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墨耳邊充斥著王鵬飛、葉青他們的叫喊聲，還有他姐姐的尖叫聲，看著距離自己幾寸的大狗，有一種天要亡我的感覺。

然而，下一秒那條大狗的所作所為驚呆了所有小朋友，但是最驚訝的還是沈池墨。

那條大狗本來呲著牙，要咬人的模樣，誰知道湊到沈池墨跟前的時候，突然變了模樣，停在那兒歪著腦袋看著沈池墨，一動不動。

王鵬飛和葉青他們看到大狗不動，對身後的人比了個“噓”的手勢，小朋友們不敢動，直楞楞地盯著那條大狗和沈池墨。

那大狗突然嗚咽兩聲，坐在地上，低著頭去蹭沈池墨的手，怎麽看怎麽在討好。

沈池墨從震驚中緩過神，他自己都不清楚，剛剛兇神惡煞的大狗，怎麽突然就跟自家兒子似的乖順，什麽情況？

這大狗坐在地上，跟沈池墨個頭差不多。

沈池墨試探性地往後退一步，那大狗擡起腦袋傻楞楞地盯著沈池墨看，也跟著往前挪了挪，嘴裏接著嗚咽，好像在指控沈池墨離它遠，人家不樂意了。

沈池墨抽了抽嘴角，沒再往後退，那條大狗這回不蹭他的手了，改成舔他的臉。

沈池墨感覺臉上突然濕乎乎的，小風一刮，凍得有些疼。可是那大狗的口水粘在臉上，實在是嫌棄，想逃跑，怎麽辦？

想到這裏，沈池墨擡起小胳膊，拍拍大狗的腦袋，“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家吧，下次再跟你玩。”

那條大狗聽了沈池墨的話，乖巧地往後退了兩步。

沈池墨一看有戲，勾了勾嘴角，“我以後告訴他們不隨便放鞭炮，不會再傷害你了，回家吧。”

那大狗搖了搖尾巴，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大腦袋在沈池墨胸口蹭蹭，可是力氣沒控制好，直接把沈池墨懟了個跟頭。

大狗眨眨眼睛，“旺旺”叫了兩聲，沈池墨從地上爬起來，“我沒事兒，沒摔疼。”

那大狗這次搖了搖尾巴，一步三回頭的，終於跑沒影了。

沈池墨看著那大狗的模樣，就好像可憐巴巴的小媳婦兒，心中有些惡寒。

沈清淺從樹上蹦下來，直撲沈池墨，哇哇大哭，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就跟不要錢似的，嘴裏一個勁兒喊著，“弟弟，弟弟……”

沈清淺原本紅潤的小臉慘白，一看就是嚇得夠嗆。

沈池墨突然笑了，能把她這個姐姐嚇成這樣，好像還是頭一次。伸手拍拍沈清淺後背，“不哭了，沒事兒了。”

沈清淺抽抽搭搭的擡起腦袋，哭得都說不出來話了。

王鵬飛和葉青他們看到大狗走了，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聽見沈清淺在下面嗷嗷哭，這才反應過來，從樹上往下爬，一股腦的全都湊到了沈池墨跟前。

全然沒有剛才的恐懼，反而一個個雙眼亮晶晶。

“沈池墨，你太厲害了，那麽大的狗竟然都怕你。”王鵬飛說著還用手誇張地比劃著。

“沈池墨，謝謝你救了我們，要不是你，我們今天指定得被狗咬。”葉青一臉崇拜地盯著沈池墨。

“是啊，沈池墨，沒想到你才是我們當中最厲害的，彈玻璃球那麽厲害，連大狗都能制服。”王鵬飛說道。

葉青也跟著在一旁點頭，“是啊，是啊，沈池墨，以後我們跟你混了，什麽都聽你的。”

王鵬飛一聽葉青這麽說，也不想落後，趕緊表態，“我們以後也跟你混，你說什麽我們就幹什麽。”

事情變化的太快，饒是沈池墨腦袋轉的快，也都沒跟上王鵬飛和葉青他們的思路。

這是幹什麽？由玻璃球和大狗事件推舉他為新的領導人？

小孩子的世界果然單純。

沈池墨拉著沈清淺的胳膊，這丫頭還在那兒哭呢，完全沒聽見王鵬飛他們說什麽，滿腦袋都是自己弟弟被狗咬了，傷心著呢。

“你們不用跟我混，以後別瞎淘氣闖禍就行了，鞭炮也別隨便放，很危險。”沈池墨說道，“都回家吧，我們也該回家了。”

王鵬飛他們傻楞楞地看著沈池墨，“你不去我們家裏告狀嗎？”

“告什麽？”

“沈池墨，你真是太夠意思了，哥以後跟定你了。”王鵬飛一拍大腿，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二流子的模樣。

“我們也是，跟定你了，你這麽厲害還講義氣，以後哥們跟你混。”葉青趕緊表態，擡起胳膊搭在沈池墨小肩膀上。

沈池墨一陣無語，怎麽幾句話，自己多出來好幾個哥？

“對對對，你說不闖禍，我們指定不闖禍，鞭炮指定不動了，你說什麽是什麽？”王鵬飛說道。

沈池墨覺著跟他們是說不清楚了，他不想當老大。

“都回家吧，我都餓了。”沈池墨剛說完，葉青趕緊說，“老大都餓了，快別纏著老大了，走，都回家。”

小朋友們聽從指揮，一哄而散。

沈池墨：……有個子這麽小的老大麽？還有，“老大”這個稱呼，怎麽聽著那麽別扭，想拒絕。

沈池墨拉著沈清淺往回走，“快別哭了，你是千金啊，眼淚多值錢。”

沈清淺擡起袖子擦擦眼睛，臉上讓風吹的火辣辣的疼，她都沒感覺。

“弟弟，我以後不放炮了，就沒有狗了。”沈清淺終於說出來一句話。

沈池墨挑挑眉，不錯啊，長大了一歲果然是有進步，“好，不放炮了。那你以後也不準瞎淘氣，有事兒記得來找我商量。”

沈清淺趕緊點頭，“好，什麽都找你。”

沈池墨滿意了，怎麽有種因禍得福的感覺？

“那快別哭了，回家媽媽問起來，你怎麽說？”沈池墨摘了手套給沈清淺擦擦眼淚。

老遠看著雪地裏站著兩個小娃娃，互相幫助，貼心得嘞。

回到家的沈池墨讓沈天河倒了水，一頭紮進臉盆裏不出來，使勁兒揉搓自己的小臉。

沈天河皺著眉頭，“小墨你臉上有臟東西嗎？”

“有。”很臟，狗的口水……

沈天河：他怎麽沒看出來？

沈天河一連給換了幾盆水，沈池墨終於不折騰了。

晚上睡覺，沈清淺開始做噩夢，夢見沈池墨被大狗咬了，躺在床上哇哇大哭。

程曉艾嚇得趕緊跑過來把孩子抱進懷裏，“這是怎麽了？淺淺，快醒醒。”

晃了好半天，沈清淺才醒過來，看著程曉艾繼續哭，“弟弟被狗咬了，好怕。”

程曉艾拍著沈清淺，“沒有，弟弟在睡覺呢，淺淺是做噩夢了，弟弟沒事兒啊。”

“媽媽，以後我會好好保護弟弟。”沈清淺攥攥小拳頭。

程曉艾笑笑，心裏暖融融，“好，我們淺淺長大了。”

……

從那天過後，沈池墨驚喜地發現，沈清淺懂事兒了許多，雖然時不時地淘氣，但是要幹什麽之前都會來問他可不可以。

沈池墨突然覺著自己的天空都亮了。

程曉艾和沈天河他們還挺驚訝，找不到原因的他們最後把這一切歸結為，過年了，他們老沈家的閨女長大了，懂事兒了。

而沈池墨出門，只要碰到幼兒園的小朋友們，小男生管他叫老大，小女生比如徐蕊她們都是離得老遠跟著他。

只要他不說話，她們就不上前，手拉手一直跟著他。

有一次沈池墨聽見徐蕊幾個說話，說是就想看見他，哪怕不說話都行。

沈池墨聽了以後只想離她們遠一點兒，再遠一點兒。這些小姑娘怎麽這麽可怕！

一晃來到正月十五，早上吃了蒸得元宵，飯後，沈池墨跑到沈天河跟前，讓他給找兩個小木棒，又找程曉艾要了紅色的毛線。

沈天河和程曉艾還挺好奇沈池墨要幹什麽，可是問了半天，他都沒說，反而把自己關進屋子，還插上了門。

沈清淺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弟弟，可是沈池墨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心裏好難過。

來到正月十五，沈池墨想起來前世小時候在孤兒院的時候，平時他們哪裏能吃上什麽好吃的，所以孤兒院大大小小的孩子都非常盼著過年。

而孤兒院後面的小區裏，每到過年，那些孩子都有新衣服穿，有各式各樣的花可以放。到正月十五元宵節，大部分家長還會給買各種形狀的上電池的小彩燈，小燈籠。

別的他都沒有那麽羨慕，唯獨那小燈籠，在他心裏留下深深的烙印，他沒機會去看花燈，趴在窗戶上，透過夜幕看見那些孩子在玩耍，總覺著那就是黑暗中閃爍的光明，那小燈籠成為了他小時候的執念。

可是那時候沒錢，哪裏能買得到。

後來他自己慢慢賺了錢，各式各樣的小燈籠比他小時候好看多了，還有各式各樣的功能，可是卻再沒有之前的感覺了。不過他還是每年正月十五都給自己買一盞，掛在床頭。

如今在這裏，還沒有那麽多小燈籠可以賣，那就自己隨便做一個好了。

沈池墨翻出來過年那天存下來的酒盒，找到事先準備好的剪刀，蠟燭還有紅紙。先在酒盒四周各剪了個圓形，另外一個酒盒四周剪了方形，當做燈籠的小窗戶。

然後拿出準備好的紅紙，在酒盒外面糊了一層，然後在酒盒上面紮了好大的洞，方便空氣流通。

在酒盒旁邊留了個小門，方便把蠟燭放進去，又在四個頂端紮了眼兒，把毛線穿上，最後系在小木棍上，這樣一個簡易的小燈籠就做成了。

雖然說起來簡單，但是沈池墨畢竟手太小，酒盒又太硬，等到兩個燈籠全部做完，整整用了兩個小時。

沈池墨離開屋子之前，把剪刀收了起來，生怕沈清淺隨便就能拿到，那太危險了。雖然沈清淺最近什麽事兒都來問他，可是小孩子忘性大，還是小心一點兒的好。

程曉艾他們擔心沈池墨，可是推門又推不開，在外面敲門，沈池墨就說沒事兒，馬上就出來。所以，直到他全都做完，誰都沒能進去。

而沈清淺一直蹲在門口，雙手拄著下巴，蹲累了，直接坐在了地上，時間太長，直接靠著門框睡著了。

沈池墨打開門，沈清淺的小身子直接栽了進去，沈池墨趕緊去扶她，不過他這個姐姐現在比他重，用了很大力氣，自己反而跌了個跟頭。

這一幕恰巧落在程曉艾和沈天河眼中，倆人站在那兒就開始笑。

沈清淺身子往後仰，迷迷瞪瞪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躺在沈池墨身上，一咕嚕爬起來，“弟弟，疼不疼？”

沈池墨搖搖頭，“不疼。”說完站起來，然後拉著沈清淺進了屋，把剛剛做好的開成圓形窗戶的燈籠遞給她，“給你。”

“這是什麽？”

“燈籠，晚上讓媽媽幫忙點蠟燭，咱們拎著它出去玩。”沈池墨解釋。

沈清淺雙眼亮晶晶，狂點頭，“好。”

程曉艾他們看到沈清淺手裏的燈籠，十分驚訝。

沈天河走進來，蹲下身子，揉揉自家孫子的腦袋瓜兒，“這是你做的？”

沈池墨點點頭。

“哈哈哈……小墨就是厲害，動手能力這麽強，以後去當兵，一定不會差。”沈天河哈哈大笑。

沈池墨眨眨眼，沒作聲。他不想去當兵，可是又不想他爺爺失望，有些惆悵。

“晚上咱們全家去賞花燈，你這燈籠明天再玩吧。”沈天河突然說道。

吃了晚飯，太爺爺留在家裏，沈天河和程曉艾帶著倆孩子出去看花燈。

今年的花燈在京都最繁華的鬧市，沈池墨他們到了的時候，鬧市區人頭攢動，人人臉上喜氣洋洋。

即便天氣依舊寒冷，都抵擋不住人們過節的熱情。

“淺淺，今天不準亂跑，小心被人販子拐跑了，那樣就找不到媽媽了。”程曉艾不放心沈清淺，一個勁兒囑咐。

沈清淺卡巴卡巴那雙大眼睛，“我不亂跑，我跟著弟弟。”

鬧市區不僅有各式各樣的花燈，還有不少出攤的小吃。

沈天河給倆孩子一人買了一串冰糖葫蘆，拉著他們的手不松開，生怕他們被新鮮東西吸引沒照看到出什麽意外。

雖然有些提心吊膽，但是看著倆孩子一臉的笑意，這當爺爺和當媽媽的就覺著什麽都值了。

逛了有一個多小時，沈天河又給倆孩子買了兩個他們喜歡的花燈，雖然心裏高興，但是沈池墨他們也累得不行，小腿酸疼。

程曉艾和沈天河抱著倆孩子出了鬧市區，打算回家。

鬧市區外，人就沒那麽多了，三三兩兩的說說笑笑，有剛來的，也有打算離開的。

剛走上正路，沈池墨他們就聽到汽車鳴笛的聲音。

沈池墨窩在程曉艾懷裏，看著後面，眼尖地發現車裏坐著的竟然是沈瀟，然後揮舞著小手大喊，“爸爸！”

沈瀟讓司機把車靠邊停下，從車上下來。那司機也從車上下來，沈池墨驚喜的發現，竟然是那天跳墻的吳成民。

程曉艾和沈天河看到沈瀟也很高興，放下倆孩子，任由他們朝著沈瀟懷裏奔去。

“爸，你們怎麽出來了？”沈瀟一手抱著一個，一點兒都沒覺著吃力。

“我們出來看花燈，正打算回去。”沈天河說道，“你這大晚上怎麽出來了？”

“有事情要辦，正好有點兒晚，也準備回部隊去。”沈瀟回著沈天河的話，可是目光卻沒離開程曉艾。

“爸爸，你看我這個小兔子好看嗎？”沈清淺拿著花燈在沈瀟眼前晃。

“好看。”沈瀟收回視線誇讚著，“別在這兒站著了，我讓小吳先送你們回去，回頭再讓他來接我。”

沈天河搖搖頭，“我可沒有占公家便宜的毛病，我們自己回去就行。”

沈瀟也知道他爸這一輩子為國效力，從來不會因私廢公，也就不多勸了。索性這裏離家不算太遠。

沈池墨突然覺著，他媽有點兒可憐，他爸天天不回家，他媽又上班又要照顧家裏的。萬幸的是，他爸心裏就他媽一人，只要有時間，一定去看他媽，放在心尖上寵著。

不然他媽得多虧啊。

沈池墨想到這裏，摟了摟沈瀟的脖子，“爸爸，沒事兒經常回家，媽媽很想你。”

程曉艾的臉刷得滾燙，幸好天黑，看不出來，不然自家公公在這兒，多難堪，這孩子，什麽都說。

沈瀟輕咳兩聲，別過臉。

程曉艾剛想把沈池墨從沈瀟懷裏接過來，耳邊傳來一道陌生的女人聲音。

“小墨？”

沈池墨轉過頭，糟了，這不鄭慧蘭麽？

“阿姨好。”沈池墨很有禮貌的打招呼。總不能說不認識她，到時候說出他舅舅，更糟糕。

鄭慧蘭約了同事一起出來轉轉，本來想回家，就聽到這邊小孩兒的聲音很耳熟，而且還喊了好幾聲爸爸，怎麽聽都是那天的小墨，她以為程曉龍在，想都沒想就走過來看看。

結果發現這個程曉艾當初帶著的孩子趴在另外一個陌生男子懷裏，一聲聲“爸爸”喊得那個親。

“這是你爸爸？”

沈瀟一臉狐疑地盯著鄭慧蘭，好像她就是想要拐騙自家兒子的人販子！

鄭慧蘭被他盯得渾身一激靈，這眼神，可怕。可是她不能退縮，她必須搞清楚這孩子爸爸到底是誰？

沈瀟剛想問沈池墨這女人是誰，就聽到懷裏的小男子漢說道，“是呀，我爸爸。”

沈瀟心想，這不廢話麽？我不是你爸，誰是你爸！

不過他兒子這麽說了，如果眼前的女人是人販子，知道他是孩子的親爹，就該嚇跑了吧。

“可是你那天不是管程曉龍叫爸爸嗎？到底是誰是你爸爸？”

鄭慧蘭話一出口，程曉艾幾個全都盯著沈池墨看，好像都在等著他的答案。

沈池墨勾了勾嘴角，這模樣就跟沈瀟的翻版一樣，鄭慧蘭眼睛就是再瞎也看出來這對就是親父子了。

“鄭阿姨，有些謊言說穿了就不好了，沒戳破的謊言才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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