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墨看到吳成民來了, 也沒有太多精神頭。

程曉艾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小墨，帶你吳叔叔出去轉轉，別總憋在家裏。”

程曉艾一句話，把沈池墨發配出去了。程曉艾都怕, 如果他兒子再在家裏呆著，不一定什麽樣兒呢！她知道沈池墨心中難過，她又何嘗好過, 可是事到如今，誰又能有什麽辦法。

沈池墨給太爺爺打了招呼, 這才陪吳成民往外走。

軍區大院裏如往常一樣，到處都能看見到處跑的孩子，聽到他們的歡笑聲。

外面飄著雪花, 一層薄薄的輕雪上, 踩上去嘎吱作響。

“昨天得了塊兒好的羊脂玉，要不要去看看？”吳成民想帶沈池墨出去走走, 卻不知道說什麽。

沈池墨搖搖頭, 眼神略帶傷感，“吳叔, 你回頭交代一聲, 咱們手頭上的生意差不多就行了, 盡量縮小範圍, 不是知根知底的訂單也不要接了。其他的分店最近也不必開了。”

吳成民一驚，沈池墨不會因為家裏的事兒, 從此一蹶不振了吧。“小墨，太爺爺生病，大家心情都不好，可是，你要知道，太爺爺絕對不想看見你這個樣子。你之前意氣風發的，你家裏人，人人以你為驕傲，你得振作。”

沈池墨就知道吳成民想多了，他確實因為家裏的事兒無心其他，可是，“吳叔，照我說的做吧。不過你說的對，我得振作，我爺爺年紀大了，我爸爸又不常在家。不能什麽都指望我媽一個人，我得替他們分擔。”

吳成民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只能嘆一口氣，親人生病，尤其到這個時候，確實無能為力。

“好，我回去就交代下去，你就放心吧。”吳成民說道，“好好照顧太爺爺，別的事兒先別想那麽多。”

沈池墨點點頭，“我知道的。”

兩人又走一會兒，吳成民直接離開，沈池墨留他吃飯，他也沒去。

吳成民回去以後，按照沈池墨說的，有意地縮減了銷售規模，起初，同行什麽的還沒有什麽反應，時間長一些，大家都以為吳成民是遇到什麽事兒了，是不是生意做不下去了。

為此還接到不少試探和挑事兒的，還有幸災樂禍的，不過吳成民這總經理也不是擺著好看的，一一擺平，對外也沒透露什麽。

吳成民想著，等沈池墨心情好點兒，或者想開了的時候，以後該幹什麽還得幹什麽。畢竟沈池墨年紀小的時候都那麽有魄力，不會輕易被困難壓倒。

沈池墨每天照顧著太爺爺，可是沒幾天國立大學就開學了。

沈天河說他來照顧，沈池墨還是不放心，畢竟他爺爺年紀也不小了。沈池墨私下請了護工，方便減輕家裏的壓力。

報道這天，宿舍裏還是喜氣洋洋的，尤其以謝非含還有祁皓兩個活寶為準，黎昕還有夏平也是往常模樣比較正常。

不正常的就屬沈池墨還有阮松成了。

“眼看著都要畢業了，你們倆怎麽愁眉苦臉的？”謝非含不解。

“就是的，估計過幾天分配工作的名單就該下來了。你們就不激動？”祁皓說道。

沈池墨覺著太爺爺生病確實是自家的事兒，不應該讓他室友覺著不舒服，壓下心底的擔憂勉強笑笑，“沒什麽，就是最近有些累。不過說起分配工作，你們都會回自己家那邊嗎？”

謝非含搖搖頭，“不清楚，我媽倒是希望我回平海，不過我覺著京都也很好玩，還省得我爸一天天總念叨我。”

“我隨便，去哪兒都行。”祁皓表示不在意，夏平也跟著點頭，他也無所謂。

沈池墨看向黎昕，黎昕還是那樣溫潤地笑著，“父母自然希望我能回宛南市，不瞞你們說，他們連對象都給我物色好了。不過國家分配，也不是我們說的算的，看看再說吧。”

幾個人就阮松成沒接話，謝非含湊過去，“怎麽回家過個年過郁悶了？看著哥幾個也不激動。”

阮松成扯出一個笑容，沈池墨怎麽看怎麽都像是苦笑。

“連著坐了幾天的硬板，太疲憊。”

“也是，你家太遠了，那你快休息吧，一會兒吃飯叫你。”謝非含轉頭看向沈池墨，“不過我們小池墨就不愁了，M國碩博連讀啊。國立大學就這一個，牛逼了。”

“那是，連帶著咱們幾個臉上都有光，咱們幾個一出去，那絕對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祁皓胳膊搭在謝非含的肩膀上，謝非含嫌棄地將他推開，“你自己靚麗去吧，我們是爺們兒，純的！”

看著他們說笑，沈池墨心情好了不少。

大家都在憧憬著畢業以後分配什麽樣兒的工作，結果開學第一天，系主任扔下一個雷，學生們直接被炸糊了。

整個學校裏是怨聲載道，不為別的，國家開始施行了不包分配政策。

京都各大學的學生成了首批畢業以後需要自己找工作才能就業的畢業生。

系主任是真不想來宣布這個消息，這些學生看著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吃掉。

要知道，有多少人是為了以後能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才拼命考大學的，一下子不分配工作了，讓這些學生有些無所適從。

沈池墨對這個倒是沒什麽感覺，因為他本來也沒打算去那些機關單位工作。

可是不說別人，單說他們宿舍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完全緩不過神來。

沈池墨晚上睡得輕，還能感覺到祁皓他們睡不踏實，一驚一乍的，夢話恨不得都是工作的事兒。

差不多一個星期，在學校老師各種動員，學生自己調整下，沈池墨宿舍這幾個才算認清現實。

學校老師說的很清楚，不分配工作不是不讓他們去工作，優秀的人才各個單位依舊可以錄用，現在就是要靠自己真本事。

再說了，他們是國立大學的學生，還怕這些嗎？

半個月過後，本以為大家都調節的差不多了，沈池墨竟然在天黑以後，看見阮松成獨自躲在宿舍外的一角，暗暗流淚。

起初沈池墨以為自己看錯了，直到阮松成回到宿舍，雙眼還有些紅，沈池墨才確定，他是真的哭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恐怕真的只是未到傷心處。可是阮松成能覆讀這麽久，這麽有毅力，千裏迢迢來求學。這三年半以來，跟他們也都不錯，有什麽事兒能讓內心如此堅強的男人流淚呢？

這種事兒沈池墨又不好去問，只能放在心裏，想著如果他真的有困難，只要自己能幫的時候，一定會幫忙。

不能分配工作，宿舍裏的人開始忙碌起來，到處求職，去人才市場，參加各種面試。

還有不少企業早早就得到了消息，來國立大學開宣講會。

要知道，這可是難得的籠絡人才的機會，以前哪裏有？

天氣漸漸暖和，大四最後一學期，課越來越少，還有那麽多出去找工作的，沈池墨他們在學校的時間是越來越短。

不過沈池墨倒是覺得不錯，沒有課，他就回家，照顧太爺爺，幫程曉艾收拾家務。

沈清淺也懂事不少，自從太爺爺生病以後也不亂跑了，倒是真成了程曉艾的貼心小棉襖，除了學習方面。

不過沈池墨盡量不占用她的時間，沈清淺讀初二了，第二年要中考，還是學習為主。

只是沈清淺寧願拖地，也不願意看書，為此姐弟倆還吵了兩回。

沈池墨是一個頭兩個大，抽時間給沈清淺輔導功課，說句不好聽的，比殺豬還費勁。

沈清淺坐在書桌前，只要開始學習，沈池墨就覺著魔音灌耳……

“弟弟，我渴了，要喝水……”

“弟弟，我餓了，要吃餅幹……”

“弟弟，我水喝多了，要上廁所……”

“弟弟，我困了，先讓我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弟弟，這個鋼筆尖兒掉地下摔壞了，沒有筆用了……”

“弟弟，我今天不知道作業留的什麽……”

偏偏每次沈清淺的表情極度無辜，沈池墨突然覺著，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這麽多姑娘裏，沈清淺是最難纏的，而且他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程曉艾也是頭疼，畢竟上初中了，他們學校現在教職工的子女就算中考成績不合格，也可以直接升入高中部，可是成績不好怎麽考大學？

最後，沈池墨輔導課程只能以失敗告終。

太爺爺躺在床上，雖然行動不便，但是人確實清醒的，看見沈池墨忙前忙後的，心疼不已，生怕耽誤他學業。

沈天河也不想看見沈池墨天天在家呆著，可是怎麽說都不出去，最後只能發威了，三兩下把自己孫子踹了出去，告訴他兩天不準回來。

沈池墨站在門口的石階上，看著自己身後的門砰地一聲關上，摸摸鼻子，自己竟然被嫌棄了。

沒地方去，沈池墨想了想，去星河商務園區找吳成民。

按照沈池墨的要求，星河商務園區一共十棟寫字樓，最中央的六號樓他要自己留著用，其他的九棟，有租的就往外租。

而星雲珠寶的辦公地點就在這棟樓裏的第八層，吳成民這個總經理自然而然在這兒辦公。

這一層除了總經理的辦公室，其他部門也差不多配備齊全，分區域辦公，頗有現代化的模樣。

連帶著新源建材公司的管理層也都搬來了星河商務園區，在第六層辦公。原來租的小門市，早就不用了。

能有這些，自然都是沈池墨出的主意。上輩子沈池墨見過不少，這種分區域辦公也提高了效率。

吳成民總經理的辦公室也頗有權威。

吳成民有陣子沒見著沈池墨了，突然看見他來，很是激動。

怕提起家裏的事兒，他心裏不舒坦，吳成民開始跟沈池墨講生意上的事兒。

沈池墨坐在那兒翻著賬冊，這些日子收入斐然。

“怎麽樣？不錯吧！”吳成民樂呵呵說道，“你來的正好，我還打算跟你說呢，我下個月打算去趟香港，你覺著怎麽樣？”

香港啊？沈池墨點點頭，“去吧，挺好的，我沒時間就不陪你了。”

“我替你考查考查，聽說那邊不錯，最近形勢越來越好，要是有什麽新鮮玩意，我帶回來給你。”吳成民說道。

“行，最好帶個嬸子回來。”沈池墨開了句玩笑。

“這個我說了不算，有人說過，緣分天註定！”

沈池墨辦公室裏轉了兩圈，“我想起來個事兒，吳叔，你去跟我們學校聯系一下，去開個宣講吧。頭一年不分配工作，學校裏確實很多可用的人才，其他企業單位蠢蠢欲動，咱們也不能錯過這次機會。正好為以後打好基礎。”

“這個提議好，不過宣講都幹什麽，我不知道啊。”吳成民表示沒有經驗。

沈池墨想了想，坐下來開始跟吳成民探討開宣講會的事兒，“咱們先拿星雲珠寶做實驗，企業資質之類的材料是要有，還有咱們公司簡介，怎麽發展，產品如何，各種產品寓意，未來走向，發展前景……反正不能脫離實際，還要說的有吸引力。提前做些宣傳單，回頭到學校發下去，不過我們學校會提前通知，時間和地點，有備無患吧。到時候收集簡歷，之後就正常面試就行了，缺什麽樣的人才吳叔你比我清楚，該送出去培訓培訓，該怎麽用怎麽用，什麽合同啊，工資的，你都輕車熟路了。不過這開宣講會得找個口才好，親和力強的，吳叔你現在口才不錯，不過你不適合去。”

“為什麽？”吳成民覺著還挺有意思的。

“你現在可是坐擁上億資產的大老板，哪有大老板直接跑學校去開宣講的，好像咱們公司沒有能用的人了似的。”沈池墨一驚一乍的。

吳成民一聽笑了，“坐擁上億資產的是你沈大老板，可別放我頭上，我承受不起。”

“哦，對了，咱們現在各部門比以前完善多了，不過人事部還要再完善，這關系著咱們公司以後的發展。”沈池墨點了一下。

吳成民點點頭，“好，我知道。那業務上？”

“業務上還是原來那樣，不能擴展，等等再說吧。”

吳成民笑笑，“看見你還能這麽有精氣神，我這心裏舒坦多了。”

沈池墨從吳成民這離開，不能回家，只能回學校。

沒過幾天，學校宣傳欄就張貼出來，星雲珠寶將於五月十六日召開宣講會，時間地點寫的清清楚楚。

這一消息沒多久就傳遍了校園的每個角落。

要知道，別的單位他們不清楚，星雲珠寶可是清楚的很，電視上天天廣告，東西又精美，不說別的，就那個總店的豪華裝修就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如今來國立大學開宣講，不少同學躍躍欲試。

沈池墨走在校園裏，還經常能聽到有人談到星雲珠寶的宣講會。他自己都沒想到，他開了個珠寶店，在畢業生中這麽受歡迎。

五月十六號一大早，沈池墨宿舍幾個人一起晨練回來，謝非含還有祁皓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換衣服。

沈池墨剛洗漱完，看著好笑，“你們幹什麽，相親去啊？”

“小池墨，這你就不懂了吧，星雲珠寶今天宣講會，我們得穿得正式一點兒，萬一人家就看上了我這帥氣的模樣呢？”謝非含站在地上拎著褲線，完全不敢坐。

“小池墨，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你畢了業去M國讀書，我們是要工作養活自己的。這星雲珠寶財大氣粗的，聽說工資都比別的地方給的高。”祁皓一直在拍自己西裝上面的墊肩。

不僅僅是他倆，沈池墨轉頭一看，連阮松成都穿得板板正正的。

“阮大哥，你不會也相中星雲珠寶了吧？我聽說你前幾天有單位要簽你啊！”沈池墨不解。

阮松成憨憨地笑了，“我也是想去試試，星雲珠寶在南方有分店，如果可以，我想離家近一些。”

黎昕看著沈池墨楞楞地模樣，笑了笑，“池墨，你知道二環內那個星河商務園區嗎？”

沈池墨點點頭，自己蓋的，哪兒能不知道。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去那裏工作嗎？聽柳菲說，星雲珠寶的管理層辦公環境相當好，是她從沒見過的。據說，星雲珠寶的總經理人也不錯，而且發展勢頭很好。既然我們都是要去找工作的，當然想找一些有挑戰性的，也想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念叨了半天，謝非含看了看表，“行了，別聊了，去晚了估計都沒地方了。”

祁皓順手拉過了沈池墨，“小池墨，一起去吧，雖然你年紀小，但是你是人才啊，這種機會不能錯過。沒準星雲珠寶的老板慧眼識珠，直接簽下你，等你從M國回來，直接進個管理層什麽的！”

沈池墨眼前三道黑線：……小耗子，你很有眼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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