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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真是作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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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璟燁身形一頓,眼中閃過一抹狐疑:“他這麽晚來太祥宮做什麽?”

吳廣祥低頭回道:“奴才也不知道。”

“叫他進來吧。”

慕容璟燁又重新在書案前坐下。

吳廣祥走到門口,將門打開,朝門外的反正俯身行了個禮道:“奴才參見楚王爺。”

卻不料楚夜笙竟像未看見他一般徑直走進殿中,朝著殿前的慕容璟燁意思性地作了個揖:“深夜造訪,打擾寧皇了。”

慕容璟燁朝他擺擺手指了指書案旁的明黃色鍛面墊子道:“楚王爺,請坐。”

楚夜笙也不客氣,徑直走上前去,在他指的位置上坐下。

吳廣祥便吩咐一旁的宮女沏壺茶進來。

“本王聽聞遠在南疆的寧國兵馬連連打了勝仗,不日便會班師回朝了。本王先在此提前恭賀寧皇一聲了。”

楚夜笙抱起拳朝著慕容璟燁作揖道了聲恭賀,一雙滿是邪氣的桃花眸裏卻盡是算計的神色。

慕容璟燁謙笑一聲:“若不是願意貴國出兵相助,這場仗還不指定該怎麽打呢!”

慕容璟燁話音剛落,那沏茶的宮女去而覆返,將一壺熱氣騰騰的茶端了上來。

“這麽晚了,朕也沒法以席宴招待楚王爺,只能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說罷,慕容璟燁便端起面前那白釉龍首茶壺倒了一杯茶推到楚夜笙面前。

那與茶壺配套的白釉描花茶杯中盛滿了青碧色的茶湯,湯底的片片嫩茶猶如雀舌,色澤墨綠,茶杯上方裊裊升騰起的白霧中透出陣陣幽香。

楚夜笙將那茶端起來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笑道:“是上好的西湖龍井。”

慕容璟燁一邊為自己斟茶一邊嘆道:“原來楚王爺也是個懂茶之人。”

楚夜笙忙擺擺手:“‘懂’字不敢當,只是略知皮毛而已。去年初春有幸陪母後去夕枛山參佛,那寺中方丈便送了一些上好的西湖龍井。當時覺得味道不錯,便向方丈討教了一二。”

慕容璟燁端著杯子在眼前轉了個圈道:“其實朕覺得,烹茶的最好地點便是那成片的竹林,再用雪山融化之水烹煮,才能將這龍井茶中的滋味煮得透徹。宮中的西湖龍井好是好,只是放在這無人懂得品嘗的深宮之中倒是糟蹋了。”

說罷,慕容璟燁又搖著頭嘆惋幾聲,頓覺這面前的茶湯少了幾分滋味。

慕容璟燁談得是茶,楚夜笙卻由此想到了人,那在懲戒司大獄中受著罪的女人。

一想到黎落此刻真遭受著非人的折磨,他的心就跟被人狠狠揪著一般疼痛,便也沒了品茶之心。

於是,他將手上的茶杯放下,亦是嘆惋道:“茶是如此,人亦如此。與其在這無人歡喜的後宮之中受盡苦楚與冷落,倒不如早早放她自由。”

慕容璟燁自然是聽出了他話中有話,卻依舊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疑惑道:“哦?楚王爺說得是哪個人?”

楚夜笙便道:“被寧皇你關進懲戒司的那人。”

慕容璟燁聞言眼眸一沈,臉上卻是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來:“被朕關進懲戒司的人多了去了,不知楚王爺說得是哪個?”

楚夜笙見他故意同自己繞圈子,不覺有些慍怒:“就是昨兒個夜裏被寧皇關進去的穆黎落。”

“哦——原來是她啊——”慕容璟燁故作驚奇地將聲音拉長一陣,忽而臉色一變冷聲道:“楚王爺對朕的充衣倒是挺上心的!”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裏幾乎已經沒了任何溫度。

楚夜笙卻是微微勾了勾嘴角道:“實不相瞞,本王今日過來,就是想同寧皇要了穆黎落。”

慕容璟燁見他將一個“要”字說得這麽理所當然,不覺怒火中燒,在書案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道:“楚夜笙!你好大的膽子!朕的妃子豈是你能覬覦的!”

楚夜笙見他動了怒,幹脆也同他撕破了臉。他從墊子上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慕容璟燁:“你不珍惜的女子,自有人會珍惜!若你想通了,便放了黎落讓她同本王回夜楚,若你不願意,那本王也沒有辦法,只能下令讓南疆那十萬大軍撤回夜楚,孰輕孰重,你自個兒掂量吧!”

說罷,楚夜笙轉身便大殿門口走去,只是他還沒到門口,便被身後的慕容璟燁叫住了:“穆黎落是陷害慎嬪的兇手,於情於理,朕都沒有理由放了她。”

楚夜笙回過頭來朝著他漠然一笑道:“本王可以證明她不是毒害慎嬪娘娘的兇手,因為……”頓了一下,他繼續道:“因為那夜,她是與本王在一起的。”

說罷,楚夜笙滿臉得意的邁開大步離開了太和殿。

守在殿外的桃夭自是聽到了殿中二人的爭吵聲,見楚夜笙推門出來,她忙迎了上去:“王爺,您沒事吧?”

楚夜笙不屑一笑:“放心,寧國的勝敗全在本王一念之差,他寧皇還奈何不了本王。”

語氣中有著不可一世的狂妄。

可他就是有這種狂妄的資本。

桃夭跟在楚夜笙身後這樣想著,望向他背影的雙眸越發溫柔起來……

太和殿中,空氣如膠泥一般凝著著,吳廣祥立在一旁稍稍地瞥著殿上慕容璟燁那張黑如羅剎的臉,越發地大氣不敢出一口。雖說這穆充衣在皇上心中沒幾斤分量,可夜楚的小王爺這般公然朝他要人,這不是成心挑戰皇上的尊嚴嗎?

慕容璟燁給著一張臉,那書案上那兩只盛著青碧色茶湯的杯子早已沒了熱氣,他心中一燥,大手一揮,案上的茶壺茶杯滾了一地,溫熱的茶水灑了一地,也打濕了他身下的墊子。

怪不得她寧願挨板子也不願說那夜去幹了什麽!什麽“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口口聲聲說喜歡他,一轉身又去和別的男子深夜私會!好!真是好得很!

慕容璟燁咬著牙站起身來,連那被茶水打濕的衣裳也顧不得換便朝殿外走去……

懲戒司大牢中陰森異常,四面都是潮濕的墻,偶爾還有一兩只老鼠大搖大擺地竄過。進來不過一天,黎落身上又新添了許多被拷打過的痕跡,她雙手環抱的膝蓋縮在墻角,因著身上的傷口,她又沒法靠著墻,只能勉強支撐著虛弱的身體坐在地上。破敗的桌上,一燈如豆,那微弱的一星光亮不停地跳動著,跳得她眼前直發暈。她幹脆將臉埋在膝蓋中。

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般想回家。

她甚至有些後悔穿越到這個地方。

未穿越前,林暮琛雖然也像慕容璟燁一樣不喜歡她,可是林暮琛最多是直接無視她,而不會像這般對待她。

真是作賤自己!

黎落這樣想,埋在膝蓋中的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來。

牢門的鎖忽然“嘩啦”一聲被人抽去了。

黎落卻是頭也沒擡悶聲道:“又到審訊時間了?”

那人不語,一雙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微弱的燈光下,她身上竟布滿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那身素白色的羅裙幾乎全被血染成了紅色。

慕容璟燁說不清此刻心裏倒騰著的比來之前更勝的怒氣是為哪般。

他明明只叫他們將她關起來,誰給他們的權利讓他們審訊了?

一種三番兩次被人挑戰了威嚴的憤怒感頓時自心底升騰而起,他一個動怒,飛起一腳,直接將那破敗的矮桌踢翻了。那如豆的一星燭光掉在地上,撲閃了幾下便熄滅了。

黎落聽見動靜擡起頭來,眼前卻是一片黑暗。隱隱約約中,門口有一個人的輪廓,奈何卻看不清那人的臉,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人絕對不是獄卒。

她當即警惕起來:“你是誰?”說話間,她又朝後挪了幾下,奈何後背碰上墻壁,她又忍不住痛呼出口。

慕容璟燁朝前走了幾步,又忽地停住。來之前,他本來是想要掐死這個不知死活水性楊花的賤人的,可是,就在剛才看到她那副模樣時,竟下不去手了。

他在黑暗中閉了閉眼睛,一字一句道:“今夜,楚夜笙來找朕了。”

黎落這才聽出他的聲音來,黑暗中,她擡頭望著面前這個男子,眼眸裏再無波瀾,自打在太祥宮中,那些太監手中的板子落在自己身上那一刻時,她便死了心。如果說,當初同意與楚夜笙離開還抱有一絲他會不舍得自己的微弱幻想的話,那麽,昨夜的一頓板子便將她所有殘存的希望打碎了。

自己努力了,可努力終究無果,是個人都會累。

黎落這樣想著,一臉淡漠地靠在墻上,這一刻背部傳遍全身的疼痛讓她無比清醒。

見黎落不語,慕容璟燁又繼續道:“他向朕要了你。”

黎落嘴角便扯起一個笑,盡管那笑容他看不見,她擡頭望著他淡聲道:“我還以為他會再晚些才同你說。”

慕容璟燁聞言眸光一深,眼底深處有隱隱的怒氣漸漸升騰起來:“這麽說,你早知道他會向朕要你?還是……在此之前,你們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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