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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06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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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06突破

難得羅春派人進京,朝廷少不得善加撫慰,以示四夷懾服、天下太平之意。這一兩個月以來,迎親隊諸位外藩在京城中也惹下了不少麻煩,闖出了不小的名頭,尤其是羅春長子寶音將軍,生得特別打眼,膚白勝雪,不像是北戎出身,倒像是北邊的羅剎人。他少年喜事,風流浪蕩又好賣弄,這一陣子在京城也引來了頗多故事,迎親隊都上路一陣子了,還有傳出其拐帶大戶千金同他私奔的謠言,這免不得又令城中大為議論了一陣,風波方才漸漸平息下來。

眼看入了夏,年年夏天,皇上都願去香山靜宜園避暑,今年也不例外,早半個月,便有人從城中過去靜宜園,幫著打掃庭院,預備天家入住。婷娘縱使這大半年都熬下來了,此時也不由得要派人輾轉傳話:這一去靜宜園,又是三四個月不得回來,三四個月以後,牛家少奶奶,怕也就回京了……

福壽公主臨出嫁前,同皇上嚷著路途寂寞,乏人做伴,硬是又磨了幾個內外命婦與她同行,其中牛家少奶奶因為隨著夫君,在西北邊境生活了幾年,如今他們家也還在宣德駐守,宣德正是出關的必經之路——橫豎她也是進京來吃喜酒的,終究也要回去,倒不如一道就走,路上也能陪著說個話兒。

這亦是難得的殊榮,牛家人自然樂見其成。婷娘看來卻是完全品出了個中滋味,也深知牛貴妃所以看她不順,少不得牛少奶奶在裏頭大做文章。以貴妃娘娘本身而論,她耳根子軟,幾句好聽話,再合了一點甜頭,沒準便能哄得她回心轉意,因此是不惜動用關系,也要提醒娘家:機不可失,要不趕上這一趟,等皇子、皇女們落了地,她就能成功懷孕,也顯不出來了……

這一次,蕙娘還沒說什麽呢,雲管事倒是有點不樂意了。“家裏能把牛家那位少奶奶給調走,當然就有後續的手段等在那裏。婷娘雖然穩重,但到底年紀輕,為人處事,還是差了一點。這卻比不得二侄媳,手段圓熟天然,又何須多加暗示?什麽事到了她手上,都是水到渠成、全無痕跡。”

“也還要多謝小叔,要不是有您的一番鋪墊,這件事也不能這樣輕易就成。”蕙娘指的是小櫻為她說話的事,雲管事心領神會,連良國公都呵呵一笑,指著她半真半假地道,“若有神術,能把你和仲白的腦袋瓜換一換,只怕是大業早成了。”

說到這裏,他這個當爹的,不免也要過問過問權仲白在廣州的行蹤,“許升鸞和桂明潤都回來了,他在廣州已沒有多少朋友,還是鎮日和楊家那個結巴廝混?”

“楊公子也已經動身回來了。”蕙娘抿了抿唇,“許家全面收縮,許少夫人在廣州的生意雖然還能經營,但重心必然要隨之北移,不然,恐怕鞭長莫及,護不住這個才剛剛鋪開的攤子。”

雖然長輩們沒有細問,但如今權仲白南下的緣由,已經不是秘密,良國公唔了一聲,叮囑道,“還是要善加籠絡,多寫幾封信賠點好話,免得他日喊他回來,這小子還真就不回來了。”

他哼了一聲,略帶不滿地沖雲管事發洩,“你瞅著府裏來的這些子侄們,若有一個生在我這府裏,今日又怎會如此捉襟見肘!”

也許是為了表示對雲管事的尊重,私下幾人議事的時候,良國公並不時常開口,多數時間,只是充作個布景而已,很多事都是雲管事交待蕙娘在做。他們私下怎麽相處,蕙娘並不甚了然,如今終究十個月過去,她也算是辦好了幾樁差事,幾人終究是熟慣了起來,良國公也會當著她的面抱怨權仲白了。

雲管事看來是聽慣了這樣的話,他眼皮也不擡,只回了一句,“三哥你說是這樣說,真要換,你肯麽?”

良國公被他堵了這一堵,竟說不出話來,只好撫著短須呵呵地笑,卻見不得多少暖意。蕙娘倒是心頭一動,低聲道,“這一陣子,我冷眼瞧著,過來的這幾戶人家,倒都很有自己的主意……”

這一次,從東北投靠過來的幾乎都是四口、五口之家,由一兩個老成的家長,帶著兩三個正值青年、談吐有度的大小夥兒。明面上,他們是依親來的,自然要給他們找些營生——從商的有,買地的也有,還有願入伍從軍,做個小伍長的……這些都無須蕙娘出面,雲管事自然遣人給他們安排了。蕙娘只是照管著他們的衣食住行而已,她亦想和他們套套近乎,取得這些人的好感,但接觸了一番,便覺得雖然同姓權,但這批人防心很重,便也只能放棄了這個計劃。此時這一問,卻是瞧出了這撥人,只怕和良國公、雲管事也不齊心。

果然,良國公和雲管事對視了一眼,良國公沒吭氣,倒是雲管事沈吟了片刻,主動道,“我知道,這也瞞不過你……他們是老家來的麽,傲氣重些,不大服管,很有主意。”

他頓了頓,又強調了一句,“不過,再怎麽有矛盾,對外那也是一家人,他們到底也是為了幫忙來的。”

比起七八個月前,什麽都不說,只顧著差遣她辦事。雲管事如今的態度,已是軟化了何止一星半點?顯然她主動為婷娘鋪路,已經是大大地降低了他的心防,蕙娘終於感覺到,自己開始一點一滴地融進鸞臺會裏了。

她難免也有幾分興奮,面上卻不動神色,只是沈穩地點了點頭,便又把話題給扯回了牛貴妃身上,“雖說貴妃娘娘城府淺,但背後好歹有個太後娘娘給她撐腰,不拿出一點幹貨,怕還是不把穩。不若,還是把妙善大師給請出來,橫豎如今仲白也南下將一年了,一年前皇上的病況,就是透露少許,也是無妨的。”

牛貴妃要踩婷娘,一個是有吳興嘉在旁使絆子,還有一個,也是因為權家對她的態度太不端正,給了吳興嘉可乘之機。在她看來,自己拿出的誠意不少,連自家人都肯親自踩低,為的不就是幾句言語?可權仲白軟硬不吃也就罷了,她焦蕙娘還以妙善大師做餌,把權瑞婷釣出水面,再放下來的時候,權瑞婷竟是改頭換面……她不踩踩婷娘,以後還會有人把她當回事嗎?

這思路並不算錯,其實也是捉住了真相,但以牛貴妃的淺薄,要蒙蔽過去,也不是什麽難事,只是從前有吳興嘉在旁,蕙娘怎麽說怎麽做,都難免被她尋出可乘之機罷了。現在煩人精不在,她難道還要婷娘提醒?福壽公主才把事兒辦成,她已經知會雲管事,告訴他時機已至。只是雲管事當時在外辦事,如今回了京,三人方才坐下來正經商議罷了。

“我和侄媳婦又想到一塊了。”雲管事也未拿喬,他放松地一笑,“剛收到消息,我就派人給妙善送了信,只是怎麽安排,還得看你——畢竟是未蒙得見幾位貴人,對他們的性子,我是拿捏得不如侄媳婦更準。”

蕙娘也不謙讓,微微沈吟片刻,便道,“倒不必再安排借口,讓他去靜宜園了。還和從前一樣,讓妙善回慈恩寺吧,若貴妃口氣松動了,再讓牛家過去慈恩寺做個法會,這也自然一些,不失他大師的身份。不然,倒像是我們從前真是刻意要坑她一樣了。”

良國公和雲管事商議了幾句,也道,“也好,這樣便更是水到渠成了。”

如此小事,並不須花費多少心力,幾句便算是商議完了。蕙娘猶豫了一下,又道,“還有就是,今早孫家來人給我送了些東西,又問我們何時去許家拜祭,正好和楊家一道約了同去……看來,只怕是要乘這個機會,同許家人見面了。”

許夫人的喪事辦得隆重,要足足停靈過了七七,再送回揚州祖墳安葬。許鳳佳身為世子當然要隨船南下,而平國公的身份,又不適合同小輩們秘密作此商議,他要出面,權家非得出良國公不可,桂家那邊,也不能以桂含沁作為代表。那麽這件事的性質,也就更嚴重得多了。這些老成持重的政治家們,當然不會平白興師動眾授人以柄,因此哪管哪家背後,怕都是大人做主,但這一次聯盟,卻由小輩們出面聯絡也就夠了。良國公眉頭微微一皺,輕嘆道,“也罷,終究都是要有第一步的……這一次,便由你出面吧。”

本來權家也要出動權仲白,才算是舉動得體。良國公的意思,便是既然這一代情況特殊,做主的乃是蕙娘,那麽外人遲早要知曉這個事實。這句話,便算是初步承認了蕙娘的主母地位。雲管事嘴唇翕動了一下,卻到底也沒反對,只道,“許家喪事,實在太不是時候了。他們家這次閉門守孝,頭一年斷不能隨意同別人走動……你們任務重啊,這次會面,必須就得拿個章程出來。本想再試探試探幾家態度,我們自己再拿主意,如今看來,倒是不成了。”

這樣的大事,要在一次會面裏就拿下主意,事前必定要有完備的準備。權家意在直取牛家,也不是去玩的,自己總要有套方略,免得別家技窮,這樁大事還真辦不起來。蕙娘和良國公都點頭稱是,良國公道,“本來還想著蓄蓄力……這一回,咱們幾個別的不說,借口總要想好,不然,怕難以取信於其餘幾戶人家。”

雲管事皺眉道,“總不能實話實說,真把婷娘提出來吧,那也太紮眼了,再說,人家也不會信。倒不如把水攪渾了,把三皇子捧出來做個借口?”

“這不大好,”良國公的眉頭也擰起來了。“老楊的地丁合一今年剛鋪到江南幾省,他正是最怕麻煩的時候,寧妃龜縮不出,三皇子都幾歲了,聽說連三字經還背不全。我們這一桿子出去,老楊先要嚇得跳起來了。再說,許家和楊家聯系更緊密些,他們心裏會沒有想法?此時尚且都不開口,說不準,奪嫡上兩家是早有了默契,此時還沒想著要招兵買馬呢。”

要搭上三皇子,因權瑞雲的關系,那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雲管事若有所思地一撇嘴,自言自語一般,“也是,若大事不成,這就是一條退路,婷娘眼下還沒有動靜,犯不著太快給三皇子使絆子……罷,這幾戶人家,在牛家怕都沒有內應,就再給牛家栽贓一記又怕什麽?他們家在宜春號裏又不是沒有股,侄媳婦含糊暗示幾句,這天大錢財,難道就不是理由了?”

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蕙娘卻有些迷惑,她緩緩地道,“這話瞞得過別人,倒是瞞不過桂家,他們家在宜春號裏也有股呢——”

良國公同雲管事相視一笑,雲管事道,“桂家你就不必擔心了,這件事,他們是一定會為你遮掩過去的。”

卻並不多加解釋,而是微微一笑,又和蕙娘打起了機鋒。

蕙娘心頭也是一跳:東北崔家不算,難道西北桂家,也是鸞臺會的中堅人物?那串石珠,也是安排在西北現世……

不知如何,她忽然又想到了桂家委托宜春號處理的那批贓銀:若桂家真和鸞臺會關系密切,犯得著轉托宜春號處理那批贓銀麽?要知道,鸞臺會本身私賣火器,應該就是將銀錢洗白的大行家才對。

心念電轉之間,她已意識到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往常許多時候,鸞臺會的差事,交不交給她做,其實最終也都能辦成。但唯獨往許家祭拜這件事,那必須是她親自出面才好。許夫人的去世,倒是給她營造了一個入局的契機。

“小叔,明人不說暗話,”轉瞬間,蕙娘已有不快之色溢於言表,“我年紀淺,入門時間也不夠長,您們還要多瞧瞧我的表現,再將大事托付過來,這侄媳婦心裏都是有數的。一年半載以來,我也沒有私下探問什麽——”

她望了良國公一眼,“免得讓長輩們為難……可這回情況特殊,我要還是迷迷噔噔的,連自己手裏有幾張底牌都不清不楚。這差事能辦好不能,我可還真不敢打包票呢。”

雲管事神色也是一動——蕙娘這是把話擺明了告訴他,人家要知道什麽事,大不了背地去問公爹,而不是當面和他頂嘴。這份直率,也是不見外的表現。

他略帶征詢地望向良國公,見良國公也是撚須沈吟不語,眉眼間不見半點端倪,不由得就在心頭暗罵了一聲老狐貍,又將蕙娘這一年間的行事,在心頭翻來覆去地回味了一番,方才道,“也好,時勢所迫,本待讓你再熟悉熟悉庶務的,如今倒是不能不趕鴨子上架了。”

他也是有決斷的人,話說出口,便端正了神色,幹幹脆脆地道,“說來,桂家也是立國時便有軍功的老門閥了。他們家世代在西北經營……”

三言兩語,便把桂家的家底交待了一番——這是個很正統的邊境武將世家,和崔家一樣,也是世代鎮守邊疆,族人陸續前來投靠,便漸漸地在當地生根發芽。因為西北戰事頻繁,他們家勢力發展得要比崔家更快,現在西北軍政兩界,都有相當的影響力。但也因為他們的影響力,以及那從開國時便伏下的禍患——大秦唯獨就他們桂家和崔家,家眷是隨在任上,沒有留守京城的——兩家和京城的關系都比較微妙。崔家還好,東北畢竟距離京城近些,並且女真弱小,崔家手裏的兵一直也都不多,但桂家和朝廷的關系,卻一直都是兩邊的心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問題已經不是桂家或者朝廷能輕易解決,時至如今,還關系到了西北局勢。雖說桂家沒有做藩鎮的心,但卻一直都很有做藩鎮的潛質,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在數十年前,鸞臺會便把握住了時機,一舉挾持了桂家命脈,把他們綁架上了走私軍械的這條小船,打通了前往北戎西域的康莊大道。

至於這條康莊大道究竟是做什麽用,是否又暗伏了幾條閑筆,蕙娘便沒有細問了,見好就收,沒必要給權世赟留下自己咄咄逼人的印象。今日權世赟吐露的這些秘密,已經足夠她咀嚼好一陣子,更推測出鸞臺會的一些底細了。起碼她要給雲管事作出一個印象,那就是她更關心的,還是眼前的問題。“這樣說,讓桂家聽話並不難,只是我們令桂家配合,對他們自然也要有一番交待。會裏這又是怎麽說呢?”

雲管事唇邊逸出了一絲冰寒的笑意,他若無其事地道,“在他們來看,我們權家,自然也和他們桂家一樣,是被挾制住了……說來,也是該讓你知道些□了,畢竟,桂家從前,也未曾接觸到多少鸞臺會的線索。你倒是可以乘勢試他們一試,看看桂家有沒有擺脫會裏的意思。”

蕙娘不禁低聲道,“這……”

開了口,才覺得桂家態度,也確實難以捉摸:武將養匪自重並不罕見,他們一直要做的,也只是限制走私軍械的種類和數量,不讓北戎坐大而已。有沒有中斷合作,把鸞臺會打死的念頭,還真很難說。若他們以為鸞臺會只是求財,說不定還會一直欣然合作。但若意識到鸞臺會的真正目的,為身家性命著想,那自然是巴不得早日脫身。雲管事的意思,還是讓她有機會便摸摸桂家的底,看看他們對鸞臺會的情況,掌握到什麽程度了。

在這樣的陰謀組織裏做事,心肝沒有七竅,如何能應付得了這許多爾虞我詐?蕙娘打從心底感到一股疲憊,卻知道此時不是喊累的時候,她很快截斷了自己的話頭,淺笑道,“我明白該怎麽做了。”

雲管事對她的聰慧很是滿意,嗯了一聲,又道,“借口是有了,可我們自己的章程,卻還沒個頭緒。三哥你怎樣看的?”

良國公望了雲管事一眼,蕙娘隱約覺得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也停留了一會,他慢慢說,“我從剛才就在琢磨這事呢,那幾家終於決定接納我們入夥,可見他們心裏也是亂,都沒有什麽好招。可我們卻不一樣了,無非是要在許多條路裏,選擇最穩妥,最不需要我們自己出面的一條而已。這個局,明裏是他們出力,暗地裏,卻還是要我們來布。”

說句實在話,自從蕙娘過門,對良國公,她是只見了威嚴,不見威風。雖然想來,當年的三邊總制,怎麽也不是簡單人物,但一個小家,鬧得如此分崩離析不說,在雲管事跟前,他也和個啞巴似的,時常一個會開下來,竟是一語不發,好像只能言聽計從。要說她對這個公公什麽太高的評價,那也是假的。但良國公這麽幾句話出口,她不禁有幾分改觀了:局面紛擾至此,並不是所有人的思路,都這麽清晰的。

“這個局怎麽布?扳倒牛貴妃,要許家在宮中出力,扳倒牛家本家,需要桂家在西北布置,扳倒牛德寶一家,可以交給孫家去做。”良國公徐徐道,“至於牛家的黨羽,文臣麽,想必楊家是不在乎為我們順手掃蕩掃蕩的,武將呢,則更不必說了。我們權家可以和孫家合力扳倒牛德寶,但別的事,我們做不了,別家也不能推諉,是非他們所不能辦的。如此一來,風險均攤,各家沒了顧慮,入夥自然也就爽快,這也才能調動各家自己的兵馬本事,把這件事辦得滴水不漏,讓人查不出一個不字來。”

“棋子都已經擺開了,我們的思路,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他自然地說,“還有什麽事,能同焦氏所說那樣,又犯了皇上的忌諱,又要從西北串聯到京城,又可順便給仲白擦擦屁股呢?”

雲管事和蕙娘對視了一眼,兩人均已明白良國公的未盡之詞,蕙娘心頭巨震,許多念頭紛至沓來,若非養氣功夫到家,幾乎神態失守。雲管事亦是眉頭大皺,頗有幾分不舍,“真要這麽安排?往西邊的軍火線,雖然暴露了一些,現在也不是沒有麻煩,但一旦割舍,西北風雲變幻,若局勢不利於我們,要再建立起來,可沒那麽容易了。”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密雲那一炸以後,這條線多走一天,就是多一天的風險。”良國公淡淡地道,“這些年來,羅春也是被我們餵得很肥了,斷個幾年,消耗消耗他也好——這匹養不熟的狼,太壯實了也是個變數!”

蕙娘之前以為良國公對雲管事言聽計從,這個想法,如今倒被徹底打消——只看雲管事的神色,便知道兩人私下對話時,恐怕他還是很能聽得進良國公的布置的。這麽大的事,被良國公幾句話一說,他便很有幾分動搖了,一時左顧右盼,看看良國公,再看看蕙娘,又翻身踱到窗邊,背著手望著窗外,看來,竟是真的沈吟起了個中的得失。

蕙娘立刻也就把握了這個機會,沖良國公遞了一個含義豐富的眼神,良國公沖她微微點了點頭,又輕輕地擺了擺手,便也老僧入定,自己閉目沈思去了。

至此,蕙娘也只好隨了大流,垂下頭盤算起了自己的心事,又過得片刻,權世赟方才轉過身來,沈聲道,“你也知道,西北這條線,是被老大親自握在手上的。當時被仲白覷破玄機,險些壞了大事,我們費了多少工夫才把老大安撫下來?當時我們口徑,還是要把這條線給修覆的,現在又要親手了斷?雖說也是為了永絕後患,但恐怕老大那裏輕易是接受不了!”

他顯然情緒激動,已不再顧及蕙娘。一番話,竟隱隱點出了當時臺面下的連番博弈。蕙娘慌忙豎起耳朵,將每個字都記在心裏。

“一家人紛爭再多,也都是為了彼此考慮,”良國公道,“密雲這件事,已令李晟有了警覺。現在燕雲衛上下經過幾番整肅,我們的人還有幾個留在核心?更別說宮裏,李晟生性多疑,獻珠策弄巧成拙以後,他身邊一切事情,又重是連太監一手遮天……我們如今也是束手束腳,消息已經沒有以往那樣靈通了……若是從前,他會把心力花在這上頭麽?他要考慮的事太多了!密雲的事,若沒有一個讓李晟滿意的答案,我怕他疑心越來越重,有些事從前會放過,如今也要查。說實話,不過是為了讓婷娘受孕,何至於要鬧出這麽大動靜,居然要把牛家扳倒?我們大可把孫家他們推在前頭,調動他們和牛家去爭!你為什麽不做這樣的想頭?歸根結底,你也和我有一樣的擔心,你難道就不想把牛家推出來做這個替罪羊了?”

這兩人多年合作,對彼此自然相當了解,雲管事煩躁地又踱了幾個方步,方才頹然道,“不錯,這麽現成的思路,怕連焦氏都不會錯過,我就想不到麽?只是你也知道,老大這幾年,心裏很顧忌我。這事一出,他多心起來,只怕要攛掇著老頭子把我弄回去!”

良國公一刻不停,立刻接上道,“也是,這件事,不好由你來講……”

他一指蕙娘,斷然道,“我也不好親自回去,此事,便由焦氏來辦吧。乘著這個機會,也可讓長輩們看看她的為人,若能得族長青眼,以後有些事,你也不必那樣難辦了。”

蕙娘心底,頓時撲通亂跳,她屏著呼吸,不敢將緊張外露,只是做出她應有的好奇之色,隨著良國公一道望向了雲管事。

雲管事死死咬著牙幫,腮幫子上一條筋只是亂跳,他有些神經質地指著良國公,“你就逼我吧你,如今又哪有這個時間!你從前不提,許家七七就在跟前了再這樣說?你分明就在逼我!”

話雖如此,他卻沒有責怪良國公的意思,良國公也未露出愧疚,只是嘿嘿一笑,坦然地將這個指控給認了下來。雲管事又猶豫了片刻,方才一砸拳頭,斷然道,“好,這事我代族裏做了主,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就這麽定了!焦氏你在許家見機行事,且按這條思路來走,你男人惹出來的事,便由你來收拾也好。待此事成了定局,你回老家一趟,也算是讓你這個下代主母,認認我們宗房的門!”

蕙娘還能有什麽說道?自然只能恭聲應下,拍著胸脯保證,一定盡力辦好了。

乘著雲管事胸懷激蕩,來回踱步的當口,她又瞥了良國公一眼——這一回,千真萬確,她是從老頭子面上,瞅出了同剛才交換眼神時一樣,都不易為人察覺的滿意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思緒理清了,今天小爆一下字數

話說,推薦兩本小說,一本是**的紅樓小婢,相當不錯的同人文,最難得是沒黑誰,我最近天天追看。還有一本是QD的從零開始的穿越女,很黑色幽默的一篇文,不長也沒入V,慘淡的現實呀……都蠻好看的,大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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