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帶著些訝異, 不過神色溫柔，很快有了笑意。

秦白萱笑著道：“既然回?來了那便快來府中歇著，現?在?時候也不早了。”

她原本?還以為芝兒?那很拼命的架勢, 又?是要過個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府中看看，沒想到這一次距離上一次的時間不算長。

不知這小丫頭是不是想家了，多回?來幾?次也好。

可?芝兒?下馬後, 遲遲沒有動?作。

秦白萱看她臉色, 在?府門口的燈光下發現?了不對勁。

這是怎麽了？

芝兒?咬著下唇, 圓圓的眼中透露出糾結，她雙手握在?一處, 似乎在?糾結著什?麽事兒?。

秦白萱上前摸了摸她的發，又?見芝兒?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濕了些, 估計是回?來的時候著急, 騎著馬跑了一身汗。

看芝兒?這副模樣，秦白萱放柔聲音：“發生什?麽事了？”

采蕪聽說芝兒?回?來, 也第一時間趕到門口, 她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看著這姑娘。

去瓊英軍中後，芝兒?外表變了些, 隨著長大了也愈發成熟, 可?大家都知道, 她依舊是那軟軟且可?愛的姑娘，是未變的單純。

就像是現?在?一樣, 什?麽情緒都反映在?臉上。

聽到秦白萱問話，芝兒?終於有了反應，也有了動?作。

她開?始用手表達自己?的想法：“公主殿下今日邊境形勢危急，瓊英軍即將被派去支援。”

秦白萱方才聽說了朝廷中調兵的舉動?, 還不清楚具體是調的是哪處的兵，原來瓊英軍也要上戰場。

她一時明白今日芝兒?為何要回?來了，問道：“是因為要上戰場，芝兒?不便再在?她們軍營中，所以現?在?準備回?來是嗎？”

要是如此?，瓊英軍寨中應該還會留下些駐守的人，不過不便讓芝兒?再去練習，這也是合理的。

要是不能去那邊，平日裏可?跟隨著霍和安去演武場練習，或者在?府中練習都可?。

可?是怎麽她只身前來，似乎沒有帶行禮。

芝兒?用手勢表明：“袁婧將軍有詢問我?是否想去戰場。”

跟隨瓊英軍出征嗎？

這個問題也令秦白萱一楞，要是選擇進入戰場，自然就意味著可?能會遇到危險，後面的事情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秦白萱沈默一瞬，采蕪也楞住了。

過得?好一會兒?，秦白萱才開?口：“芝兒?自己?的想法是如何，你想前去嗎？”

這事芝兒?還沒有自己?的決定，她心中又?是猶豫又?是糾結。

“我?……”比劃了這一個字，芝兒?就停頓了一下，“我?也不清楚，最開?始想要練武是希望能夠保護公主殿下，可?如果?去了戰場，那必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會分離，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她的手就如同是她的聲帶，芝兒?臉上寫滿糾結：“可?是要是上戰場的話，或許能增加實戰的經驗，也會令我?變得?更強。”

聽到她的話，秦白萱忍不住笑了出來。

芝兒?處處都在?想著自己?，就算是上戰場也是為了提升她的能力來更好保護自己?。

這種心念自然是令人感動?。

可?是去戰場自然是不止這些。

秦白萱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和她解釋道：“芝兒?可?知上戰場不止是能提升你的戰力。這次夜蕃突然進宮，也是危及到了鵠梁安全。要是上戰場，肩上就擔了責任，不僅僅是要迎戰，而且要守護當地的百姓，要維護一方安定，祝鵠梁和平。”

芝兒?自幼就沒學過什?麽大道理，一直到進宮也是懵懵懂懂的，後面有了這種執念想要保護秦白萱，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現?在?聽到秦白萱所說，她還有一瞬茫然。

“戰爭的場景或許會很刺目，或許會看到很多死傷，血流成河，或許會見證分離。可?能會擁有勝利的喜悅，也可?能有戰敗的潰逃。”秦白萱聲音緩緩，慢條斯理地同芝兒?講。

她知道芝兒?年紀不大，對戰爭更是印象模糊。所以更該告知她，事實與真相是哪般模樣。

秦白萱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芝兒?的心口，勾唇：“所以芝兒?你需要問問自己?的內心，你是否想去戰場廝殺，是否想要保家衛國，是否能接受成敗？”

芝兒?緩緩動?了動?手，她用手勢重?覆了一下秦白萱提到的那個詞：“保家衛國？”

她平日裏做什?麽的目的都很單純，又?像是一根筋。此?時接收了這樣大量的信息，需要點時間緩緩。

秦白萱頷首：“上戰場是為了保家衛國的，或許每個人的目的都不一樣，可?最終都是走向這個結果?。身在?鵠梁，我?知曉自己?現?在?所擁有的都是建立在?家國未破的基礎上。”

芝兒?低下頭，似乎在?思考，半晌都沒有在?做手勢。

少頃，她擡起了頭，眼神變得?堅定了許多，眼睛裏像是在?發光。

秦白萱在?那一瞬間就清楚，芝兒?心中應當已是有了答案。

果?然，少女用手比劃得?速度都快上許多。

她手語的意思是：“保衛好鵠梁，就能更好的保護公主殿下。”

秦白萱楞住，笑容都一滯。

芝兒?的喜愛太過濃烈，她的願望也非常簡單，這份直白的坦然與率真，讓秦白萱心中不可?抑制地被感動?填滿。

秦白萱點頭，她鼻間酸酸的，還是道：“芝兒?說的對。”

她忽然覺得?芝兒?的未來規劃中似乎都是有著自己?秦白萱曉，她或許更希望這姑娘能為自己?而活。

因而秦白萱說：“我?並不是芝兒?生活中的全部。你能有希望，有一日強大到可?以保護我?的想法，令本?公主很感動?。可?芝兒?你知道嗎？你的人生與未來那些日子終究是屬於你自己?的，可?以多制定些和自己?有關的目標。”

芝兒?只是燦爛一笑，比劃著手：“能有保護公主的目標就已經很令我?滿足了。”

心中的猶豫與糾結散開?後，變得?釋然與平靜許多，芝兒?臉上也出現?了笑容。

她接著表明：“我?想上戰場。”

秦白萱點了點頭，她可?能會提供一些建議，但不會阻礙芝兒?的選擇。

她叮囑芝兒?：“戰場上不比平日訓練，一定要多加小心，遇到敵人莫要手軟也莫要心軟。”

芝兒?點點頭，由於這次瓊英軍趕去的時間緊急，畢竟京城離鵠梁和夜蕃交界處。有好長一段距離，所以她們需要明天一早就起來趕路，這麽一算並沒有多少休息時間。

既然已是做好了決定，芝兒?當即決定返回?瓊英軍軍寨中。

秦白萱看著她身影遠去，在?芝兒?聲後喊：“一路小心，等待你平安歸來。”

想不到之?前那一帶出出宮的小姑娘，過了這些時日就已經有了這般變化，並且即將奔赴戰場。

秦白萱心中很是感慨，又?有些悵然若失。

她一時在?思索自己?做的這個決定是否正確。

等回?了府上，見到霍和安，秦白萱同他說起此?事。

她嘆息一聲：“我?是想讓芝兒?做抉擇的，可?當她真正選擇上戰場時，心中卻是有些不是滋味。我?不知自己?做的對不對，要是勸芝兒?留在?府上會不會更好些？”

霍克安攬住她的腰，靜靜地聽她說。

溫暖的燈光下，秦白萱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想想芝兒?年紀還這麽小，她在?瓊英軍訓練也沒有多少時日……”

現?在?讓她上戰場，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適？

像是在?戰場上，會不會有一個不註意，就是天人永隔。

這便是秦白萱害怕的事情，她擔憂芝兒?在?戰場上會出意外。

秦白萱原本?以為這種心情到小將軍需要嘆息上戰場時才能體會到，沒想到如今就已是先讓她品嘗到了其中滋味。

霍和安看她擔憂，吻了吻小公主輕輕蹙起的眉心：“夫人其實不必如此?擔心，瓊英軍實力一直在?各大軍隊中名列前茅，他們之?所以這麽出名，自然不僅僅是因為全由女子組成，而且是許多人知曉的精通戰術的隊伍。他們人數並不多，可?一個個戰鬥力都不弱，並且善用巧計每一次出征，比起其他軍隊，傷亡都較少。”

這也是瓊英軍的一個特色，袁婧惜才，對軍中之?人大都是優中選優。

袁婧不會讓自己?的部下輕易冒險，她帶兵出征，傷亡的確是不多。

霍和安這言語中有安慰秦白萱的成分，當然這其實也是事實。

聽完他的話後，秦白萱果?然是好受許多，她頷首：“只要是芝兒?平安歸來，我?就能放心了。”

看著秦白萱這副模樣，霍和安想到之?前她問自己?是否會上戰場的那個問題。

忽然就懂了夫人當時是什?麽心情。

他親了親秦白萱的手指：“放心，芝兒?心有掛念，定會平安歸來，她還等著當能保護你的侍衛呢。”

秦白萱用力地點了點頭：“是，她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她知道霍和安能拿到許多戰場上前線最新的消息，有些想跟著霍和安一起看戰報。

可?也知曉這是鵠梁的軍中大事，算是秘密般的存在?，也不知自己?能不能看。

但多知曉些消息還是能做到的。

秦白萱輕聲問：“之?後若是和夜蕃交戰的戰場傳來什?麽消息，可?以第一時間告訴我?嗎？”

霍和安應下：“好。”

……

這些日子有了將軍府幫忙收集線索，琉蓮手邊的消息是越來越多了。

琉蓮原本?習慣將什?麽都藏在?心中，可?現?在?才覺得?稍稍依靠他人，會令人心中松快許多。

同時，她愈發能確定之?前自己?的感覺沒有錯，好像真的有人在?幫助自己?，這不像是一個陷阱，應當也不是那老?東西自己?放出來的消息。

可?琉蓮依舊想不出會有誰幫她。

畢竟她也沒有什?麽好友，為了覆仇孑然一人。

這段時間，她和陸榮的感情也是更進一步。

經過上一次和公主殿下的交流，琉蓮有所感觸，她像是更看清了些自己?的心意。

陸榮約她出去逛街的次數也逐漸增加，琉蓮最開?始還拒絕了兩次，沒想到小侯爺還挺鍥而不舍。

兩次不成還有三次四次，琉蓮也沒有真的準備一直拒絕他。

正逢京中一年一度的草藥集市開?市，琉蓮答應了和陸榮一起出去。

也是小侯爺用了心思，早些時候了解了消息，做了準備，知道琉蓮會對草藥集市感興趣。

事實也的確如此?，琉蓮這一次沒有再拒絕他的邀請。

正好也是自己?想逛了，琉蓮想著，此?次去也能和小侯爺同行。

京中的草藥集市，一年開?一次，每一次只持續五日。

集市上的攤位都是流動?的，可?能一日這個攤販來，等其第二日就不會再來了。

可?以說每一天都有機會從這草藥集市上選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琉蓮治毒又?治藥，她對藥草的需求量本?就極高，只是大好機會，自然不能錯過。

在?她自己?的小藥圃中種的量並不多，有些是常見的平日需求多的，有些則是少見的藥草，十分珍貴。

從這集市上，也能買到琉蓮想要的種子。

第一次和心上人一起出門，陸榮好好將自己?打扮了一番，完全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看起來很是瀟灑。

琉蓮並沒有穿自己?一向喜愛的紫衣，而是換了身淡青色的長裙，更為素雅。

配套的面紗也換置成了青色。

見到琉蓮的那一刻，陸榮臉上露出笑容，他的手都不知道該擺到什?麽位置。

顯得?有些局促。

是琉蓮先同他說的話，等到說上話後，陸榮的局促感減輕不少。

二人一起在?集市上逛著，琉蓮買了不少東西，陸小侯爺還搶著付錢。

當然，一直到現?在?，陸榮對各類草藥依舊不是很熟悉，只認得?出最常見的幾?種。可?在?逛集市時他十分配合，對各種奇珍異草進行點評，雖是說不到點子上，但很能逗人開?心。

一路上也算是有說有笑。

等到逛完，琉蓮收獲滿滿，買到不少自己?想要的東西。

當二人即將分別時，陸榮最終是抑制不住心中情感，主動?開?了口。

“琉姑娘……”他眼神真摯，“我?心悅你。”

真正坦白的心意，仿若心中一松。

琉蓮能感受到自己?心頭湧上的淡淡甜味，她想或許不知何時，自己?也是對這傻子有了些許好感，可?這份情意真是自己?所能接受的嗎？

她沈默片刻，似乎是想要回?答他們二人身世並不相配，又?有許多差異。

可?陸榮沒有給她繼續開?口的機會，似乎是預料到琉蓮此?時不會接受，他有些急切地道：“此?次只是表明我?的心意，而非逼著琉姑娘回?答。”

陸榮臉上露出笑容，沒有出現?時的矜驕，而是變得?溫柔：“我?願意等琉姑娘。”

他的個性?其實有些固執，遇上自己?認定了的人，是自己?認定了的事就不會改變。

這也給了琉蓮更多緩和的時間。

她覺得?或許自己?應該再想想。

……

朝中暗流湧動?。

趙故潭蟄伏許久，此?時又?被罰，正好加重?了他內心積壓。

他準備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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