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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鋼琴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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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的歌詞很應景……很應景真的=L=)

史密斯先生死去的當天夜裏,索菲亞小姐就不打一聲招呼地不見了蹤影。

那天,沢田執意開車送千尋回店裏,卻一路無言。

那是荻野千尋第一次直面死亡。

鼻腔被血腥氣充斥,視界被猩紅占領。

她的雙手都沾染了史密斯的鮮血。恍如正進行一場盛大的儀式般,她緩慢地看向自己的手心。

水流從蓮蓬頭源源不斷地湧出,沿千尋的長發汩汩流下,她用香氛沐浴露拼命地搓洗自己的雙手和身體,卻怎樣都無法驅走繚繞在鼻端的那股刺鼻的腥氣。

千尋終於忍不住手扶住墻,開始幹嘔。

眼眶始終幹澀酸脹,流不出淚。

心已然麻木,所有情感都被淘洗失色,空落落的心房繼而被灌滿了鉛,沈重得令千尋幾乎站不住腳。

她還能坦然地面對茜亞天真的笑靨嗎?她真的能像對史密斯所說的那樣好好照顧茜亞讓她健康起來嗎?

千尋根本不敢回答。

她害怕那個答案會讓自己失望。

荻野千尋是個懦弱的,經不起大風大浪的普通人。

她有逞強承諾的沖動,卻沒有堅持允諾的決心。

七天了。

荻野千尋已經整整七天都沒在病房內出現過。

午後的陽光明媚溫柔,從窗外瀉進來,將大半房間都染成了炫目的金。

紗簾隨風輕揚。

在西西裏島永不雕落的大樹枝葉嗶剝交錯。

沢田綱吉停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的手指,合上筆記本。他抽出手機撥通一串號碼,輕聲說了句“幫我查一下今日的美元匯率”便掛了電話,繼而摘下眼鏡站起身。

他對窗舒展了下肢體,窗外日光傾城,初春之訊昭然若揭。

女孩子忽然在他身後喚了一聲。

“沢田哥哥?”

“嗯?”青年回過頭,柔軟的棕發染上陽光的色彩。他對著茜亞歪了歪頭,“怎麽了嗎?”

茜亞停下手中的動作,擡起頭玩笑道,“沢田哥哥是和尋姐姐鬧矛盾了麽?”

沢田微微一怔,“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尋姐姐很久都沒來了啊~”茜亞嘆了聲,盯著頭頂上白而無瑕疵的天花板看了許久,又笑著迅速補充道,“雖然那不太可能啦~”

沢田有些好奇地追問,“為什麽不可能?”

茜亞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有些懵。抓了抓臉頰,她認真思索了片刻,方才猶猶豫豫地答道,“估計……就是覺得你應該是不會生尋姐姐的氣……這樣。”

沢田這才恍然想起,和千尋認識近兩個月,她幾乎無時不刻都在出亂子。

初次見面時,她就被沢田下了沖動熱血的定義,爾後發生的一系列捉奸、蛋糕事件,更是為她掙得了“毛毛糙糙”“厚臉皮”“吃貨”的附屬詞。

但就是這樣的千尋,會為茜亞的治療盡心盡力,會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失意的他,看見史密斯的死會害怕會逃避。

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一個甚至還未完全脫離少女範疇的女子。

但這個世界遠比千尋想象的覆雜得多,那些黑暗的事物時刻蟄伏在這座城市的背面,隨時可能跳脫而出。

不正視不行。

她必須要長大。

所以沢田一直沒有勸她,也沒有催她。

成長是一種破繭成蝶的蛻變,是一步步艱難痛苦的過程。

這種艱辛,沒有誰會比沢田更清楚。

他蛻變的過程整整持續了八年。

千尋需要多長時間,他不知道。也許是一年,也許是五年,也許是十年。

不論如何,他都有等下去的耐心。

至於那個等待的原因,對現在的他而言,是【期待】。

沢田在茜亞的病床邊上坐下來,緩慢地搖了搖頭,“的確不是呢,茜亞想多了哦。”

女孩子小松口氣,通透的碧眸眨了眨,她小心翼翼地道,“其實……我以前一直以為哥哥你和尋姐姐是一對呢。”

“哈啊?”

茜亞摸了摸鼻子,“你們有一種意外的……很和諧的感覺。”

“和諧……麽?”

沢田沈聲重覆了一遍,忍不住笑了。

他摸了摸茜亞的腦袋,剛想告訴她“好好休息”,卻被她手中的東西吸引了註意,“誒?這是什麽?”

女孩子在一瞬間開懷地笑了起來,她獻寶似的沖沢田揮了揮手中的細長紙條,“這個是疊星星紙哦~”

“疊星星紙?”

“嗯!”說著,茜亞拉開床頭櫃,從裏面拿出一只不大不小的透明的玻璃瓶。沢田接過來一看,裏面已經裝了整整半瓶五彩的紙星星。小而精致,足以看出作者的用心。

“據說這種星星是能給人帶來幸福的哦~”

茜亞調皮地沖沢田眨眨眼,又低下頭去認真地翻折起手中的紙條,“現在已經有了四十六顆了。”

沢田感受著玻璃冰涼的溫度,低頭去看靠在病床上的女孩子。

她的肌膚已完全不見紅暈,被一片病態的蒼白所取代,消瘦的臉頰襯得她圓滾滾的碧眸大的駭人。

沢田頓時感到心底有些不舒服,忙道,“已經夠多了,茜亞不要一天到晚都在忙這個了,多休息休息吧。”

“再等等。”頓了頓,茜亞停下手中的動作。她努力地勾起唇角,輕聲道,“只要折到八十八顆就足夠了。”

關掉手機,斷掉MSN,千尋與外界斷了聯系,將自己封閉在這間小小的咖啡屋內。

她需要心靜的時間。給自己足夠的心理緩沖才能重新面對茜亞。

荻野千尋太沒用,背負不起那麽多。

叮鈴鈴——

吧臺後鈴聲作響,千尋擦幹手跑向座機,提起聽筒,“餵,你好。”

“請問荻野千尋小姐在嗎?門口有她的快遞。”

快遞?

千尋疑惑地歪歪頭,掛了電話走出門去。一身制服的中年大叔捧著一只包裹站在門外,見到千尋,他試探地問道,“是荻野小姐嗎?”

“嗯……嗯。”

千尋點點頭,接過包裹。那是一只不大不小的正方形盒子,被報紙包得密不透風。

順手在收件人一欄簽上自己的名字,千尋也沒多想,甚至連寄件人的姓名都沒看一眼便笑著對快遞員道謝,旋身走進店內。

千尋一邊走回吧臺一邊動手拆包裹,正巧萊娜捧著咖啡壺從面前走過,千尋順勢叫住她,“萊娜,幫我把這堆垃圾扔一下。”

“沒問題,老大。”

萊娜點點頭,放下咖啡壺,將廢紙和明細單捋成一團便走了出去。

那是一只純白的禮盒,千尋掂了掂,還是有一定分量的。

她好奇地打開盒蓋。

裏面靜靜地躺著一本鋼琴樂譜和一只乳白色三角鋼琴狀的八音盒。

千尋取出八音盒,打開它的琴蓋,上緊發條,便將其隨手放在了一邊。

清脆的音符沿著溫柔深情的旋律緩緩流淌而出。

千尋伸向琴譜的手尷尬地頓在半空。

她一動不動地僵在原地,甚至當樂音因發條轉動到盡頭而中途卡住也沒能及時回過神來。

千尋顫抖著雙手翻開那本樂譜。

說是樂譜,其實也只有薄薄的幾張紙而已。並且是純手抄的。

她再熟悉不過的優雅流暢的手寫花體英文字映入眼簾——

《Do you?》

啪——

固定樂譜的文件夾狠狠墜落在地,千尋忽然發瘋一般站了起來,推開店門向外跑,不料正好與歸來的萊娜撞了個滿懷。

她一把拽住萊娜的衣袖,“那些垃圾呢?你扔到哪裏了?!”

“街口的垃圾箱……”見千尋松了口氣,她連忙補充了句,“剛剛垃圾回收站的人開車把垃圾都清走了。”

千尋的栗色瞳孔猛然收縮一陣。

她松開攥在手中的萊娜袖口的布料,向街口拔足狂奔。

蒙太奇鏡頭在眼前接二連三地晃過……

白鋼琴。

白玫瑰。

白少年。

那樣洶湧卻溫柔的白啊,從四面八方將千尋包圍,令她心甘情願地在為其沈迷淪陷,萬劫不覆。

磕磕絆絆的樂音戛然而止。

彼時尚且青澀的少年面頰緋紅地捧著玫瑰,凝視臺下的少女。

他動了動嘴唇,緊張地說了一句……

——回憶忽如潮水般退離。

千尋氣喘籲籲地沖到街口,猛地掀開垃圾箱蓋子一看——

空空如也。

什麽也沒有了。

川流不息的車輛和步伐匆匆的行人在十字路口不斷交替。

誰也沒註意到一個女子正捂住臉緩緩地跪坐在地上。

淚水在掌心間洶湧。

荻野千尋,你怎麽總是這麽粗心!

三年前就是因為你的粗心,不小心把他弄丟了……三年後你卻仍然固執著類似的錯誤。

你為什麽就不能仔細地看一眼發件人的姓名呢!為什麽就不能多一個心眼呢!

一直以來,丟棄荻野千尋的幸福的人只有她自己。

她甚至連悲傷的資格都沒有。

想到這裏,千尋終於忍不住大哭出聲。

一輛銀灰色Bentley在她身前緩緩停下。

車門開合,身材頎長挺拔的青年走下車來,定睛確定了眼前的女子是荻野千尋無誤,才朝她走了過去。

“……荻野桑?”

千尋置若罔聞,一動不動。

沢田嘆了口氣,不顧路人各異的目光,一把拖起千尋就朝自己的車走去。

“放開我!沢田綱吉你要幹什麽!?”

千尋試圖甩開他的手,臉早已哭花,換做平時沢田一定會忍俊不禁,但現在他卻連勾起嘴角的興致都沒有。

他深吸口氣,一字一頓地正色道,

“別鬧了,茜亞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手賤不小心插錯了音樂……

表示這個歌詞很應景【面癱臉

劇透一下,白蘭第二卷會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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