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馬不說話,吞下少得可憐的餅幹。

我們靜靜對視一眼，電視機依舊在卡屏。

我想了想，嘗試再拿了一根：“再來？”

“……”龍馬頓住,嗯了一聲。

我再次叼起一根pocky餅幹。

龍馬沒什麽鬥志的樣子，這樣下去不就只有我一個人吃了？我想到。

他掀眸默默看我一眼,同樣含住另一頭。

我盯著龍馬近處的臉，想了一下。

讓讓他好了……？

於是等鬧鐘響起,我動作堪稱緩慢地咬下一截。

龍馬低斂的琥珀眸因此擡起看向我。

他似乎隱隱勾了勾唇，終於開始咬。

隱藏在口腔裏的哢嚓哢嚓餅幹斷裂的聲音在客廳回蕩。

距離拉近。

呼吸纏繞。

龍馬在看我，我當然是不能最先移開視線,直楞楞回望。

有心要讓他，所以龍馬的速度更快,很快越過中間位置。

他的手因為靠近撐在我的身側,沙發陷下去一塊,我則按住了他肩膀。

有清新的洗浴味道……剛才時間太短沒註意,龍馬是洗了澡來的？我走神了一瞬間。

嗯……話說我是不是忘記買沐浴露了？

他的手掌往裏移了幾寸,沙發反彈恢覆又陷下。

好慢。

我沒有動了，龍馬依然在接近，直到鼻尖碰到我的鼻尖,唇上一熱。

我以為他會咬斷,但龍馬卻沒有，反而在繼續往裏，濕漉漉的柔軟貼著餅幹進去。

我一驚。

要搶我嘴裏的嗎！？

在龍馬差點碰到我牙齒時我立刻咬斷,他頓了頓,退了出去，臨走前不知道是由於想將小截的餅幹帶進嘴裏還是怎麽的，龍馬輕輕一勾,弄得我嘴往裏一點點的肉癢癢的。

我迅速把短短的餅幹吞下，不滿道：“餵我第一次都沒有像你這樣……”

話沒說完，電視機發出“我工作了”的聲音，碟片開始播放，滋滋響。

我啊一聲，馬上下去把燈關了，客廳黑暗一片。

我坐回沙發，因為黑暗中位置估算錯誤，擠到了龍馬，他第一反應就是抱住我。

我用手肘推推他：“往那邊去一點。”

龍馬：“……”

他往一邊移了一點距離。

鬼片開始，溫馨的開場。

我看著看著就拿起一根根的餅幹哢嚓哢嚓吃起來。

身子一歪靠在龍馬肩上：“多久才開始恐怖？”

龍馬：“才開場幾分鐘。”

我拿了一根餅幹伸到他嘴邊，龍馬的臉被電視光照著，隨著電影的場景明明滅滅。

他停頓一秒，緩慢將pocky一點點吃下去。

直到龍馬吃到只剩下一小截的時候我就及時松開手，然後自己吃自己的。

我：“要吃就自己拿哦。”

……

靜靜看了許久，電影進入了玄之又玄的氛圍，主人公的驚疑睜大的眼睛有特寫，幽幽的BGM回蕩。

我一頓。

雖然龍馬去鬼屋不怕，但不代表看鬼片不行啊？

我清了清嗓子，小聲嗶嗶：“龍馬。”

被我靠著的人平靜嗯了一聲。

我興沖沖問：“你怕嗎？”

龍馬嗤笑了聲，反問：“你怕嗎？”

我原本想說不怕的，但擡頭一看低頭的龍馬，莫名腦子一抽就問：“如果我怕呢？”

……毫無意義的問題，如果我怕我就會直接關了，誰要繼續看。

龍馬挑眉，頓了頓，琥珀眸低斂盯著我：“那就關了。”

哦哦，不錯的回答。

我讚同：“你說得對，那我們繼續看。”

龍馬笑一聲。

劇情漸入佳境，主人公的隊友們逐漸離奇死亡，我不由得開始動用我貧瘠的推理能力試圖推理出兇手……嗯不對，這是鬼片。

我看的入神，突然，頭頂一重，龍馬似乎睡著了，頭倒在我頭頂。

被迎頭撞擊的我：“……”

我堅持繼續看了半晌，他睡覺時的平穩呼吸卻逐漸將我傳染，眼皮越來越重。

……好困。

……

我在夢裏，身處深山老林，拿出鬼片電影主人公的木棍：“別怕朋友們，我們一定能走出去。”

電影裏的劇情。

我以往非常順從的朋友們點點頭，中間一個不和諧的聲音：“蠢貨嗎，不報警等著鬼來麽。”

我尋聲看去，是高中生越前龍馬。

我義正辭嚴：“龍馬一號！我們不去怎麽觸發劇情點呢！”

“梨花說的沒錯，龍馬一號，我……我們…”另一個國中失憶牌的龍馬二號又軟萌又高興地對我笑道，但很快在一號高中生龍馬的淡漠極具壓迫的眼神中聲音弱下去，“……就是要聽梨花的…”

“好吵，要怎麽樣趕快點，我困了。”國中沒有失憶的龍馬三號慢悠悠打了個哈欠。

我和三個綠頭發人大眼瞪小眼。

堅持要走鬼片劇情的我開口：“反正就要往前走！前面有別墅！”

二號龍馬極其捧場，對我笑道：“哇真的耶，我們肯定能好好休息一下。”

我：“沒錯沒錯。”

一號龍馬瞥他一眼，作為在場最高的人，他懶懶看了眼遠處：“鬼宅嗎。”

三號再打了個哈欠：“梨花，我的網球呢？”

我：“你的網球又不在我這裏。”

總之最後還是聽我的，出發了。

黑燈瞎火的，我要牽住最無知最害怕的二號龍馬：“手給我。”

二號一楞，臉上泛起紅暈，抿唇，似乎偷偷笑出聲：“嗯。”

他手要伸過來，半路被另外兩只手截了，一號三號一人一邊按住他的胳膊。

三號神色淡淡：“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梨花。”

一號：“畢竟你才是運動神經最差的。”

二號：“那、那個……”

我：“……”

一路向前，我們終於到了別墅。

我開心道：“好了！接下來就是你們三個接連離奇死亡的劇情了，我殺青後電影就可以大結局了！”

兩個人嗤笑一聲，一個人小聲附和好耶。

我來到一間臥室，一腳踹開……沒踹開。

一號龍馬按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後推：“逞強什麽。”

我後退一步撞進三號的懷裏，他早有準備地順勢接住我，嘲笑的聲音響在耳畔：“鬼怎麽還不出現？”

怕真人npc的我一抖。

下意識拉住我的手的二號捏緊，湊近：“沒事吧梨花？”

碰！

一號輕松踹開了門。

我沒來得及回答，立刻鯉魚打挺從兩人的包圍中走出去：“主角要走前面！”

中間一張巨大的床，我撲向床：“主角要在最中間！”

一段時間後——

我抱著膝蓋坐在床中間，仿佛角落的發黴的蘑菇，陰沈沈。

為什麽鬼還沒有出現……劇情怎麽繼續，鬼的演員呢！？

二號坐在我旁邊看漫畫，發出幾聲笑：“哈哈哈好有趣啊梨花你看。”

我隨手揉一把他的頭：“我不看，龍馬二號別打擾我思考。”

二號哦一聲，乖乖地繼續躺在我旁邊縮成一團看，悶笑聲不斷。

三號爬上床，頭從後面靠在我肩膀，惡劣的語氣，呼吸噴灑在我脖頸處：“梨花，你在想什麽。”

我：“……”我在想你們怎麽還沒有領便當，我好去領，然後退場。

下一秒，臥室自帶的浴室門被打開，墨綠發的高中生少年隨意擦著濕發，睡衣松松垮垮的，他擡眸瞥我一眼：“怎麽，鬼又不會出現在浴室。”

我：“…”鬼就是應該在你洗澡的時候讓你領便當才對啊！

三號龍馬從我面前的床的地方爬上來，然後立起身，居高臨下地握住我的腳踝，笑道：“那麽陰沈做什麽，不高興？”

二號猛地起身湊近，擔心道：“梨花你不要不開心。”

一號笑幾聲：“對啊，你不是經常沒心沒肺的嗎。”

二號龍馬跟著笑笑，不過是軟軟的笑聲：“對了對了我們玩游戲吧，玩游戲就會開心了。”

我憤怒大聲嗶嗶：“你們這些配角懂個什麽啊！主角要走劇情！！！”

因為極其憤怒，別墅塌了，三個龍馬忽然消失不見，只剩下我一個人身處黑暗，眼前紅彤彤的幾個大字[劇情失敗，很遺憾，你沒工資]。

我：“！！！”

***

我給硬生生嚇醒了，猛地一擡頭，龍馬原本靠著我的腦袋被我一撞，發出悶聲。

我清醒過來，看他被迫醒過來，直起身揉下巴，我抱歉道：“沒事吧……對不起哦，沒反應過來……”

電視機已經播放完畢，在藍屏。

龍馬緩了緩，琥珀眸看向我：“……你在幹什麽。”

我急忙解釋：“我做噩夢了！夢到辛辛苦苦工作因為別人的不敬業就沒發工資，所以嚇著了……我給你揉揉？”

我伸手揉他下巴，龍馬任由我揉，半晌才握住我手腕：“可以了。”

我哦一聲，放下：“對了電影結束了。”

“我知道。”

我下沙發把燈開啟，再把碟片拿出來放好。

對不起，下次再認真看你一遍……不，讓我老爸認真看你一遍。

我站起來，龍馬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我差點幻視成夢裏那個老是不領便當的配角……也不對，不都是龍馬麽？

時間還早，我決定進行每個客人到我家我媽都會親切進行的某項活動：“我給你看我的相冊吧。”

龍馬睡得襯衫有點亂，領口敞開得更大，他坐在沙發上擡眸，似乎才醒，腦子迷糊，反應了幾秒才回答了聲：“嗯……”

我進房間將我的相冊拿出來，再擺放到客廳的桌子上，我坐在旁邊，龍馬從沙發上下來，也坐到桌旁。

我看一眼他睡亂的墨綠發，用手指給他梳了一遍，手從他耳邊的碎發離開，龍馬不自覺跟著我的手心臉貼了一下。

我一驚：“……”

但龍馬貌似沒有意識到他憑借條件反射做了什麽，只低頭看相冊，雙眼睡意朦朧的。

嗯……沒睡醒。

我也就沒在意，指了指照片的第一張：“我在上幼兒園。”

照片上，一個黑發的幼小女孩子在嚴肅地對哭的一個男孩子說話，明明自己還幼稚，但裝成大人的表情讓人發笑。

龍馬確實忍不住輕笑了聲：“你在說什麽？”

我想了想：“根據我媽的陳述，當時我在說你別哭了，哭久了會變成魚幹，然後被貓吃掉的。”

因為我當時處於學一個詞就亂用的年紀，知道魚幹又不知道具體意思，只憑借自己的理解就到處亂說。

龍馬：“……”

瞬間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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