把所有人提出的細節處提出商討,等到賴雲煙能出大堂時,這時已是戌時。

她一出門,冬雨就候在門邊,先遞來水讓她喝了兩口,隨即與她道,“榮夫人在大門口等著您。”

“等多時了?”

“一柱香的時辰罷,她剛從鄉下的莊子回來不久。”

這時她們一行人走過大院,到了大門邊,候在門邊的護衛大打開了門,躬身候了她出去。

“清鈴見過嫂子。”白氏在門邊朝賴雲煙福了禮。

這兩年白氏往外跑得多了一些,曬黑了不少,不再像以往的那翻嬌弱美人樣,但卻增添了不少朝氣,整個人的精神反倒要比之前好了不少,那勃勃生機的樣子怪惹人喜愛的。

不過她要是跟著她走,孩子是不能帶的,賴雲煙看著她眼下掩飾不住的紅腫,也知她這幾日為了離開孩子的事哭了不少次,但她見著了一次也沒有溫言勸撫。

許是她老了,心腸硬得很,不喜歡白氏帶著這麽明顯的痕跡來見她。

要是真合她意,來見她,最好是把這臉上的痕跡給她掩得一幹二凈。

要麽要兒子,要麽跟著走,帶著這麽明顯的跡象來,難不成她還能允了她帶著孩子走不成。

讓她帶著一個丫環走,已是魏瑾榮的面子了。

“見過夫人,榮夫人。”她們走不到幾步,秋虹就領著丫環匆匆來了,見過人行過禮後,她朝賴雲煙道,“司夫人來了。”

“請她到堂屋。”

“是。”

賴雲煙猜司夫人來之意是文定之事來的,他們就要走了,兩個小的婚約可還沒定。

現如今,魏家可真是香餑餑,且不說司家找不到更好的,就是上面的那位也是把這兩家看做是親家了,這幾年她一直不急提親之事,提也未曾跟司家提過,現在怕是臨到司家著急了。

“你也忙一天了,回去歇著吧。”路上賴雲煙朝白氏笑說了一句,即轉道回了修青院。

她現如今這身子被藥物調養了過來,但許是這心真是靜如死水,這麽炎熱的天穿得嚴密也不覺得熱,只是身上也出了不少汗,少不得沐浴一翻才清爽。

她洗好,自行穿了衣,花了不到一柱香的時辰,只是頭發沾了水,得讓冬雨拭幹了才能紮發。

“還在等著?”

“是。”

“讓廚房準備幾個小菜吧。”

“是。”

“讓老爺先自己用膳。”

“是。”

過了一會,冬雨在她身邊輕聲地道,“小姐,頭發弄好了。”

賴雲煙睜開一直在閉目養神的眼,往鏡中的自己看了一眼就起了身。

到了堂屋,司周氏忙起身,笑道,“您來了。”

她看著一身紫衣拖地的賴雲煙,那上面繡著的藍色蝴蝶都像是停在她身上許多了年似的,再看看她背後快要落暮的夕陽,想起來,這位魏夫人這不緊不慢的作派,似乎經年都未變過。

似乎沒什麽可以改變她一樣,哪怕嚴寒酷暑,她總是一成不變,時光就像在她身上靜止了一般。

“等久了吧?”

“沒有。”司周氏搖頭,面對這萬年不變的女人,她也少了以前那些刻意的沈默,反倒有了些實話實說,“這個時候來打擾您,還請您見諒。”

她知道這小半年她早間午間都不見客,只有聽說這黃昏時,她心情好點,才會見個把人。

有時,都不一定能見著她。

她這也是這一年來她頭一次主動來見她,聽著傳聞,心裏本是忐忑,如今見了,沒想成,一時之間心裏也湧現了這麽多感慨。

這魏夫人太沈得住氣了,看來,她確是要來這一趟的,她不提,想來她也不會有慌手腳的一天。

魏大人那邊也明確跟他家大人提過,魏家人的婚約之事,無論老少,有需者,都需過問她。

尤其是她自己兒子的事,更是如此。

“沒有事的,坐吧。”賴雲煙微笑道。

“今早下了一陣冰茬子,怪嚇人的。”司周氏笑笑道,“您也看到了吧?”

“嗯,涼爽了一陣,可把我身邊的那群小丫環樂得,拾了一陣的冰茬子。”

“我那也令人拾了,只是想起晚些,好幾個人動手,也只拾了半盆。”

“有就好。”

“可不是。”司周氏附和。

這時冬雨端了食盤進來,司周氏忙站起來,道,“這可使不得。”

“坐著吃幾口吧,都是涼爽的小菜。”賴雲煙也不打算薄待她,再行招呼她坐在她的案桌對面。

“勞煩您了。”

賴雲煙微微一笑,也不言語什麽,只是招呼著她用膳。

過了一會,見司周氏跟她又聊得幾句京中的事,也不說出來意,她也沒問。

等天色沈暮,已入黑夜,小菜已吃得盡半,司周氏笑了一笑,對著一直嘴邊含笑,看似溫和的賴雲煙道,“我家笑兒也有好些日子沒來給您請過安了。”

“怕是,有一段了吧?”賴雲煙側頭問身邊的冬雨。

冬雨淡淡道,“怕是,奴婢也記不清。”

她們不冷不淡,司周氏一時之間也不好接話。

想來,笑兒確也是傲氣了一些,雖每次見面對她都不失恭敬,但來請安的次數確實過少,去年也就帶著她拜年的時候來見過一次。

雖說她有些不情願,但就人情這方面,她確是做得不夠的。

她還能嫁給旁人,避著這位夫人一輩子不成?

司周氏在心裏為著女兒嘆了口氣,面上依然平靜,等過了一會又繼續道,“也不知您哪日得空,妾想帶她過來與您道個安。”

賴雲煙笑著看著司周氏不語,看得司周氏的眼睛連眨了好幾下,最後低了下來。

冬雨這時嘲諷地挑了挑嘴角,這家子人也怪有趣的,不想見的時候一次都不來見,想見的時候,來說個話,就好像人就得見他們似的。

小公子喜歡他們家女兒,就像他們家有了天大的資本了一樣。

“改日吧。”賴雲煙笑著回了話。

司周氏低聲答了“是”,“待您有空的時候吧。”

“嗯。”賴雲煙應了一聲。

不得多時,司府來人,司周氏告辭而去。

她走後,冬雨的臉色一直不好,賴雲煙拍了她的手臂,讓她扶著起來。

“別想了,我們日後就要走了,管不到的事,就不用多想。”賴雲煙起身朝冬雨搖了下頭,“別老氣沈沈的,顯得比我這個當主子的還心事重。”

冬雨點了一下頭,長籲了一口氣,看著她往男主子的那頭走,也沒跟過去,待她進了屋,這才轉頭去辦她的事去了。

年紀越大,就越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

**

進了魏瑾泓的書房,賴雲煙煮了花茶。

她身邊現在跟著的丫環多,也大多都是忙著些粗使活,除了冬雨秋虹近身,她也是少讓人伺候了,能自己來的都自己來。

她這麽做後,魏瑾泓這邊也是少了些伺候的人,這段時日,說是衣物也是自已穿的了。

“明日要去看車馬之事,你一道去?”她把杯子放在他面前時,魏瑾泓擡頭問了她一句。

賴雲煙把燭燈挑明亮了一些,轉身去拿另一盞放在一起,“明日祝家的姨娘們要來。”

魏瑾泓這才想起還有這事,“那晚些時候過來。”

“你要在石屋呆一天?”賴雲煙擡來了燭光,在案桌邊坐下。

此時案桌燈火大旺,明亮亦是明亮,但也因此案桌邊的溫度高了不少。

“是。”魏瑾泓點頭,擡手解了外衣,只著白色的內襯。

賴雲煙伸手拿了桌上的案冊,對他道,“今日司夫人來了,應是想著文定之事,這事你跟世朝說一聲,看什麽日子最好。”

“這事……”魏瑾泓頓了一下,清目看向她,“你也讓他定?”

“不讓他定讓誰定?”賴雲煙淡淡道,“他看上的人,我還能阻他不成?”

“他甚是喜歡那姑娘。”魏瑾泓沈默了些許,說了這話。

賴雲煙垂首書案,默而不語。

如果不是看在他喜歡的份上,她還會三翻五次地見司周氏不成。

“你真不管?”下馬威也不給了?

“不管。”賴雲煙擡了頭,看向他,“他大了,再說兒女私情之事,也不是我這個為母之人能管的,你也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就別再問我管不管了,至於司小姐能不能堪當魏家主母這個位置,那就是你和世朝,和司大人所煩之事了。”

魏家的天下,魏家的未來,不會是她的天下,不會是她的未來,她只管得了她現在她所能管的。

“這事我會與世朝說。”

賴雲煙點了頭,這時魏瑾泓擡手把她頭上的三根銀簪取了下,讓她的長發如瀑布般披散而下,賴雲煙擡頭看他,魏瑾泓面色不變淡道,“往日你都是披著來的。”

賴雲煙微怔,她沒料想,時至如今,魏瑾泓還是沒死心。

☆、141

世朝回來,跟母親說文定之事尚不急。

他不急,賴雲煙也就不急了。

此事倒是魏瑾勇前來與賴雲煙說,“這事世朝年齡尚小,不懂規矩,若是趁你們在的時候這文定不下,日後恐會於女方名聲有礙。”

他們回來之日不定,到時他們成婚,沒這雙方家長都在的文定,這婚事也就不那麽說得過去了。

“這事,想來司家也是想過的。”賴雲煙微笑看著魏瑾勇道。

司家那邊,若是司家小姐有看上別的人想嫁予,這文定最好是別下的好。

這事,誰能心裏不清楚。

“您……”魏瑾勇也有些訝異,沒料賴雲煙竟允許司家……

“兒孫自有兒孫福。”自然,選擇了什麽,就得承擔什麽。

就是世朝是她兒,也還是如此。

假若此舉,讓他能贏得芳心,這算來也是美事。

不能,也好。

“您說的是。”魏瑾勇與賴雲煙相處良久,自也知她的性子的,不再多說就告辭而去。

他也只是盡禮師之責,前來提醒一句。

但若女方日後不是魏家婦,管她是什麽名聲,若是,自然這也是以後的當家人與夫人選擇的,他已盡職。

想來,他這族嫂怎麽樣也不會怪到他的頭上來。

這一月,推遲半年才到達京城的祝王爺與王妃到達京城,久不出門的賴雲煙在她回來的第二日去了祝王府。

她的馬車直接從後門進了府,剛下馬車,就見祝慧芳緩步而來……

看著略施粉黛,依舊能艷絕天下的祝慧芳,賴雲煙笑了,往前伸出手,摸上了向她伸來的手,竟忍不住笑得頗有些忍俊不禁:“怎地還是這般漂亮?”

祝慧芳聽了捏了下她的手,道,“這口舌怎地還是這般不穩重?”

“我是不是未變?”

祝慧芳上下仔細掃了她一眼,最後視線在她挑起的嘴角邊定下,“未變多少。”

笑得還是那般的輕揚,嘴角老含著的諷刺似乎也沒褪盡多少。

“那我就放心了。”賴雲煙舒了口長氣。

祝慧芳瞥她一眼,當著下人的面沒有說什麽,當把她迎進了屋,等下人悉數退下後,她摸了摸賴雲煙的眼角,“還是老了一些。”

說著,偏頭看著她的頭發,慢慢尋找著她發間那絲縷的銀發。

“操心之事避免不了,能不堵著氣,已是我等之人天大的福份了。”賴雲煙微笑道。

“現在還有人給你受氣?”祝慧芳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她有細紋的眼角,嘴間淡淡地道。

“誰能?”賴雲煙啞然,“以前都未有。”

祝慧芳笑了笑,點了下頭。

她自來穩重,什麽話都能藏在心中不與別人說,賴雲煙自來都比不得她,這時忍不住握了一下祝慧芳溫暖的手,輕聲地說,“怎麽這麽多年未見,如今一見著,就跟我們沒分開過似的。”

總是這樣,一見面,就好似她們從來沒變過。

她最知她,也總是懂她的心思。

“這是我們的福份,”祝慧芳依舊淡然,“也是你我有心。”

這麽多年,她們都刻意保持了利益一致,沒中途變卦,這才讓她們一直都交往了下來。

假若中途王爺或者魏大人都變上一變,如今的她們,也不是現在的樣子了。

人心變得太快,這世上,哪有真不去維持就能不變的東西。

祝慧芳簡言箭指中心,引得賴雲煙不由發笑,目光更加柔和了起來,“平日你也是這樣跟王爺說話的?”

祝慧芳聽得頓了一下,隨後沒忍住白了賴雲煙一眼,引得賴雲煙更加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把祝慧芳都帶得好笑又好氣,搖了好幾下頭。

此翻屋內一片笑聲,屋外站著的兩邊丫頭各自都面面相覷了好一會,都不知自家的女主子是遇上了什麽樣的事,都變得這般歡快了起來。

“回來了,可還習慣?”笑過之後,賴雲煙問了正經的。

“不習慣,今早一醒來,還以為是在原來的王府中。”

“住上一陣,也就慣了。”

祝慧芳點頭,讓賴雲煙靠了過來,靠在了她頭上,她剝著自岑南帶過來的桔子,與她說道,“我是無礙,只是王爺在岑南呆了那麽久,祖根又在那,日後要是回不去,心中不知多少隱憂。”

“祖宗的牌子都請在了身邊?”

“嗯。”祝慧芳點了頭,塞了一瓣桔子到她口中,“墓陵也做了些防範,只是不知日後會如何。”

“總會好的。”

祝慧芳輕頷首,臉色平靜。

賴雲煙靠著她的肩頭也不再言語,直到吃完一個桔子,祝慧芳手上無物了,她才黯然地道,“你回來得晚了些,我們見不了幾次了。”

她即將要走了。

“今天我們商量一下,把手上的事推脫幾日,到你那處莊子住上兩日去,可好?”岑南突發之事阻了他們的行程,她也是趕了又趕,才趕在了她去之前回了京城。

“當是餞行?”賴雲煙笑著問她。

“當是餞行。”

看她笑,祝慧芳也笑。

哪怕心中再是難過,這時她們需要的都只能是笑容。

**

離去之前,魏瑾泓需進宮一趟。

這次,賴雲煙再行穿戴上了魏家族長夫人的禮冠衣物,魏瑾泓扶了她,走過了趴伏在地的魏家眾人,上了宮中派來的宮輦。

路上夫妻倆皆無言,亥時他們從宮中退了出來,回到府中已是子時,趕上魏府大祭。

祭禮從子時一直到卯時日出之時,賴雲煙剛回屋沐浴,就聽冬雨進來報,“大公子說有事進來一說。”

“何事?”累了一天一夜的賴雲煙這時靠著浴盆,疲憊得連眼睛都不願意睜開。

“江大人。”

“何事?”她再問。

江大人何事?

冬雨不語。

賴雲煙也沒說話。

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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