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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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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第50章 作死

李路生回頭一看, 來了幾個人,他們是用板子擡著一個人來的,那個被擡著的正是李紅閣的哥哥李紅昀。

那李紅昀一到跟前,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地指著李路生就一通臭罵, “李路生, 之前沒聽說你們老李家人是小偷兒,是強盜啊, 咋到了你這輩上就壞了門風,大膽到明著霸占別人家房產了?”

他的話讓李路生的心裏咯噔一聲, 臉色先是吃驚, 而後就說,“李叔, 您的房子我已經買下來了, 咋能算是霸占呢?”

“誰賣給你了?那個癟犢子把我的房子背著我賣給了你?李路生, 今兒個你指出那個人來……”

“我……”李紅昀的話一下子就把李路生給問住了。

紅姑是好意,他怎麽能把紅姑給賣了?

是以就猶豫了,神情也慌了幾分。

張羅著幾個人把李紅昀擡來的人李路生認識,是隔壁村子裏的瘸子王懷水,這個王懷水在王家莊是一霸,雖說他是個瘸子,還生了滿臉麻子, 讓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但他卻正是仗著自己是個瘸子, 身有殘疾,這才在三裏五村的橫行霸道,動輒就拎著跟棍子到別人門前叫罵,鬧騰著要別人打死他,他本來就瘸腿,誰敢再招惹他?真動了他一手指恐怕就會被他賴上……

這一來二去的,他就更肆無忌憚了。

不管是誰家,也不管男女老少,只要稍稍讓他不順心了,他就會到人家跟前鬧,直鬧得你非得給他點啥,他才會罷休。

如此,這路貨色,一般老實人都會見著就躲的。

他此刻吊梢子眉裏滿眼的鄙夷,斜楞著腦袋睨著李路生,“就你想欺負我們殘疾人,你也不打聽打聽我王懷水答應不?”

“我這房子的確是買來的,是誰賣給我們的,我可以跟李叔說說,但這事兒跟你無關,我跟你說不著!”李路生怎麽都沒想到,紅姑安排自己買的房子竟還出了問題,他眼見著王懷水不懷好意的眼神正肆無忌憚地在程四梅身上轉悠呢,頓時怒從心底起,目光毫無懼色地就迎向王懷水。

“喲呵,這十裏八鄉的敢跟老子較勁的人還真是沒有,你小子敢,好,今兒個,我就讓你知道知道馬王爺幾只眼!倒是可惜了這個大妹子了,嘖嘖,咋就看中了你這樣一個窩囊廢!”王懷水見他一招沒嚇著李路生,近前一步就要去抓程四梅的手,被程四梅一巴掌甩過去,險些就給打中耳光了。

這下王懷水可是惱羞成怒了。

他直接人往李路生跟前一躺,而後就大聲叫著,“快來人哪,這李家村裏出了土匪惡霸了,搶占別人房子不說,還動手打殘疾人啊,我一個瘸腿的活著本來就不易,卻如今要被他這樣欺負,難道就真沒說理的地兒嗎?我要去上告……”

這動靜一起來,李家村半村子的人就都來了。

李路起也來了,他跟李大力都認識王懷水,知道這家夥是個訛人的,這次眼見著是要訛詐大哥李路生,他哪兒能袖手旁觀啊,所以拽著李大力就要奔前頭去幫李路生,卻在這時被一個人一把抓住,“五哥,娘讓你回家!”是李文娟。

“不成,這個姓王的要訛詐大哥,我得幫忙去!”李路起想要甩開李文娟。

卻被她死死地拽住,“娘說了,你今兒個若是敢多管閑事,她就不讓你進門了!”

“大哥的事兒咋就是閑事呢?”李路起急了。

“他已經不是咱們大哥了,你忘啦,昨兒個他當著三德大爺還有村民們說了,要跟咱娘斷絕關系,所以從昨兒個起,他就不是咱們李家人,咱娘也不會再認他這個大兒子了,五哥,你若就是要去幫他,惹得了娘生氣,那你就甭回來了,直接跟那個女人還有李路生一起睡大街,當叫花子去吧!”李文娟說著,就松開手,雙手環抱著,拿眼神斜楞地盯著李路起,那意思,你去啊,快去,去了就沒家了。

李路起楞住了。

他還沒成家,除了老李家,他壓根也可沒別個地方可去。

自小他就跟李路生一起孝順李老太,聽她的話,只要是她說的,哪怕是打個噴嚏他跟李路生都是言聽計從的。卻沒想到,到如今,大哥為了嫂子跟娘鬧掰了,眼見著大哥就要被人欺負,他又幫不上忙,那該咋辦?

他正琢磨著,那邊王懷水卻已經跟李路生在討價還價了,“想要老子起來,那就得給老子錢!不然給老子人也成,老子至今還是孤家寡人呢,這日子過得清苦,倒不如你把你那小娘們送給老子,讓老子也嘗嘗女人的滋味……若是這女子滋味好,那我就……”他還在那裏半靠在地上說著無恥的話,這邊李路生卻已然氣得不行,他操起旁邊的一根棍子,對著地上的王懷水,“你不就是想要訛詐嗎?好,我成全你……”說著,就要去打王懷水。

“路生,不成!”程四梅一把拉住他。

“四梅,你松開我,今兒個我打死這個混蛋,我馬上就去派出所自首,我給他抵命,那也不能讓他在這裏胡言亂語,混蛋……”

“為這種人抵命,不值得!”這個王懷水,程四梅可是認識,前一世,李文娟到城裏黃家攪鬧不成,惹得人家黃波跟著初戀情人去闖了關東,她在黃家吃住一個多月,賴在那裏耍潑,名聲就此壞了,回到李家村後,再沒人上門提親,她直到快三十歲才結了婚,對象就是這個壞胚子王懷水。

今兒個,王懷水能擡著李紅昀來攪鬧,分明背後的主使人就是李文娟。

琢磨透這一切,程四梅的嘴角漾起一抹冷笑,她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看熱鬧的李文娟,心道,你可真是自家挖坑往裏跳,怪不得任何人!既然前一世你快三十才跟了王懷水,那倒不如我這個剛過門的大嫂送你一份厚禮,讓你跟王懷水早結連理,俗話說,這成人之美,那可是積德行善!小丫頭,甭謝我,都是你自己個兒作下的結果。

是以,她走到王懷水跟前,看著他,“我看你印堂發亮,鼻尖有光,近前就有好事!”

這話一說,把王懷水就給樂了,“對,對,小女人,你說的太對了,只要你跟了我,那我的好事就來了,你也有好事兒啊,你跟著我,成天吃香的喝辣的,比跟著這個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的李路生強好多啊!”這家夥說著,就欲要伸手去抓程四梅。

程四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冷幽幽的,“我勸你還是別再我身上打主意,你一定聽說過瘸五吧?他也是殘疾人,但他的殘疾卻是榮耀,在省裏都掛了號的……”

“你是說五……五爺!”這話讓王懷水震驚了。那還是在幾年前,趕大集上,他正視圖訛詐一個老婆子偷偷拿去集上賣的雞蛋,被程五就給遇上了,結果呢,三下兩下就把王懷水給撂倒了,王懷水又發揮了潑皮無賴的性子,倒地上攪鬧著,要訛上程五,卻沒想到後來把派出所的人都驚動了,他們來了之後,不但沒有如王懷水希望的那樣把瘸五抓起來,反而把他王懷水以破壞治安的罪名抓了起來,關了半個月的拘留所。他出來之後,咬牙切齒地想要找人去跟程五報仇,被人告知說,你膽子也太肥了,敢跟五叔叫板,五叔可是英雄,不但身手了得,而且更是功勳在身,別說派出所這樣想鄉級組織不能把五叔咋樣,那就是城裏的警局裏的人見了五叔也是畢恭畢敬的!誰讓人家是為國做了貢獻的大英雄呢!

王懷水打那以後,招惹誰都不敢招惹程五了。

而且每次見著程五那都是老老實實的,一副孫子的架勢。

這也正驗證了古來的一句話,邪不壓正!

“五叔是我爹的拜把子兄弟!”程四梅這話一說,王懷水傻眼了,“真的假的、”

“我是小北村的,你可以去打聽……沒事兒,我哪兒不去,就在這裏等你……”程四梅的臉上一點懼意都沒有,完全的雲淡風輕。

這種淡定從容讓王懷水怕了。

能不怕嗎?

但這種人是那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手,咋肯白來一趟呢!所以,他乖乖從地上爬起來,目光變得猥瑣,“妹子,你剛剛可是說我有好事的?”說著,就一臉壞笑地盯著程四梅,一副沒好事我就不走的架勢。

“最近,你是有好事,不過,你的這個好事兒能不能成,你得聽我的!”程四梅這話是壓低了嗓音說的,就連李路生都聽不到,旁邊的人更是看得一頭霧水,心道這個李路生的媳婦咋跟無賴能說上話呢?

李文娟借機就在人群裏說,“你們都看到了吧?我娘不讓這種女人進李家就對了,什麽玩意啊,跟那種人有來往……”

一時就有人隨和著李文娟說程四梅的不是。

李路生聽了就有點心急,“四梅,你不用跟這種人說話,讓我來……”他拎著棍子又要上。

被程四梅瞪了一眼,“咋你想讓小祥跟虎子有一個殺人犯的爹?”

我……

李路生看著程四梅,但還是恨恨地跟王懷水道,“你敢對四梅不利,我就敢打死你,給你償命!”

“李路生,我才懶得跟你計較呢,我最近有好事兒,我得回家等著……”不知道程四梅跟王懷水說了什麽,他竟一揮手,帶著他那幾個一起來的混混兒走了,把李紅昀撂在那裏,動,動不得,起,起不來,十分的尷尬。

“大哥,你這是咋回事?咱們不是說好了,家裏急用錢,把你的房子賣給路生嗎?”去田裏幹活的紅姑聽了信兒,急急忙忙跑回來,一腦門的汗珠子。

“家裏咋就急用錢了?我還不知道你有錢嗎?”李紅昀雖然有點心虛,他之所以聽從了王懷水的攛掇,到李路生這裏來鬧事,實在是因為王懷水跟他說了,只要他把房子從李路生那裏收回來,那他就去城裏給他搗騰回一個媳婦來,到時候,他李紅昀也能享受女人的伺候了,多好?

李紅昀貪念一起,就答應了,這才有了今兒個這個王懷水著人擡著李紅昀來鬧事的。

哪曾想,王懷水半道兒不知道被這李路生的媳婦說了什麽,竟溜了。

“大哥,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得跟你說道說道了,正好左鄰右舍的都在,大家就都幫著做個見證,我呢,紅姑自從大哥李紅昀得了偏癱,我就一直伺候著他,因為他怎麽說也是我家男人的大哥,我孩子的大伯,我不能眼看著被他被餓死,遠了不說,就說去年臘月吧,大哥他突然重病覆發,我還是求了路生把他送去鄉裏衛生所的,在那裏花費了八十塊錢才算是把他救了回來,他是回來了,可是去年年關我們一家險些就過不來了,再說今年夏天,大哥又因為胃不好住進了衛生所,結果這次呢,又花掉了我半年的積蓄,我們家裏又一分不剩了,這些我都不在乎,都沒想著問大哥要,總覺得一家人該幫襯,不能提錢!可是現在,既然大哥提及了,那我就請大家作證,大哥,你先把去年臘月治病用的八十塊錢還我吧?只要你還了我,那以後你走你的,我們過我們的,咱們互不相幹,你的房子路生會立刻騰給你!”

紅姑這番話一說,人群中罵李紅昀的可不就只一聲了。

大家都說,這種白眼狼,還是不養為好!

“我……我沒錢還……”李紅昀沒精神了。

“大哥,這棟房子也賣不上八十塊錢,現如今,我手頭太緊,要給我家紅閣買藥,不得不那這棟房子賣了,你沒意見吧?”紅姑冷了臉,問道。

“沒……沒意見!”李紅昀耷拉著腦袋了。

“那好,路生,這房子我賣給你了,你踏實地在這裏住著,誰敢再來攪鬧,那就先還我的錢!”紅姑說完,拎著鋤頭就往家走。

“紅姑,你……你找人把我擡回去啊!”身後李紅昀可憐巴巴地喊著。

“大哥,你咋來的就咋回去,我沒空!”紅姑也著實是生氣了,她照顧李紅昀這些年圖一個啥啊?花錢花力氣的,到頭來,跟李紅昀商量好的事兒,李紅昀半道兒又變卦了,這不是讓自己難堪嗎?

“紅姑……”李紅昀窘了。

但人家紅姑就是沒理會他,徑直回家去了。

李紅昀跟他的那塊板子就幹幹地被撂在那裏足足兩個多小時,後來天黑了,還是李路生看著有些於心不忍,找了幾個人把他擡回去了。

這事兒後來的版本是,李紅昀到了紅姑家,被李紅閣罵了個狗血噴頭,而且他弟弟李紅閣也說了,以後再敢跟著王懷水做那不仁不義的事兒,那他就馬上走!

在村民們的眼中李紅昀就是在白日做夢,就他那樣兒還信了王懷水的,說能給他找個城裏的娘們啊,那城裏娘們難道都是瞎的,不,眼瞎也不至於上當,估計得心瞎才成。

回頭回到家裏,李路生問程四梅,說剛才她跟王懷水說了啥,把那混蛋嚇跑了。

程四梅實話實說,說只是提了瘸五叔的名兒。

李路生再次感慨,道,“五叔的事兒在咱們十裏八鄉的可都傳了個遍,誰敢不信服他?”

程四梅笑著沒再說什麽。

晌午飯,程四梅做的也是菜粥,她沒了賣草藥的收入,家裏又只剩下這點面,她也不敢吃得太幹了,但就是這樣,那菜粥也比村民們從食堂裏打來的菜粥要稠一些。

小祥吃了一大碗菜粥,抹著小嘴說,真好吃。

程四梅笑著又把自己碗裏的菜粥倒了一些給他,“小祥,你多吃點,吃得胖胖的壯壯的,好保護妹妹!”

“嗯,好,姨姨,我知道啦!”小祥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在前一世,他就是比虎子對程四梅好,遇上程四梅被李老太欺負,他還去央求李老太了,雖說惹來的只是被李老太罵一通,但孩子心裏還是有程四梅的,這一點,讓程四梅很感動。

“四梅,你別慣著他……”李路生一見這情景,急忙阻攔,“你也得吃飽才成啊!”

“我沒事!孩子是長身體的時候,該多吃,才能長個兒!”程四梅說著,還是堅持吧碗裏的菜粥倒了一半給小祥。

李路生旋即又把自己碗裏的菜粥倒了一些給程四梅。

程四梅不肯要,李路生放下筷子說,“那我也不餓,這些都給孩子吃了吧!”

見這樣,程四梅只好稍稍從他碗裏舀了一些,李路生這才安心,把大半碗菜粥吃了,“四梅,我出去一趟,看能不能找點活兒幹幹!”

“你不用出去找活兒幹,咱們家眼前就有活兒要忙!”程四梅這話讓李路生疑惑,“咱們家有啥事兒忙?”

“咱們今兒個下午回趟東山,我有事兒……”程四梅說著,就去囑咐小祥了,讓他在家裏看好妹妹。

小祥是個乖巧的,答應了。

倆人拿著頭就上山了。

從李家村到小北村的東山是有兩條路的,一條就是那條沙石路,這條走起來好走,能騎車趕車,但是距離卻是繞遠的。程四梅帶著李路生走的是另外一條捷徑,這捷徑把原本十幾裏地的路程足足縮短了一半兒,盡管走的都是山間的羊腸小道兒,有點不好走,但對於自小都是在鄉下長大的程四梅跟李路生來說,那都不是問題。

一個小時後,他們已經到了東山了。

這次程四梅沒帶李路生回茅草屋,而是直奔山林深處,當看到林間圈出來的一片空地上,有六只母雞在轉悠來轉悠去的,抓草叢裏的蟲子吃,李路生驚呆了。“四梅,這是哪兒來的母雞啊?”

“這個……我以後告訴你,路生,咱們今兒個來是挖葛根的!”程四梅這話一說,就指著前面上坡上的一片葛根說,“這片葛根是咱們一家幾口最近一段時間的口糧,咱們可得挖仔細了!”

“這東西真的能吃?”李路生對於藥草是一竅不通的,看這程四梅挖出來的葛根,他問。

“嗯。”程四梅點點頭,但並沒有跟他解釋說,這葛根不但能當飯吃,而且還是藥材,它具有清熱降火,滋陰補陽,生津止渴,開胃進食的功效,有千年人參的美譽。

之前程四梅曾把葛根賣給蔣紅旗過,蔣紅旗買了葛根並非是用在診所裏,他說是給他母親買的,用來給母親補身體。

這在當時,程四梅還覺得他是個很孝順的。

但……

挖著葛根,她又想起那個男人,想著她一直都沒問李路生,就六月十三的那場大雨裏,蔣紅旗救了自己跟母親,那他咋走了?既然他來了小北村,為什麽就不能等著自己醒過來再走?

她停下,擡起頭來,看著李路生,欲言又止。

“四梅,你咋啦?”李路生註意到她的異常,問。

“我……想……”程四梅腦子裏一直在問自己,你這樣冒冒然問路生關於另外一個男人的事兒真的好嗎?你如此不顧及他的感受,你對嗎?

五分鐘後,她打消了繼續問的念頭,只淡淡一句,“我過去喝點水!”他們帶來的袋子簍子等物件,都放在了林子邊緣上,還有水瓶子也在,程四梅往那邊走,身後李路生看著,眼底神情一黯,他忽然覺得原本他以為的只要他用心就能抵達程四梅心海的那種想法,太簡單了。

從一個人的心,到另外一個人的心,這期間的距離,豈止萬水千山?

一下午挖了一袋子的葛根,又撿了十二個雞蛋,這是母雞們兩天下的雞蛋數量。

“四梅,吃蟲子的母雞下的雞蛋跟別個人用糠皮餵食的母雞下的蛋真的有所不同呢!”李路生看著個頭很大的紅皮雞蛋,喜滋滋地說道。

“嗯。”程四梅點點頭,跟李路生一起一個人背著葛根,一個人拎著盛雞蛋的籃子,回到了東山根下的茅草房。

進去後,程四梅把原本放在後院晾曬的葛根都收拾到另外一個袋子裏,把剛從山中挖來的葛根倒出來,平攤好,這才對李路生說,“路生,咱們回趟小北村吧,得快點,眼見著要天黑了。”

“嗯,好。”李路生應聲後拎著那晾曬好的葛根就跟程四梅一起回了小北村。

到小北村程四梅先找了五叔。她把事兒跟瘸五說了,瘸五很爽快地答應了,“成,我親自給你磨!”

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半袋子的葛根就磨成了粉末了。

她拿出給老人預先準備好的兩瓶酒遞給瘸五,瘸五見了酒樂的如果不是腦袋上有耳朵在擋著,估計他咧著大嘴小,連後槽牙都能瞧見了。

拎著葛根粉,程四梅跟李路生回到了程老蔫家裏。

回來的時候,潘老太正躺在炕上哼哼呢,地上程老蔫在悶頭抽煙,眉頭都皺皺到一塊堆去了。

軍寶趴在炕邊,手抓著潘老太的手,一句一句奶啊,奶啊 的叫著,把程四梅的心瞬間都給叫得惶惶的,她近前一步,“媽,您這是咋啦?”

“媽……沒事,就是渾身沒力氣,應該是感冒了!”潘老太盡力想要擠出一抹笑來對閨女,但她的努力失敗了,她笑得比哭都難看。

“不成,我們得去衛生院……”程四梅說著,就要拉潘老太起來。卻被潘老太制止了,“去什麽衛生院啊?難道去衛生院不用花錢嗎?媽真的是恨自己,這輩子咋就沒多攢錢呢,若是家裏有二百塊,給你當嫁妝,你何苦被那李老太刁難,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閨女,你回來吧,讓路生也來……”

程四梅明白,這是她在李家村的遭遇被人傳言告訴了潘老太了。

不覺也是十分的服氣這鄉下村裏的一些現象,就拿這種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的事兒來,一個村子裏的人,背後說人閑話的大有人在,有的甚至一日不討論別人的事兒,那就憋悶,恨不能把別人的事兒添油加醋說成是如何如何的倒黴,他才心甘!這種人追究到底就一個特點,那就是見不得別人過得比他好!

“媽,沒事,您甭擔心!”程四梅笑著對老太太說,“等過些日子,我帶了小祥來看您啊!那孩子可乖巧了呢!”

“真的嗎?太好了,我可盼著見小祥跟虎子呢!”潘老太這話讓李路生的臉色有點難看,能不難看嗎?人家四梅跟著他到了李家村,結果呢,不但他娘對人家不好,就是虎子那小子也混不吝地跟著鬧騰,真是養不教父之過啊!

程四梅讓她爹程老蔫在院子裏用石頭搭起來的簡易竈臺上,燒開了一壺水。她先是用羹匙舀了一勺子的葛根在碗中,然後有倒入了溫水把葛根粉都給攪和成糊狀。再直接把熱水倒在碗裏,繼續用筷子攪,直到把碗裏的葛根粉都攪和成了近乎透明的果凍狀,又撒上了一些白糖,芝麻粒子,這道甜軟適口的葛根粉甜食就做好了。

潘老太好喝的一口氣喝了一大碗,連吃飯從來不回碗的程老蔫都連喝了兩碗。

老兩口讚不絕口,直說,這東西簡直比任何粥都好喝。

程四梅給老兩口留下了一些葛根粉,讓他們按照自己所說的法子,以後泡水喝。

眼見著天色不早了,程四梅就跟李路生告別了老兩口出了門,準備回李家村。走出去不遠,就到了程大壯屋後了,瞬時程四梅就聞到了一股很濃烈的中藥湯子的味道。好巧不巧的是,正面就真的遇上了程艷艷,她手裏拎著一個藥罐子,正從家裏出來,那股中藥味兒就越發的充斥著程四梅的鼻翼。

倆人擦肩而過。

“四梅,你還不知道吧,這個程艷艷啊,原來是只不會下蛋的雞呢!”梨花嫂子出門,見程四梅,很是有些解氣地跟程四梅說道。

“真的?”程四梅不相信,不會啊,她記得在他們離婚的時候,程艷艷是懷了身孕的,不然程大壯那老娘林老婆子也不會那麽絕情地站在程艷艷一邊!

“當然是真的,你還記得程大壯把妮子搶走了的事兒吧,那都是因為程艷艷不能生,程大壯想要把妮子要回去,給程艷艷當閨女!”梨花嫂子的話立刻就把原本盤旋在程四梅心頭的關於程大壯死乞白賴的要跟自己爭奪妮子的撫養權的疑問,都給解釋清楚了。

原來是因為程艷艷不能生!

“其實啊,這也是老天有眼,四梅,那個程艷艷原本真是懷孕了,可是後來就因為她嫁給程大壯那天,被她娘老子還有哥哥拽拉,就導致了流產,結果呢,這一流就流得不能再生了!而且據說,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給程大壯流產了,這個賤貨跟程大壯早就在一塊了!”梨花嫂子邊說,邊啐口水,邊罵著。

程四梅對著梨花嫂子笑笑,“嫂子,謝謝你……”

“四梅,看看你都說了些啥?別說咱們是一個村的,就是別個村的,那知道了有人這樣不要臉的把人家好端端的原配夫妻給拆散了,我也會痛罵她幾句的!這事兒,最苦的其實就是你跟妮子,唉……”

程四梅他們在梨花嫂子的嘆息中離開了小北村。

這一路,程四梅百感交集,心裏真的信服,這人在做天在看,真不是一句空話。

還有那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辰一到,立馬就報的話,也是真的。

倆人回到李家村時,天就擦黑了,遠遠地,還沒到門口,就聽到妮子的哭聲了,程四梅驚訝,飛快地奔進了院子。進門就見妮子被捆綁在院子裏的一棵樹上,小家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再看小臉蛋上,露在外頭的小胳膊小腿兒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被蚊子叮咬的痕跡。孩子難受發癢,想要伸手去抓,卻兩只手都被捆綁住了,她壓根沒法兒去撓癢癢,就只是扭著身子在那裏歇斯底裏地哭著……

妮子!

程四梅喊了一聲,撲過去,抱住她,心都要碎了。

“妮子,妮子,你告訴媽媽,是誰幹的?”

“嗚嗚,媽媽,我好疼,好癢癢……媽媽……”妮子哭得都有點迷糊了,壓根不回答程四梅的話,就只是哭得肝腸寸斷的。

程四梅真的怒了,她轉頭看著門外,門邊上探出來一個小腦袋,是小祥。

李路生一步過去,就把小祥給提溜過來了,“小祥,你說,妹妹是不是你給綁在樹上的,你知道不知道,這大晚上的蚊子很多,會咬壞妹妹的?”他也是震怒之下,用力過猛,幾乎是將小祥給硬生生提溜著脖領子揪過來的,所以把小祥給勒得眼淚叭嚓的,直告饒,“爹,不是我綁了妹妹的……”看他哭得傷心,李路生也知道,這事兒不是他幹的。

“你說,是誰來了?”

“是……是虎子哥……還有……還有……”小祥不敢說了,眼神閃爍,語氣也弱弱的。

“還有誰?”李路生逼問。

小祥小臉都蒼白了,被嚇得。

“小祥,你告訴姨姨,還有誰來過咱們家裏?”程四梅盡量語氣平緩,怕嚇著小祥,讓他不敢說出真相來。

“是六姑,六姑來,把妹妹捆起來的,六姑不讓我說,她說若是我說了,她就把我送人……”嗚嗚!小祥哭了,邊哭邊喊著,“我不要離開爹,我不要被送人!”

李路生呆楞在那裏,他怎麽都沒想到,被他一手帶大,疼愛的小妹妹李文娟竟是如此的蛇蠍心腸!

妮子才多點一個小孩兒啊,她怎麽就下得去手。

“不成,我找她去,這次說什麽也得讓娘好生教訓教訓這個臭丫頭!”李路生說著,就要出門,奔李家老宅。

“你若是去了,咱們就沒法子繼續了!”程四梅聲音冷靜得讓李路生有點不安,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四梅,你……你不要生氣,今兒這事兒文娟做的太過分了,她一定得來給妮子和你道歉……”

“不必了。”程四梅語氣涼薄,“妮子也哭累了,我抱她去睡了……”她說著,就抱著四梅進屋,去了東屋。

其實昨晚上程四梅跟妮子就是睡在東屋炕上的,而李路生跟小祥則是睡在西屋。

原本他們已經扯證了,並且也不準備大辦婚禮什麽的,這夜間倆人似乎就可以睡到一起了。

但妮子似乎被白日裏來鬧事的王懷水給嚇著了,到了晚上忽然就哭鬧起來,程四梅就只好哄著她到東屋睡下了。

李路生本來也沒指望著當晚,四梅就能跟他在一起,畢竟前頭還有個蔣紅旗在那裏擋著呢。說起蔣紅旗來,李路生是自卑的,那個高大,相貌不俗,氣勢霸道的城裏男子,跟四梅在一塊兒,似乎才是真的郎才女貌,很好的一對兒!他想起六月十三那天,蔣紅旗把潘老太跟程四梅救了,隨後跟找來的李路生、程老蔫等人一起把四梅娘倆都弄回家、

蔣紅旗從他的摩托車後座箱子裏拿出來幾樣藥,又讓李路生燒了熱水,給四梅還有潘老太服下了。又一直守在炕邊,眼睜睜地守了一夜,直到潘老太醒來,四梅的情形也變得好了,臉色不再是那麽慘白,嘴唇上也漸漸有了血色,整個身體似乎都從那種僵硬中軟了過來。

蔣紅旗這才站起身來。

這會兒他直面的卻是瘸五。

“五叔!”蔣紅旗喊了一聲,眼神有些閃避。

哼!

瘸五冷哼一聲,幾步過來,揚起手就甩了蔣紅旗一耳光,“你是咋答應我的?你知道不知道,你食言會害得四梅丟了妮子的撫養權啊?老子看人無數,還真是第一次看走眼,你小子行……”一怒之下,五叔都爆粗口了。

“對不起!”蔣紅旗神情萎靡,深深看過程四梅,道,“五叔,等她醒過來,我會給她一個解釋的,然後我也會……”

“你什麽都不需要做了!”瘸五截斷了他的話。

瘸五是被程老蔫偷偷叫來的,從發現自己老伴兒跟閨女都是蔣紅旗救的,程老蔫的這心裏就七上八下的,生怕再出什麽岔子,總歸四梅已經跟李路生登記了,老實巴交的程老蔫以為,那就得安分守己地過日子,不能再朝三暮四了。

所以,他才找了瘸五來,得趁著四梅沒醒來,就把城裏這姓蔣的小子給弄走。

“五叔,為什麽?我是真的有難處才沒來的……”蔣紅旗大驚失色。

“因為四梅已經跟路生登記了,今後,她就是李路生的媳婦,跟任何別個人都無關了,今兒個呢,我把話撂下,四梅這個人以後就從你腦子裏抹去吧,別在來攪鬧她的生活了,讓她好好地過日子,這孩子命苦,受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瘸五說道。

但他的這番話在蔣紅旗來說,那就是晴天霹靂。

原本表妹香子已經把四梅跟別個男人登記的事兒告訴他了,可是他不信!

他就是覺得是香子跟自己母親一起串聯好,來騙自己放棄四梅的,所以,在母親的病情有所好轉的時候,他騎著曲海濤的摩托車奔小北村來了。

五叔是不會騙人的。

他看看李路生,李路生雖然有點尷尬,但還是很男人地對蔣紅旗說道,“蔣所長,謝謝您一直為四梅所作的一切,以後我會努力讓她過好日子的,您放心!”

好一個我放心!哈哈,李路生你可真行,你真是好人……

蔣紅旗定定地站在炕錢,看著程四梅,四梅,四梅,我要把你深刻地印在腦海裏,我要一輩子不忘記,一輩子……

足足看了幾分鐘,他忽然仰天大笑,笑得眾人聽了都心慌。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任憑蔣紅旗大笑著走出了程家。

現在,看著窗外頭天上的月亮,李路生自己都不知道,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想起蔣紅旗的。也許他是自己心中的壓力,自己一直害怕他會來把四梅搶走?

李路生折磨了自己整整一夜,一點沒睡。

第二天一早,他起來到院子裏,就看到四梅正哄著妮子,給她身上擦藥水,這藥水是程四梅用艾草熬制出來的,對於蚊蟲的叮咬很是有效。

經過程四梅的小心呵護,妮子的精神頭不錯,似乎忘記了昨天經歷過的噩夢,小嘴笑著,看到李路生喊道,“大大……”

“哎,乖妮子!”李路生過來,伸手要抱妮子。

卻有意無意地發現程四梅投來的目光是警惕的,不覺李路生心一沈,“四梅,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嗯。”程四梅點點頭,盡管她隱約猜出來了李路生是想要去李家找李文娟,但她也沒想著去攔,她心裏只盤算著,按照前一世的故事情節發展,屬於小婊砸李文娟的重頭戲就要開演了。

李文娟,你做好準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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