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嗦面嗦到一半才想起來今天網球場上龍馬因為被剝奪了五感,甚至在場上踩到網球摔了一跤。

我咽下：“你摔得怎麽樣了？”

龍馬正無聊地拿出網球袋裏的網球放在手裏旋轉，聞言擡眸，單手撐著腮,一只貓瞳被臉肉擠得有點微瞇的感覺，他頓了頓：“什麽怎麽樣？”

“就是,”我解釋，“你被幸村君施了魔法的那個時候,啪啦一下看不見了，結果踩到網球摔了一跤。”

“……”龍馬眼睛飄忽過去，盯著店裏的墻壁,“哦……那個。沒什麽。”

我看著他，懷疑：“真的嗎？那個時候感覺你摔得好慘。”

……雖然你後面覺醒過後就完完全全變得生龍活虎了。

“反正沒什麽。”龍馬反駁道。

我不高興,皺眉：“什麽啊,你嘴硬什麽。昨天你失憶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疼一下跳多高。”

嗯？等等——

我：“你看我。”

“……幹嘛。”龍馬撐著臉,手停下轉球的動作,側頭看我。

我一字一頓道：“你昨天說對我一見鐘情了,你記不記得？”

啪嗒。

網球落地的聲音。

黃色的小球咕嚕嚕從桌子底下滾到我腳邊，但我們誰都沒撿，依舊在對視。

停頓幾秒,龍馬要撇開頭躲開我的視線,我直白道：“你要看著我說話。”

龍馬默了一秒，又不甘示弱地直勾勾對上我的眼睛，“所以？”

……哈？所以？

我一楞,沒想到他反問我。

我想了想：“所以…嗯…所以是真的？”

“……我怎麽知道。”龍馬不自然道,有些急的掩飾，“那種蠢樣子，他說的話你也信。”

什麽鬼,“他”不就是你自己嗎？

我忍住吐槽：“哦。”

我又安靜下來吃面，龍馬沈默片刻，看了看店裏的壁紙，又看了看我腳邊的網球。

龍馬似乎糾結了起來，擰了擰眉頭：“……總之一切都恢覆原樣。你又不需要擔心。”

我咬斷面條，咽下去：“誰擔心了？你比賽都完了我擔心什麽。”

龍馬嗤笑：“你不是擔心我忘了你擔心得哭了嗎？”

“！”我嚇得差點把筷子給抖松開。

差一點點就要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的！？”

雖然昨天晚上我在帳篷裏睡得很快，但中途確實忍不住流眼淚了——我是背對躲著龍馬的啊？而且又沒有出聲。

怎麽知道的？

一直擔心他忘了網球明天的比賽會留下很大的遺憾，到了晚上躺下才擠出一點點腦子空間來想龍馬忘了我怎麽辦。

結論就是，分開。即使那個軟乎乎的龍馬臉紅說“一見鐘情”什麽的，也不行。

想著想著就莫名其妙掉了眼淚，掉著掉著就睡著了。

我小聲嗶嗶：“………沒有哭。”

龍馬：“你哭了。”

我：“沒有。”

龍馬：“你就是哭了。”

我：“我沒有！”

龍馬平靜地看著我，沒再繼續反駁：“你不用想那些，就算是失憶了，我也不會分手的。”

不如說會抓得很緊——以那副蠢樣子來看……

我哽住：“……”

問題是我會分。即使很喜歡，一心為他的網球著急，但是一旦他重新掌握了網球，我可能就會忍住心痛離開。

畢竟性格都變了，我不會相信他會重新喜歡上我，更別說什麽一見鐘情。

我更不會因為自己的感情單方面扒住他不放。

沒意思。

但我機智地沒有回答，反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岔開話題：“你確定不吃面嗎？”

“不吃。”

我：“哦。”

剛才那個哭不哭的話題好像就這樣過去了，我現在暫時落下一局，要上不下的。

我吃完，彎身撿球遞給他，和龍馬出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想了想：“餵，你為什麽備註我是笨蛋啊？”

龍馬緊了緊背包袋的帶子：“不是說過了嗎？事實而已。”

我不爽，和他並排走在路上，伸手扯住他的背包帶：“那你還跟我交往？”

龍馬停住，琥珀眸盯住我，抿唇，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說話：“……”

我：“你改了。”

龍馬：“改成什麽？”

我想了一下：“改成可愛的梨花？”

龍馬：“梨花，你不會臉紅的嗎。”

我：“不會，反正你先改了！”

龍馬嘖一聲，還是拿出手機按了幾下：“改了。”

他輸入的是“梨花”。

我點頭：“這樣就很好嘛。”

龍馬的貓瞳斂下，他退出通訊錄頁面，突然道：“那你給我的備註是什麽。”

“……”我一頓，隨即大聲嗶嗶，“當然是龍馬啦，我才不會像你這樣隨便取外號的。”

“哦這樣。”龍馬還在懷疑地盯我。

龍馬緊盯的貓瞳琥珀色浸染，我一瞬間想躲開他的視線，但這樣就太明顯了。

我思考一秒，扯住他背包帶的手一使勁，其實沒用多大的力。

龍馬頓了頓，勾唇笑了一聲，順從我的力道湊過來。

啵。

我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獎勵。”

龍馬貓瞳瞪大了一瞬又恢覆，又笑了一聲，不等我松開遠離，他也輕松側頭，湊近親了一口我的臉。

沒有啵的聲音，就輕輕貼了貼。

龍馬隱約含了笑：“謝謝。”

我紅了臉，小聲：“不用……應該的。”

怪怪的，他怎麽這麽主動了。

到了我家樓下，我要揮手說再見，龍馬搶先道：“所以明天不出來？”

我一楞：“做什麽？”

龍馬歪頭：“約會？”

我無言以對：“……”

都期末了。

等等，期末了？

我想到什麽，答應了：“好哦，明天帶上書奶茶店見。”

“……”龍馬疑惑，“哈？你不會要讓我在奶茶店覆習？”

我點頭：“你一天天都在打網球，得抓緊時間學習應付期末才對。”

圖書館不能發出聲音，其他的店又太貴了，想來想去就是有座位的奶茶店最香了。

龍馬：“……”

我笑道：“拜拜。”

龍馬：“……再見。”

***

我回到房間，手機響，打開是廣告短信。

我順手刪除，頓了頓，點開通訊錄。

自己的網絡聯系軟件上的名字就是梨花，在和結衣他們的群裏是改了群昵稱的。

龍馬的就是龍馬。

但是手機上還有龍馬以前在美國的手機號碼……

他回到日本就理所當然地換了其他的號碼，我就一直沒有管他舊的號。

我翻開積灰的龍馬的美國號。

雖然他在美國那段時間，我們除了第一天用電話號碼聯系的，其餘的都是用郵件或者網絡——畢竟跨國。

但他的手機號碼一直在我這裏。

備註——[臭屁打球的綠頭發]。

很合理，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

我：“……”差點都給忘了，剛才龍馬一說我才想起來。

馬不停蹄給改了。萬一他未來到美國又用回來了呢。

改成[越前龍馬]。

……等等，是不是太生硬了？

改成[男朋友]。

……嗯…算了。

改成[龍馬]。

好了！

我在床上滾了滾，玩偶都被我擠下去，我伸手撿起來。

打開龍馬現在的聊天界面。

[梨花：明天不要遲到！]

[梨花：貓貓跑步.jpg]

[龍馬：知道。]

[龍馬：貓貓跑步.jpg]

我：“……”他怎麽又覆制我的表情包。

[梨花：請問你沒有自己的表情包嗎？]

[梨花：貓貓揍沙袋.jpg]

[龍馬：貓貓和貓貓肩搭肩.jpg]

[龍馬：出系列了，你沒發現麽？]

我一驚，連忙翻開表情包功能。

貓貓系列表情包的確出來了，一大堆。

我：“……”所以我以前辛辛苦苦找同系列表情包的意義何在。

[梨花：睡覺了！晚安！]

[梨花：貓貓生氣到滿地打滾.jpg]

[龍馬：晚安。]

[龍馬：貓貓和貓貓肩搭肩.jpg]

我：“……”這個肩搭肩表情包和龍馬那張臭臉聯系起來，怎麽開始諧了呢。

沒多想，我關燈睡覺。

***

越前龍馬盯著手機屏幕，那邊確實沒有再發消息過來了，他就放下手機，關燈躺到枕頭上。

房間黑乎乎一片。

龍馬閉上眼，卻回想起昨天他失憶的事。

……真的不太想承認那是他自己。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慌裏慌張、不安的情緒，還有知道有個女朋友的緊張、隱隱約約的拒絕感。

但一聽到她聲音就莫名少了些抗拒，更別說見面了。

一如既往地一見鐘情。

再後來就是他坐在帳篷裏，抱著膝蓋，身邊躺下背對他的少女，雖然不明顯，但他知道她在哭。

龍馬神色黯然地盯住自己的腳尖，沒出聲，當做不知道的樣子。

不安的不只是自己，還有梨花。

那時候蠢得不行的自己是怎麽想的？

——對不起。很抱歉。

仿佛回到小時候軟化的自己，失憶的龍馬看了看獨自哭泣的梨花的背影，抱著膝蓋，在黑暗中也忍不住默默掉了眼淚。

覺得才擁有就要失去的無力感，失去記憶，所有的感情消失，剛剛誕生的心動可謂是占據了所有。

最重要的是讓梨花哭了，卻毫無辦法。

以前沒有失去記憶的他是怎麽做的呢？怎麽哄她的呢？

全然不知，他不敢輕易開口。

直到她哭著哭著睡著了，龍馬才松了口氣，抹了抹眼，小心翼翼地躺在她不遠的位置睡下。

早上醒來，那個自稱是他爸爸的人揉了揉他的腦袋，爽朗笑道：“放心吧少年A，是你的話就沒問題！”

一時之間分不清他說的是網球，還是梨花。

去賽場，和跡部他們接連對打，短暫的失憶恢覆。

打完比賽，慶完功，網球帶來的興奮感褪去，龍馬想。

得填補不安感，不管是梨花的，還是他的。

要不要主動一點？起碼那個失憶的蠢得可以的人就挺主動的。現在的他又沒理由比不上失憶的他。

而且

……也許主動一點，她就不會哭了。

思及此，房間黑暗，已經躺在床上的龍馬隨手拿過枕頭邊的青蛙玩偶，借著窗外透過的微弱燈光，能看見玩偶的醜醜的青蛙臉。

他雙手把它的臉往兩邊扯，青蛙玩偶變形。

龍馬：“你說是不是？”

玩偶當然不能說話，龍馬繼續扯了幾下就抱著它側身，靜悄悄的臥室只有少年的嘀咕聲。

“梨花是笨蛋。”

“她還不承認。”

“她給我的備註絕對有問題。”

“……算了，又不能怎麽樣。”

“……”

“梨花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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