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早晨的空氣很清新，小屋子前的空地上，我坐在自制的搖椅上享受著晨露的清涼，很愜意，絲毫不記得剛剛才洗好被狗血撲臟的衣服還涼在身後的院子裏。

“你叫什麽？”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很近的地方響了起來，不似以往的氣勢洶洶。

“嗯……艾雅，好像是這個名。”名字我並不常用，所以好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才猶豫地說了出來，生怕弄錯了。

“艾雅？原來你真的有名字啊，我還以為你和故事裏的孫行者一樣都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呢！我呢，叫做蘇伊，很高興認識你。”

綻滿潔白透亮花朵兒的梨樹上，那個叫做蘇伊的男孩高高坐在大樹杈上笑著向我開口。村子裏，很忌諱向我開口正常說話的，所以突然有人這麽平常地向我拉家常似地說話，即使再木訥的我，也禁不住微微詫異，側目看了過去。

蘇伊是一個很陽光，很活力的男孩子，他笑的時候總會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很小小的酒窩。他有著和我不同的膚色，那是一種被陽光曬出的、健康的小麥色。村子中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他是一個出色的男孩子。可是這般出色耀眼的他竟然會主動和我這個全漁水灣最惹人討厭的“妖物”說話，真的讓人費解。

也許他也喜歡我綠色的眼睛吧。我是這樣想的。歪著腦袋，我好奇地眨著眼打量著他，對於一個能夠主動和我“不抱敵意”打招呼、同樣喜歡我綠色眼眸的“知己”，我是應該向他表示我的友好的。

努力回想著村子上人們互相見面打招呼和開心時的樣子，認真扯了扯嘴角。於是，我露出了我的第一個笑容，淡淡的。

可蘇伊竟誇張得差點從高高的樹梢上跌落下來，我甚至懷疑當時我笑得不該。不過事情與我想的不一樣，從那以後，蘇伊不僅沒有和別人一樣疏離了我，反而經常來找我玩，他成了我平生第一個，也怕是唯一一個朋友。村上最出色的男孩，思維果真是和一般人人不一樣的呢。我想，的確，“笑容”是最好的一張名片，最快的交友方式。

每一次蘇伊到我這兒來，總向我講許多村子裏發生的新鮮事，我也一直安靜地聽他說完，為了感謝他的陪伴，我會一直一直微笑著，直到嘴角笑得酸疼。他說，艾雅，你笑起來可真漂亮。

漂亮？村子裏無論哪個女孩子聽到蘇伊這樣對他說，一定都會臉紅著害羞，這個詞是個能讓人開心的詞吧。於是，我更加經常地笑了。總之，只要是蘇伊的地方，也就是我笑得最多的時候了，這是感情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也沒有去問蘇伊，我經常想，如果我問蘇伊這麽愚蠢的問題，他一貫陽光的臉上一定會露出明顯的詫異，然後圍著我說“啊，艾雅，你真的像村上人說的一樣沒有感情啊！你真是一個怪物呢”。

我不是怪物，因為怪物是一個貶義詞。

“你在想什麽？”蘇伊轉身看著我，一臉疑惑，“眉頭都皺在一起了。”

眉頭皺在一起是不是就不好看了？我趕緊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蘇伊，你看，我在笑。”

“恩，你在笑。”蘇伊點了點頭，“笑得依舊好看。”

“那我一直笑給你看。”

“我不要。”

為什麽？為什麽覺得我笑的好看，還是不要我一直笑給他看？

因為啊，笑容是給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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