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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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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在巨龍離開之後, 鳳鳴就已經向她告知這條項鏈的特別之處。

她本來覺得它太過貴重,想要將它取下,在一個合適的時機還給巨龍。

沒想到它竟然帶上了就根本取不下來。

而在她偷聽到巨龍和巫妖的對話之後, 她明白了當初巨龍掏心將這條項鏈送給她的用意。

“我在思考我們之間的關系。”

“我非常喜歡你。”

“但我無法確定這份情感是否真實存在。”

他有一些喜歡她, 這點好感不足以讓他徹底失去理智。

他懷疑他受到了所謂達伽納能力的影響, 所以他做了什麽事情忘記了她。

至於那句, “因為你非凡而獨特, 具有無與倫比的魅力, 可以輕易使任何一個生物陷入對您的愛情。而我,或許只是眾多被您的魔力所擊潰的可憐蟲中的一個。”

她原本以為是巨龍的誇張彩虹屁, 沒想到在某種程度上他只是在說真話而已。

他在做出選擇忘記她的時候必然內心十分矛盾, 所以他送給她這條項鏈說,“不管這份情感是否來自真實, 現在我想守護你這一點是真實的。”

“將它獻於我最珍貴的公主,願你永遠平安。”

洛爾斯因為禁魔的籠子而無法完全調動魔力,他感受到自己胸口處傳來隱隱的疼痛。

這股莫名的疼痛喪失了所有的力量,頭腦發懵, 連呼吸都變得微弱,拼盡全力也只能使他擡起手按住了心口。

方才那股力量根本沒有打到他的心口, 為什麽他這裏會痛?

巨龍心口的鱗片可是全身上下最硬的一塊鱗片。

一直圍繞著的那種隱隱的怪異感因為這陣來得莫名其妙的疼痛變得更重了。

很快, 他發現自己無法集中精神思考, 禁魔環境所施加的剝離感與疼痛混在在一起, 連轉動頭腦都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 滿心因為疼痛產生的痛苦暴怒與狂躁殺意得不到宣洩。

卡特看著籠子裏飛速龍化肉眼可見狀態非常不好的洛爾斯往洞穴深處走了幾步。

洛爾斯喜歡將寶石之類的東西吞下去的壞習慣, 卡特是知道的。

而且越是洛爾斯喜歡的東西,他越會想要吞下去。

吞下去之後,盜賊肯定是無法盜取巨龍心愛的寶物了, 但就算是巨龍自己想要將已經吞下去的寶物拿出來也需要付出非常大的代價。

剛吞下去的寶物還好說一點,時間越長,那些東西與巨龍的骨血相融的程度越高。

克絲特死了都三百多年,想要取出她的項鏈無異於剖出巨龍的骨血。

洛爾斯重傷未愈,剛剛又受到了項鏈的攻擊,更要命的是那個籠子是禁魔的環境,雖然籠門現在沒有閉合,嚴格來說算不上完全禁魔的環境。

但這三點疊加起來,對於巨龍來說絕對不是好事。

將他繼續留在籠子裏,受到重傷的巨龍有極大可能會失控,完全龍化喪失理智,一旦他喪失理智,那麽失控的魔力會讓他的傷勢加速惡化。

現在對於巨龍最好的選擇當然是將他馬上從籠子裏帶出來。

卡特向前走了幾步,頓住腳步,想起籠子裏另外一個存在又忍不住猶豫起來。

魔法道具進入禁魔的環境就相當於直接當場報廢。

魔眼無法進入籠子。

他進入籠子後會失去大部分魔力,無法控制魔眼。

而他雙眼已盲,在這種情況下直面達伽納……

那太危險了。

卡特不想在任何情況下靠近達伽納,承受會被達伽納控制的可能。

他想到這一點後退了幾步,猶豫的在洞口不停左右踱步轉圈,始終無法做出決定。

“龍龍?洛爾斯?你怎麽了?你還好嗎?”

少女帶著哭腔的輕喚從魔眼的另一端傳來。

洛爾斯早已封閉了聽覺,當然沒有對她做出任何正常回應。

少女急切的在他的身邊蹲下身向著雖然勉強是個人形,但已經面目全非的怪獸伸出手。

巨龍感受到少女的靠近,喉嚨裏發出充滿攻擊性的低吼,卻無法躲避也無法移動自己。

幾滴液體落在了堅硬冰冷的爪子上,濕潤了他的鱗片。

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脖頸將他扶起,他靠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中。

他封閉了聽覺,屏住了呼吸,閉上了眼睛,卻仍然能感受到那個人身上傳來的溫度,指尖落在他面上鱗片上溫柔的觸碰與撫摸。

卡特看著這一切,不可置信道:“這只達伽納瘋了吧?!洛爾斯在飛速龍化,他已經喪失理智了,他會攻擊任何靠近的生物。他一定會撕碎她。”

在那只手溫柔的撫摸下,心口處傳來的疼痛似乎都沒有那麽讓人難以忍受了。

巨龍臉上密密麻麻的鱗片緩慢的消失,他依靠在她的懷中一動不動,姿態甚至稱得上乖順,甚至在她輕輕梳理淩亂的銀發時發出了完全不該由巨龍發出的哼哼氣音。

鳳鳴,“任務目標好感值+2,又+2,又+2。”

卡特看著籠子中瀕臨失控陷入狂暴狀態的巨龍在少女的懷抱中竟然緩慢的褪去臉上的龍鱗,頭頂的尖角,恢覆鎮靜,大體維持住了人形。

他感覺更為不可思議,卻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不管怎麽說,至少洛爾斯恢覆了理智,那麽他應該能自己走出籠子,不需要他冒著正面達伽納的危險去將他從籠子裏拖出來。

他幾乎都要忘了一開始讓洛爾斯進入那個籠子是想要洛爾斯為他做什麽了。

現在他唯一的心願就是洛爾斯能怎麽進去怎麽平平安安的走出來。

出現一只墮落的成年巨龍對於任何人來說都不是好事。

但洛爾斯明明已經褪去了失控時長出來的鱗片,維持住了完美的人形,按理來說,他已經恢覆了理智。

為什麽還要靠在少女的懷中,沒有任何攻擊行為,也不起身走出籠子?

他操縱著魔眼費解的轉動角度,更加仔細的觀察著籠中的少女和洛爾斯。

不知何時,巨龍喉嚨中發出的哼哼聲已經停止。

他靠在她懷中的身體更是變得肉眼可見的僵硬。

姬訣眼底閃過一線極快的笑意,面上的表情仍是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現一樣,充滿擔憂與緊張的神色。

少女的雙眼中甚至還含著一點盈盈欲落的水光。

“龍龍,你怎麽了?”

她用溫熱的掌心貼了貼他的額頭,感覺到自己的小腿貼上了一條冰涼堅硬的東西。

那種觸感像是布滿鱗片的蛇腹,堅硬的鱗片下包裹著冰涼柔軟的血肉無聲貼近。

她好像對此一無所覺,手掌順著他的面頰,向下摸上了他的脖頸。

那條冰涼的尾巴似乎隨著她的撫摸和觸碰而變得興奮,它開始左右輕輕的摩擦起她的小腿。

鳳鳴,“恭喜您,任務目標好感值+3。”

靠在她懷中的銀發的青年安然的閉合著雙眼,面容完美到近乎雕塑,沒有任何表情。

她的一只手按在他的頭頂,銀發在指尖流淌,她輕輕撥弄他的長發,撫摸著他藏在銀發下的皮膚。

他僵硬的身體漸漸軟了下去,幾乎是癱軟在她的懷中,那條冰涼的尾巴帶了一些力度緩緩纏繞著她的小腿。

鳳鳴,“恭喜您,任務目標好感值+2。”

她的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脖頸。

纏在她小腿上的尾巴停止了動作。

沒有立刻攻擊啊,這條尾巴想要絞斷她的骨頭應該輕而易舉吧?

姬訣眼底滑過一線笑意。

她揉了揉掌下男人的喉結,一下,兩下,三下。

像是在充滿好奇的把玩著一個玩具。

男人喉頭滾動,擡起手撐起身體,迅速從她的懷中坐了起來。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般鉆出了籠子,頭也不回的離開。

姬訣眼尖的發現在洛爾斯離開籠子的瞬間,他頭頂的尖角再次冒了出來。

鳳鳴,“恭喜您,任務目標好感值+4。好感值消失前巨龍好感值23,目前為止巨龍好感值15。您做的非常不錯。”

姬訣看著巨龍離開的方向,“這一次刷的猛是因為親密接觸比較多?而且對於巨龍來說,他是被動的接受我的觸碰。”

鳳鳴冷靜分析道:“他失憶了,以為這是你們第一次見面。凡事第一次都會困難一些,當然沖擊力也會更大。一切如您所預言的那樣,巨龍仍會再次愛上您。”

姬訣不滿的戳了戳它的肚子,“你怎麽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難道我做的不夠好?”

鳳鳴,“如果是您,我認為這是合理的發展。換而言之,您原本就是如此非凡卓越。任何人都理所當然會為您而著迷。”

“好家夥,你這一本正經的拍彩虹屁。”姬訣忍不住露出了笑臉,“不過說的很不錯,我愛聽。”

魔眼跟在巨龍的腳邊滾走,卡特看著快步走來的洛爾斯覺得有些頭疼。

這可跟他預想的太不一樣了。

在他的預想中,巨龍進入籠子攻擊達伽納,達伽納為了自保一定會拿出所有能保命的能力和底牌。

他能看到她拿出傳說中藏於達伽納血脈的寶物,驗證達伽納除了令萬物垂愛之外是否沒有任何可以自保的能力。

如果她受傷,他可以觀察她的傷口恢覆速度,血肉究竟有什麽樣的特殊功效。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到底是從那一步開始出了問題?

沒有等他做出更多思考,一道銀光直沖他的面門,“你把我扔在籠子裏見死不救?!”

巫妖察覺到魔力波動的瞬間,無數次戰鬥留下的本能令他在心中默念咒語,一個巨大的綠光組成的符號從空中顯現。

銀光撞上那個覆雜的符號的瞬間,變得更為璀璨,如同炸開的煙花。

一瞬的璀璨褪去,銀發的男人站在不遠處,“你的眼睛怎麽了?”

符號從空中消失,卡特擡手摸了一下帽子,但現在再帶上兜帽顯然已經來不及。

“如您所見,我遇到了一點小小的變故,暫時失去了視力。”

洛爾斯擡起手將魔眼拋到空中,紫紅的小球旋轉著落回他的指尖。

“所以你才會隨身攜帶這個小玩意,將巨龍當成馬戲團的小醜取樂。”

任誰都能聽出洛爾斯話語中的冰冷與嘲諷。

魔眼飛速旋轉,傳回的視野什麽都看不清。

卡特不得不切斷魔眼傳回的畫面。

他露出略帶苦澀的笑容,微微躬身,做出充滿歉意祈求巨龍原諒的姿態,“請您原諒我的膽怯,我現在只是個盲眼的可憐蛋而已。一旦進入禁魔環境,失去魔眼與魔力,脆弱的巫妖甚至無法抵禦人類的刀劍。

我的朋友,你如此強大,我相信那小小的籠子不足以困住一位偉大的半神。”

適當的示弱一向對巨龍很有效,但這一次洛爾斯的表情卻沒有任何松動。

“油腔滑調不是每一次都會有用,我會用行動告訴你愚弄巨龍是多麽愚蠢可笑的行為。”

卡特感覺眼前一黑,他徹底失去了與魔眼的連結。

與此同時,他能感覺到一定範圍內的魔法元素在劇烈波動。

這是至少六星以上的超階魔法施放趨勢……

九星半神與七星賢者的等階差距是如此明顯,連續使用兩次六星的超階魔法就足以抽空他體內的魔力。

而巨龍身受重傷,甚至不久之前還有失控的行為,但使用六星魔法對他來說仍然輕而易舉。

卡特試圖逃走,但不知何時,龍息已經無聲彌漫了整個莊園,他這才發現自己完全陷入了半神的領域,甚至無法調動魔法元素。

巨龍的憤怒程度遠超他的預料。

卡特變了臉色,“你想要徹底殺死我,可一旦我死亡,洛爾斯,你會失去……”

“我什麽都不會失去,甚至還能獨占達伽納。”

說出這句話時,洛爾斯腦海中劃過的並非是力量與鮮血。

而是尾巴觸碰到的少女肌膚,溫熱而細膩柔軟肌膚,壓上去就會松軟的下陷,傳來源源不斷的溫度。

銀色的圓圈繞著卡特的腳下顯現,銀光在圓圈中交織纏繞,繪制成覆雜的圖案。

伴隨著銀光的繪制不斷完善,巫妖感覺到他陷入了寒冷而充滿靈性的環境中,他心中微松。

這是一個精神類的法術,而巨龍顯然對於靈魂精神並不專精,因此他尚可抵禦片刻。

他努力保持清醒,試圖做出掙紮,“她原本就是你的,我將她送給你了。你忘記了嗎?”

“我不準備立刻殺死你,但你對我隱瞞了太多,我無法分辨你哪一句是謊話。今天的一切讓我感覺到未知的危險與失控。”

巫妖漸漸受到魔法的影響,他無法再保持人形,露出了三角形的森白骨骼頭顱,意識陷入了遲緩。

“洛爾斯,我只是一個七星的巫妖,你早已是九星半神了。我無法傷害你。”

他的話音變得虛弱而緩慢。

“巨龍的心口鱗是全身上下最硬的鱗片,我的鱗片下的血肉疼痛不止。”

洛爾斯沈默了幾秒,“有人破開了我的心口鱗。”

巫妖驚恐萬分又百口莫辯,開什麽玩笑,這些年來屠龍的賢者大賢者甚至於半神加起來不知道有多少。

哪個不比他能打,他要是有這個能力可以擊碎巨龍的心口鱗,懲戒之所那幫家夥不得跪下來請他執鞭。

卡特眼前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出現了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居高臨下的盯著他,冰藍的豎瞳中浮現出跟卡特腳下一模一樣的符文。

他命令道:“回答我,這件事是你做的嗎?”

魔法符文在卡特的腳下閃耀光芒,他完全失去了意識陷入沈默。

“回答我,是你破開了我心口的鱗片嗎?”

卡特機械的搖頭,用毫無起伏的語氣回答,“不,這與我無關。”

銀光消散,巫妖失去了力量支撐,他倒在了地上,捂著頭顱發出微弱的□□,“我的頭像是要裂開了,我們有那麽多年的交情,洛爾斯,即使沒有真言術,我的每一句話也都是真實的。”

洛爾斯松開了手裏的魔眼,眼中的懷疑卻沒有消散。

“但願如此。”

片刻後,卡特從那種虛弱脫力的狀態掙脫,他回想起自己說了什麽,心下稍稍放松。

“關於達伽納,洛爾斯,剛才你沒有發現奇怪的地方嗎?”

“你沒有告訴我,她身上佩戴了護具。”

“哦,這一點我真的不知道。”卡特心跳驟然加快,他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你看見那個護具是什麽了嗎?”

“我沒有睜開雙眼,禁摩環境一定程度上消減了護具的防護能力。以我的經驗,那個護具的品階不會低於五星。”

這麽說,巨龍還沒有發現達伽納脖子上帶著的護具就是他的藏品。

卡特松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她身上佩戴的護具來自哪裏,看起來應該是藏在脖子裏。”

聽到脖子這個詞語,洛爾斯不太自然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喉結,目光微閃。

“短期之內不要在禁魔環境攻擊她了。”

“你不想傷害她?洛爾斯,你是不是受到了達伽納的影響?”

“我沒有睜開眼睛看她,也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更沒有聞到她的氣味。我絕對沒有受到她的任何影響。”

洛爾斯話音微沈,“在禁魔環境下攻擊她只會受到護具的反擊,如果你願意去成為護具的攻擊對象,你最好自己進去挨打。”

卡特感覺到一股力量襲來,他被巨龍從山洞中扔了出去。

……

姬訣靠在籠子上,聚精會神的調動魔力默念咒語,用精神引導細微的魔力凝聚出一片花瓣,“你說我什麽時候才能變出食物呢?好餓啊,哪怕給個包子也成。在這樣下去,我馬上會被餓死渴死的。”

鳳鳴糾正道:“你現在已經能使用一星魔法,星辰之力對於你的身體也有些微的改善。這些改變雖然不足以讓你遠離饑餓,不用進食。但至少可以讓你的身體變得更為堅韌一些。”

“說人話。”

鳳鳴,“正常人三天水食未進會死,但一星魔法學徒至少能挺六天,加上星辰之力的作用,你可以挺八天。但八天過後,如果你仍然沒有食物和水還是會死。”

“怎麽魔法師還會被餓死?”

鳳鳴,“人被殺,就會死。尤其專職法師路線的魔法師常年不鍛煉,身體比普通人還要孱弱也是正常的,無非是他們會耐餓一些。一般人餓三天就死,一星魔法學徒能餓六天,二星準魔法師能餓九天,三星魔法師能餓半個月。

攻擊魔法師的本體要害處,在沒有魔法轉移傷口或者代替承受的情況下,魔法師仍會死亡。

真正能脫離□□凡胎的限制,唯有神明。”

“沒用的知識又增加了。”

“你可以想辦法向巨龍索要食物,或者召喚卡片給你提供幫助。”

“卡片是保命的底牌,”姬訣看著藏在金幣堆中從縫隙裏閃爍著紅光的不明物體,“這玩意二十四小時對著我直播,我覺得還是盡量謹慎一些為好,底牌不能輕易暴露。”

鳳鳴,“那就在下一次巨龍進入籠子的時候向他索要食物?”

姬訣精雕細琢著又凝聚出了一片櫻粉色的花瓣,“他不會再進入籠子了,而且你沒有註意到嗎?

他聽不見我在說什麽。按照他們的說法,只要不聽,不看,不呼吸,那麽就不會受到達伽納的影響。即使他進了籠子,我也沒有辦法跟他交流,更別提索要食物。”

“這樣來看,達伽納特殊能力之所以發揮作用是通過雙眼,聲音,氣味。”她看向鳳鳴,“不止巫妖很好奇達伽納的秘密,我也很好奇,真的是這樣嗎?以前跟我一樣的那些人她們都跟我有著同樣的能力嗎?”

鳳鳴沈默了片刻,“你是不同的,獨一無二的。”

又是這種模棱兩可,指向不明的回答。

姬訣略有些失望但又毫不意外。

“如果巨龍不進入籠子,你沒有辦法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存活十四天完成任務。”

“我知道啊。”

“那你想做些什麽來改變這種狀況?”

姬訣將手中的兩片用盡了她所有的魔力才雕琢出的花瓣小心翼翼的粘在一起,“什麽都不做,就等著吧。”

“等什麽?”

姬訣瞥了一眼金幣堆裏閃爍著紅光的不明物體,她雙眼一閉,順著籠子滑了下去。

“等人來帶我出去吃飯。”

巨龍鉆進自己的金幣池陷入了沈睡,但沒有睡多久就再次被去而覆返的巫妖吵醒。

他憤怒的睜開雙眼,從金幣中探出了巨大的頭顱,大量的金幣從他的頭頂劈裏啪啦的往下掉。

巫妖擡起手擋了一下砸下來的金幣,同時設下阻擋二人聲音傳出的屏障。

他趕在巨龍發怒之前說道:“達伽納陷入了昏迷,呼吸也變得微弱。如果繼續放著不管,我懷疑她即將去往死神的國度。”

巨龍冰藍的瞳仁緩緩收縮,他從金幣堆中站起身,“那該怎麽做?”

卡特,“總之,先進入籠子看看她的情況。”

巨龍轉動雙眸,“我絕不會再進入籠子。”

卡特露出為難的神色。

巨龍是最適合做這件事的人,可他沒想到籠子中的變故讓巨龍不願意再進入籠子。

巨龍盯著他,“你可以自己進去。”

卡特想出了一個辦法。

“當然不會讓您再進入籠子。我有更合適的人選。你的管家是七星的賢者,而且有很多照顧雌性生物的經驗。”

巨龍不願意再進入禁魔的籠子,那麽把那個關著達伽納的禁魔籠子放在他的洞穴裏就毫無意義。

雖然管家埃努斯不如巨龍強大,但他不用像是費心如何讓巨龍不受達伽納影響一樣去提心吊膽的幫助埃努斯躲避達伽納的影響。

一個完全受到達伽納影響的個體也是極好的觀察對象。

麻煩的是卡特必須向巨龍隱瞞埃努斯已經受到達伽納影響這一點,防止巨龍察覺到不對,提前回想起一切。

卡特完全無法理解如果不是喪失理智,洛爾斯為什麽會做出將達伽納的種族隱瞞為人類,使莊園內的龍裔侍從完全沒有防護的面對達伽納這種蠢事。

“埃努斯?在照顧公主這一點上,他的確經驗豐富。但讓他面對達伽納太過危險。”

卡特,“沒有關系,只要讓他跟你之前一樣閉上眼睛,屏住呼吸,堵住耳朵。他就會像你一樣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我覺得……”

“洛爾斯,我的朋友,你是怎麽了?我認為你太過於謹慎了。這可不是我認識的洛爾斯。”

巨龍褪去龍形,化為人形,咽下口中的話。

卡特,“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先離開這裏,盡量不要接近達伽納,以免發生什麽變故。”

巨龍看著轉身走向埃努斯的背影,總覺得哪裏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他忽略了那一點微妙的不對,身影在洞穴中消失。

……

“那位小姐陷入了昏迷,管家先生,我想請你進入籠子將她帶出來。”

仍然是屬於管家的彬彬有禮口吻,“那位小姐陷入了昏迷?”

卡特每次來到巨龍的莊園都會羨慕巨龍能有這樣一位面面俱到的管家。

沒有視力之後,他的註意力會忍不住更多的放在對方的聲音上。

這一次他意外發現管家的口吻沒有變,但呼吸之間有了微妙的變化。

管家埃努斯的呼吸加快了。

卡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用左手在右手的掌心一抹,手心睜開了一只猩紅的單眼。

他擡起手心,掌心的單眼轉動著看向埃努斯。

埃努斯感覺到目光,微微低頭,向他的手心露出微笑。

盡管面對著的是一只長在手心的眼睛,他的臉上也沒有絲毫的驚訝不虞,表露出的情緒溫和而得體。

如果不是他細微的呼吸變化,卡特根本難以捕捉到他任何的情緒變化。

那雙大的很誇張的猩紅單眼轉來轉去,卡特說道:“我並沒有照顧女性的經驗,所以那位小姐可能更多需要你的照顧。據我所知,之前這位小姐也是你照顧的比較多?”

埃努斯溫和的微笑著,並沒有否認,“談不上是照顧,只是做了一些職責之內的事情。我想知道是否發生了什麽事情呢?是什麽引起了這位小姐的昏迷?”

那雙猩紅的單眼盯著埃努斯,“你的主人想要咬她一口,除了這個,應該沒有發生什麽其他的事情了。”

埃努斯的微笑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恢覆如常。

“她受傷了嗎?那或許應該準備一些傷藥。”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註意到。

也有可能是他的註意力完全都在卡特的手心的單眼上,他的表情找不出破綻,但在聽到巨龍攻擊了那位小姐的時候。

埃努斯完全停止了呼吸。

卡特搖了搖頭,“不,沒有受傷。”

他聽到埃努斯緩慢的吐出了一口氣。

“總之,請你進入籠子將她帶出來,最好能幫助她恢覆健康。我就不進去了。”

埃努斯向洞內走去。

擦肩而過的瞬間,卡特合上掌心,露出了一個莫名的笑容,“管家先生,我一直想說,比起龍,你更像是人呢。”

埃努斯習慣性露出微笑,“您的眼力不錯,我身上的確有一半來自人類的血脈。”

龍裔大多以身上巨龍的血脈為榮,恥於提起自己身上屬於其他弱小種族的血脈。

但埃努斯提起這一點卻十分從容。

卡特聽著埃努斯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面上的笑容愈發玩味。

少女蜷縮著身體靜靜的躺在昏暗的籠中,漆黑的長發半掩著白皙如雪的面頰,唇瓣沒有任何血色。

洞穴的深處,此時此刻,只有他們二人。

一人在籠中,一人在籠外,再沒有旁的人,旁的眼睛。

埃努斯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濃翠的瞳仁緊縮,拉長成了一線。

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再次睜開雙眼時,眼睛已經恢覆如常。

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什麽也改變不了。

埃努斯打開籠子在少女的身邊蹲下,她難以言喻的蒼白和虛弱,像是一捧失去養分即將枯萎的花。

他伸出手又定在半空中。

片刻後,他的手終於落了下去,輕輕的觸碰著少女的長發。

她的面頰微微發涼,不再有以往的溫熱,他卻覺得觸碰到她皮膚的掌心微燙。

籠子所施加的那種壓制魔法的剝離感與無序的心跳混雜在一起,令埃努斯覺得有些暈眩。

她的眼睫微微顫動,像是被驚動的蝴蝶,埃努斯連忙收回手。

她的眼睛睜開了一半,目光無法聚焦,眼底很快積聚一層水汽。

“埃努斯,是你嗎?你來看我了嗎?”

埃努斯的心在少女的淚水下變得沈重而酸澀,“嗯,是我。”

鳳鳴,“恭喜您,埃努斯的好感度+2。”

她眨了一下眼睛,微紅的眼眶中滾出一串淚珠,幾滴亮晶晶的水珠掛在睫毛上。

那種懵懂又哀傷的眼神仿佛專往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生長的荊棘,刺得人心痛難忍。

“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埃努斯彎下身將少女抱起,神色漸漸堅定,“您不會死。”

鳳鳴,“恭喜您,埃努斯的好感度+2。”

他深吸了一口氣,不能再耽誤了。

他抱著少女快速走出籠子匆匆離去。

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洞穴中,金幣堆中閃爍著的紅光幾乎是同時熄滅了。

姬訣對鳳鳴挑了挑眉,你看這不是就有人來帶我去吃飯了?

……

洛爾斯的目光看向虛空處,“咳,那個誰怎麽樣了?”

埃努斯擡起頭,“您說之前昏迷的姬小姐嗎?”

洛爾斯的目光落在了管家的臉上,似乎是一種無聲的肯定。

捧著星盤站在巨龍身後的巫妖同時擡起頭,飄在巫妖頭頂的魔眼同時轉動望向了埃努斯的方向。

埃努斯頂著兩道目光露出溫和的微笑,“我為那位昏迷的小姐餵了一點羊乳,一位熱心的侍女在照顧她。兩個小時前,她醒來喝下了一些熱飲。但她仍然很虛弱。”

洛爾斯目光微閃,“她有說什麽嗎?”

魔眼轉動,盯著洛爾斯的背影看了一眼。

巫妖森白的三角骨骼頭部難以看出任何表情與情緒,但只要他站在那裏就足夠詭異了。

魔眼再次轉動,這一次看向了埃努斯。

埃努斯知道卡特在觀察他會怎麽回答。

“她很虛弱,嗓子似乎也因為幹渴而暫時失聲,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見埃努斯的表情跟平常沒有什麽區別,仍然那麽冷靜優雅溫和,以至於讓人懷疑,他受到達伽納的影響是否是一種錯誤的猜想。

魔眼收回了目光,卡特皺著眉,撥弄手中的星盤。

埃努斯,“主人,兩位公主想在莊園中走一走,精靈公主說她因為離開植物而痛苦。”

巨龍略有不耐,“那她自己去草坪上走一走好了。誰阻止她靠近植物了嗎?這種小事就不用跟我講了,沒有其他的事情就下去吧。”

埃努斯心中一凜,果然洛爾斯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他極快的用餘光掃了一眼卡特的方向,見巫妖仍然站在原地捧著手中的星盤,完全沒有註意到這裏。

他心中微沈,收回目光垂下頭,“沒有其他的事情了。主人,我先退下。”

洛爾斯揮了揮手。

埃努斯走出幾步,洛爾斯又叫住了他,“等一下,埃努斯,你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埃努斯驚訝的回頭看向洛爾斯,“不舒服?”

“就是,有沒有什麽眩暈啊?嗯……或者,神志不清。”洛爾斯觀察著他的表情,“對了,你還沒有成年,也沒有經歷過發情期對吧?”

埃努斯無意識的撥弄了一下頭發。

他略帶局促的看向巨龍,“您知道,我們的成年期往往比真正的巨龍要來的晚一些,而且我不確定我是否會有發情期。人類的血統在我身上好像占據更強的部分。”

巨龍與其它種族的混血,個體之間往往存在極大的差異,而且存在很大的失控風險。

他們往往很容易被巨龍貪婪暴怒的本性所控制,莊園內這些年來,幾乎每年都有失控的侍從。

而埃努斯在這些龍裔當中無疑是最為優秀的一個,他始終保持冷靜而克制,幾乎每一刻都是完美的做好了一個管家該做的事情。

以這些年來巨龍對他的了解,埃努斯心性堅定,絕對不是一個會輕易被美色所迷惑的人。

美色……

他在腦海中浮現出一道模糊的身影,那個輪廓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呢?

他回想起那個溫暖的懷抱,那種觸感不像是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冷血魔物,也跟滑膩腥臭帶著粘液的海妖無關。

他心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一道模糊的身影,漆黑的長發,潔白的裙擺,當他想要看清她的面容時忽然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煩躁。

洛爾斯清醒過來,愕然的深吸了一口氣,他到底在做什麽?

他竟然在幻想達伽納的面容,難道他受到了達伽納的控制?

他壓下心底的不安與隱隱的煩躁。

那天他根本沒有看到達伽納也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更沒有在她的面前呼吸。

他絕對沒有受到任何關於她的影響,一定是他多慮了。

一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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