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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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鵬四人一起來找周笛雨的時候,周長昭兄弟正在向妹妹匯報他們墾荒種地的進展，“現在地多人少，就是一個人種十畝地,整個北境的地也種不了十分之一多。那麽多的地荒著，雖說今年老百姓能夠做到自給自足,可是北境之內想要富庶起來，還不知道猴年馬月。”
周笛雨很明白,在這農業時代,工業基本上等同於無的時代，國庫想要豐盈，肯定是要吃人口紅利的。
末世生存過的周笛雨，對種族沒有太多的概念劃分，她想了想道,“想要人多，也不是沒有法子。我們這次不是抓了一大堆俘虜嗎？問問他們，有沒有想做我大虞良民的？若是願意留下來，每人十畝地。”
“妹妹！”周長昭嚇了一跳，忌憚地看了趙欽宸一眼,小聲道，“自古以來,非我族類，其心必誅。那些大戎人做我族的奴隸,都嫌他們站地臟了地方,妹妹怎麽能夠還給他們賜地呢？”
周笛雨便知,自己的認知在這個時代，未免超前了一點。她頓時想到，她還準備將一些大戎人留下來的,話都已經開口了，難道留人下來做奴隸？
“也未嘗不可。”趙欽宸道，“先留一部分下來幫挖礦，若是表現好，便可在北境上戶籍，可留在北境種地。如此，可好？”
趙欽宸這話是問周長昭的，問得還很客氣，周長昭以前沒怎麽和趙欽宸打交道，對這人不了解，不懂他為何要問得如此客氣，忙站起身回話，“王爺若是有這個打算，我會照著去辦。”
“耕種之事，既是交給你了，以後便是你全權負責，若有定奪不了的，可問我。”
言外之意就是，一些你能做主的事，就不要再問了。
事情最後也沒有定下來。周長昀坐在一旁從頭挺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以前鮮衣怒馬，玩世不恭，如今要正兒八經地做事，原本準備隨母親一起去往南邊的，但這邊的事千頭萬緒，只好留下來先幫兄長。
門外，吳鵬足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周笛雨這邊才騰挪出空隙來讓他們進去。
彼此見面的時候，吳鵬指著兩個俊俏的小公子，“這二位是蕭公子托付末將帶過來的。”說完，將一紙信箋遞給了周笛雨。
周笛雨先看落款，居然是她外祖母寫的，頓時連忙就站起來，將信讀完，方才遞給了趙欽宸，自己打量蕭瑤姐妹二人，竟是打扮成了男子的模樣過來，看到她二人的臉，目光相對，她骨子裏的血脈竟是沖撞起來，似乎在回應著什麽。
這大約就是血脈相連的感覺了吧！
她們身上，有一半的血液是相同的。
“瑤表姐，瑞表姐！”周笛雨忙過去，一手牽了一個，“我走之前，都沒有時間去看望外祖母一番，沒想到，外祖母竟舍得把兩位表姐送到我這裏來吃苦，幫襯我一把，這叫我情何以堪？”
姐妹二人一路行來，對北境的情況大致有了個了解。她們來的時候，一眼眼的湖泊如同明珠一般撒落在這片荒漠之上，荒漠再也不是淒涼之景，而是充滿了勃勃生機。
沿路長出了青草，抽出了小柳枝，老百姓們的臉上掛著笑，將家裏僅有的農具搬出來，辛勤勞作。雖談不上繁榮，但人間景象最美也不過如此了。
“王妃快別這麽說，王妃臨行前沒有去家裏，祖母都知道為什麽，也感念王妃的體貼。這一次，祖母和三弟讓我和妹妹前來，其實也是來投奔王妃，若能有略盡綿薄之力處還好，若是不能，恐怕是要拖累王妃了。”
蕭瑞年幼，有些天真，張嘴就道，“這裏挺好的啊，我一路走來，特別喜歡這裏。”
周笛雨便將二人帶到次間說話，將這明間留給趙欽宸等人，吳鵬才從京中回來，她料定趙欽宸有些要問的事情。
“我這裏，可以說百廢待興。不管是吃穿住行肯定都比不上京城。不過，若是瑤表姐和瑞表姐願意留下來，也並非沒有用武之地，三五年之後，瑤表姐和瑞表姐在這裏也必定會有一番作為。”
長谷縣城往年是年年征戰，縣城之中，商戶都不多，一兩家賣米的常年都沒有生意，一家妓院倒是有客人來往，客棧中一年到頭，鮮有開張。本來，店主準備過了今年就關門大吉的，誰知，這北境一夜之間居然就遍地湖泊開花，老板一時也並沒有好的去處，就準備再多撐一年。
周笛雨既是來了這北境，還帶來了一支騎兵，她並沒有打算和左鄰右舍常年開戰，好好掙錢發家不香嗎？年年打仗，嫌命活得太長？
因此，這一次大戎來犯，周笛雨親自上場，並提前將銀絲拿出來震懾，目的其實也很單純，那就是最好大戎識相一點，以後不要天天來騷擾，否則，她保不住自己那天脾氣不好了，正好撞上了大姨媽，她興許就想大興兵一場。
“我們來這裏，也有這個目的。”蕭瑤既然是來了，又和周笛雨一見如故，便掏心窩子地把自己和妹妹的難處都說了，“我們一來二去都大了，自從家裏出事，祖母和母親在孝滿後帶我們出去赴宴過幾次，只是大家見我們好似無人一般，也沒人和我姐妹說話。三弟的意思，女人未必一定要在後院裏頭相夫教子，說王妃就不是這樣，將我們送來，也是想讓我們過上不一樣的人生。”
“原該如此！”周笛雨不由得想起了她那謫仙一般的表哥，也不知他的腿如何了？有他在京城周旋，周笛雨還是很安心的，便問道，“不知兩位表姐想好了要做什麽沒有？”
“還沒有，不過，王妃可否幫我們出一出主意？”
周笛雨略一沈吟，“我們的分工其實很簡單，哥哥們是負責耕種，王爺自然是負責軍中之事，母親負責商業往來，我的意思，不若兩位表姐可在城中開一間鋪子，先歷練一番，待母親回來，以後跟著母親行走，一來方便，二來南來北往地走多了，見識多了，以後兩位表姐也會覺得人生也會不一樣。”
蕭瑞心說，王妃自己也沒有南來北往地見識，胸襟也不一樣呢。可見人啊，天賦也很重要，她和姐姐打小兒在祖母跟前長大，原以為是見識不一樣，比尋常閨閣女子都要多，誰知到了王妃這裏，完全沒法比。
想在長谷縣城弄上一兩間鋪子，對周笛雨來說，不過是翻手之事，很快，兩個占地最好的鋪子就到了手裏，後門正好對著蕭家的後門。周長昭將後門一打通，安了一道門，白日裏蕭瑤姐妹便守著鋪子，點燈時分，把門一插，就回到了蕭家。
大虞並沒有士農工商一說，商賈也並不見得就比耕農低賤，而讀書人也不見得比習武之人要位卑，若評價起來，周笛雨覺得，這個時代遵從的是強者為尊的規則。
而女子哪怕武力出眾，一旦嫁人後，還甘願在後院中相夫教子，也不過是沿襲前朝的陋習。
蕭家和周家表兄姐妹都住在一個院子裏，但是，每天忙得彼此不見人影，倒是誰的心裏都想不起還有男女大防一事，轉眼已經到了春二月。
李令哥回去之後，大戎的朝中吵成了一鍋粥。
耶律綏和耶律純兩個皇子，重兵壓陣長谷關，最後居然一戰而潰。三萬逃兵四萬戰俘，剩下的全部戰死沙場。其中，被火焚了一半，另一半如同菜瓜一半被大虞切了。
什麽時候起，大虞的實力強悍至此？大戎人可不這麽覺得，現如今朝中的其他年長皇子，將責任一股腦兒地推給了耶律純，橫豎耶律綏已經死了，念在兄弟一場的份上，二皇子反而還為耶律綏開脫，若非耶律純，耶律綏何至於堂堂皇子，葬身異鄉？
“北境原是一片荒漠之地，因無水源而寸草不生。但這一次，臣不幸被俘而在北境待了一天一夜，喝到了北境湖泊裏如甘泉一般的水。聽說，一夜之間，隨著湖泊一起出現在北境的是綠草和柳芽，等臣回到王庭的時候，又聽說那邊不到早春已是三春暖陽一般的景象了。”
若是周笛雨在，便會明白耶律純為何會派李令哥回來。李令哥不僅僅與耶律純有同窗之誼，早年，王太子曾經拜在李令哥的祖父門下，他祖父有一半大虞人的血統，對大虞的經史子集有所涉獵，口才比起那些餤腥食葷的大戎人要伶俐許多。
王帳之中，上至老王下至快坐到門口的尋常朝臣，一半被李令哥的話驚呆了，一半也不知道他最終想說什麽，誰都沒有說話，相反還等得有點急切。
“這一次，秦王妃大義，已經發下話來，要將大虞朝廷撥下來適宜北境土壤種植的軍糧全部免費下發給耕農，最遲等到初秋，整個北境便沒有了饑餒。”
沒有饑餒？怎麽可能呢？大戎的人直覺李令哥這是在明晃晃地忽悠。
大戎的左丞相笑道，“小小孩兒，說話之前不經過大腦，北境若是沒有饑餒，難道江南才有嗎？”
李令哥也不著急，而是朝王座之上的老人行了個禮，“秦王妃以北境之地地多人少為由，說服我大戎人留下，說是若能夠安安分分地在北境服一年勞役，便有資格留下來領十畝地，並包學會耕種。”
身為游牧民族人，其實可以選擇的話，大戎人也願意過上大虞這種村郭而居，男耕女織的穩定生活，便是在心地寬廣的漢子，也終有一天會厭倦了逐水草而居的生活。
大虞的壯年男子也不多，若是四萬人都留下來，他們還能有多少人？而且，這個政策，恐怕不僅僅只針對四萬戰俘，搞不好，那逃跑的三萬逃兵中也有人會選擇入大虞，服一年勞役，然後留在大虞過上耕種生活。
“這秦王妃到底是什麽人？口氣倒是不小，若是她敢留我四萬人在大虞，她就不怕明天早上，還有沒有腦袋看到早晨的太陽嗎？”
“王上，秦王妃有一頭白虎，那白虎認秦王妃為母，聽說在元狩山大比的時候，那白虎還為秦王妃招來了青蛇助威，這才幫秦王妃拿到了索倫騎兵的兵權。”李令哥再次重申這件早已經在大天下傳開的大事。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王帳外就有傳令兵來報。
“進來說！”老王猜不透這時候有什麽大事，那傳令兵一進來，激動得好似自己被封王封侯了一般，“王上，昨晚太蒼山有異動，有人看到火雀往南面去了，追上去的人說，那火雀最後停在了長谷關的城樓上。”
祖上傳下來說，太蒼山有四獸，也有人說看到過，可是看到的人畢竟寥寥無幾。誰也不知道山上到底有沒有四獸。
但這些，都是普通人的疑惑。
大戎的王庭中人是不會有這種疑惑的。比鄰而居，王族中人就被祖先訓誡過，不要企圖進入太蒼山去尋四獸，也永遠不要去太蒼山打獵，不要去打攪那些被神靈眷顧過的四獸，一旦惹怒他們，上天會降下災禍來。
聽說四獸靈通，是以，白虎認母的事，很多人不信，但大虞和大戎兩王族人是信的。
眼下，老王也信了，身子往後一倒，那白虎既然認了秦王妃為母，太蒼山的四獸都跑去親近了，大戎人一向視四獸為神靈，如此一來，難保有人就會跟風，願意留在大虞種田，也不願回到大戎的草原上養馬了。
“秦王妃想要什麽？”
“馬匹和一座山。”
“絕無可能！”左丞相話方出口，所有人都盯著他，那眼神，不言而喻，看他如同看一個瘋子。
“王上，大虞和大戎有世仇，乃死敵，若是把馬匹給了大虞，豈不是在往仇敵的手中遞刀子嗎？”
“左丞相，大虞和大戎之間的仇怨從何而來？”李令哥問道，“大虞何曾越過邊線進犯過我大戎？還是說，左丞相以為，如今有四獸鎮守長谷關了，左丞相還在做進關搶劫的美夢？過去的五年，即便我們想入大虞，走的也不是長谷關這條道了。”
“如今，長谷關境內，乃秦王的封地，以秦王的性子，怎會允許不請而入他的封地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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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笛雨很明白,在這農業時代,工業基本上等同於無的時代，國庫想要豐盈，肯定是要吃人口紅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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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周長昭嚇了一跳，忌憚地看了趙欽宸一眼,小聲道，“自古以來,非我族類，其心必誅。那些大戎人做我族的奴隸,都嫌他們站地臟了地方,妹妹怎麽能夠還給他們賜地呢？”
周笛雨便知,自己的認知在這個時代，未免超前了一點。她頓時想到，她還準備將一些大戎人留下來的,話都已經開口了，難道留人下來做奴隸？
“也未嘗不可。”趙欽宸道，“先留一部分下來幫挖礦，若是表現好，便可在北境上戶籍，可留在北境種地。如此，可好？”
趙欽宸這話是問周長昭的，問得還很客氣，周長昭以前沒怎麽和趙欽宸打交道，對這人不了解，不懂他為何要問得如此客氣，忙站起身回話，“王爺若是有這個打算，我會照著去辦。”
“耕種之事，既是交給你了，以後便是你全權負責，若有定奪不了的，可問我。”
言外之意就是，一些你能做主的事，就不要再問了。
事情最後也沒有定下來。周長昀坐在一旁從頭挺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以前鮮衣怒馬，玩世不恭，如今要正兒八經地做事，原本準備隨母親一起去往南邊的，但這邊的事千頭萬緒，只好留下來先幫兄長。
門外，吳鵬足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周笛雨這邊才騰挪出空隙來讓他們進去。
彼此見面的時候，吳鵬指著兩個俊俏的小公子，“這二位是蕭公子托付末將帶過來的。”說完，將一紙信箋遞給了周笛雨。
周笛雨先看落款，居然是她外祖母寫的，頓時連忙就站起來，將信讀完，方才遞給了趙欽宸，自己打量蕭瑤姐妹二人，竟是打扮成了男子的模樣過來，看到她二人的臉，目光相對，她骨子裏的血脈竟是沖撞起來，似乎在回應著什麽。
這大約就是血脈相連的感覺了吧！
她們身上，有一半的血液是相同的。
“瑤表姐，瑞表姐！”周笛雨忙過去，一手牽了一個，“我走之前，都沒有時間去看望外祖母一番，沒想到，外祖母竟舍得把兩位表姐送到我這裏來吃苦，幫襯我一把，這叫我情何以堪？”
姐妹二人一路行來，對北境的情況大致有了個了解。她們來的時候，一眼眼的湖泊如同明珠一般撒落在這片荒漠之上，荒漠再也不是淒涼之景，而是充滿了勃勃生機。
沿路長出了青草，抽出了小柳枝，老百姓們的臉上掛著笑，將家裏僅有的農具搬出來，辛勤勞作。雖談不上繁榮，但人間景象最美也不過如此了。
“王妃快別這麽說，王妃臨行前沒有去家裏，祖母都知道為什麽，也感念王妃的體貼。這一次，祖母和三弟讓我和妹妹前來，其實也是來投奔王妃，若能有略盡綿薄之力處還好，若是不能，恐怕是要拖累王妃了。”
蕭瑞年幼，有些天真，張嘴就道，“這裏挺好的啊，我一路走來，特別喜歡這裏。”
周笛雨便將二人帶到次間說話，將這明間留給趙欽宸等人，吳鵬才從京中回來，她料定趙欽宸有些要問的事情。
“我這裏，可以說百廢待興。不管是吃穿住行肯定都比不上京城。不過，若是瑤表姐和瑞表姐願意留下來，也並非沒有用武之地，三五年之後，瑤表姐和瑞表姐在這裏也必定會有一番作為。”
長谷縣城往年是年年征戰，縣城之中，商戶都不多，一兩家賣米的常年都沒有生意，一家妓院倒是有客人來往，客棧中一年到頭，鮮有開張。本來，店主準備過了今年就關門大吉的，誰知，這北境一夜之間居然就遍地湖泊開花，老板一時也並沒有好的去處，就準備再多撐一年。
周笛雨既是來了這北境，還帶來了一支騎兵，她並沒有打算和左鄰右舍常年開戰，好好掙錢發家不香嗎？年年打仗，嫌命活得太長？
因此，這一次大戎來犯，周笛雨親自上場，並提前將銀絲拿出來震懾，目的其實也很單純，那就是最好大戎識相一點，以後不要天天來騷擾，否則，她保不住自己那天脾氣不好了，正好撞上了大姨媽，她興許就想大興兵一場。
“我們來這裏，也有這個目的。”蕭瑤既然是來了，又和周笛雨一見如故，便掏心窩子地把自己和妹妹的難處都說了，“我們一來二去都大了，自從家裏出事，祖母和母親在孝滿後帶我們出去赴宴過幾次，只是大家見我們好似無人一般，也沒人和我姐妹說話。三弟的意思，女人未必一定要在後院裏頭相夫教子，說王妃就不是這樣，將我們送來，也是想讓我們過上不一樣的人生。”
“原該如此！”周笛雨不由得想起了她那謫仙一般的表哥，也不知他的腿如何了？有他在京城周旋，周笛雨還是很安心的，便問道，“不知兩位表姐想好了要做什麽沒有？”
“還沒有，不過，王妃可否幫我們出一出主意？”
周笛雨略一沈吟，“我們的分工其實很簡單，哥哥們是負責耕種，王爺自然是負責軍中之事，母親負責商業往來，我的意思，不若兩位表姐可在城中開一間鋪子，先歷練一番，待母親回來，以後跟著母親行走，一來方便，二來南來北往地走多了，見識多了，以後兩位表姐也會覺得人生也會不一樣。”
蕭瑞心說，王妃自己也沒有南來北往地見識，胸襟也不一樣呢。可見人啊，天賦也很重要，她和姐姐打小兒在祖母跟前長大，原以為是見識不一樣，比尋常閨閣女子都要多，誰知到了王妃這裏，完全沒法比。
想在長谷縣城弄上一兩間鋪子，對周笛雨來說，不過是翻手之事，很快，兩個占地最好的鋪子就到了手裏，後門正好對著蕭家的後門。周長昭將後門一打通，安了一道門，白日裏蕭瑤姐妹便守著鋪子，點燈時分，把門一插，就回到了蕭家。
大虞並沒有士農工商一說，商賈也並不見得就比耕農低賤，而讀書人也不見得比習武之人要位卑，若評價起來，周笛雨覺得，這個時代遵從的是強者為尊的規則。
而女子哪怕武力出眾，一旦嫁人後，還甘願在後院中相夫教子，也不過是沿襲前朝的陋習。
蕭家和周家表兄姐妹都住在一個院子裏，但是，每天忙得彼此不見人影，倒是誰的心裏都想不起還有男女大防一事，轉眼已經到了春二月。
李令哥回去之後，大戎的朝中吵成了一鍋粥。
耶律綏和耶律純兩個皇子，重兵壓陣長谷關，最後居然一戰而潰。三萬逃兵四萬戰俘，剩下的全部戰死沙場。其中，被火焚了一半，另一半如同菜瓜一半被大虞切了。
什麽時候起，大虞的實力強悍至此？大戎人可不這麽覺得，現如今朝中的其他年長皇子，將責任一股腦兒地推給了耶律純，橫豎耶律綏已經死了，念在兄弟一場的份上，二皇子反而還為耶律綏開脫，若非耶律純，耶律綏何至於堂堂皇子，葬身異鄉？
“北境原是一片荒漠之地，因無水源而寸草不生。但這一次，臣不幸被俘而在北境待了一天一夜，喝到了北境湖泊裏如甘泉一般的水。聽說，一夜之間，隨著湖泊一起出現在北境的是綠草和柳芽，等臣回到王庭的時候，又聽說那邊不到早春已是三春暖陽一般的景象了。”
若是周笛雨在，便會明白耶律純為何會派李令哥回來。李令哥不僅僅與耶律純有同窗之誼，早年，王太子曾經拜在李令哥的祖父門下，他祖父有一半大虞人的血統，對大虞的經史子集有所涉獵，口才比起那些餤腥食葷的大戎人要伶俐許多。
王帳之中，上至老王下至快坐到門口的尋常朝臣，一半被李令哥的話驚呆了，一半也不知道他最終想說什麽，誰都沒有說話，相反還等得有點急切。
“這一次，秦王妃大義，已經發下話來，要將大虞朝廷撥下來適宜北境土壤種植的軍糧全部免費下發給耕農，最遲等到初秋，整個北境便沒有了饑餒。”
沒有饑餒？怎麽可能呢？大戎的人直覺李令哥這是在明晃晃地忽悠。
大戎的左丞相笑道，“小小孩兒，說話之前不經過大腦，北境若是沒有饑餒，難道江南才有嗎？”
李令哥也不著急，而是朝王座之上的老人行了個禮，“秦王妃以北境之地地多人少為由，說服我大戎人留下，說是若能夠安安分分地在北境服一年勞役，便有資格留下來領十畝地，並包學會耕種。”
身為游牧民族人，其實可以選擇的話，大戎人也願意過上大虞這種村郭而居，男耕女織的穩定生活，便是在心地寬廣的漢子，也終有一天會厭倦了逐水草而居的生活。
大虞的壯年男子也不多，若是四萬人都留下來，他們還能有多少人？而且，這個政策，恐怕不僅僅只針對四萬戰俘，搞不好，那逃跑的三萬逃兵中也有人會選擇入大虞，服一年勞役，然後留在大虞過上耕種生活。
“這秦王妃到底是什麽人？口氣倒是不小，若是她敢留我四萬人在大虞，她就不怕明天早上，還有沒有腦袋看到早晨的太陽嗎？”
“王上，秦王妃有一頭白虎，那白虎認秦王妃為母，聽說在元狩山大比的時候，那白虎還為秦王妃招來了青蛇助威，這才幫秦王妃拿到了索倫騎兵的兵權。”李令哥再次重申這件早已經在大天下傳開的大事。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王帳外就有傳令兵來報。
“進來說！”老王猜不透這時候有什麽大事，那傳令兵一進來，激動得好似自己被封王封侯了一般，“王上，昨晚太蒼山有異動，有人看到火雀往南面去了，追上去的人說，那火雀最後停在了長谷關的城樓上。”
祖上傳下來說，太蒼山有四獸，也有人說看到過，可是看到的人畢竟寥寥無幾。誰也不知道山上到底有沒有四獸。
但這些，都是普通人的疑惑。
大戎的王庭中人是不會有這種疑惑的。比鄰而居，王族中人就被祖先訓誡過，不要企圖進入太蒼山去尋四獸，也永遠不要去太蒼山打獵，不要去打攪那些被神靈眷顧過的四獸，一旦惹怒他們，上天會降下災禍來。
聽說四獸靈通，是以，白虎認母的事，很多人不信，但大虞和大戎兩王族人是信的。
眼下，老王也信了，身子往後一倒，那白虎既然認了秦王妃為母，太蒼山的四獸都跑去親近了，大戎人一向視四獸為神靈，如此一來，難保有人就會跟風，願意留在大虞種田，也不願回到大戎的草原上養馬了。
“秦王妃想要什麽？”
“馬匹和一座山。”
“絕無可能！”左丞相話方出口，所有人都盯著他，那眼神，不言而喻，看他如同看一個瘋子。
“王上，大虞和大戎有世仇，乃死敵，若是把馬匹給了大虞，豈不是在往仇敵的手中遞刀子嗎？”
“左丞相，大虞和大戎之間的仇怨從何而來？”李令哥問道，“大虞何曾越過邊線進犯過我大戎？還是說，左丞相以為，如今有四獸鎮守長谷關了，左丞相還在做進關搶劫的美夢？過去的五年，即便我們想入大虞，走的也不是長谷關這條道了。”
“如今，長谷關境內，乃秦王的封地，以秦王的性子，怎會允許不請而入他的封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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