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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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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兩天後,周衍開學,正式成為了一名高三生。

開學這天周明灃早上在工業園有很重要的會議,根本走不開,於是,姜津津便以周衍家長的身份帶著他來學校報到。姜津津現在習慣自己開車到處跑,很少會出動司機,周衍也習慣了在周明灃不在時,坐在副駕駛座上。

今天對於姜津津來說,是很重要的日子。

第一,周衍開學。

第二,原主的那位石老師昨天晚上的飛機來了燕京,兩人約好中午一起吃飯。

姜津津握著方向盤,想起這幾天查到的蛛絲馬跡,在等綠燈時,看了一眼身旁的周衍,突然問道:“周衍,你在學校有見過校園霸淩的事嗎?”

周衍聞言一怔,搖了下頭,“好像沒。”

或許有,他也沒有註意到。

不過相對而言,周衍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都很簡單。

就比如說這所貴族學校,學生分成兩派,成績好的,以及家境好的。

成績好的沒空去搭理別的事,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學習上,想為自己的未來努力。家境好的,就更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畢竟各自的父母都不是吃素的。因此,同學之間肯定是有矛盾,但發展到霸淩這種程度的,特別罕見。

周衍一直都是校園一霸,只有他欺負別人的,還沒有人有膽子欺負他。

周衍見姜津津神色不對,便問道:“怎麽了,你以前被人欺負了嗎?”

這個問題,姜津津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也沒有被人欺負過。

但原主有。

周衍一見她露出這種神情,便斷定她以前被人欺負過,一時之間心下也激動甚至憤怒了,側過身子說道:“這樣,你給我一份名單,誰欺負你你告訴我!”

好歹他當校霸這麽多年。

自家人被欺負了,這種小事他還是能解決的。

“謝謝。”姜津津真心實意的一笑,“不過,這件事我想自己去處理。”

周衍不作聲了,過了一個紅綠燈後,他才嘀咕了一句,“我爸真沒用,居然這點事都不能處理。”

在周衍心裏,自己妻子被人欺負,哪怕年代久遠了,那也不能坐視不理。

這還是男人嗎?

當然也只有周明灃不在的時候,他才敢這樣吐槽。

姜津津淺笑道:“不是,你別誤會,我還沒跟他說,他也不知道。我還是想自己處理。”

“我爸不知道?”周衍神色怪異的看向她問道。

“是的呀。”姜津津側過頭對他說,“所以這件事你也別說,我就說給你聽了。”

周衍憋住笑。

其實這個問題是很嚴肅的,他也很想打聽清楚,但聽到她說,她連他爸都沒說,只說給他聽了。

他心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雀躍:連我爸都沒說,卻說給我聽。

所以在她的心裏,是不是他比他爸更可靠?

一路上周衍的心情都很好,在學校教學樓下面,他跟姜津津分開,姜津津去給他交學費,他要回教室報到,在去教室的路上,他的表情之怪異,令經過他身邊的學生都忍不住回頭看。

他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想到姜女士以前經歷過校園霸淩神情難看。

思來想去,他在教室後門頓足,從褲袋摸出手機,給她發了一條微信:【如果你處理不了,記得告訴我。】

他不知道跟垃圾怎麽講道理,講不了道理,那就用拳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別的本事沒有,就力氣大、拳頭硬。

很快地,他收到了她的回覆:【okok。】

他還來不及欣慰,她又發來了一個圖片:【媽媽洗腳.jpg】

周衍撇過頭,臉上是“好煩但好想笑”的表情。

他的腿長,坐在課桌前也很拘束,懶懶的打開書包,拿出假期前老師布置的試卷。

書包裏還有徐從簡的筆記本,他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向整個教室據說風水最好、地段最好的位置。

徐從簡已經來了,換上了校服。

周衍笑了笑,上學期打死他也沒想到居然有一天能跟徐從簡關系不錯。

還沒打上課鈴,嚴正飛從別的教室過來,見周衍正在拿著試卷題對答案時,險些以為自己眼花,趁周衍一時沒註意,搶過他的試卷題翻了又翻,一臉驚悚:“什麽情況?”

雖然身為周衍多年的好友,他非常希望周衍能夠好好學習,可真當周衍一改前幾年的學渣作風,開始認真做題後,嚴正飛反而不習慣了。

周衍翻了個白眼,“拿來。”

嚴正飛乖乖地將試卷題還給他,又湊近了他。

周衍往後一仰,一臉嫌棄,“走開。”

嚴正飛:“不是哥,你怎麽回事?真要金盆洗手?”

“文盲啊你,會用成語不?”

“好,真要回頭是岸?怎麽回事,受了什麽刺激?”嚴正飛一張嘴叭叭叭的,“是不是周叔叔終於采取了強硬措施揍了你幾頓?”

周衍忍無可忍,“上課了。”

嚴正飛:“哥,告訴我唄,我太好奇了!”

周衍無奈地,壓低了聲音,“壓力大,以後要給好幾個人養老。”

“好幾個?”嚴正飛掰著手指頭數了數,“不就你爸你媽。”

周衍不作聲。

嚴正飛腦子裏瞬間闖入一個令人驚掉下巴的猜測,“莫非還有你後媽?”

周衍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嚇得嚴正飛直接伸出爪子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不是吧哥,你腦子燒壞了,給你後媽養老?”

“滾。”周衍說,“別後媽長後媽短。”

嚴正飛只好將心裏話都憋了回去,又數了數,“好家夥,你爸你媽,你後媽,說不定未來還要加上你後爸,你老婆的爹媽,衍哥你完了,你以後要給六個長輩養老。”

周衍眼皮微掀,已經有些不爽了。

嚴正飛畢竟是他這麽多年的朋友,一見他這表情,立馬說道:“行,你好好學習,太可憐了。”

周衍已經握緊了拳頭,嚴正飛見狀,趕緊一溜煙跑了。

另外一邊,以往都是劉助理來處理這些事情。

姜津津是頭一回以家長的身份來給人交學費。這學費真不便宜,難怪家長們要花費這麽大力氣選一個會長出來。仔細想想,如果她是這些家長們,每個學期出個幾十萬費用,肯定也希望能物超所值。要是學校收了這麽多錢,結果各種條件都沒滿足,是她她也炸。既然定義為貴族學校,收學費時也絲毫沒跟家長客氣,那自然,各種設施條件也得達到貴族學院的水準。

不然,送自己孩子去普通學校它不香嗎?

家長們能來的都來了,看到姜津津,一個個都熱情得不得了。

姜津津自然也知道他們客氣的原因,不需要他們提,她就主動開口說道:“各位放心,既然我當了這個學期的會長,那我一定會負責,接下來除了周日以外,每天中午我都會過來一個小時,到時候我在群裏視頻直播怎麽樣?”

這當然好!

家長們求之不得。

其實他們也沒別的想法,就是希望自己花的錢值得。

花幾十萬的學費,結果待遇跟普通學校一樣,那不是讓人吐血嗎?

姜津津已經想好了,這就九月份了,還有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就可以參加考試了,等她考過了,味美公司的工作她是要辭掉的。本來就只是一個鞏固的作用。這三個月裏,便利店學校兩頭跑還算輕松,偶爾去公司一趟也不算任務重。

學校這邊的事情處理好後,已經快十二點了。

姜津津跟周衍打了招呼後,便匆匆忙忙離開,來到了跟石老師約好的餐廳。

跟她想象的不一樣,石老師很年輕,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多歲。

石老師見了姜津津,一開始還有些不自在,畢竟好幾年沒見了,不過姜津津一向擅長炒熱氣氛,等菜上齊以後,石老師的神情也輕松自在了許多,“聽他們說你現在過得很好,還真是,真為你開心。”

一個人過得好不好,從眼神從神情是可以分辨出來的。

姜津津看起來比高中時期好多了。

漂亮又靈動,眼神也幹凈得很,像是被人保護得很好的樣子。

姜津津看著石老師眼裏毫不作偽的關心跟欣慰,心裏感到寬慰。原主的高中時期,雖然碰到了那樣惡心的事,遇到了那樣一群渣而不自知的垃圾,但好在,也不是一點溫暖都沒有。

“老師您呢?過得好嗎?”

石老師笑,“還不錯,現在學校社會都註重學生心理這一塊,不像十年前,我那時候剛畢業你是知道的,算是開了一點後門,來了學校,哪知道每天就是幫別的老師打雜。”

十年前,所謂的心理老師,並不被學生太過尊敬。

就算心理有不痛快,學生們也不會選擇去尋求幫助,因為被其他同學發現,說不定會被冠上“心理有問題”“神經病”這樣的名號。

姜津津想到,譚青青說原主跟石老師關系不錯。

那那個時候,是不是也有人這樣汙蔑過原主。

她垂眸攪動杯中的茶。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主要聊的還是現在的生活,姜津津心裏急切,面上卻不顯,直到飯快吃完時,石老師隨口問道:“你現在還會做夢夢到世界上另一個你嗎?”

姜津津怔了一怔,本來用勺子挖酸奶吃的,她一時不慎,勺子摔落在碗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趕忙低下頭,掩飾了臉上的神情,語氣含混不清地說:“這個……”

“後來我跟我師兄研究過,這也不算是壞事。”石老師臉上是一種能安撫人心的笑容,“你身體內另一個人格一直陪著你,當年我還很想幫助你,但我師兄說了,這是好事,至少這也是一種陪伴。你現在還會夢到她嗎?”

直到此時此刻,姜津津才將所有的事情都串聯在一起。

為什麽那個畫冊上,原主會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叫姜津津。

為什麽那本畫冊裏有好多她的畫像。

也許是機緣巧合,原主在高中時期有了這樣一段經歷,在她最茫然無措、最黑暗的時光裏,她夢到了世界上另一個姜津津。

那個姜津津熱情開朗,那個姜津津樂於助人、溫暖明媚。

她看著那個姜津津那樣的開心,也被治愈了。並且認定對方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哪怕,對方對自己的存在一無所知。

她在對方不知道的情況下,陪著對方經歷了漫長的歲月。每一次開心,每一次傷心。

直到石老師走後,姜津津還是坐在餐廳裏。

她想起了自己曾經也做過一個夢,那是一個午後,她睡了一覺,夢中夢到了自己跟一個女孩子一起逛街,一起逛飾品店,她看不清那個女孩子的臉,但她知道,她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朋友。等到醒來後,她仍然悵然若失,因為她看不清那個女孩子的臉,因為那種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所以,其實大家包括石老師都誤會了。

原主並不是雙重人格。

她不是原主的第二種人格,她是世界上另一個姜津津,是原主最好的朋友姜津津。

姜津津在餐廳獨坐了快一個小時。

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撥通了周明灃私人律師沈晴的號碼。

沈晴很意外她會打來電話。

姜津津語氣低沈地將那些年原主高中時期經歷的種種都講述了一遍,中途時,一度哽咽。

沈晴沈默了許久,問道:“你想做些什麽?”

姜津津握緊了手機,“我想起訴。這種情況如果我收集好證據,能起訴那些人嗎?”

“有難度。”沈晴說,“因為時隔太久了,而且就算最好的情況發生,行為最嚴重的人也很難判刑。關於校園霸淩這種現象,國內還沒有引起特別廣泛的關註。”

姜津津嗯了一聲,“我知道,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的話也要試試,至少讓那些人知道,我沒有忘記,並且接下來一輩子我會一直盯著他們。”

如果這個世界上,連她知道了所有的來龍去脈,仍然無動於衷,仍然想著賤人自有天收而不付諸行動,那她對得起原主將她當成是最要好的朋友嗎?

她會讓那些人知道,即便他們沒有付出代價,餘生她也會盯著他們,一直一直。

讓他們知道,當事人都沒有忘記,他們憑什麽忘記,當事人都沒有放下,他們更沒有資格放下。

讓他們也嘗一嘗,恐懼的滋味。

沈晴答應了:“我會給你介紹在這方面有經驗的律師,一起收集證據。”

姜津津笑了,“沈律師,謝謝你。”

“不謝。”沈晴回,“其實我學生時代也被孤立過,懂這種滋味。”

在跟沈晴通完電話後,姜津津看到周明灃發來的信息,略一思索,整理好情緒後,撥通了周明灃的號碼。

他很快地接通了,“在哪?”

姜津津深吸一口氣,還是不想影響到自己的情緒,“在一個餐廳,跟以前一個老師約著吃了飯,怎麽?”

“沒,就是想問下你下午有沒有時間,今天阿衍開學,我上午沒空,要不下午去接他放學?”

姜津津聞言笑道:“好啊,沒問題。”

她想起那件事,她說給了周衍聽,也說給了沈晴聽,難道還要瞞著他嗎?

當然不。

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

她當然知道,如果將一切都說給他聽,那麽她想處理起來,肯定會更容易些。

她陷入了沈默中,周明灃居然也包容了她難得的沈默。他也靜靜地等著。

電話裏,兩人都沒說話,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姜津津突然說道:“我要去做一件事,可能很多人都會覺得我小題大做,可能別人也會覺得我小心眼。”

周明灃也沒問是什麽事,只是說道:“沒關系,不必在意,去做你認為對的事。”

姜津津心情放松了,“你不問我是什麽事?”

周明灃正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深沈的看著底下的車流,他握緊了手機,“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嗯。”姜津津盡量語氣輕快地說,“那就等我辦成了這件大事再告訴你?”

“好。”周明灃想了想,低聲道:“那,加油。”

姜津津的手機貼著耳朵,幾乎貪婪地聽著他的低語。

她太需要一個抱抱了。

周明灃牌的抱抱。

“周明灃,”她突然開口喊了他一聲。

“恩?”

“你真好。”

很少有人會說他好。

周明灃失笑,醇厚的笑聲從聽筒傳至她的耳膜,“那,好人周明灃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

“你在哪,地址給我。”

姜津津掛了電話後,摁亮手機這個動作做了好幾次,確定她沒看錯,現在真的四點沒到!

工作狂人設不倒的周明灃居然在這個點來找她!!

姜津津內心感動地等待著他的到來。

她是坐在靠窗的位置,這裏視野很好,餐廳對面是一個湖泊公園。

這個點已經沒什麽人了,餐廳裏很是安靜,讓人可以盡情地放空自己來發呆。

還好這餐廳比較多元化,除了正餐以外,也賣甜品飲料。

半個小時後,周明灃出現在餐廳外面,他也沒急著進來,饒有興致的站在那落地窗外面看著她。

兩人中間隔著窗戶,姜津津心念一動。

看著他沈穩的笑,她也笑了起來。

趕緊喚來服務員買單,然後拿起包小跑著走出餐廳。

周明灃牌的抱抱,她來了!

她這會兒卸下了矜持,張開手臂就朝著他飛奔,他早就做好了準備,牢牢地托住了她。

她笑盈盈地看著他,眼裏都是他,“你居然真的來了!”

周明灃嗯了一聲,臉上是認真嚴肅的神情,“其實還沒下班。”

姜津津一梗:“什麽?”

周明灃放下了她,只不過還是摟著她的腰,“所以,陪我去看個項目。”

姜津津:“……”

好棒!周明灃工作狂人設依然是穩穩的一天!

姜津津老老實實地跟著他上了車,上車後還有些疑惑,“沒帶司機?”

周明灃淡定地一手掌握方向盤倒車,“恩,看完項目就回去,就沒帶司機。”

也是他這會兒的語氣太過鎮定,太過尋常。

等他開車載她來到燕京的游樂園時,她才後知後覺的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項目?”

周明灃傾身,幫她解開安全帶,依然是認真的神情,一本正經地說:“最近有個朋友想開一家游樂園拉我入股,我想看看值不值得投資,自然是要來親身探訪。”

姜津津側過頭,探出一只手捂住半邊臉,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好敬業哦周老板。”

兩人下了車,周明灃牽著她走向售票處。

在等待出票時,姜津津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畫了一下。

周明灃回過頭,“什麽?”

姜津津在空中又畫了一下,“對勾,你這個學神對對勾應該特別熟悉吧!”

“你不是說過,做題的話,習慣先做會的,再做不會的?”

周明灃想起來,那次在晚宴陽臺上,他的確說過這句話。

她說他不懂她的快樂,他說先做會的,再做不會的,以後會慢慢摸索。

再想起剛才她手指劃過他掌心的觸感,他盯著她,“所以?”

“所以,恭喜你,你答對了一題。”

周明灃眼眸裏都是淡淡的笑意。

什麽是情不自禁,他想他體會到了。

他伸出手托住了她的後腦,將她帶入懷中。

其實她要做的事、想做的事他都一清二楚,他一面擔憂,一面又期待。在感知到在電話中她情緒低迷時,他做了一件他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做的事,居然翹班帶她來了游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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