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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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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甚爾是個很適合談婚論嫁的體貼男人。

當你舒舒服服地倚著發達胸肌,披著小毯子蜷縮在甚爾兩腿間心安理得只管張口接受著投餵時,不由自主將這樣的想法告訴了他。

“……”

男人去舀清粥的白色瓷勺一頓,片刻後自嘲似是笑了笑重覆著替你將食物吹上一吹的動作,勺面挪到輕輕觸及你唇邊的位置。

“要我說,姬子的話,結婚的事情還是遲些考慮比較好。”

“咦?為什麽?”

叼著勺子將暖烘烘清淡白粥咽下的你不解仰起臉,有些不明白話題為什麽會扯到自己身上。

“太差了……”無奈地搖搖頭,甚爾像是看不下去閉閉眼將已經見底的碗擱在近旁的床頭櫃上,“老師你看人的眼光太差了,尤其還是看男人的方面。”

眨巴了下眼睛,你思考半秒,這才恍悟對方是在對於你先前那話難以茍同。

你有些不高興。

實際上,即使是大多時候對於人情世故比較遲鈍的你,也在相處過程中發現——甚爾這個人會莫名其妙時不時下意識就看輕自己。

別看他表面上總是副懶懶散散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像只高傲貓科,可只要相處接近這只看似危險的大型野獸就會發現,這個人一點都不像傲嬌高冷的貓星人。

你說不上來他給你的那種感覺。

只是知道每當你真情實感地誇讚他指出他身上的閃光點、被對方淡淡地說一句“我沒那麽好”、“是你的錯覺”時,感到沒來由地憤懣……

這個人,太妄自菲薄嗎?自卑嗎?

不像。

好像有些時候對自己放棄了一般,就只是那麽輕飄飄懶洋洋地活著。

你上班的時候他一個人會插著到處瞎轉悠,到賭馬場或是柏青哥……將錢花個精光後就站在街上叼著煙,面無表情虛著眼睛,看著人來人往從面前走過去的路人。

在接你下班以前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

為什麽會活成這個樣子呢?你也曾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總覺得這樣的男人身上缺了點什麽……想了很久你知道了,這家夥是條鹹魚啊。

接任務被雇傭是為了不讓自己有錢有口飯吃不被餓死,去賭馬柏青哥是為了打發無意義的時間……又或者為了獲得更多吃飯和賭馬柏青哥的錢。

死循環。

沒有明確的目標和追求。

——因為從沒被人期待?

即使被誇了也會覺得是對方看走眼的原因。

——因為在以前很少被人肯定和認同?

你不知道甚爾的過去,不知道他小的時候在怎樣一個環境長大最終造就了這樣的他,雖然你可以很輕易地從你父母那裏拿到有關甚爾的全部資料,但你潛意識認為那不是什麽看了會讓你心情舒適的東西。

正因如此你從未向伏黑夫婦開口詢問過有關甚爾的過去。

生病時思考這些讓你的腦袋更暈了,不過即便如此你那股沒來由的憤懣也還是沒有被消除掩蓋。

於是你也不知道怎麽了,很少見地瞪圓了眼睛,擡頭對著男人露出了氣鼓鼓的表情。

河豚一樣只是默不作聲地盯他。

“怎麽了?”顯然被你這一下弄得措手不及,甚爾撓撓頭看起來有些疑惑,“粥不合胃口?”

可你都吃完了啊,他想,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他。

搖了搖頭,你盯著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氣,很認真地說甚爾做的粥很好喝,不僅僅是粥,以前給你做的蛋包飯、咖喱面、海鮮料理、關東煮、壽喜鍋都非常非常好吃。

你告訴他每天自己都很期待你為他早早起床做的便當:打開看到雕成小兔子的蔥花蘿蔔、捏成熊貓的紫菜飯團、或是特意放了很多很多你最喜歡也總愛留在最後吃的做成章魚的德國香腸……

你每次看到被精心準備這些,心底都會非常開心非常驚喜,胸口處像是流過一股熱流。

你很認真地告訴甚爾,自己並不是沒有任何理由就說出“甚爾是個適合談婚論嫁體貼男人”那番話的。

你看得到,在生病的這幾天,看到得很多很清楚——

你看得到為你出門買藥恰逢陣雨寧可澆得濕淋淋也不願花時間折回拿傘的甚爾。

你看得到連頭也顧不上擦發絲一縷一縷滴著水瞇眼像個認真的小學生、仔細閱讀著藥品說明書的甚爾。

你看得到拖住你後腦將你從被窩裏撐起餵你藥水、並得意說著“特意叫人拿了甜些的,快喝”的甚爾。

你看得到睡得迷迷糊糊半夜醒來撐著臉坐在桌子前守著你、打算隨時更換冰袋的甚爾。

你也看得到苦惱地摸著下巴、嘴上說著“鼻子還塞啊,墊高一點會不會好些”,然後找不到多餘的枕頭直接躺下來給你墊他胸肌的甚爾……

說著說著你有些激動了。

被嗆了一下,再之後咳了起來。

漸漸地咳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你幹燥發熱的眼睛這個時候終於有了點濕度,你不知道是被嗆的還是真的有些想哭,甚爾明明是那麽好那麽好的溫柔的人,為什麽他自己就是意識不到呢?

這時你又想起來最初那個鄰居大媽對你說過的話了。

——“要是連你這孩子都得不到幸福,那這個世界就太令人絕望了。”

——“所以,一定要得到幸福啊,姬子。”

你想,你也想讓甚爾得到幸福。

你任性地想,如果,能讓這個人得到幸福的……

是你就好了。

“姬子?姬子!”

見你有些不對勁的樣子,原本拍著背幫你順氣的男人開始有些緊張,他喚著你的名字,掰過你臉擰著眉去看你這時的情況。

你沒再咳嗽了。

但,這個時候卻像是一口氣跑了八百米一樣突然拼命地喘息起來,大量的空氣湧入肺部,同時又大量地湧出……

你的身體弓著,手指難受揪住被單,臉頰和耳根因一時無法控制的急劇呼吸變得通紅一片。

瞳孔驟然收縮,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呼吸過度。

以前在猛然受到負面情緒刺激時偶爾也會出現這種急性癥狀,算不上嚴重,往往只需用手掌捂住嘴唇閉口呼吸幾下作為調整就行了……

可問題在就在於,現在的你無法采取這樣的緊急措施,畢竟你鼻子堵塞,再將嘴封住的話,就和溺水狀態沒什麽兩樣了。

……

該怎麽做?

好痛苦。

好難受。

氣管直到胸口像是被刀片一路劃拉下去般刺痛,你甚至錯覺中聞到了一股甜腥的血液的氣息。

救……

“!”

正當你不知所措、恐懼也順著脊背一寸一寸爬上身體之時,下一秒劇烈呼吸著空氣的唇忽然就被甚爾的唇堵住了。

柔軟濕潤的。

被疤痕略微粗糙觸碰上的交.合處傳開別樣的酥麻,你心臟猛地一跳,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對方不是在單純地吻你,而是在借由吻引導幫助著你調整失控的呼吸。

“……”

“…嗚。”

你不自覺從喉尖發出小聲嗚咽,感觸到脖頸細碎傳來安撫的摩挲,意識到甚爾這時另一只手也在輕輕拍著你的背部、企圖通過柔和的動作讓你迅速冷靜。

不帶任何欲.念的、渡入口中綿長的空氣——

你跟隨著他乖乖地調整呼吸。

漸漸地,用力攥住床單而顯得關節發白的手逐漸歇力,緊繃住的大腿和腰腹肌肉也逐漸放松力道。

最終居然是在對面死馬當活馬醫而采取的措施下慢慢緩解了癥狀,在一下一下對待孩童般對身體的輕柔撫摸中靜下心來。

得救了……

直到你胸口起伏歸於平穩,對方肺部的空氣也徹底耗光——

唇分,被牽扯而出拉長的晶瑩絲線於呼吸的空隙中勾纏著最終勾沾到甚爾嘴角的那道縱向的疤上。

緩了緩,你最終是眨了眨濕潤得蒙上霧霭的眼睛,擡手胡亂擦去下巴唇瓣沾得滿是的水漬,擡頭憂心忡忡地看向男人——

“甚爾,我……”

還沒等你開口想要說些什麽,面前的男人已在你驚愕的註視下隨手拿指間揩去了疤痕上勾纏著那道絲線,隨後,微伸出舌,滿不在意按在了那上邊……

“!?”

眼睜睜看著他滾動著喉結吞咽下去的舉動,顧不得去想對方此時是欲還是蠱的你一下從床上坐起又要激動上了:

“等一下!你怎麽…我感冒還沒好的呀!”

所以說為什麽就直接吞下去了?

會傳染的吧!

才剛撐起身子你腦袋就被蓋過來的大掌按住,五指並攏用了點力道地壓了幾下,重又壓倒回了床去。

“冷靜點。”

“——今天晚上你太鬧騰了。”

甚爾板起了臉,這時的表情少有地有那麽幾分嚴肅。

“……”

被這麽說的你立刻有些委屈。

到底是因為誰自己才激動成這個樣子的啊?

你只是在為甚爾不甘和難過而已,再加上感冒,這才引發了……又不能全都賴你!

不過,很快你就不委屈了。

——因為在最開始對你頭部的一通欺負過後,甚爾很快改為用掌心使力,最終輕輕柔柔地揉了下你的腦袋。

手法意外地不錯。

很舒服。

不由舒適地瞇著眼去看也在看你的他,就見那薄薄的嘴唇忽然很小幅度地動了幾下。

唇語似乎是——

“謝謝”。

很久很久以前,或許也沒有那麽久——

有這樣一個從小無論做什麽事情都得不到誇獎、被周圍人視同為一無是處廢物的孩子,他一直以來生活在被影子籠罩下的陰暗潮濕裏,頭頂落著不知何時停下的雨。

而同樣也是在一個一如既往落著雨的粘稠夜晚,那個抱著無所謂態度長大的孩子,他小小的世界裏忽然幸運地落進了一道光。

趨光的本能讓他追隨了上去,然後長大的孩子得到了很多他以前沒有的東西。

“還是頭一次……得到什麽人的認可啊。”

“不過居然能說著說著激動到過度換氣什麽,她是笨蛋嗎?”

即便如此——

他也還是想要感謝那道笨笨的光。

……

……

你並不清楚甚爾為何朝你道謝,你這邊還固執地在糾結“到底會不會傳染”、“要是甚爾也感冒了發燒了怎麽辦”這個問題上。

看你不安地絞著手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眼圈紅紅的嘴唇濕潤小動物模樣怪討人疼的,對自己身體素質完全自信的甚爾才沒管那麽多,在你驚訝地瞪大雙眸的視線中又掐著你下巴貼了過來。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猜到他要幹什麽,你閉著眼睛拼命縮著脖子後退,“你再忍耐一下好不好?我要是一不小心傳染給甚爾就糟糕了!”

逼近的氣息在距離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戛然停下,呼吸噴灑在緋紅的頰邊,下一刻你聽到對方那慣有的懶懶散散聲線在耳朵極近的地方響起:

“哦,能傳染的話,那就傳染吧——”

說完,便擦蜻蜓點水地擦過臉頰、貼在你唇角輕輕嘬了一口。

淺嘗而止,身體退開。

舔了舔唇好似在品味,見你看著出神,手掌覆上纖細手腕,手指也插.入你的指尖,牢牢收緊。

“畢竟感冒這種東西,最快的治愈方法就是傳染給別人吧。”

說這話時漂亮的碧綠眸子盯住你。

這一回,俯身壓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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