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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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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盟約已經訂立,夏國也已經退兵,靖國這次可以算是不大戰而大勝。狂歡了幾天之後,慕容熵一聲下令,軍營班師回朝。

雲珂這幾日過得分外安寧,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只是偶爾陪著聿蓉四處走走,而聿蓉的精神顯然也好了些。她相信只要時間過去,一切的傷口都會慢慢痊愈的。

回程的時候,慕容熵要雲珂隨她坐一輛馬車,雲珂覺得還是應該多陪陪聿蓉,所以沒有答應,。等回到靖國,她就要一個人住在那冷冰冰的將軍府裏,現在能多陪她一會兒是一會兒。

中途休息時,雲珂要去小解,慕容熵還開玩笑要親自護送,被她面紅耳赤地啐了一口。這人總是沒正經的,有時候看起來哪像個一國之君。

小解完收拾妥當,雲珂隨著陪她過來的婢女往回走,忽然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就有個陌生男子出現在面前。婢女嚇了一跳正想尖叫,男子一下打在她的後頸上,將她打暈了過去。

雲珂大驚,剛想要呵斥就看那男子從懷中拿出了一樣東西,她只看了一眼就亂了方寸,呆呆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若想要他安然無恙就跟我走,否則,他立刻會死。”男子冷冷道。

雲珂看了看不遠處的大軍,如果她現在呼救一定會有人聽見,可是那個人手裏的東西讓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最後她只好壓低嗓音問道:“他在哪裏?你是誰?”

男子並不回答,只道:“跟我走就是了。”然後二話不說,扛起倒在地上的婢女,拉著雲珂就往前走,很快就遠離了靖國的軍隊。

雲珂最後又回頭望了一眼,卻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她只能相信,就算她現在跟這名男子離開,慕容熵也一定能找到她,而且他一定也能體諒她現在做出的決定。因為如果那個人死了,雲珂也活不了。

馬車一路往與靖國相背的方向而去,雲珂坐在車廂內,對面是依然昏迷不醒的婢女。那個男子在外頭趕車,馬不停蹄,顯然在爭取最多的時間,以免被慕容熵他們發現。

握著手裏的東西,雲珂覺得整顆心都被掏空了,腦中也是空蕩蕩的一片。那是一串手鏈,用五枚銅錢串成,每個銅錢上都刻了一個小小的“安”字。這是一串天下絕無僅有的手鏈,是她在安兒出生那天親手串出來,而後一直佩戴在安兒的手臂上的。

開始的時候是三枚銅錢,然後隨著安兒漸漸長大,變成了四枚、五枚,這就像是他的護身符,絕對不會輕易拿下。

她不知道外面那個人是怎麽弄到了這串手鏈,可是事關安兒的安危,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看一看。這是做娘的心,慕容熵一定要原諒她、理解她的不告而別。

路上一直不停地趕路,雲珂幾次探頭出去問那個男子安兒的下落,男子都只道到了地方就知道了,便半個字都不再多說。

雲珂沒有辦法,只能強迫自己在馬車裏安安靜靜地坐著。可是內心放大的寸寸不安,卻讓她整個人會時不時不經意地顫抖起來。

馬車行了幾個時辰之後那名婢女就醒了過來,顯然也是受了驚嚇,被雲珂好生安撫了幾句才漸漸平靜下來。她猜測,來人不會對她們的安全造成威脅,否則的話一刀下去就能了結一切,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地帶她們逃離。

就這麽顛簸流轉,從天明到天黑,又從天黑到天明,中間換了一次馬,卻從未停下來休憩片刻。趕車的男子好像不會累也不會餓一樣,只是趕路。

車裏倒是有些幹糧,只是雲珂吃不下,也不覺得餓。她此刻滿心都是安兒的安危,其餘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就這麽趕了兩天的路,第三日天快亮的時候,馬車終於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車簾被挑起,雲珂從車裏下去,見那趕車的男子已經不見了蹤跡,而為她挑起車簾的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

放眼望去,馬車是停在一戶曲徑通幽的院落門口,看起來是精心打理過的樣子,門楣上卻沒有任何標識。

“姑娘請進。”少女做了個請的手勢,讓雲珂隨她進去。

雲珂點點頭,看了看尚在馬車內的婢女,轉頭對那少女道:“她什麽都不知道,讓你的主子別為難她,其他書友正在看:。”

少女卻未作答,只是維持著那個“請”的姿勢,什麽都不再說。看來是受過非常專業的訓練,也有著相當嚴格的規矩,恐怕多說一個字都是死。雲珂也不想為難她,加上心裏牽掛著安兒,就順從地跟著她走了進去。

走到裏面,更能看出主人精心打理過,草木蔥蘢百花爭妍,小橋流水亭臺樓閣,樣樣都精致細膩。只是一路上,雲珂一個人都未曾見到,仿佛這座院落裏,一共就只有她和眼前這名少女。

“不是恰當的時候,絕對不會有人出現在姑娘面前,汙了姑娘的眼。”少女竟然難得地開了口,仿佛猜到了雲珂的心思。

雲珂怔了怔,不由得問道:“那能不能告訴我,這裏究竟是哪裏?”

少女道:“姑娘一會兒就知道了,請進。”

說話間,她們已經走到一間屋子門前,少女為雲珂開了門,便示意她進去。雲珂對她點頭致謝,剛走入屋內門便被少女從外面關上了。她楞了一下,一時有些不適應屋內的昏暗,閉了閉眼才能看清朦朧中的環境。

這兒該是前廳,地方挺大,布置得十分雅致,幾盆不知名的花朵散發著淡淡的清幽。雲珂頓時覺得精神放松了不少,頭就有些暈暈乎乎起來,看來這些香氣裏有寧神的功效。

四周打量一番,除了她並沒有人在裏面,相信是那位少女去請真正的主人出來了。雲珂也不急,便挑了張椅子坐下來,閉上眼睛做些微的休息。從被人劫持到現在,她沒有一刻合過眼,人已是疲憊至極。現在看來,安兒應該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用意罷了。

人放松下來便有了困意,雲珂也不知何時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但是很短暫便醒了過來。看窗外的天色,她應該睡了不到半個時辰,不過精神卻有了很大的改善。只是奇怪的是,主人遲遲不現身,不知是何用意。

雲珂強迫自己耐著性子繼續等,一炷香後,大門終於被緩緩推開,一個頎長的身影便站到了門口。因為背光,所以雲珂看不清他的臉,可是只看那身形,她就已經認出來了——竟然是……黎湛。

其實這一路她做過無數的推測,也想過會不會是他,但卻始終無法相信,因為她想不到理由。夏國與靖國已經訂立盟約,就算他們想做什麽,也不會在這個敏感時刻用這一招來脅迫慕容熵才對。可是眼前的人卻又讓她不得不信。

黎湛從外面進來,輕輕合上門,端坐於雲珂對面。

“沒有想到會是我嗎?”

雲珂搖搖頭又點了點頭:“想到了,但是想不到理由。”她說著笑了笑,“奇怪了,就算要劫持,你也應該劫持聿蓉姐姐才是,把我弄來這兒小院子裏,也不像是要金屋藏嬌的樣兒。”

“你不必用聿蓉來激我。”黎湛比當時在營帳要冷靜許多,“帶你來,自然有我的用意。要說金屋藏嬌,倒也不是不行。”

雲珂摸不透他的意思,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把他當做從前的蕭離。

“那你到底想做什麽,安兒呢,我要先見他。”

“你放心,他很安全。”黎湛道,“只要你順著我的意思做,我不會讓安兒有半點危險。畢竟,我把你當妹妹,他就是我外甥。”

雲珂不由得冷笑:“外甥?妹妹?你見過誰用外甥的性命來要挾自己的妹妹的?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話這樣說著,心卻放下了一半。就算他真的變了,變得再怎麽喪心病狂,暫時也不會傷害安兒。

黎湛無所謂地揚了揚眉:“相不相信都由你,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刻意傷害你。就算今日我強迫你來了這兒,我所做的,也是為你好,好看的小說:。”

“是嗎?”雲珂冷哼一聲,“那你倒是說說,不讓四哥哥知道,把我綁來這兒,到底哪裏是好?”

“先跟我去見一個人,你就明白了。”黎湛站起身,打開了房門,示意她跟去便一個人先出去了。雲珂不知他要帶自己去見誰,但也相信不會有什麽危險,便很快隨他往外走去。

依然是繞過許多回廊,雲珂只覺得整個院落都是霧氣繚繞,若不是眼下的心境如此,此地真仿佛人間仙境。走了不多遠,黎湛停在了一間廂房門口,輕輕叩了兩聲便走了進去。雲珂不明就裏,也只好跟著進去。

“出去。”屋裏的人顯然不歡迎來客,聲音便已十分不悅,“你說的事情我不會考慮的。”

雲珂聽到聲音一怔,就已經喚出了口:“斐然哥哥?”

一個人立刻從簾後走出來,正是顧斐然。他也是一臉錯愕地看著雲珂但似乎很快就明白了過來,擰眉怒指黎湛:“用這樣的方法你覺得自己太卑鄙了嗎?”

黎湛笑笑不置可否的樣子,獨自在一旁坐下,倒是悠游自在:“投你所好,你還要說我卑鄙?顧斐然,你怎麽變成現在這麽蠻不講理的樣子了,我記得從前不是啊。”

顧斐然兩三步沖過去,揪起了他的衣領:“你用珂兒來威脅我,這還不算卑鄙?我們之間從前的那些情義,真的都不見了嗎?”

“我還不算有情有義?我知道你喜歡她,所以費盡周折把她帶來,我還不算好?”黎湛用力揮開他的手,聲音也提高了幾分,“顧斐然,你以為你是什麽,你是夏國的階下囚!可是我把你放在我自己的別院裏,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如今還把珂兒帶來,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

雲珂聽不明白了,什麽階下囚,顧斐然怎麽可能搖身一變就成了夏國的階下囚?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她走過去奮力分開二人,問黎湛道,“能不能和我解釋清楚,斐然哥哥為什麽在這裏?階下囚是什麽意思,把我帶到這裏來又是什麽意思?還有安兒,他到底在哪兒,你把他怎麽樣了?”

“安兒也在這兒?”黎湛未作回答,顧斐然又火氣上湧了,“黎湛,你不要欺人太甚,安兒只是個孩子,你把他抓來做什麽?”

“你們鬧夠了沒?”黎湛也終於露出了一絲不悅的神色,“現在是在夏國,要你們死,比捏死兩只螞蟻還要簡單。我沒有抓安兒,他現在還好好地待在皇宮做他的皇太子。”

雲珂一怔,忙掏出那串手鏈:“那這是什麽意思,你如何拿到的?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我能拿到這串東西就證明我要對雲安怎麽樣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黎湛說著笑了笑,“珂兒,你總該記得從前在宮中,你有位侍婢叫做慈鳶吧?我現在若是一聲令下,你的兒子就會立刻沒命。”

果然是慈鳶!當年她就覺得慈鳶隱隱有些不妥,可千算萬算她也想不到會是黎湛在她身邊安插的眼線。嗬,這場局,當真布得精妙。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顧斐然一個箭步上前,一拳就打在了黎湛臉上,立刻有血絲從黎湛的嘴角溢出。

雲珂心裏一驚,本能地想要上前扶黎湛一把,卻又頓住了動作。這一切太混亂了,完全超出了她的預計。她沒有想過在這裏會碰到顧斐然,更沒有想過安兒還平安無事地待在靖國皇宮。但此時她最大的疑惑是,黎湛把他們困在這裏究竟是要做什麽?看起來她並不是他的目標,他的目標是顧斐然。

黎湛晃了晃身子,扶了一把桌子好在沒有摔倒。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指著顧斐然的鼻子喝道:“不知好歹!有人滅你滿門你卻盡忠盡孝,有人助你覆仇你倒恩將仇報,把我當個殺父仇人對待。顧斐然,難道我是要害你嗎?當年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葬身火海,其他書友正在看:!”

顧斐然大驚:“你就是李戰?”他說著自己亦明白了過來,失笑著緩緩搖頭,“是了……李戰,黎湛,當年救我於火海的人,竟然就是你。”

黎湛點頭:“不錯,是我不忍心看著你死,所以才救了你一命。我承認,我是有自己的私心,可我更為了當年的情分!”

“但國仇與家恨豈可相提並論?”顧斐然深吸一口氣,穩住了自己的情緒,“我早就告訴過你,要報仇,我已經報了,慕容熵和我之間沒有仇恨,所以我不會做任何有可能加害於他的事情。你現在要我做的,不是助我報仇,而是滿足你夏國稱霸天下的私欲!”

“你們究竟在說什麽?”雲珂聽不下去了,大喊一聲將顧斐然推到一旁,暫時不許他靠近黎湛。

“先解釋給我聽,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能不能不要把我當成透明的,讓我毫無頭緒地站在這裏?”

黎湛狠狠盯著顧斐然,半晌才將目光轉移到雲珂身上:“你想知道是不是,好,我告訴你。”他揉揉微微發腫的臉頰,先問了雲珂一個問題,“你告訴我,在你心裏,顧斐然一點分量都沒有嗎?”

“當然不是,”雲珂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問,“我們幾個從小就在一塊兒,我在不在意你們,難道你要問我嗎?”

“我現在說的不是我們,就是顧斐然,就是他一個人而已。”

“那我的答案也還是這樣。”雲珂道,“他在我心裏怎麽可能沒有分量,他很重要,他是我這輩子最好最好的知己。”

黎湛看了眼顧斐然,有幾分嘲笑的意味:“他對你這麽好,願意為你生為你死,結果就換來知己兩個字嗎?”

雲珂不由得頭疼,扯開話題道:“斐然哥哥有多重要和整件事情有關系嗎?你最好不要拐彎抹角的,既然答應要說,就痛痛快快把一切說出來。”

黎湛扯扯嘴角,笑道:“你急什麽,我自然會告訴你。老實說,我一直覺得你跟著慕容熵簡直就是糟蹋自己,他根本不懂得怎麽去疼惜你,他對你的愛也不及顧斐然對你的一半。”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雲珂打斷他的話,“四哥哥愛不愛我對我好不好,我自己心裏清楚,不用你來告訴我。”

“你是當局者迷。”黎湛道,“對,我把你帶來這兒確實是為了牽制顧斐然,可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你本就應該和他在一起,當初你嫁的人也是他,不仁不義的是慕容熵,是他硬生生拆散別人的姻緣。”

雲珂特別不想提及這個話題,可是黎湛卻非要提。她蹙蹙眉,已是十分不悅:“這些事情不用你來教我,我也不想聽。你能不能爽快一些,究竟事情是怎麽回事,有那麽難說出口嗎?”

“他當然難以說出口。”顧斐然接口道,“讓我來告訴你,他為什麽要你來這兒,就是為了不讓我走。而為什麽要把我綁在這兒,是因為……”他頓了頓,深吸了口氣才接著道,“是因為顧家與皇室確實有著深仇大恨,顧家也有慕容家的醜聞捏在手裏,他要我幫他夏國以此為名進犯靖國。”

雲珂凜然一震,驟然看向黎湛,卻見他沒有反駁的意思。

“你還要進犯靖國?你醒醒吧,靖國與夏國已有盟約,不該再打下去了!”

“我沒有要打,如果能用慕容家的醜聞把慕容熵趕下臺,我們夏國就可以舉著義旗稱霸天下,到時候還需要攻打靖國嗎?”

“可笑!”雲珂氣道,“用醜聞把慕容家趕下臺?你就為了這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所以把斐然哥哥囚禁在這兒?黎湛,你瘋了嗎?我倒不信有什麽醜聞能有如此大的功效,好看的小說:。”

黎湛神色自若:“我不覺得那是虛無縹緲的,你不信也是因為你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珂兒,你知不知道,當年慕容熵的父親能打下天下,顧孟啟出了多少力?而你又知不知道當年他們能夠招兵買馬的那筆錢哪裏來的?”

雲珂怔怔地搖了搖頭,又聽黎湛道:“當年,江南四大首富一夜之間全被滅門,金銀財寶一無所蹤,之後慕容家就起事了,你覺得這是巧合?”

“怎麽可能?”雲珂猛地搖頭,“這種事……這種事……他們不可能做!”

黎湛冷笑了下:“事實如此。正是因為顧孟啟手裏捏著這個秘密,先皇才會要他顧氏滅門!”他說著看向顧斐然,“還有你,裝什麽正義凜然,裝什麽一心為了靖國。你若真是那麽忠心,就不會幹出弒君這樣的事情。還有,你別忘了,是你自己說只要我能把雲珂帶來,你就會幫我的。”

雲珂一楞,忙轉頭問顧斐然:“他說的是真的?是你要我來?”

顧斐然連連道:“不是這樣,是他斷章取義!珂兒,當時我剛離開靖國的軍營,走了不多遠就被人劫持了,然後就被送到了這裏。後來我看見黎湛,明白這根本是他的陰謀。他問我怎麽樣才肯合作,我隨口說,如果你能讓我得到我所想要的,我就妥協。可是珂兒你要知道,我心中從未想過能夠有得到的那一天,因為我清楚你的心裏只有慕容熵,而且我也不相信他能從軍營裏把你擄劫了……但不管怎麽樣,是我的錯。”

雲珂怔了怔,不知該說什麽。她不能怪顧斐然,因為他確實不可能想到黎湛會有這樣的本事。是他們都輕敵了,黎湛早就不是當初的蕭離,他現在心機之深,無人能夠預料。

晃了晃腦袋,她對黎湛道:“就算你現在把我帶來了,也不表示你能永遠把我囚禁在這兒。四哥哥發現我不見了,一定會來找我,也一定能猜到我是被擄劫到夏國了。到時候恐怕你們又要背上不仁不義的罵名,這是何苦?不如現在放了我們,我們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件事。”

黎湛咂咂嘴,忽而笑道:“難道你覺得慕容熵還會來找你?”

雲珂心往下一沈:“你什麽意思?”

黎湛挑了挑眉:“怎麽你不明白我為什麽要人把那沒用的婢女一起帶走嗎?”

竟是如此!雲珂頭皮一緊,已然明白了黎湛的意思。如果是被人劫走,沒道理再加上個婢女,費力又費事,直接打暈就可。但是,如果是雲珂自己要走,就有可能串通婢女,帶著婢女一起逃跑。

怪不得,怪不得在軍營的時候,黎湛三番五次要雲珂想清楚是不是要去找顧斐然。他那是在不斷地給慕容熵暗示,暗示她的心裏還是放不下顧斐然,那麽在她失蹤的時候,慕容熵自然而然地就會聯想到她是不是決定去找顧斐然了,決定不回皇宮了。

好深謀遠慮的一招。

他們所有人,不知不覺地,就一個個跳進他的陷阱裏來了。

雲珂想了想,不禁愕然:“所以,其實那次你被擒,是假的?”

黎湛讚許地看她一眼,點頭道:“不錯,不然你以為,憑顧斐然第一次上戰場那點三腳貓的功夫,能夠擒獲我?”

雲珂閉了閉眼,已經完全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從那一刻開始,他就是在演戲了,而他們所有人竟然都沒有發覺。虧得她還為他擔心,為他難過,覺得一切都是上天弄人。原來一切到頭來,根本就是他的刻意安排。

“那我問你,”雲珂說著話卻沒有擡頭看他,“那次在軍營,你對聿蓉說的話,也全是假的嗎?”

“我沒有騙她。”黎湛肯定地回答,“是,我是騙了你們,可我對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其他書友正在看:。”

雲珂啞然失笑:“當這一切都是騙局,你還敢說,你在騙局裏對她說的話都是真的?”

黎湛怔了怔,默然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說的話,可是我對你們真的從來都沒有惡意。以後……以後不必在我面前提起聿蓉了,我只虧欠了她,再無面目提起。”

話說完,他便徑直向門口走去,很快頓了頓又對顧斐然道:“現在我是請珂兒留下來陪你,希望你仔細考慮要不要和我合作。如果你執意妄為,我不敢向你保證她會不會是安全的,也不敢保證雲安會不會是安全的。畢竟,我父皇不是我,他對你們沒有半點憐惜和感情。”

顧斐然不看他也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直到他出去了方疲憊地坐下,歉疚地看著雲珂,張了張嘴又無奈地合上了。

“不必說,我都明白。”雲珂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還能笑得出來,“不是你的錯,這是所有人都無法預料的。放心吧,我相信四哥哥不會這麽輕易地上當,他一定能猜到我是來了夏國,也一定會來找我。到時候,我們就可以一起離開這裏。”

顧斐然輕輕嘆了口氣:“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離開,我可以答應幫他……”

“不要!”雲珂忙道,“不要為了我,陷你自己於不仁不義,這不值得。何況你也一定不願意再把當年顧大人的事情昭告天下……”

顧斐然點點頭,自嘲道:“是,是我糊塗了,只想著怎麽樣才能讓你走,卻想了個最不該想的法子。”

雲珂搖搖頭,示意他不要介懷,便也無話可說。這一路上奔波勞碌,她已經累極,原本是擔心著安兒所以無法入眠,如今知道孩子一切安好,也就放下心來了。

顧斐然看她神色疲憊,便讓她去內室休息。雲珂確實需要,便也不推辭,答應了他就進去躺倒在床上。

腦子裏隱隱有些紛亂的思緒,卻怎麽都理不清楚,最終化為倦意讓她沈沈睡去。夢裏,偶爾閃過慕容熵焦急的臉,閃過安兒可愛的笑容,也閃過顧斐然的歉疚,聿蓉的悲傷和黎湛的無奈。

如果他們都還是孩童多好,那個時候,無憂無慮,天高雲淡。他們牽著手,一起笑一起鬧,一起瘋狂一起狼狽。可是……就在那個時候,黎湛已經在暗暗策劃這一切了吧。

如今想起來,原來那時候的那些快樂就都是假的,且越是快樂就越是反襯出現在的無奈與悲戚。

次日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她沈沈地睡了竟有整整一日一夜,簡直像是陷入了昏迷。可是雲珂知道,她的身子沒有問題,她只是不願意醒來,不願意去面對這一切。沈睡、做夢,這也是一種逃避的方式。

下人準備的食物已經都擱在桌上,顧斐然見她醒了,立刻端來餵她食用。雲珂只覺得自己餓過了頭,眼下一點胃口都沒有,但為了不叫顧斐然擔心,她還是勉強吃了一些下去。

而做這一切的時候,兩個人始終默默無語,雲珂是累,累得不想開口,而顧斐然是為了什麽,她也不想去細細辨認了。

二人靜默了許久的時間,顧斐然收拾好桌上的食物,忽然回頭對雲珂道:“我不會出賣靖國,但是我一定有辦法讓你回去。相信我。”

原來他一直是在琢磨這個嗎?雲珂勉強自己笑了笑,點點頭。其實她現在不關心什麽時候才能回到靖國去,她擔心的是這個局究竟要如何收場。黎湛不會善罷甘休,就算他能讓步,如他所說,他的父皇也不會讓步。如果是這樣的話,顧斐然必定要做一些什麽讓他們滿意的事情,可是她有知道,她的斐然哥哥自小就不是這樣的人。

她怕,她怕他們兩個人中間,必然有一個,不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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