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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吃就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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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比如將來要給他買很多很多好吃的,比如只要長大了就再也不用餓肚子。

二子都知道那是姐姐在安慰他,所以他只是乖乖順應著姐姐的話,心裏從不抱期望。

可這是第一次,也許是因為姐姐那果斷而自信的態度,他覺得姐姐說的話好像真的會實現似的,心裏產生出無法抑制的期待。

紅桑是不會辜負他的期待的,趁田光媳婦不註意她去廚房裏偷了火石菜刀和鹽巴,拉著二子就奔進了林子。

二子很擔心她的身體,一路擔憂地問:“姐,你這是要帶我去掏鳥窩嗎?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還是在家多躺一會兒吧……”

“不行!只有鳥蛋怎麽夠吃啊!一定要在上一頓飯被消耗光之前找到足夠的食物!”

守著大山雖然不怕餓死,但二子一個孩子實在想不到除了掏鳥蛋挖野菜之外還怎麽能找到吃的。

紅桑拍了拍別在腰上的菜刀,“姐帶你去抓野味烤來吃!”

二子聽到野味心裏雖然激動,但不得不狐疑道:“姐你會抓嗎?是不是要設陷阱?可是那陷阱十天半個月也碰不上一個獵物啊?而且獵物都在林子深處,姐你的身體……”

紅桑那幹黃瘦巴的小手一揮,“閉嘴跟著就行,還信不過你姐姐我麽?”

二子給唬得楞住,覺得姐姐真的不一樣了。

姐姐變得好霸氣呀,雖然不像以前那麽溫柔了,但是好像讓人很有安全感?

紅桑現在這身體太弱不敢走的太急,只能走一走歇一歇,歇下來的時候就撿起地上的小石子當做暗器打林子裏的小鳥。

準頭還是有的,可著實沒什麽力氣。不是石子飛到一半兒就落下來,就是打到小鳥身上驚得小鳥撲棱著翅膀飛走。可就算如此二子還是一臉崇拜地仰望著她,“姐你好厲害!”

紅桑哼地一甩小辮子,“有彈弓沒?”——給她一個彈弓,她能打光這林子裏的小鳥!

二子下意識摸了摸身上卻沒找到,畢竟他不像村裏其他男孩子有那麽多時間出去掏蛋打鳥,為了減輕姐姐的壓力他每天也要幫家裏幹不少活。

他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紅桑只能壓下對一個男孩子身上沒個彈弓的鄙視,安慰道:“沒事,姐給你打兔子吃!”

應著她這句話草叢裏突然一陣窸窣,二子都來不及問姐姐什麽時候會打兔子了,紅桑就騰地站起來,抽出菜刀掄了出去。

菜刀嗖嗖地旋出去,“錚”一下嵌進了泥土裏。

二子目瞪口呆傻在那裏,直到紅桑走過去撥開草叢,說了一聲:“嘁,不是兔子!”從草叢裏拎出一條被砍斷的蛇,他才合上下巴,看向姐姐的目光頓時肅然起敬了。

雖然不是肥兔子,但是蛇也很補了。

紅桑把火石扔給二子讓他找柴生火,自己從地上拔出菜刀熟練地剖蛇,抓到什麽就地解決,有了體力才好繼續往前走。

二子生起了火,看看天色已經開始擦黑,便又開始不安起來,“姐,天都黑了我們還不回去,二嬸會不會罵啊?”

“管她呢,她愛罵就讓她罵唄!她要是敢動手,等我吃飽了飯就給她打回去!打到她再也不敢張嘴!”

二子愕然地看著姐姐,不知道姐姐這是吃錯了什麽藥怎麽變化這麽大?那可是二嬸!家裏最兇的二嬸!

紅桑正操著菜刀把處理好的蛇肉切成段,臉上濺著血點子,隨意地用手背一擦就在臉上擦成一道血印子。

她驀地一轉頭,暮色半暝的黃昏中她的臉映著火光,灼灼的一雙眼野獸似的,有火焰的倒影在裏面跳躍。

二子被她這樣子嚇了一跳,覺得夜裏遇見個兇惡的吃人女鬼大約也不過如此。

不過他很快就打消了這種念頭,默念這可是他姐姐,從小就對他最好的姐姐!

紅桑砍好了蛇,拎著菜刀起身走過來要拿了木枝去串,看著二子那微微瑟縮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一手叉腰一手握著菜刀指著他點啊點,教訓道:“你還是不是個男孩子了?男孩子就要有點男孩子的樣子!二嬸是長輩怎麽了?長輩沒個好德行一樣不是個好東西!人要是自己非不要臉,就不用給她留面子!”

她這便宜弟弟倒是個好孩子,就是成長壞境的影響太大,太過懂事了,反而有些沒有男孩子的氣概。這大概跟大妮兒過度的保護也有關系,紅桑可不會跟大妮兒一樣一味的只知道疼弟弟。

男孩子嘛,若是小也就罷了,二子都快十歲了,也是時候自己有點擔當了。

二子被訓得心裏一陣難受,從小他雖挨過不少罵,但被姐姐教訓還是第一次。

可他難受就難受在覺得姐姐說的都對,如果他不是這麽沒用,姐姐也不會被二嬸打得差點死掉。

姐姐活過來了,還變化這麽大,都是因為他沒有保護好姐姐。所以姐姐就算變得再兇,那也還是他姐姐,他要對姐姐更好!

他悄悄抹掉眼角溢出來的淚光,剛要開口說他以後一定更聽姐姐的話,一定要變得有男子氣概起來,就被烤肉的香氣轉移了註意力。

紅桑穿在木枝上的蛇肉漸漸被烤得滋滋冒油,香味一出她自己都差點要把持不住。

沒有辦法,無論大妮兒還是二子兩個人的身體都太虧了,在家天天稀湯寡水幾個月不知肉味兒。乍一聞見烤肉的味道他們整個身體都作出了反應,除了眼巴巴等著肉熟,根本無法思考別的問題。

好容易熬到肉熟了個七八分,紅桑便趕忙撒了鹽巴,你一串我一串連吹帶燙地把一條蛇瓜分進肚。

“姐!這個好吃!這個真好吃!”

二子激動得根本顧不得自己的舌頭被燙了好幾處,吃得滿嘴油光光眼睛晶晶亮。

紅桑不自覺地得意起來,揚著下巴道:“好吃吧?跟著姐姐有肉吃,以後就是我的跟班了!”

“我不是姐的弟弟嗎?怎麽變成跟班呢?”

二子對跟班的理解就像是村裏那些孩子王身後的跟屁蟲,雖然跟他和姐姐的情形也差不多,但是本能地覺得跟班才不像姐弟那麽親呢。

紅桑發現自己說漏嘴了,一邊往嘴裏塞著蛇肉一邊含糊地應道:“唔唔差不多的,就那麽一說。”

兩人吃完了蛇肉,二子還在不舍地舔著手指頭上的油,紅桑已經站起來道:“走,再找別的去!”

二子看看漆黑的天色,“姐,天黑了兔子都回洞裏去了,我們再往山裏走會迷路的。”

紅桑想想覺得也是,可是肚子還沒有飽她不甘心。

“我們再找找,就找一會兒,找不到就回去!”

二子想到香噴噴的烤肉也動搖了,果斷拋棄理智跟著紅桑一頭紮進了漆黑的林子。

……

老田家的兩個孩子不見了。

村裏沒有誰不知道這兩個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紀沒爹沒娘還不算,還攤上那麽個潑婦似的二嬸。雖然大夥都不愛多管別人家的閑事去招惹一個潑婦,可誰心裏沒塊明鏡呢。

孩子一不見,村裏人都想到大妮兒差點被田光媳婦打死的事情,暗道兩個孩子該不會已經被逼得在家裏呆不下去離家出走了?

倒是田光屋裏的小小子田良正蹲在院子裏玩,突然對大人們說:“哥和姐去後山了。”

田老太趕忙問他:“良小子你怎麽知道的?你看著他們了?”

良小子蹲在地上仰著頭說:“我想跟他們一塊兒去玩,跟在他們後面來著,沒追上。”

大人們不知道這兩個孩子跑到山裏幹嘛,但這時候還沒回來,多半是在山裏迷路了。幾個鄰居在田家院子裏商量著召集人手找人,沖田光屋喊了一聲:“田光!快出來一塊兒上山找人了!”

躺在床|上的田光一聽到有人喊他就要穿鞋下|床,被旁邊納鞋的田光媳婦又一把摁回去,“去什麽去!幹了一天活了還不嫌累?兩個就知道惹麻煩的賤骨頭有什麽好找的,愛回來不回來!”

“可是……”田光想說那好歹是他大哥的孩子來著,還沒說就被媳婦瞪了一眼,便又轉了念想,都這麽多人去找了,也不差他一個。於是就躺回去了。

外面的人見田光屋裏沒動靜,無語地對視幾眼,田家二老臊得臉上都在發熱。

大夥怕時間太晚,也不知道孩子在山裏會遇見什麽,便急忙召集人手準備了火把就上了山。

關於迷路這事兒,紅桑是不怎麽願意在二子面前承認的。

怎麽著二子現在對她也正崇拜不已不是,她怎麽好意思讓他知道他眼中無所不能的姐姐連北在哪兒都找不著?

二子對於已然迷路的事實一無所知,只是對於沒有找到獵物表示了憂心,“姐,好像真的什麽也抓不到了,我們要不要回去呀?”

紅桑嘴硬著應道:“再找找,就再找一會兒。”

二子滿腦子想著香噴噴的烤肉沒多懷疑,舉著火把瞪大眼睛尋找獵物。

不知是火光或是他的腳步聲驚動了什麽,一個滾圓的物體飛快地從他們不遠處逃竄而去。不等二子開口喊出來菜刀已經貼著他的臉頰飛過去,劈中那個物體。

這一回二子沒那麽驚訝了,歡脫地跑過去撿起被劈中的獵物——雖然血糊糊的有點惡心,但農家的孩子沒看過殺豬也看過宰雞,對此還是能夠適應的。

紅桑看了一眼,很嫌棄地發現那是一只山鼠。

雖然很胖,很圓滾,肉很多,可還是一只山鼠。

是個什麽兔子野雞的都好啊,她是不怎麽想吃山鼠肉的。但看著二子那麽高興的樣子,再想想現在的處境,她也沒什麽好挑剔的了。

這一次有現成的火把,二子很快就把火堆生起來,紅桑也快速處理了山鼠,一剖兩開架在火上烤。

這山鼠是真肥,一烤起來油就滋滋地滴進火裏,那香氣勾得兩人眼珠子都發綠。

他們快速地瓜分著烤熟的山鼠肉,正啃著,二子突然騰地站起來,指著不遠處喊:“姐!有狗!快抓來烤!”

紅桑一轉頭果然看到一只挺精神的長毛大黃狗,大約是被他們的烤肉給吸引來了。她暗道自己這新皮囊真是不好使,耳不聰目不明的,這麽大只狗靠近自己竟然沒發覺。

這麽大一只呢,明天的飯都有著落了!

她快速放下烤山鼠想要去摸菜刀,但那只大狗還挺警覺,一見她動作有異就要後退。

那麽大一坨肉擺在眼前可不能讓它跑了,紅桑立刻變換了策略,放棄菜刀又抓起烤肉,往前伸了伸把大狗引過來。

她手上拿著肉,臉上掛著笑,對大狗招手:“來呀,給你吃肉。”

二子覺得那一刻背對火光的姐姐臉上的笑是猙獰的,猙獰而又奸邪,他覺得如果是自己站在對面的話絕對跑的比剛剛還快。

可是那長毛大黃狗大概有點憨,感覺到有人對它釋放出“善意”它就慢慢地靠近了。

只是沒等他咬到肉,紅桑就把肉一扔,一下子撲上去手腳並用地把那只大狗壓在地上,對二子喊:“快拿刀!”

大狗掙紮著,它膘肥體壯的,紅桑這小身子板兒鎖拿得十分艱難,抱著狗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二子雖然拿了刀來,但姐姐跟大狗這麽翻滾相搏他實在不敢下手生怕誤傷了姐姐,只能拿著刀在一旁手足無措。

“快砍!快砍呀!”

紅桑幾次給他制造機會,但總是剛要砍下去一人一狗的姿勢就在掙紮鎖拿中發生了變化,幾次菜刀堪堪要落下又急忙收住。

紅桑急得不行,這狗力氣太大了,眼看自己要鎖不住了,這弟弟卻又這麽優柔寡斷。

卻在這時候,他們聽到一個聲音冷冷地,帶著幾分不滿和質責地問——“你們在對我的狗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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