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縈坐在牛車上，慢慢朝著城鎮移動。

向那趕牛車的老大爺揮揮手，這鎮子挺大，那大門上寫著四平鎮，夢縈走在街上左顧右盼，那些食物的香氣不停地引誘著她的神經。

悄悄自那樹上摘了片葉子，捏在手裏，就朝著那包子店走了過去。

“老板，我要一個。”夢縈比了一個“一”字，指指包子，一雙眼睛就盯著那包子散發的熱氣，不自覺舔了舔嘴角。

那老板見這女娃兒長相精致的緊，樂呵呵的笑道，“好嘞，一個包子，”說著用紙包了遞給夢縈，“兩個銅錢。”

夢縈接過那熱乎乎的包子，將手攤開，手上赫然是一枚金葉，那老板看了看，也不驚訝，這小女孩一身衣服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只是……“小姐，我……沒法找啊。”

“給你了。”夢縈將那金葉子遞給老板，拿著包子轉身就走。

老板目瞪口呆，看看那一抹白衣越走越遠，才低下頭來看著手裏的金葉，可這那裏是金葉子？明明就是一片普通樹葉啊！

再看向那女娃離開的方向，哪裏還有夢縈的人影？

樹葉變東西是拂曉一貫的伎倆，夢縈也學會了，只是變得東西維持時間很短，夢縈躲在巷子裏，將那包子皮扔了，啃著裏面的肉餡。

“雨師來了，我們快去看看。”

那外面的街道上突然變得嘈雜起來，夢縈探頭探腦，看著人群都向著一座高樓湧了過去，那酒樓臨水而建，門上的牌匾寫著“彼江華柳”四字，兩旁還寫著：“彼江臨風今起潮汐；樓宇幾重催生華柳。”

見大家都在往裏去，夢縈也好奇的緊，結果才走到門口就被攔住了，那掌櫃站在大門口，一臉歉意的說道，“實在抱歉，裏面人已經滿了，還請改日再來吧。”

那些人也不惱，只是一臉懊惱的搖搖頭往回走，想是經常如此，這雨師是何許人也？這麽多人來見他。夢縈自然不會就這樣算了，她悄悄俯下身體，見大家都沒註意到她這邊，化成貓咪，快速的沖了進去。

“貓！”

有個人躲閃不及，跌倒在地。

“快去把那只貓抓出去，不要驚擾了客人。”那掌櫃面色沈著，吩咐著手下，皺起眉頭揉揉眼睛，他方才是眼花了麽？怎麽看到那貓有六條尾巴？

夢縈沖進去就尋了個沒人的地方化回人形，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裏面確實已經坐滿了人，根本沒有她的位置，所有的桌椅都是用上好的紅木所造，人們攀談著，將酒杯斟滿，那清新的酒香彌漫開來，竟帶著竹子的清香。

原來這彼江華柳是個酒館啊。

夢縈靠在柱子邊上，四處查看，那些人都看向中間一個半人高的臺子，臺子上立著一面墨色蘭花圖樣的屏風，和一張小幾。私下人們的臉色有些著急，又有些慶幸，一會便見有侍女上來，抱著一把紅木瑤琴，放在那臺上的矮桌上，琴軫懸空，又一個侍女，放了個綾羅包成的蒲團在地上，又點燃了瑤琴旁的香爐，一股清香自那香爐裊裊而起，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

有個身著白袍的男子緩緩走了上來，一陣風掀起他的衣袍，飄飄欲仙，泛起一陣白蘭花的清香，夢縈不由得朝他看了過去，那身段高挑修長，袍子上繪著墨色的蘭花，倒與他的氣質搭的緊，腰上配有銅錢形狀的玉，綴著墨色的流蘇。一頭墨發用白玉簪子挽起，玉砌一般的容顏不似世間常人，倒像是一位仙子。溫文爾雅，卻帶著明顯的疏離，如同玉石一般清澈。他未開口，掀袍坐在蒲團上，兩只修長的手放在了那琴弦上。這男子清冷的緊，那雙眼睛漆黑如墨，卻如星辰一般璀璨。

這便是雨師麽？看著臺下不少女子以袖掩面，耳根緋紅，生的這副模樣，怎能不叫女子動心呢？

那男子眼瞼微垂，看著那琴弦，薄唇微啟，手指在那瑤琴上一撥，勾出幾個單音，又一撥，這曲子是瀟湘水雲。

夢縈聽著琴曲，仿佛看見碧心湖的碧波蕩漾，那竹林裏的煙霧繚繞。那旋律慢慢變得渾厚，像是有雲水奔騰而來。又轉為悠揚，天光雲影、氣象萬千。一收一放，看著雨師手指翻飛，著實是一副美景。就是夢縈這般不懂的人，也知道他這般琴藝可稱的得上無雙。可那雨師面上卻毫無變化，道教這琴曲失了幾分真意。

突然就見雨師擡起眼瞼，看向了夢縈的方向，那清冷的眼神泛起波瀾，帶著覆雜的情緒，夢縈也疑惑的看向對方。他卻突然收回視線，手指有些慌亂，竟彈錯了一個音，不過被他巧妙的帶過，之後雨師就再沒看過夢縈。

夢縈聽的起勁，想著之後詢問一番。可那酒香鉆進鼻子裏竟一陣酥癢，她皺起小鼻子，正在努力做著鬥爭。

“阿嚏！”

這一聲太大，眾人都皺起眉頭，看向那位傷了大雅的罪魁禍首。

雨師也停下了撫琴，看了過來，臉上帶著笑意，倒沒了之前的疏離感，一臉玩味之色毫不遮掩。

夢縈知道打擾了大家，一臉愧疚，低頭賠禮道，“抱歉抱歉，繼續繼續。”卻半晌沒聽見有人說話，夢縈一臉疑惑，眨眨眼，在人群中巡視了一周。

此刻天色已晚，彼江華柳為了整個琴聲的美感只點了一盞油燈，放在臺上，只照亮了那撫琴之人，燈豆搖晃，人影也跟著搖晃，四角還是黑得很，眾人看去，那柱子下站著一位白衣少女，臉看不真切，卻只看著兩個綠瑩瑩的眼珠子一閃一閃。

“鬼！鬼啊！！！”

夢縈不明所以，向自己身後看去，可那裏什麽也沒。人群慌亂起來，朝著門口跑去，夢縈也慌亂了起來，也打算跟著逃跑，卻被一只手一帶，也沒看清是誰，就聽見那清澈的嗓音在自己耳邊響起，“跟我來。”夢縈慌亂的心情竟這樣就被安撫了許多。

那男子拉著她從側門出去，繞進巷子裏，他的體溫有些冷，透過指尖傳遞到她的身上。聽著不遠處傳來的嘈雜的聲音，夢縈呼了口氣，想是得救了，只是哪裏來的鬼？

“是你？多謝公子相助。”夢縈看著那男子帶著笑意的眼，原來是那彈琴的雨師。夢縈也天真一笑，調皮的抱拳躬身，“我還有事，後會有期~”轉身就要離開。

“……”雨師伸手抓住了夢縈的手臂，眼裏的驚訝一閃而過，覆又溫柔的笑了起來，那清澈的嗓音就如同流水一般，“這麽晚了，可有落腳的地方？”暗自覺得自己的話太過突兀，有些緊張的看著夢縈的表情。

這話出口，若是常人，定是要當成登徒子，而他說出來卻自然的很，絲毫沒有半點無賴的之感。

夢縈倒是也不怕他做出什麽，畢竟自己是妖，還能怕了他不成？想想若是這時候去找客棧，她身上分文都沒，變得錢不過一會就會被打回原形，根本不能用，只能在外面找個地方窩一晚，如果他能幫到自己自然是好的。

“還沒有……”夢縈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的一笑，“出門的急，忘了帶銀子。”

“姑娘若不嫌棄，在下那裏有客房，可以暫避風雨。”

聽他這樣說，夢縈才發現頭頂已經是烏雲密布，不時就會下起暴雨。夢縈是極討厭水的，當下也不故意文縐縐的說話，眉頭一皺，聲音都變了，“啊……要下雨了？”

雨師抿唇一笑，像是放輕松了許多，走在前面帶路，“隨我來便是。”夢縈這才看到，他手上執著一盞紙燈，照亮著她腳下的路，一時間竟覺得心底溫暖了許多，原本她還有些猶豫，這下乖乖跟著走了。

“剛才我聽見他們說有鬼，我怎麽沒看到啊？你呢？”

“在下也沒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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