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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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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周興德看到黃氏,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怎麽看怎麽覺著黃氏礙眼。

周琴鳳才派人回來問黃氏要了些錢,她在晉王府沒有得以傍身的嫁妝,又被丈夫冷落,處處都要花錢,為了拿到錢,她身邊的婆子自然是哭訴了一番。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黃氏心疼得不得了,抹了半天眼淚,也沒看到丈夫回來的臉色有多不對,反而絮絮叨叨地道,“……鳳兒在家裏何曾受過這些委屈,住的是花萼樓,連樓梯都是香檀木的,跟前的丫鬟婆子成群成堆,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精挑細選,把最好的給她,如今,到了晉王府,說是親王妃……”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周興德這才明白過來,當初願意留在周家,不肯隨蕭氏離開的女兒,如今為何不願意認他這個老父親了?

敢情是黃氏這蠢婦在中間作梗。

周興德又想起當年,蕭氏進門,黃氏故意挺著肚子在她跟前顯擺,蕭氏何等大度。滿京城裏,誰家的嫡妻會允許妾室先於自己誕下子嗣?黃氏生下庶長子後,他還愧疚,也難免擔心蕭氏會動手腳,誰知蕭氏竟包容了下來。

黃氏呢?連蕭氏的女兒都容不下,若非是一早就許配給了皇室,黃氏是不是還準備把他女兒給弄死了?

想到這裏,周興德只覺得黃氏面目可憎,又後悔當初不該那般對待蕭家。即便當初不曾踩在蕭家兒郎的屍首上位,今日,憑借周笛雨是藥王谷的人這一條,皇上也不得不重用他。

黃氏尤不自知,還過來跟周興德拉拉扯扯,“老爺,您就想想辦法,鳳兒好歹也懷了皇家的骨肉呢,連個憐惜的人都沒有,這日子可怎麽過啊?”

“當初,阿笛是如何過過來的,她怎麽就過不下去?人這一生,何人不是苦盡甘來?她好歹還是親王妃,自己沒本事把日子過好,難不成夫人還想幫她去過日子?”

黃氏一聽這話不對,看著周興德,“老爺何出此言?”

“今日陛下訓斥了我,說我不該擡你為正室。我若再將你貶為妾室也不太妥當,你好歹也為周家立下了功勞,我並非無情無義之人,你是去莊子裏吃齋念佛,還是去道觀裏了卻殘生,你可自行選擇。吃穿用度上,我絕不會虧待於你!”

黃氏一聽這話,搖搖欲墜,不敢置信,“老爺,你,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還不夠清楚嗎?”周興德以為黃氏是在責問他,他非但沒有惱羞成怒,反而義正言辭,“你是什麽身份,你自己清楚。周家這些年待你,也算是仁至義盡。當年蕭氏進門,我也不曾疏遠冷淡於你,甚至待你比蕭氏更好。人應當知道感恩,如今我也是迫不得已,陛下已經發話,若我不遵旨,你難道還想我為了你,把這官都不做了嗎?”

黃氏連退數步,站不穩,全身無力跌坐在椅子上,她為他生下長子,又生下了長女,步步都走在蕭氏的前頭。後來,蕭氏拼了命要休了周興德,她還笑話蕭氏,覺得蕭氏真是有眼無珠,為了已經不在的娘家人,開罪於老爺,豈不是毀了自己的一生,也帶累了兒女們?

可是,蠢的人到底是誰?蕭氏對周興德怕是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吧?蕭氏喜歡兒女,怕是把周興德當做一個播種的工具,才會根本不在乎周興德去不去她的房裏,若是不去,她興許還落得個自在。

如今,府上的姬妾,哪一個不是蕭氏為周興德安置的?每每這些妾室們來向她請安,黃氏都要暗地裏罵蕭氏幾句,今日,她卻只想笑。

周興德也是滿腹心事。皇帝沒有收到秦王殿下送來的新作物,周興德也沒有收到女兒送來的豆子,要是女兒還惦記他一分,也該偷偷地暗地裏送來,他第一個獻給皇上,哪有今日罰俸半年這回事?

可見,周笛雨是半點都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正在這時,府裏的管事來了,在門口稟報,“老爺,今日外頭的人瘋搶一種豆子,屬下也去搶了一些來,說用這豆子磨的豆腐腦很好吃,老爺,今日晚膳是否加一碗豆腐腦?”

“送上來我看看!”周興德心頭一驚,待看了那豆子,果然是何爾慶帶回來的,他倒是不懷疑何爾慶把帶回來的豆子沒有全數獻給陛下,而是自己在外頭私自賣了換錢。

何爾慶若是這種人,在陛下跟前活不到今日,他忙問道,“可打聽清楚了,是誰家的鋪子在賣?”

管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好在他一向辦事周全,忙道,“回老爺的話,是蕭家的鋪子。”

京城裏,水深似海,哪個鋪子後頭是誰家,外頭的人不清楚,可這圈子裏的人還是知道一二。

周興德沒法不多想,何爾慶今日才回京,豆腐腦才到了陛下的口中,蕭家就開始賣這豆子了。若說沒有提前準備,周興德打死都不信。蕭家必然是早就弄回來了豆子,只等著這麽一個時機好哄擡價格,抓住先機,賣個高價。

蕭家人一向會做生意,蕭彧這些年,一直蟄伏,蕭家落敗,除了蕭彧的身體之外,還不得不韜光養晦。

如今,又是什麽原因令蕭彧不再蟄伏了呢?是因為周笛雨嗎?索倫騎兵已經到了周笛雨的手裏,蕭家便無所顧忌了?

不得不說,周笛雨如今是個最大的靠山,皇上求著藥王谷的藥劑,而藥王谷在何處,裏頭都有什麽人,也只有周笛雨知道。

“賣多少錢一斤?”

“一兩銀子一斤。”

並不貴,雖說是豆子,可也是新鮮玩意兒的豆子。如今賣這個價,估摸著也是想掙京中富戶貴族們的一筆錢。蕭家做事素來都有底線,連周興德暗地裏也不得不佩服一二。

蕭家的鋪子裏,的確掙的都是貴族富戶們的錢,待京中的這些富貴人們將豆子都買得差不多了,京中已經有第二家也從北境弄來了豆子在賣的時候,蕭彧便讓人把價格降了下來,只比普通的豆子一斤貴兩錢。

掌櫃的不知緣由,只覺得即便如今京中有了第二家,蕭家也還是占著先機,為何不像從前那樣,一兩銀子一斤呢?

蕭彧站在一株紫薇花樹下,身穿藍色錦袍,長身玉立,颯颯如竹下清風,他仰頭望著北面的天空,露出白皙優美的脖子,喉結突出,極為性感,便是男子見之也難免心跳。

蕭彧本就是個美男子,從前坐在輪椅上也不折他的氣度風範,如今,雙腿好了之後,行走間不慌不忙,更是優雅無比。

他便是世間貴公子最完美的詮釋。

掌櫃的不知不覺間就迷了眼,若非蕭彧身邊的護衛不善的眼神看過來,掌櫃的根本就醒不過來,連忙暗地裏罵了自己一句該死,上前將他的疑惑問了。

“兩文錢有個賺頭,到底是民生物資,若是賣得貴了,也是便宜了那些商戶,北境的老百姓得不到半點好處,北境之外的老百姓吃不起,賣出去的豆子就會有限。表妹一向心存家國,我又豈能為了金銀俗物,拖了她的後腿呢?”

一朵紫薇花隨風飄落了下來,蕭彧伸出他白皙完美的手接住,花瓣落在掌心裏,就好似風將北境的一點訊息傳了過來,也不知蕭彧想到了什麽,竟是笑了,一笑傾城,這一次,連他身邊的護衛都看得眼睛直了。

“我說了要幫她的,至今也什麽都沒有幫到。”蕭彧招手將才過來的一個護衛喊過來,問道,“周家那邊有動靜了嗎?”

“公子,周興德前腳將黃氏送走了,後腳,聽說周老太太就請了冰人入府,要給周大人說親。”

“他這親是非說不可。”蕭彧的語氣裏叫人聽不出是嘲諷還是同情,轉而想到一直在背後出主意的那人,“你說,她要是個男子會如何?”

他不過是遵照她的意思,讓人在皇帝跟前說了那麽一句“要說當初周家三小姐可是不願跟著蕭夫人走的,唉,若是周三姑娘還對周大人有一分乳慕之情的話,陛下如今何至於這般難”,陛下居然就能夠讓周興德將黃氏送走。

雖說,黃氏這人留著也無傷大雅,可是,當年,姑母是如何被周興德和黃氏這對狗夫婦羞辱的?姑母不願計較,那是姑母不屑,但並不代表,蕭家人就好欺負。

掌櫃的回答不了蕭彧的問題,他根本不知道,公子口中的“她”指的是誰?

周琴鳳得知父親將母親給送走了,送到了城外的別莊,如今在京中物色說親的對象,簡直是要瘋了。她派人去質問父親,誰知,父親讓人托回一句話,“但凡你有你妹妹三分本事,父親何至於此?”

周琴鳳自己過得已經很累了,晉王自從腿好不了了之後,就跟換了個人一樣,性情大變,每天盯著她肚子看的眼神也很邪,有一日還摸著她的肚子,“你該是個男孩,若不是個男孩……”她被驚得不輕,夜裏做夢,夢到她生了個女兒,孩子一落地的時候,晉王就吩咐,“將她母女二人給埋了”。

她醒來,一身冷汗。

做了那個夢,一切都還是照著老樣子在進行,甚至,周笛雨比在她的夢裏活得還要好。她和秦王成了北境的神仙,而這一切都源於周笛雨在元狩山大比中得了一頭小白虎的緣故。

如果,她當初沒有和晉王好,而是老老實實地選擇了秦王,和秦王一起進山的就是她了。那頭小白虎是怎麽來的,如今,在京中已經不是秘密了。

那頭小白虎是五年前,秦王殿下獵到的那頭大白虎誕下的,大白虎原本差點被她師兄們得手,最後卻便宜了周笛雨。

皇帝將人退走後,他私底下又問了何爾慶一些北境的事。何爾慶狀似不經意地道,“都說秦王妃是個有福氣的,說起來,秦王妃當初是說給晉王殿下的呢,晉王殿下對陛下一向孝順,若無當初換婚之事,今日秦王妃興許也是個孝順陛下的。”

皇帝口中說“他夫婦同心,便是對朕不好些又若何”,心裏卻是把晉王妃罵了個狗血噴頭。

以至於,晉王親自來給他匯報選了哪些人去北境,又將北境的州府縣的官擼了個遍的時候,皇帝也別有深意地問了一句,“當初,你原本是該娶周家三姑娘的,為何又和他家大姑娘混在一塊兒了?”

皇帝是什麽品性,晉王這個做兒子的還是了解一些的。一些事,發生了,若沒有留下後遺癥也就罷了,若是但後患無窮,皇帝就喜歡算老賬,全不會管當初他自己是什麽態度,而是一股腦兒地追責。

晉王趕緊跪在地上磕頭,“是兒臣一時糊塗,當初周家姑娘出門子的時候,兒臣沒有親自上前去探查一番,以至於犯下這般大錯,丟了父皇的臉面。”

“混賬東西,連娶個老婆都會把人弄錯,朕如何放心把這天下交給你?”

皇帝罵歸罵,但晉王聽著心裏舒坦,無論如何,父皇還是願意把這天下交給他的。

“兒臣糊塗,請父皇責罰!”

“如今,朕責罰你有何用?”

因周笛雨給皇帝服下的藥劑都是些殘次品。再加上皇帝自己喝了藥劑,以為有了保命的神丹,在後宮裏越發沒個禁忌。以至於,某一天,在一個新納的美人身上運動過後,再次感到了久違的頭暈目眩。

若是以前,他也不會太過在意,可是,人就是這樣,由奢入儉難,身體龍行虎步好過之後,再精力不濟,身體疲軟,就很有些受不了。

這大約也是為何很多帝王喜歡煉丹吃的緣故,明明知道丹藥或許有毒,但吃下去的那會兒感覺好的不得了。

這就是飲鴆止渴。

更何況,周笛雨給的藥劑,還沒有副作用,只不過,固本扶元的功效沒那麽持久罷了。而藥效短的還一個緣故便是,皇帝自己也太不愛惜身體了。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皇帝特意宣了蕭老夫人覲見。

京城中早就傳說蕭老夫人身體有多不好,可是看到雖滿頭銀絲,但精神矍鑠,氣色紅潤的老人健步如飛地進來,跪下來行禮連大氣兒都不喘一下,皇帝朝晉王看了一眼,其中意味實在是太過明顯。

晉王想到當初,是周琴鳳上趕著約他,還提出了換婚的餿主意,一種上當受騙的後知後覺油然而生。

他的腿,若今日王妃是阿笛,以阿笛曾經對他的深情,她定是舍不得自己的腿瘸的吧?他到底娶了個什麽廢物,以至於擋了他的康莊大道,將他帶到了如今的崎嶇小道上?

原本就看周琴鳳不順眼,這下,晉王對她簡直就恨不得啖其肉了。

從宮裏回到府中,周琴鳳的丫鬟上前來為他寬衣,當著周琴鳳的面,他一把攬住了那丫鬟,摔倒了周琴鳳的床上,傾身上去,半點都不避嫌。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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