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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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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繼續說:“等賢兒成了親, 你要督促他好生讀書, 早日考個功名回來。”

衛氏心裏苦澀不已, 三十老明經, 五十少進士,功名哪裏是那麽容易考的,但是她也知道, 兒子要早點成親才行,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有心人就會認為他是為了蘭亭才遲遲不肯娶親,讓母親做主也挺好的,免得家裏的公爹與大伯胡亂找一個人家定給了兒兒子。

衛氏想開了,臉上就帶了一點笑容,“娘,女兒給賢兒擬了一份聘禮單子,您看看怎麽樣,要不要添減一些, 先把聘禮備齊了,定了人家便可以直接下聘,省事多了!”

孟氏見女兒想通, 深感寬慰,於是和她一道說起聘禮的事情來。

卻說裴賢出了萱和堂,本打算去書房拜見兩位舅舅,去了書房才知道, 兩位舅舅有客人上門,他不便打擾,就去了後院拜見舅母,大舅母苗氏他已經見過了,聽說二舅母李氏病了,便移步西院去見李氏。

他剛才聽老太君的丫頭綠萼說二表妹許給了惠王做孺人,拜見過李氏後,不免提了一句。只見李氏的臉色勃然大變,冷冷地說:“表少爺這話我受不起,堂堂國公府的女兒送上門去給人做妾,何喜之有?”

裴賢忙束手站起來,默然無語,心裏倒猜到了一些,淑亭表妹入惠王府的事情,只怕是由二舅做主定下的,而二舅母不願意。

李氏一向是軟和的性子,一怒之下說出這句話,心裏就後悔起來,“賢兒快坐下,舅母久病在身,剛才說話有些沖,你別放在心上。”

裴賢忙搖頭:“沒事的,舅母。”

略說了幾句,裴賢就告辭了,李氏讓人送他出去。

裴賢小時候常常來昌國公府小住,對府裏的格局了如指掌,他隨意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榴園門口。

榴園、梅園、柳園等一排三個小院子整整齊齊排,是衛家三位小姐的屋子。裴賢不便進去,但也舍不得離開,在門口徘徊。

這時,梅園的門突然打開了,淑亭帶著碧桃出來,見到裴賢,心思轉了轉,福身道:“表哥一向可好啊?”

裴賢忙回禮:“多謝二表妹掛心,我挺好的,你呢?”

淑亭笑了笑,“我也不錯。”她的目光在榴園的大門上掃了一眼,似笑非笑:“表哥這是打算探望大姐姐?”

“不、不是,”裴賢忙否認,“我隨意走走,不小心走到這附近,現在正打算離開。”

“表哥若是不嫌棄,不如去我院子裏喝喝茶?”淑亭邀請。

淑亭已是許了人家,表兄妹再單獨相見就不好了,裴賢拒絕:“不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表哥難道不想知道姐姐過得好嗎?”

裴賢心裏劇烈一震,那腳就跟釘住了一般,挪不動步了,他問道:“她過得怎麽樣?”

淑亭微微笑了,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小亭子道:“不如我們去亭子那邊坐著聊。”

裴賢滿心都是蘭亭,無知無覺得跟著她走,兩人坐下後,淑亭的丫頭碧桃機智地走到不遠處守著。

眼前的男子氣質斯文,劍眉星目,待人溫和體貼,淑亭也曾做小女兒態,傾慕過這位表兄,暗暗地祈禱希望能做他的妻子,可是她心裏只有蘭亭,衛家三個女兒,蘭亭是人人都捧在掌心的明珠,芳亭是父親與祖母偏愛的小女兒,偏偏自己夾在中間,父親,不提也罷,祖母呢,她老人家在乎的人可多呢,哪裏註意得到她。只這位表兄,教她寫過字,騎過馬,甚至還安慰被父親訓斥的她,淑亭一顆芳心都給了表兄,可是到最後……

淑亭咬唇,眼裏閃過一絲兇狠,不過轉瞬就消逝的無影無蹤。裴賢只當她好心,焦急地問道:“蘭亭怎麽樣,太子有沒有為難她?”

淑亭不甘心,刺了他一句:“大姐姐早已經是東宮的人了,表哥還這麽惦記她,這麽深情真讓人感動呢!”

裴賢沒聽懂她話裏的諷刺,反而點點頭,“我沒有別的想法,只希望蘭亭以後能過得好。二表妹,她現在還好嗎?”

這個傻子,淑亭心裏暗罵一句,臉上裝出三分傷感來,“不是特別好,我與三妹妹前些日子進宮去瞧她,聽東宮的宮女們說,太子殿下並不常去看望大姐姐,很有些冷落她,還發作了姐姐好幾次!”

裴賢惶惶,坐立難安,深恨自己無能,不能解救蘭亭,雙手握拳,恨恨地砸在桌子上。

淑亭驚叫一聲:“表哥!”

“對不起,嚇到你了。”裴賢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淑亭心裏有數,決定再加點碼,於是將太子夜闖昌國公府差點掐死衛蘭亭的事情給裴賢說了,“當時可把我們都嚇壞了,幸好祖母及時趕過來。”

裴賢臉漲得通紅,陡然站起來,向外走出,淑亭忙拉住他,“表哥,你做什麽去?”

“你不用管,二表妹,多謝你把蘭亭的事情告訴我。”裴賢撥開她的手。

淑亭伸手攔在他面前,可憐兮兮地說:“表哥,你是要去找大姐姐嗎,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告訴你,要是祖母與父親知道我跟你說了這些話,必定要罰我。”

“二表妹你是好意,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我就是心裏難過,透不過氣,想出去走走,你放心。”

淑亭讓到一邊,看著裴賢步履踉蹌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來。

裴賢如同困獸一般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去了榴園。榴園的小丫頭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攔,就是猶豫的這一瞬間,被裴賢闖了進去。

蘭亭聽到院子裏的動靜聲,帶著葡萄等人出來一看,竟是裴賢。裴賢的眼淚幾乎要掉下來,眼裏有萬千柔情。

葡萄機警,忙大聲說:“表少爺,太子良娣在此,請您離開。”

裴賢視若無睹,腦中充斥的熱血,不管不顧地上前兩步,緊緊握著蘭亭的手,急切地說:“蘭亭,蘭亭,是我不好,沒有能夠好好保護你,才讓你受了那麽多苦!”

當初太子娶了太子妃,皇帝突然下詔封蘭亭為太子良娣之時,裴賢曾經跪求祖父上書皇帝,言明裴家與衛家已經商定了親事,求皇帝收回旨意,反而被裴老爺子訓斥了一頓,讓人把他關起來。裴家當然不願意得罪皇帝,衛家也是一樣,兩家很有默契的再也沒有提過裴賢與衛蘭亭的親事。

裴賢將這些舊事一一說給蘭亭聽,“我從來沒有不管你,蘭亭,我只恨自己沒有力量保護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世上有誰能對抗皇室呢?裴賢就如小小的蚍蜉一般。

蘭亭被裴賢的舉動怔住了,她腦中似乎有片段在回閃,有裴賢的影子,還有——太子的影子,但是太過混亂,她不能連成一根完整的線,她無意識地喊了一聲:“表哥!”

裴賢欣喜若狂,“你想起來?”

蘭亭喃喃道:“我記得有一次我們跟著祖母去西山避暑,我貪玩,不小心掉到河裏,表哥救了我,自己卻昏迷不醒言言,還發了一場高燒,以至於耽誤了鄉試,還被姑母責罵。”

“是啊,”裴賢也記得這件事,笑道,“你脾氣可不小,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去做,別人攔都攔不住,我便只能依著你,反正不管怎樣,我都會照顧你的,就算外祖母她們怪罪起來,有我呢!走,我帶你走!”

一個清冷的聲突然響起來,“不知裴公子打算將孤的愛妃帶到哪裏去呢?”

太子竟然不聲不響地站在榴園門口,眾人皆驚,紛紛下拜:“參見太子殿下。”

衛蘭亭冷靜下來,掙脫裴賢的手,她快速地想了想,剛才她與裴賢並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再說這麽些丫頭都在呢,光明正大,清清白白,她理直氣壯地看著太子,一點也不心虛,搶在裴賢前面說道:“我與裴表哥打算去這萱和堂祖母哪裏。”

太子眼神淩厲,像風刀一樣掃視眾人,裴賢挺直脊背,靜靜地望著太子,也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那神色與衛蘭亭很像,在太子眼裏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如果蘭亭此刻知道太子心裏想的是什麽,肯定會反駁,她可不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她只是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什麽罷了,太子喜怒無常,有事沒事都要沖她發發脾氣,第一次發脾氣時她被嚇住了,可是經歷了好幾茬,習慣了,便也覺得發脾氣的太子不是那麽可怕了。

太子冷笑一聲,揮手讓眾人離開,裴賢擔心蘭亭猶不肯離開,蘭亭心裏發急,你留在這裏才麻煩呢,她道:“裴表哥,剛才姑母讓人喚你過去呢,你先去萱和堂吧。”

她給青梨使眼色,青梨出馬拖著裴賢出去。衛蘭亭嘆了口氣,跟在太子身後進了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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