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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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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36)

身子寒,房內放不得冰塊,便是打扇也不能扇太久,這可把他娘熱得飯都不怎麽吃得下了。

魏景仲聞言頓了一下,這時魏瑾泓從宮中回府,一進父親書房聽了魏世朝的話,不由朝孩兒看去。

“一日只食兩頓?”他再問道,這時長手一揮,免了魏瑾泓的禮,袖擺又如長蛇一樣又收回到了他的身後。

他在魏瑾泓的身側坐下,看向了大半年未見的孩子,又道,“長高了不少。”

臉也長開了。

眼睛鼻子皆全像他,只有那嘴隨了他娘。

“爹爹。”魏世朝見到削瘦至極的魏瑾泓,見他兩頰瘦得都凹了進去,不由一驚,當下顧不得攔阻,朝魏瑾泓就是跪了下去。

“說了無須跪拜。”

“爹。”

魏世朝聲音有些哽咽,見父親拉他起來的手硬得見得皮骨,心中酸疼不已。

真是病了不成?若不然,哪會削瘦至此。

“坐著。”魏瑾泓拉他起來坐下,朝他道了一句後又朝魏景仲道,“世朝舟車勞頓,讓他先去歇息一陣,歇會再與您一道用膳罷?”

“好。”魏景仲猶豫了一下,看向了大兒。

“春暉跟你走,你看可行?”魏瑾泓朝兒子看去,溫和道。

“是。”魏世朝看著父親微有些不好意思。

爹看他的眼睛跟以前一樣,沒變。

“去罷。”

魏瑾泓笑看著他出了門,等看不到魏世朝了,他才收回眼神與魏景仲道,“長高了不少,更沈穩了一些。”

“嗯,只是不知學問長了沒有。”

“回頭您考考他。”魏瑾泓淡淡地道,這時他靠了椅臂,看著前方沈思了起來。

“在思何事?”魏景仲問他。

“沈穩過頭了。”魏瑾泓慢慢地道。

魏景仲看向了大兒。

“腳步也太穩。”一次頭也沒回,就像他們父子沒有大半年未見過,他也不是剛剛回府一樣。

“你之意是……”

“不能再讓他離開魏家了。”魏瑾泓垂眼淡淡地道,“再走就留不住了。”

“他與你離心了?”

“他清楚他祖母與娘親之事,”魏瑾泓看向魏景仲,平靜地說,“賴氏教他的,不比你我少,之前要不是只有三分勝算,孩兒也不會讓賴氏帶走他。”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魏景仲不快地皺起了眉,也朝他不悅道,“她不回,你還非她不可?”

魏瑾泓聽到斥責久久不語。

魏景仲本是再要訓斥兩句,只是見他靜寂無聲,那話就忍了下去。

“你要多想想,這次為了我府之事,多少族中人舍生忘死。”沈默了半會,魏景仲還是言道了此句。

“她若是不回,讓她兄長出面。”見兒子不語,魏景仲又道。

“兄妹一窩。”魏瑾泓摸了摸左手環指,淡道。

“那就納有能之人為妾,主持內務。”

“祝家人跟您說話了?”魏瑾泓一怔,朝他望去。

“嗯,”魏景仲臉色不太好看,“她雖有些能耐,但不能由她當家。”

二兒糊塗,必須懲戒。

夫妻一體,不能這時還讓二媳管家。

“蕭家呢?誰過來跟您說的話?”

魏景仲擡眼看向大兒,語氣不滿中帶著無奈,“你到底是如何想的?過兩年太妃就是太後,好好的蕭家女甘願來給你當妾,從那後門進來,你為何不要?”

“這是太後的意思,不是皇上的意思,”魏瑾泓說到這,自嘲地一笑,“爹,讓魏府靜段時日罷,要是再陷危漩,這次孩兒就是有那通天的本事,也是挽不回了。”

皇上的船哪是那麽好上的,挨得太緊,更會有隨時被推下去的危險。

皇帝沒那個意思,而蕭家有那個意思,他這老父更是忠君心切,可還是忘了這朝廷千百年來從沒有一族獨大太長時間的事。

他要當權臣,最好是離皇家遠點,靠權勢之家近點,合手勝過孤軍奮戰百倍。

“皇上無此意?”魏景仲怔了。

“嗯。”魏瑾泓朝發楞的父親看去,平靜與他道,“爹,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先管好世朝罷。”

孩子與他們有些生疏,但養養,還是能再養親的。

“可這內務……”

“再等等。”

“再等等?”

“嗯,等等就好。”

**

這年十月,搬到溫谷中打算避寒的賴雲煙剛琢磨好要在那陽光最充足的地方蓋張亭子,任府就來人把她塞到了馬車上,沒兩天,就把她趕到了船上。

船裏,任家的家主見著她就是嘆了一口氣,接著又是一口氣。

死了爹的賴雲煙聽著他的嘆氣聲一聲哀過一聲,拿帕擦了擦眼角,抹了下那並不存在的淚,傻傻地坐在他身邊不知道說何話才好。

賴游死了。

而她要回京了。

“要不要說兩句?”船開了,任金寶推了推他發傻的外甥女兩下。

“怎地死了?”賴雲煙楞著喃喃道。

“你沒看信?”任金寶斜眼看她。

他伸手裹了裹身上的披風,朝外甥女道,“不是說死活都不讓人知曉嗎?”

賴雲煙也斜他一眼,“您都不知,我怎知?”

她這話一出,兩個都不知狀況又相視一眼,齊齊長嘆了口氣,“唉……”

老天爺真是要人的命,才接到信說人被關了起來,是死是活都不會讓人知道,這才幾個月啊,就接到了要他們去奔喪的信。

“是不是那個人……”任金寶與外甥女猜道。

“不會罷?”這也太明顯了點,賴雲煙有些猶豫。

不像是魏瑾泓幹的。

“那再等等,看有沒有信。”任金寶道。

賴雲煙點頭,“只能如此。”

形勢不明朗,心中無數,只能等信了。

第二道信是趕著來接賴雲煙的賴三兒帶來的口信,原來是宮中太後突聞賴游死了,派了人去吊唁,在賴府面前大張旗鼓地鬧了一頓。

而四肢被廢的賴游這時不便面世,太後咬定了他死了,也不可能讓四肢不全的他出來再說話,只能當他是死了。

“那就是還活著?”賴雲煙聽賴三兒說完之後,心中五味雜陳。

跪著的賴三兒這時卻是搖了頭,朝他家小姐簡言道,“沒有,太後的人突然出了宮門,內奸那幾日也沒查出來,皇上雷霆大發,幹脆如了太後的願。”

“啊?”賴雲煙瞠目結舌。

“老爺是真死了。”賴三兒磕了頭道。

任金寶聽後也是蒙了一會,與外甥女面面相覷,他才張口問,“太後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太後病重,命不久矣,大公子的話是,太後可能是要死大家一起死。”賴三兒說到這,苦笑著搖了下頭,“雖說皇上聖明,但大公子說,丁憂三年後,皇上惱賴家的這口氣,不知能否消得下去。”

雖說大公子站在了皇上這一邊,但老爺幫廢太子的事,皇上幫其掩下而不追究就把功過相抵了過去,皇上心裏的帳本那是理得清清楚楚的,現下他都饒過賴府一次了,賴府卻要為罪臣風風光光地大辦葬禮,這心中肯定是連帶著把無能的賴氏一族全惱了。

而府中也不可能說賴游是罪臣,說前段時日廢太子奪宮一事中有他一腳,不給他辦葬禮,於是這成了啞巴吞黃蓮,有苦說不出的事。

賴雲煙這時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心中憋著口氣,難受至極。

任金寶聽後也是癱在寬椅上,瞪圓了小眼睛。

他這姐夫,真是死了都不忘坑他外甥一把。

**

大船快要進京中運河那段,魏世朝的信到了賴雲煙手中。

在信中,他一一說了幾件事。

一是船靠岸那日,父親會親自來接她。

二是父親說舅父那事無須著急,丁憂期間變數無數,說不定也會往好的方向變去。

三是蕭家姨娘有孕了。

四是父親被戴了綠帽。

五是那孩子是二叔的。

六是父親心情相當不好,目測青臉多日了。

七是詢問進京那日,他要不要隨青臉的父親來一道接她。

看過信,賴雲煙握著信紙,那張大的嘴巴好久都合不攏。

這京城,就是這樣迎她回來的?一半憂一半喜,真是讓她不知該作何表情才是好。

☆、101、最新更新

賴雲煙回了信,就沒讓孩子來接她了。

她怕看見魏瑾泓就樂出聲來,讓孩子看見了不好。

船靠岸那日,魏瑾泓果真是來接她了。

賴雲煙身上已戴了孝,下船時,任金寶拉了她,跟她多要了一瓶辣椒水。

邊摸邊塗時,他還感嘆道,“實在哭不出來。”

賴雲煙聽著不斷輕咳,但也無力與舅父辯駁。

這麽多年了,當年還拿賴游當父親過的時間太久遠了。

她現在對他無感情,便是那點對長者應有的尊重,那最後一點也被他最後的行為給抹殺掉了。

**

岸邊有著家丁把守,來往的商船也停在了遠處,賴雲煙被丫環婆子圍得密不透風進了馬車,上車不久,魏瑾泓就進來了。

賴雲煙揚眉看他,對上了魏瑾泓直接朝她看來的視線。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交,賴雲煙慢慢地露出了笑。

笑容甜蜜又深遂。

魏瑾泓當即眼睛緊縮,隨即他身影一動,坐在了她旁邊,錯開了她的眼神。

賴雲煙頓感心滿意足。

她與他的兩生,她無數處都處於劣勢,但這兩生,他們之間到底誰比誰付出的代價更多,他們之間心中都有個數。

看著他這瘦骨嶙峋的樣子,再看眉眼之間的青晦,知道他比她好不了多少,這真是讓她打心眼裏覺得高興。

馬車行走一段,魏瑾泓慢慢開了口,“今晚我陪你在賴府守夜,明日回府拜見爹娘。”

賴雲煙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嘴角無意識地翹起,撇頭朝魏瑾泓親密地靠近,低聲呢喃,言語間全是掩不住的笑意,“可能讓妾身見見蕭姨娘,那孩子可是你們魏家的種,我得好好看看。”

這時魏瑾泓下巴猛抽,好久都未說話。

賴雲煙眼神懶懶地看著他的下巴,微微笑著,也不再言語。

**

一路進了賴府,兄妹談話,夜守靈燈,一一細碎事暫且不談。

這日上午,賴雲煙隨魏瑾泓回了府。

一下馬車,魏世朝就候在門邊,迎了他們進府後,他牽了娘親的手。

在與魏景仲夫婦請安去的途中,魏世朝跟賴雲煙一路說話不停。

在聽到賴雲煙愁得滴水不沾後,他看著母親嘆道,“娘一路辛苦了,看您憔悴如此,孩兒心中甚是不安。”

他這話引得冬雨秋虹都擡頭去瞄她們家小姐,見她們家小姐臉上還是滿臉晨間塗的那層厚厚的白粉,皆垂眼看地,怕自己的眼睛露出馬腳。

就是在船上,舅老爺跟小姐也不忘了好吃好喝,他們這一行人生怕被外人看去了,都不太敢放讓這兩個主子出去見人。

所幸的是,主子就是主子,進了京中一下船,一個比一個還會掉淚,也省了他們這些下奴的擔心。

到了魏景仲夫婦的主院,魏世朝拉了母親後退了一步,無視父親往後看的眼神,他拉了母親低下頭,在她耳邊輕道,“你莫怕得罪祖母,切莫忘了,孩兒現下是父親唯一的兒子。”

父親現下身上還背了二叔的孩兒,如若父親不想當那千年王八,無論他們親與不親,他必須選擇對他的娘好。

如若不然,他也無法了。

這兩來個月,魏世朝再明白不過這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了。

他以前還想當個像他父親一樣的君子,現在才明白,他父親不是那個對誰都仁義公平的君子,而他更不是。

現下只能是父親偏他的心,而他偏的心。

“嗯?”兒子突說這話,讓賴雲煙不禁看了他一眼。

這時魏世朝向她一笑,不再說話,只是緊牽了她的手,帶了她進院門。

他那麽喜愛她。

不想這牢籠禁了她。

可她又得回來。

回來了就回來了罷。

這一次,總不能再靠父親了。

誰心中心愛的人,就誰來護著。

靠誰都是無用的,只能自己來。

**

“兒媳賴氏給爹,娘請安。”賴雲煙福了重禮,卻道了自己姓氏。

賴家倒黴的這當口,她還是道了自己的姓氏,也是提醒著這對夫婦她是賴家女。

不是什麽大事,但卻可以提醒魏家,他們可以休她,當然不休,也要足夠明白,賴魏一體,最好明白賴家可不是他們能落井下石的,最好是幫襯著點。

無論哪種行徑,她賴氏都不怕。

“起。”魏景仲瞥了孫子緊拉著她衣袖的手,淡道。

“謝父親。”賴雲煙淡應,擡起了頭,看向了這對自進門就沒正眼看一眼的夫妻。

魏景仲白發白須,仙風道骨。

魏崔氏黑發瘦臉,病態刻薄。

說來,相如心生這種話,也不是全部亦然。

魏景仲這種人,就跟他大兒子一樣騙人能騙一世,哪是什麽仙風道骨?

魏崔氏卻是身心如一,不過,賴雲煙盡管厭惡她至極,卻也知這女人也有她自個兒的悲哀。

落魄的娘家,身家富貴年輕的兒媳,還有生下的兒子與她漸離漸遠,那心從來都在書院與家族的夫君無不在提醒她,她得到的不會比她失去的多。

人生在世,有時拼的不過是誰比誰更敢付出,誰比誰更敢拋下惡因往前走。

而魏崔氏,是留在原地走不動了,她被她的人生禁錮住了。

看著她的慘態,賴雲煙沒有像兒子所說的那樣“不怕去得罪她”,而是垂下了眼,沒有去對應魏崔氏朝她看來的冰冷的眼。

“坐罷。”這時,大兒朝她看來的冷得沒有絲毫感情的眼,讓魏崔氏眨了一下眼,說了這句話。

“謝娘。”

“世朝謝過祖母。”魏世朝緊隨母親說過這話,卻並不看向祖父母,而是母親一落座到椅子上,他看著丫環整理好她的裙擺後,他這才安心地擡起頭,站到了她身邊,而不是去撿張椅子去坐。

他站在她身後靜默無聲,但那一刻,在屋內所有的下人都明確地知道,這母子是同心的。

他們家昨日才見過聖上,受了聖上讚譽的小公子是站在他的生母這邊的。

誰輕忽她,就跟輕忽她一樣。

那氣派又雅致至極的堂屋裏,在魏世朝站到他母親身後那時剎那靜寂無聲。

魏景仲的眼,這時狠厲地朝大兒看去。

魏瑾泓撇過眼,看向了賴雲煙。

賴雲煙眼睛平視,正視著前方,姿態不危不懼。

“行路辛苦了吧?”這時魏母突然一笑,緩和了堂內的氣氛。

賴雲煙隨即微笑朝她看去,“勞娘惦記了,不辛苦。”

“我聽說是行水路的來?”

“是。”

“一直歇在船上?”

“是,舅父的商船共兩層,媳婦一層,舅父一層,兒媳帶了丫環歇在那二層,便是帶了仆人,也是都歇得下的。”賴雲煙淡淡地道。

財大,氣粗,就是這點好處。

她就是一人一條船又如何?

她過於淡定,魏母無話了,她閉了久日未閉的眼,內心一片愴然。

崔家踏在死路上,她已然無法了。

這時,只能隨她那不孝的大兒去了。

早知他這樣不尊不孝,當他年幼時,她就不該對他那麽好。

他當初就是她的命啊。

哪料至今,盡是悔不當初。

**

“你跟你爹說了何話?”晚膳回房後,賴雲煙朝緊隨她來的兒子問了話。

肯定是事態有變,才讓兒子這麽堅決地站在了她這一邊。

她從沒教過他要與他的父親作對!

這世道,家族才是他活得好好的根本,這雖然是魏瑾泓教他的,但也是她一直肯定地告訴過他的認知。

魏世朝看著他洗了臉,褪去了蒼白的娘,看了好幾眼才與她說,“娘,我總算是明白了當年漠北回京,你為何要抱著我哭了。”

賴雲煙楞然。

“孩兒明年才滿十歲,雖虛歲已十,但這心,怕是到而立之年了。”說到這,魏世朝閉了眼,籲了一口長氣才道,“你都不知,那日祖父告訴爹,那肚裏的小孩子得生下來那時孩兒想您的心。”

只有他的母親,才會那麽無謂一切地告訴他,他的歡喜與欣然才是他自己的歡喜與欣然,別人說與他的,全是妄然。

而他的爹,卻得有一個不是他孩子的孩子。

“你當初是怎麽想的?”魏世朝睜了眼,看著他那臉色平淡的娘親,靜靜地說,“你是不是想要給我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賴雲煙聽了笑出了聲。

她笑了好一會,把孩子抱在了懷裏,但什麽也沒說。

他是她歷經三世才得的孩兒,她也不知等他活了上百歲,能不能知她願,知道她願他享盡人世一切美好的心,但這刻,她卻全然滿足了。

她活了這幾輩子,該得的她都得到了。

“娘。”魏世朝叫了她一聲。

“什麽?”賴雲煙問他。

“你定要活得比孩兒長,”魏世朝向他娘笑了一笑,隨即把臉埋在了他娘的膝蓋裏,悶悶地說,“若不然……”

“若不然……”

相繼他們誰都無聲,誰也未說什麽。

☆、102最新更新

蕭氏為保腹中胎兒,已把她懷孕之事告知了太妃。

太妃宮中都知了此事,再說此事的不對頭,說這孩兒是她通奸所來,無遺就是笑柄,於皇家,於魏家都如是。

賴雲煙知情後,真真佩服蕭姨娘這膽量。

這麽多年,蕭氏也算是歷練出來了,當年那野心不小的蕭氏女,現下這野心在魏瑾泓各方的打壓下暫止,但那敢拼敢為的心思,卻還是未盡。

而魏瑾泓跟她兄長一樣,遭遇了次啞巴吃黃連,苦頭全說不出的事。

這時就算蕭家知曉了內情,哪怕魏家豁得出去,也定然是不承認蕭家女通奸的罪名的。

因為蕭太妃要封太後,蕭家這幾年定然出不得這麽大的醜事。

當年先皇為了他的皇後,也就是廢太子的姨母,讓元辰帝尊其為太後,生母為太妃已讓蕭太妃屈就其後,現下就等太後升天,蕭太妃升位了,在這個口子,不論是蕭家,還是皇帝,都不可能再讓蕭家出醜事,所以這事,這三方都得忍下來。

蕭氏好膽量!

魏瑾泓綠帽罩頂,趨著這難得的機會,賴雲煙大張旗鼓地見了蕭氏,還賞了她魏家不少的好物。

送的且都是金銀,還另道這銀子讓她拿著去花,但莫要沾汙了這手,平素要用,讓丫環去碰就是。

不過,因魏瑾泓是世朝之父,她也只見了一面,便也不再談這事了。

但這事對魏瑾泓的實質傷害卻要比賴雲煙預料的要嚴重一些。

魏瑾泓這日在她屋間喝茶,嘔吐出黃色的膽汁後,賴雲煙真是想笑覺得不妥,不笑又覺得對不住自己,只能拿帕擋了半張臉,眼睛禮貌地看向了別處。

這個男人,著實太狼狽了。

但她確實也同情不起他來,這時忍住了不出言諷刺,落井下石,也是顧及了他們的孩子。

等魏瑾泓吐了地面一地,止了幹嘔後,賴雲煙這才調回眼神,看向了他。

魏瑾泓漱了口,那煞白的臉籠罩著一層灰色。

哪怕他狼狽至此,賴雲煙也不敢小看他,只是謹慎地打量著他,不知他要找何話告辭而去。

不一會,魏瑾泓擡臉看向了她,眼睛裏毫無感情,嘴間出聲道,“當年你是不是早知昭洪是個癡兒?”

他的第一個兒子,賴畫兒之子,他曾視若至寶,想讓她當親生兒的孩子,她是不是早他許多年知他是個癡子?

“是。”賴雲煙淡笑。

“你從沒告知過我一聲。”

“怎麽告知?”賴雲煙輕描淡寫,“那時夜夜祈盼你死於非命還來不及呢。”

魏瑾泓聽後宛爾一笑,扶桌起了身,走出了門。

賴雲煙在他走後拿了先前他來前看的書,倚躺續看。

不多時,賴三兒來報,說大公子回院後,似是吐了血。

賴雲煙臉色未變,把看著的那一頁看完,才點頭讓賴三兒退下。

說來,要是魏大人再多問她一句,她也是定會回,就是如今,她也是夜夜盼他死於非命的好。

要是一舉能把他氣死該有多好。

少了這個總是捏不清現狀的男人活於這世,她活得肯定要比現在精彩萬倍。

一個人,連自己和身邊的人都改變不了,還妄想改變這天下?

哪怕這多年游歷中,為了兒子的前路,她幫了魏大人不少,但現在賴雲煙還是相當的不看好他。

這個男人,實在太糟糕了。

**

賴游入葬之日還有一月有半,賴雲煙盡孝這段時日,不少昔日的閨中友來探望她。

賴雲煙全都一一盡心招待。

也有那同情她的人,說她這還守著孝,妾室卻是有孕了。

要換以往,賴雲煙肯定是要哀淒一番,但蕭氏前兩日還被太妃打賞了什物,她可不想在這時候折太後的臉面,跟人還誇了幾句蕭氏的好處。

那聽者之人也明了她的處境,心中只當她會做人,但對太妃那族也不敢妄言。

待一月半後賴游入了那方圓五裏都無族人的孤墳,太後殯天了。

官覆原職的魏太府在宮中為太後跪了一宿後,回府大病不起。

這一次,便是賴雲煙對著魏瑾泓這人有著七分猜測之心的人,也目測魏瑾泓這次真是命懸一線。

但世朝在她面前卻平靜得很,與她說起父親的病情時,也只道大夫一天要探幾次脈,父親一日要喝幾次藥。

他有些憂慮,但在賴雲煙想多說幾句時,他朝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張口。

這天賴雲煙與他探過魏瑾泓回屋後,魏世朝靜坐在案前良久無聲,等母親溫暖的手摸上他的臉,他朝她又搖了搖頭,這次他張了口道,“娘,你無須多說,父親要是不行了,你與孩兒也是無能為力的。”

這府中,不是他與娘說的算,父親的生死更不是他們說的算了。

他就算盡了那十分的孝心又如何,父親對他還存有幾分父子之心又如何?現下這府中,全是蕭家太妃的影子,蕭姨娘也是好本事,哄了太妃站在她那邊。

他這時就算有為父親死的心,但他父親也護不住他娘,一點意思也沒有。

“你心中難受。”賴雲煙嘆氣道。

魏世朝苦笑道,“孩兒只能難受。”

爹是他的爹,他病入膏肓,他確實難受至極。

可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往了,那時他能賴在父親懷裏撒嬌,說盡心中的話,但現下他卻不敢了。

他身後還有娘要護著,他哪怕敢把自己交到他手中,但他沒有膽把娘交到他手中。

各人的娘,各人護著,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爹要是起不來,他只能顧著他能顧得著的了。

“要不再找個大夫與他看看?”

“那是皇上親派的禦醫,天下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大夫了。”

看著冷靜得不像個小兒的兒子,賴雲煙只能伸手抱住了他,垂下眼掩了眼中無盡的憐惜。

到底是她作了惡,帶了他來這世間,小小年紀就要嘗遍這麽多的辛酸與不得已。

**

這次魏瑾泓是真的病重,當賴雲煙這夜剛用完晚膳,聽丫環來報,說魏瑾瑜在魏瑾泓房面前磕破了頭,血流了一地後,當真是無語了半晌。

“大公子氣死了沒有?”好一會,她問了冬雨道。

冬雨搖頭,朝賴雲煙苦笑道,“小公子候在那守著。”

“世朝用膳了沒有?”

“未。”冬雨福腰,不忍地與賴雲煙求情道,“您去看看罷,小公子都瘦了好多了。”

賴雲煙搖搖頭,拿帕拭了嘴,又去鏡前擦了點白粉,把氣色掩白了些,這才帶了丫環去。

她因守孝,搬到了離府中佛堂這處的靜院,離修青院有一段距離,走了好一會才到修青院。

到了魏瑾泓的院中,在下人的告知下,她才知這一大家子,魏瑾泓與魏母病得不能起榻不算,剛剛拉了魏瑾瑜走的魏景仲也昏了過去。

聽到這事後,賴雲煙猛然之間覺得魏府有夕下落敗之相。

但一進到房內,當她一眼看到骨節突兀得厲害的手指拿著一碗藥一飲而盡後,她就又覺得她多想了。

她看著魏瑾泓飲盡了手中之藥,還朝站於他身前的她兒微微一笑後,她搖了下頭,揮退了身邊的人走了過去。

“去用膳罷。”她溫和地朝兒子道。

魏世朝向他爹看去,魏瑾泓也開了口,微笑道,“去罷。”

“爹剛吐了黑血。”魏世朝的聲音憂慮不已,眉頭皺得死緊。

看著他這擔擾之態,賴雲煙在這一刻心中似被鈍刀子連割了好幾刀,心中難受得緊。

“讓冬雨端了進來,你在旁吃罷,娘看著你爹。”賴雲煙朝他微笑道。

“不妥。”魏世朝想也不想地答。

他答後,魏瑾泓嘴邊的淺笑消失殆盡。

魏世朝啞然地看著臉上剛聚起生氣的父親此時一臉灰暗,剎那有些手足無措。

“冬雨……”賴雲煙朝門邊叫了人。

冬雨進來後,她吩咐了事,又讓她帶了世朝下去洗漱。

魏世朝這時不敢再去看父親的臉,他閉了眼低了頭,什麽人也不再看,跟了他的冬雨出了門去。

**

“那孩子不能留。”孩子退下後,魏瑾泓朝面前的女人平和地開了口。

“哦。”她不冷不淡。

“我已與皇上說了。”

“哦?”她的眼睛看向了他。

“太妃一直是個奇女子。”

這句話讓賴雲煙安靜了下來。

可不就是個奇女子,她太能忍了,上世她也是能忍,忍元辰帝不納後,忍到了元辰帝立了她膝下養的孫子為太子,再忍到了蕭家又多了一位小太子妃。

上世她見過現在的太妃兩次,兩次她都費盡了千金,才從她手裏討了一點的好,得了一點助力。

可這世跟蕭家有直接厲害關系的她,已經完全不敢想還能從她那得好了。

“您想如何?”賴雲煙擡眼看向了他。

“啟稟大公子,大夫人,國師大人來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蒼松的聲音。

☆、103最新更新

“善悟?”賴雲煙直朝門邊看去。

“大公子……”蒼松再道。

“請。”

魏瑾泓話起,隨著他拉音落,賴雲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往門邊走去。

“你可以留下。”

賴雲煙止了步,回頭看去,嘴角又掛起了她虛假又敷衍的笑,“那是大人的至交,妾還是不見的好。”

說著時,門被推開了。

賴雲煙坦蕩地朝門邊望去,腳步不緊不慢。

“魏大夫人。”門邊,那相貌英俊的和尚手掌單豎,朝賴雲煙看來。

賴雲煙回以一笑,輕頷了首,“國師大人。”

善悟微微一笑。

兩人在空中相望,兩人臉上皆是笑意吟吟,就在賴雲煙走近他身邊,欲要錯過他邁腳過門坎時,那和尚突然開了口,“夫人不留下?”

“國師大人,”賴雲煙垂了眼,笑道,“婦人還有事,就不相陪了。”

說著,腳落了地,身著披衫的女子拖著青色的衫懶懶散散而去,那步調慢得就像踩在人的心口。

善悟垂眼撇去,只兩眼他就收回了眼睛。

等蒼松在門邊關上門退下後,他朝魏瑾泓看去。

魏瑾泓迎上他的眼睛,臉色平靜,“你看出了什麽來?”

“身有殺氣。”善悟笑了笑,“誰跟她說了我什麽?”

魏瑾泓淡道,“你這世入世得太早。”

為幫他,這世的國師太早步入朝廷之事了,他沾了一手的紅塵之事,旁人怎會沒有察覺。

“我命中早有幾劫,你這一劫算是最淺的一遭。”善悟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掀了僧袍落了座,與他道,“你想好了沒有?”

這半年內,他只能出來這一道了,瑾泓最好是想明白了。

魏瑾泓沒有說話,只是在這一刻,他閉上了眼,抿緊了嘴,面露了殘酷之意。

“伸手。”善悟這時道。

魏瑾泓伸出了他的手,眼睛也慢慢地睜了開來。

“需養很長一段時日,”善悟把完脈,又與他淡道,“你終不是長命之相。”

魏瑾泓面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你夫人,”善悟放下了他的手,與他道,“貧僧怕是測錯了。”

“何意?”魏瑾泓皺了眉。

“她這生怕是不能跟你一道走了。”

“善悟。”魏瑾泓靠著床頭的上半身慢慢地直了起來。

“她剛剛在燈下露出的命線太長了,怕就是用斬的也是斬不斷,她的鐵命要跟你的背道而馳。”這兩個強命之人,在她不與他消災後,她接了她原本的命線,要往本命飛了。

只一句,魏瑾泓的背又重重地垂在了床頭。

良久後,他閉著眼睛淡淡道,“那就如此罷。”

“不改了?”

“不改了。”

再改,和尚與他,怕是永生永世呆在地獄不得往生了。

那女人那麽想讓他死於非命,這一世,可真是要命如她的願了。

魏瑾泓的心從沒有如這刻平靜過,也許這兩世裏,他與她,也只有這件事如她的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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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來了?”魏世朝看著母親有點呆。

“用完膳再說。”賴雲煙淡笑了一聲,囑咐他道。

“是。”魏世朝頷首,再提了筷。

賴雲煙摸了下他的頭發,坐到了靠窗的椅子處,朝跟著來的秋虹點頭,“叫賴絕和你家三兒來。”

秋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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