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兒著急的在門口踱來踱去，看著那個好像事不關己的人，“夫人……您這樣不見三皇子也不行啊。”

夢縈坐在窗前怔怔的出神，窗子未開，她搖搖頭。蟬兒見此嘆氣，推開門，看著門外負手而立的祁末辛，“三皇子殿下……夫人她不太舒服，所以……”

祁末辛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蟬兒和她身後敞開的大門，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夢縈的背影，他看了半晌，什麽也沒說就走掉了。

夢縈整日呆在房裏不出去，祁末辛又來找過她幾次，她仍然拒而不見，夢縈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很明顯祁末辛的耐心並不好。

安安穩穩的度過了三日。

祁末辛總是在巳時來找她，那會已退朝，事情大概也吩咐的差不多了，今日也是如此。

蟬兒在門口站著，捏著她的裙擺，已經皺褶的不成樣子。

“三皇子殿下，夫人她……”她了半天蟬兒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已經找不到合適的借口去搪塞祁末辛了。蟬兒擡頭偷眼去看祁末辛，祁末辛細長的眼睛微瞇，身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蟬兒一陣瑟縮，忙低下了頭。

祁末辛一把推開她，蟬兒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

“三皇子殿下！”蟬兒驚呼道，眼睜睜的看著祁末辛一把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夢縈仍然是坐在那裏，也不看他。

祁末辛走到夢縈的身邊，看著這個連頭也不回，幾乎將他視為空氣的人，伸手撩起她耳邊的發，放在唇邊輕吻，“即使不見，有些事情還是不能阻止的。”

夢縈轉過頭，看著面前的祁末辛，緩緩的扯出一個微笑，她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她這幾日拒絕進食，法力也開始一點一點恢覆，中間吃過一次，法力又消失了，很明顯祁末辛在她的食物裏摻雜了能讓她失去法力的藥，就如同那小道長對她用的一樣。

祁末辛看著夢縈的笑容，不知她是何意，皺起他的劍眉，手順著夢縈的臉頰轉移到了下巴，緊緊捏住，讓她的頭擡得更高，“你也可以繼續選擇不吃東西，但你終究都逃不出去。”

夢縈垂眸，睫毛輕顫，忽地又擡起眼瞼，一雙美目直視著眼前的祁末辛，嘴唇扯開，笑的越發燦爛，始終不發一言。

他突然感覺到心底沒來由的彌漫起一種恐懼，這張笑臉讓他想起了曾經的夢縈，讓他開始有些動搖。祁末辛冷笑一聲，松了手，拍拍夢縈的臉頰，“好好在這裏休息吧，祁夫人。”

祁末辛轉身離開，將門使勁關上，發出極大的聲響。他一路走回自己的寢殿，沒有理會一路向他行禮的侍衛和侍女。

一拳打在緊閉的門上，祁末辛低頭貼在自己的拳頭上，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他竟然就這樣逃之夭夭。

蟬兒來知會她，她和祁末辛將會在三日後成親。夢縈點點頭，祁末辛說的沒錯，即使她不見他，即使不說話，即使什麽也不吃，有些事情該來的總是會來。

雖然是側妃的位置，但所有的排場和禮節都是按照正妃的等級來辦的。

並沒有人來教她禮儀，看來祁末辛這個三皇子確實深得程皇的喜愛，她只需要等著辦場儀式就行了。

“夢縈，還好麽？”

夢縈毫無睡意，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紗帳，拂曉就這樣突然出現在她的床邊。

“拂曉？”夢縈驚坐了起來，她伸手抓住拂曉的衣袖，“你怎麽進來的？”

拂曉沖著她拋了個媚眼，坐在她的床邊，“怎麽，不歡迎我？”拂曉伸手摩挲著夢縈的臉頰，又捏著她纖細的手腕，皺起他細長的眉毛，“這才幾天，怎麽就這麽瘦了？”

“拂曉，你怎麽進來的？”夢縈將手搭在拂曉的手上，又向他靠近了些。拂曉仍是穿著那身紅色衣袍，衣襟微敞，月光投在他的肌膚上，他就像披上了一層綢緞。

拂曉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他的狐貍眼微咪，看起來就像在媚笑。只是一瞬，他伸手輕輕擁住夢縈，夢縈伏在他的肩膀上，看不見他的表情，“夢縈，想回去麽？”

夢縈不明白這和她之前的問題有什麽不同。她當然想回去，只要她知道該怎麽出去。

夢縈本想推開他，手卻不受控制的拍了拍拂曉的背，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做。大概是她感覺到拂曉此刻似乎需要被安慰。

“拂曉，什麽意思？”

她拒絕了很多次他和瑯玡要將自己帶回的機會。瑯玡大概很失望，她本沒有再把希望放在他兩人的身上，拂曉卻在這時候出現了。

“我們回去，回蘆花山。”拂曉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那聲音溫柔的緊。

夢縈的手搭上拂曉的肩膀，拂曉並沒有用勁，所以夢縈很輕易就推開了他。

“拂曉，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麽？”

拂曉難得一副正經的表情，他垂下眼瞼，眸中光彩黯淡，“一切太像了，我怕會重蹈覆轍……”他說著，將腿搭在了床沿上，伸手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腿，雙手握住自己的腳踝，還用著眼底餘光看著夢縈，那雙眸子清亮，在夜色中泛著光，裏面滿滿都是驚慌失措。

夢縈看著拂曉這副模樣，也知道他在怕些什麽。

那一年和這次幾乎完全相同，她的經歷，遇到的人，相關的人也是一致的，她這般到了程國，後來死在了程國。

拂曉怕的大概就是這個吧，他怕自己又會死在這裏。

“不會的，不一樣的。”夢縈拍拍他，像順毛一般撫摸著他的後背，“拂曉，告訴我，要怎麽出去？”

拂曉別扭的搖搖頭，一只手捏住了夢縈的袖子，也如同瑯玡一般用著近乎哀求的語氣同她說話，“你答應我。”

夢縈抿唇，神色如常，僵硬的點點頭，“好啊，我答應你。”

拂曉雙手托住夢縈的臉，讓她正視自己，看了半晌，忽的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側臉回頭去看夢縈，只是那張臉上滿是悲傷和憤怒。

“夢縈，我以為你從來不會騙人，原來我錯了。”

“拂曉……”夢縈從床上起來，跑到拂曉的身後。本想著如果可以離開，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從長計議，可她撇腳的演技卻被狐貍一眼就看了出來，或者說，根本沒有演技。

“以前的夢縈也不擅長撒謊，現在的你也是，”拂曉轉身面對著夢縈，突然說道，“你不能出去，只不過是因為一直都沒有完全恢覆罷了。”他面容冷峻，似乎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拂曉。夢縈怔怔的看著他，發出疑惑的聲音。

“拂……曉？”

“夢縈，你好自為之。”拂曉慢慢吐出這幾個字，向後退了幾步，在夢縈的面前化為狐貍，門緊閉著，他再未回頭，朝著那門跳了過去，就這樣穿門而過，他的紅色毛皮已經變成了白色，應該是已經恢覆了很多。

夢縈急忙追上去打開門，外面已經沒有了拂曉的身影。她的心中如五味雜陳，他們是都不希望她和塵蕭接觸麽？自己的死和塵蕭有關系麽？

如今，她應該是把兩個人都氣回了蘆花山吧。她不是不想回去，但是她不想離開塵蕭。

夢縈走出門，繞到房子後的圍墻，將手覆上了墻壁，在她的手掌和墻壁之間有一道透明卻泛著光澤的東西，就像一個罩子，將她關在了三皇子的府邸。

為什麽她的法力一直都無法完全恢覆？夢縈凝神靜氣，將手貼在那透明的墻壁上，使勁向外推了出去，那墻壁卻紋絲不動，夢縈深吸了一口氣，又試了幾次，還是一點成效也無。

夢縈閉上眼睛，狠狠一拳打在那面墻壁上。

“你就這麽想離開麽？”

夢縈回頭，祁末辛就站在自己的身後，他面無表情，“這幾日你連門都不出，唯一一次出來，也只是為了想出去。”

夢縈學著他的模樣冷笑，緩緩走近他，本想譏諷幾句，啃著眼前的人的雙眼，她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他和夢中的那個小孩人完全是兩個人，是什麽讓他性情大變？

有沒有別的辦法？

夢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掌，她法力還是恢覆了一些，不足以打破“屏障”，但是應該可以做些別的事情。

她伸出手，點在祁末辛的額頭處，祁末辛一怔，卻並未退後。夢縈凝神靜氣，想從他的記憶中看到和自己相關的那一部分。

夜風不知從哪個方向吹拂而來，已將至寒露，祁末辛感覺到一陣寒意，看著面前一襲白色裏衣的夢縈，他皺起眉頭，抓住夢縈點在他額頭上的手，一把將夢縈抱了起來。

一路將夢縈抱回了房間，給她蓋上了被子。祁末辛看著眼前睜著眼睛看著她的夢縈，微微嘆息，躺在了夢縈的身側，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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